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也曾绝望-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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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谁?”萧珏的手指死死按住田宓的手臂,犹如一把尖削薄利的刀,狠狠扎进她的肌肤里。
田宓看住他深深吸一口气,天幕般的雨落在地面上,还冒出薄薄地一层雾,将人影绕在其中就像梦幻一样:“你没看出来吗?他是我请的保镖,为的就是防止你再来骚扰我。假如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请尽快将离婚协议书签好送来给我吧,不然咱们就法院上见。我想如果事情闹大,对你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萧珏的脸像被针扎了一般,立刻变得惨白,他几次张了张嘴,才缓缓松开田宓,咬牙说了句:“你狠。”
你狠。
这句话就像钉子,简短又有力,却也像钉子,直直地捅进田宓的心窝。
可是她不能辩驳,也根本无从辩驳。
所有的痛苦都让她一人承受吧,她只希望他能幸福,能有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萧珏终于绝望,他走的那么缓慢那么飘忽,田宓咬紧唇齿牢牢注视着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这辈子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直到最后,他的身影消失于茫茫雨雾之中,她才抬起头,天光在灰蒙蒙的雨落间微微摇曳着。
天都快要亮了,他和她的夜也终于该结束了。
下一秒,田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身侧那个叫做“小武”的保镖手足无措地想要扶起她,她哭喊着叫他滚,小武到底是没敢碰她,只有悻悻地躲在一旁继续监视着她。
是的,这个保镖不是她请来的,只是田野为了防止她玩花样而专门派来“保护”她的。
她不再管他,只是旁若无人地痛哭着,似要将自己一生的眼泪和苦楚都发泄出来,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他。
尽管再不舍得,她也只能选择放手。
只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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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萧珏就托人把离婚协议送过来了,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疼到了磨出茧子,再不会有任何感觉,可当田宓真正看到这张白纸时,她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后来田宓到医院看望了田振业,她骗他说自己要出国深造,还说田野会好好照顾他,让他暂时把振东交给田野打理。
事实上田野已经跟她达成过协议,田野必须将他曾经陷害过振东和父亲的事实隐瞒起来,并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当然,田野也愿意隐瞒。
田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可是她已别无选择,医生说父亲的身体本就连年虚弱不堪,根本就经受不了什么打击。
她不想再让父亲伤心,所以她宁愿相信田野一次,哪怕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期间沈碧云曾来医院找过她,她其实很怕见到沈碧云,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婆婆。可真正见了面,沈碧云倒也没为难她,甚至,她还嘱咐她以后再结婚一定要挑对人。
田宓听不出这话里的意味究竟是祝福还是讽刺,令她微感诧异的是,沈碧云辞别前又和周雪柔单独谈了好久。
临走之前她又留给杨铮一封信,拜托他好好照顾菁菁和萧珏。
最后,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在开往巴塞罗那的飞机上,她看到书上有一句话:“你不能要求拥有一个没有风暴的人生海洋,因为痛苦和磨难是人生的一部分。一个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是泥塘。”
她即将飞往她和萧珏的那片海,在那里,风暴已逝去,她将枕着曾经的回忆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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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夏天,旭日的微芒湿了青石路,一丛丛艳灿的虞美人开在路旁,街道两边的欧椴伸长了葱绿的枝桠,为往来的行人撑着伞。
和煦清新的海风里,田宓微微眯起眼,又困顿起来,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多月了,这副身子越来越沉重,她的人也越来越懒。
每日每日的,吃得多睡得多,不知又胖了多少斤。
可是她不在乎,只要她的小宝宝能快点从肚子里跳出来陪伴她,她就会觉得很满足。
睡意朦胧间,田宓恍然听到有人按门铃,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去看门,是隔壁的格兰太太。
明媚的光影里印出她同样和煦的笑容:“你好,太太,这是邮递员给你送来的快件,昨天你不在家里,我就替你收着了。”
一听到有快件来,田宓顿时来了精神,她微笑着接过快件,对着格兰太太道了声谢,便关上门迫不及待的拆开。
重新来到巴塞罗那的这半年来,每隔一个星期,都会有人送来一个匿名快件,快件里装着的会是一个造型精巧独特的骨瓷花盆。
起初她以为是别人认错了地址,毕竟除了田野外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住址。可当她到邮局去核实,对方又说地址是准确无误的。后来她收的次数多了,心也渐渐不安起来,她向邮局所要送件人的姓名,邮局说这事顾客的**不能透露。她甚至曾经试探过田野,但田野似乎也不知情。
最后时间长了,她也不再去想这些小礼物究竟是来自何方,相反,每周一的那个小小的花盆,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她心底最期待的事情。
她开始在花园里种满了花,玫瑰、铃兰、郁金香、紫藤萝,各种各样的,到了春天、繁华似锦、香气绕鼻。然后她会耐心地把这些花都移栽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盆里,再摆放在自己的房间中。
异样的绿叶,别致的花朵,精巧的花盆,闲暇时她会把弄着一朵朵姿色各异的花朵,闻一闻她们的芬芳,又拿着篆刻刀在每一个花盆上都刻上自己怀孕的日子,那些刻骨的思念和痛苦便不觉间消退许多。
可是今天,当她满心欢喜地打开了手中的快递包装,却看到一整盒子的碎片,日光渐渐变得灼烈,一寸寸地流转在那雪白的瓷片上,亮得耀眼。
田宓呆呆地捧着满满一盒的残破,心又毫无缘由地刺痛起来,她以为她已经遗忘,却不知道,她只是将对萧珏的爱转移到这些花盆身上,可现在花盆就碎裂在她的面前,那样彻底!
如同她和萧珏那破碎不堪的婚姻。
田宓闭了闭眼睛,却避不开旧日的幻影,曾经藏在最黑暗、最隐秘的角落里,几乎以为消失的记忆,突然造访,盘旋不去。
原来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可是凭什么?那个打碎花瓶的人,凭什么要无端端地揭开她心底的伤疤!
都说孕妇脾气大,这种痛令她莫名地愤怒起来,她跑回屋里给快递员打电话质问:“喂?你是邮递员吗?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花盆打碎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别人送我的花盆啊!过去的每一周,我都会收到一个花盆,它们每一个都是那么漂亮那么完整。可是现在它却被你打碎了。你知不知道,它碎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电话里面一阵寂静,以为是对方被自己骂傻了,田宓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不过是一个花瓶,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她差点就要挂电话了,可是忽然之间,温和而又隐隐低哑的声音却突兀地在她的耳畔响起:“破碎的花瓶可能再也无法复原,可是花瓶里的花朵还在,只要你再买一个花瓶,把它种在里面,它还是会重新绽放的。”
田宓的心脏忽然猛烈地激跳起来,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禁不住问他:“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顿了一下,仿佛是在酝酿着某种奇异的情绪,然后,又缓缓地开口:“田宓……我回来了。”
“杨铮?”迟疑着吐出这个几近生涩的名字,田宓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下,她努力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在哪?”
“你开门。”
田宓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笨拙的身子,再度跑到门口,门开的那一刹那,她彻底的呆住了,手中那个装满碎片的盒子蓦然间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门外,破云而出的阳光,从遥远的高空滴落在杨铮的眼内,亮的耀目。
那一瞬间,田宓几乎忘记了言语,她只是惊讶地看住他,深深地看住他。
杨铮一只手懒懒地撑着门框,很潇洒的样子,另一只手抬了抬眼前的墨镜,嗤地笑出来:“怎么,一大早看到帅哥高兴地下巴都掉下来了?”
“你怎么会来?”田宓的脑子里胀胀的,她完全想不明白,只是不停地喃喃,“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你怎么会来?菁菁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杨铮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侧过身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家门,边走边啧啧称赞:“不错不错,三个人住应该不会太挤。”
本来田宓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话要问,杨铮这么一开口,她立即红着脸追上去:“谁要三个人住啊?你欠揍呢?”
“别提这个欠揍,看看,我脸上现在还留着个疤呢,我这么英俊潇洒的青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破相了,多难看,万一将来娶不着老婆了怎么办?”杨铮倏地转过身,指着自己右脸上一道浅浅淡淡的伤痕。
“你这么英俊潇洒,多少怀春少女排着队等你呢,还愁娶不着老婆吗?”
田宓走得急身子又笨,根本来不及收步,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在他温热的胸膛上,那上面已涨起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此刻贴在田宓的脸颊上,逐渐演变成令人心酸的仓皇。
杨铮依旧是笑,温厚的手掌已细心地扶住她的双肘:“那可不行,我这疤可是为你挨得,你得替我负责。要不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以身相许吧。”
田宓忍不住抬起头嗤笑起来,却对上他突然变得温柔如水的漆黑眸子,蓦地,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肢体间暖暖地荡漾着,她几乎以为萧珏又站在她面前了。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忽然觉得很难受,特别难受,过去那半年里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哭、不可以哭,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再也忍受不住,拉着他的领口痛哭起来。
“傻孩子,我又不是宝哥哥,你也不是林妹妹,你没事对我哭什么啊?”杨铮嘴上依旧在逗她,双手却不受支配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真是让人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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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帝都的帝国酒店里正举行着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
出席宴会的俱是享誉四方的名流商贾,举杯豪饮间,言笑晏晏的好不热闹。更为隆重的是,席间还有不少记者和摄影师的身影,他们一同抬起头看向灯火璀璨的舞台中央,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舞台的左边,是西装笔挺的司仪,这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他拿起话筒时眉飞色舞的,整个人都一团喜气:“各位来宾、各位亲友,今天是萧珏先生和甄淑妮小姐的订婚仪式……”
舞台后面的化妆室里,灯光是浅浅的水蓝色,一浪一浪地缓缓洒在整个房间里,犹如幽蓝海水般步步进逼而来。
甄淑妮那鲜花般姣好的面容已惨白到毫无人色,她咬紧自己红艳欲滴的下唇,纤秀的指尖一遍遍地按着萧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