凤栖朱明-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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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让他长期以来焦虑愤怒的心在那刹那间沉静了下来,所有的愤懑,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而一切的血雨腥风似乎都被挡在了坤宁宫外。
又与腹中的孩子互动了片刻,允炆莞尔一笑,做了个绝对会让满朝文武瞠目结舌的动作,他撅着嘴对着婉儿高高的肚子吧唧一声,重重的亲了一口,随后便咧开嘴不住傻笑。婉儿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丈夫孩子气的动作,在这一刻,只觉人生从未这般静好完满,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允炆的轮廓和眉眼。
朱允炆抬眼看了看妻子,白皙的脸庞隐隐透着丝粉色,相较怀孕前更添了几分丰腴,带着水色的双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唇角微微扬起,还带着未曾褪去的少女娇憨。允炆身子一热,不由咽了口唾沫,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颈子下扫去,突然发现那胸部竟是丰满了几分。
“很久没亲过了。”朱允炆低声嘀咕道,他扳着指头算了算,方才发现自婉儿怀孕后至今,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两人竟已是几月没亲热过了。“婉婉”允炆口中轻柔的唤着,转瞬间已是噙住了婉儿的嘴唇。久违的唇齿相亲让两人都有些激动,如同初恋男女般身子微微颤栗。
允炆一手紧紧挽着婉儿的腰,一手轻抚在她的肚子上,与她唇舌纠缠缠绵,两人就这般耳鬓厮磨,屋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有些燥热。允炆的呼吸开始有些粗重,他抚在婉儿肚子上的手开始摩挲着向上攀去,熟练的伸入她的衣襟,如愿以偿的覆上那丰满的隆起,一丝餍足的轻吟溢出允炆的唇角。
婉儿已是感觉到抵在腿间的火热,她强忍住对肌肤相亲的渴望,脑中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清明,轻轻推了推丈夫:“允炆,孝……孝期。”允炆微微顿了顿,手中却是没有停下,仍旧揉搓着温润细腻的肌肤,他喘着气呢喃道:“婉婉,什么也不做,就是摸摸,让我摸摸。”
就在室内一派旖旎之时,门外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侍从的声音:“皇上,娘娘,锦衣卫杨指挥使求见。”朱允炆全身微僵,顿时没了兴致,他有些懊恼颓然的将头靠在婉儿胸前,微不可察的长叹了一声。他帮婉儿理了理衣服,略微一想,已是吩咐道:“宣他进来。”以杨时与马家的关系,婉儿却是不用避嫌。
杨时熟门熟路的进到屋内,匆匆向帝后请完安后道:“皇上,娘娘,今日惠太妃的贴身宫女曾乔装出宫,偷偷会见了一个使者。”说到这里,杨时微微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建文帝,面上露出丝不安:“这使者从大同来,是……是代王的人。”
代王朱桂与燕王素来交好,世人皆知,他派人进京探望生母皇祖妃惠妃,原本就是堂堂正正的礼节,何至于做的如此鬼祟。一不留神,魑魅魍魉就会四起,婉儿心中暗叹,抬眼偷偷向允炆看去,只见其眉头微蹙,唇角紧绷,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显见已是有些愠怒。
朱允炆阴沉良久,脸色愈发难看,过了半饷方才冷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来皇祖惠妃安生日子过久了,已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头对婉儿道:“婉婉,明日你就安排,皇祖惠妃惦念先皇,自请去孝陵替皇祖父守陵。”
杨时瞪大眼睛,眉头微皱,似是不太同意建文帝的主张,正犹疑着是否该开口劝皇帝三思,却听婉儿已是柔声劝道:“皇上,臣妾有一言,却是不得不说。”朱允炆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婉儿,目光正好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浑身凌厉的气势陡然一松,立时缓和了不少。
婉儿站起身来,向杨时使了个眼色,杨时识趣的退了下去。婉儿拉着允炆的袖子道:“允炆,皇祖惠妃不但是代王的生母,同样也是蜀王与永嘉姑姑的生母,就这般撵了她去守陵,你让蜀王与永嘉姑姑情何以堪啊。”
这么多年,蜀王朱椿与永嘉公主都是东宫帝位坚定的拥护者,朱允炆身子微顿,面上露出丝犹疑之色。婉儿继续道:“父母待儿女之心爱深情切无可厚非。我就不信,皇祖惠妃难道会为了代王,全不顾其他儿女的死活?皇祖惠妃那里,你就让我来试试。”朱允炆盯着妻子,只见她恳切的看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建文帝刚登基不久,除皇后马氏外,并无其他妃嫔,故先帝妃嫔仍居住在各自的宫殿中。宫中也隐隐传出了一些风声,建文帝心慈,有意让有子嗣的妃嫔随子就藩。无论新皇是真心仁慈,还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一干子藩王叔叔,这一举动却是众望所归。
在先帝大祥之后,储秀宫的白素诸物如月台上的五供祭器奠池等早已撤去,宫人太监们也脱去白孝,换上了素服。已成为皇祖惠妃的郭惠妃坐在寝殿厢房的椅子上,定定的盯着桌上的那封信笺,双眼游离呆滞,竟是有些恍惚。
“娘娘,娘娘。”耳旁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唤,惠妃却是恍若未闻。宫人有些焦急的凑到她跟前,急声道:“娘娘,永嘉大长公主来了。”惠妃猛地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永嘉来了?”她抬眼看见桌上的信笺,惊惶失措的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抓起那信笺想藏起来,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竟是急得在屋内直转圈圈。
焦急之下,惠妃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永嘉,吓得一声惊呼。她下意识的将手一背,将那信笺藏到了身后。永嘉眼神瞟了瞟惠妃身后,却也不问那信笺来历,从怀中嗖的掏出一把短刀,塞进惠妃空出的手中,往地上扑通一声跪下。
惠妃万万没料到永嘉的这番作态,她正怔愣间,却见永嘉膝行至她跟前,抱着她腿放声大哭:“母妃,永嘉拜你所生拜你所养,这条命都是你的,你索性今天就拿去吧,也免去永嘉今后受辱受苦。”惠妃心神大乱,唬的手上一松,短刀已是掉在了地上。
惠妃直直的看了永嘉半饷,此时方才发现,本已脱孝的永嘉竟仍是一身孝衣,她大吃一惊,抱着永嘉口中疾声道:“永嘉,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你为何仍身穿孝衣?”永嘉抬头看向惠妃,眼泪已如成串的珠子般顺着脸颊往下直淌。
“母妃,四哥若是得手,依他的狠戾性子,哪里还有马家的活路啊,你的女婿,你的外孙都得命丧黄泉。女儿与其到时候落得孤苦伶仃,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的手上。”惠妃身子一震,到得此时已是完全明了永嘉的来意,她呆呆的看着永嘉,口中念叨:“可是你十三哥,你十三哥……”
永嘉猛地抬起头,眸中闪过丝怨愤和隐隐的恨意,“母妃,你只顾着十三哥,那十一哥呢?就凭四哥与蓝家的关系,四哥会放过十一哥吗?难道除了十三哥,我们都不是你的儿女吗?”永嘉言辞激烈,竟是句句诛心,惠妃痛苦的摇了摇头,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永嘉见母亲这般纠结,心生不忍,想着自己的独子和丈夫,却是咬了咬牙狠心道:“母亲,四哥是什么性子,父皇是谁害死的,你不会不清楚?连亲生父亲都敢痛下杀手,四哥那人什么做不出来?我和十一哥能从皇上手下保下十三哥,你可能有把握能从四哥手下保下我们?”
先帝为何会驾崩,惠妃心中自然是有数,永嘉此话却是说到她心中之恸,想起燕王朱棣,她只觉身上一阵发凉,不寒而栗。惠妃轻轻将女儿推开,疲惫的闭上眼睛,沉默良久,方才将手中已捏成一团的信笺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永嘉:“这是你十三哥从大同送给我的信。”
永嘉心中一喜,接过那信笺,飞快的上下扫了一眼,吓得手中一抖,差点将那信笺扔到地上。永嘉脸色变得煞白,颤抖着声音道:“母妃,你可知道你要真照着十三哥的话做了,立时便是天下大乱。”
道真凶唇亡齿寒
因尚在国丧中,建文元年的正旦和立春两大节庆,宫廷朝堂并未举行大的庆典。而上行下效,上至王公贵族,中至士绅大夫,下至平民百姓,也很识趣的低调而行,大明就在这样的一片静寂中迎来了建文元年。这样的冷清持续至正月十三,洪武皇帝的百日丧毕。
为了庆贺改元,建文帝下谕,于上元节这日,在宫中举行大宴,宴请文武近臣及内外命妇,并在乾清宫和午门外设灯市,燃放烟火。自正月十三日起,南京城内盛搭彩楼,秦淮河上燃放水灯,大明京师仿佛在一夜间褪去灰突突的素色,只见花灯、烟火照耀通宵,鼓乐杂耍喧嚣达旦,真真是一派欣荣繁华盛世景象。
紫禁城撤去了缟素,乾清宫前的丹陛上,立上了一对巨大雄伟的雕龙木质灯柱,汉白玉台座中用铁栓穿固,灯柱上悬联挂灯。坤宁宫等大小宫殿都挂上了各式精致奇巧的花灯,争奇斗艳,博彩争辉,这些花灯将紫禁城的庭院照得亮得如白昼。
婉儿换上大衫霞帔,戴上双凤翊龙冠,轻轻抚了抚快要临盆的肚子,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张嬷嬷盯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担忧道:“娘娘,今晚大宴您非得亲自参加吗?”婉儿沉声道:“重头戏在命妇宴上,我若不在现场,何以取信于人?”
正说话间,坤宁宫大太监孙宇进来道:“娘娘,时辰已到。”婉儿点了点头,带着侍从宫人们往外行去。大明皇后的安车极为简素,车盖用红髹抹金铜宝珠顶,四角抹金铜凤头,四周施黄绮帷幔。婉儿登上安车,红绫行障、坐障打头,一行人迤逦前行。
安车行至内花园东侧,微微一顿停住了,孙宇凑到车前,低声道:“娘娘,皇祖惠妃娘娘的凤轿停在了边上,等我们的车辂先行过去。”婉儿想了一想,也不多语,撩开帷幔,从车上走了下来,向孙宇使了个眼色。孙宇会意,走到凤轿跟前低语了几句。
过了须臾,凤轿的青销金罗缘边红帘掀开,皇祖惠妃只稍稍踌躇了片刻,从凤轿中走了下来。婉儿唇角微勾,走上前去,双膝微曲,极为吃力的想要行礼,皇祖惠妃愣了一愣,赶紧上前两步,用手将婉儿扶住道:“皇后身子这般重,何不让安车行至园内?”
婉儿亲热的扶着惠妃的手臂,边向园内行去边笑道:“太医们都说了,月份愈大,愈要多活动活动。说来凑巧,正好遇见祖妃,祖妃您就大发慈悲,陪我走上一走可好?”惠妃本是微僵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笑得双眼弯弯,嗔怪道:“快要当母亲的人了,还是像小时那般伶牙俐齿,我就陪你走上一走。”
内花园里,内外命妇已是早早到场,建文帝和追尊孝康皇帝的朱标后宫皆是空悬,内命妇们除了当朝皇后,几乎全是洪武皇帝的后宫嫔妃。众人见皇后与皇祖惠妃携手入了内花园,思及永嘉公主与马家的关系,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新皇后以怀胎九月之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扶着皇祖惠妃走上正座安坐,又走至侧面向众位太皇太妃问好,嘘寒问暖,关切体贴,一应礼数做足,直到满头大汗有些疲惫,方才走至自己的正座坐下。朝堂民间早有传闻,这位小马皇后为人做派肖似其孝慈高皇后,此番行事毫不扭捏造作,诚意十足,看在众人眼里,暗道果是名不虚传。
宴席开始,小马皇后为人谦和细心,纵使是见过一面的外命妇,也能分毫不差的叫出对方姓氏与丈夫所任官职,宴席上不摆皇后的谱,规矩上大面半点不差,细节却不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