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晨曦-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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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急促,柳晨曦兴奋于柳彦杰带来的狂热,但又顾虑着研熙。他急急道:“快放手,奶糊要翻了。”
“真麻烦。”柳彦杰伸出手接过小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将柳晨曦压制在床上,绕着圈地亲吻他的肚脐。柳晨曦将手插入他的发间,他感到裤子已经被解开,不自觉配合地抬起臀,长裤被轻而易举地退下。
这夜,天很冷,外面始终在下雪。柳晨曦却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甚至血液在血管内奔腾的热烈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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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八章全 。。。
第十八章
柳彦杰喂了小人奶糊,把他送到美娟手里后,又回到柳晨曦身边。柳晨曦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信。柳彦杰发现,他在家中时不是写信就是看信。
“谁来的信?”柳彦杰问。
“爸从香港寄来的。”柳晨曦把信递给他。
柳桥涵与朱丽去香港已有2个多月,柳晨曦经常与他们书信联系。柳彦杰很少写信,他只会打电话。打电话比写信方便的多。柳彦杰仔细看了信。香港要比上海暖和,柳桥涵与朱丽住得还算习惯。下人们都比较勤快,有朱丽在,他们不敢偷懒。那边也会有示威、罢工的活动。柳桥涵大多时候不出门。朱丽最近养了一只小狗,非常喜爱,也不太出去走动了。
“爸希望我们到香港去过年。”柳晨曦说。
“今年去香港,怕是来不及。”柳彦杰思索了片刻说。
“我也这样想。明天我写信,向爸解释一下,希望他能谅解。”柳晨曦从柳彦杰手上拿回信,仔细地折好塞进信封。
“去年过年很热闹,今年虽然只有我们两人留在上海,也别弄得太冷清,”柳彦杰说,“明天让刘福去买六盘爆竹,初一、初五、十五都放放,门前要做的喜庆点。过年的菜也叫刘福张罗,鱼肉是不能少。爱吃什么,都写下来,把单子给他,先让他准备起来。”
“爸不在家,就烧些上海菜。其实我比较喜欢浓油赤酱的味道,”柳晨曦又说,“影楼的人就不用叫了,今年拍不了全家福。”
“要叫。就拍我们俩。”柳彦杰觉得书桌上照片又可以换了,他和柳晨曦就穿洋服照,“我结婚时那件黑西装不错。你穿白西服也一定好看。”
“做得太明显不好。”柳晨曦忍不住说。
“他们不敢乱想。”柳彦杰并不在意。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倒花形的西洋台灯,镶着金边的象牙灯罩上印了两只花斑纹的蝴蝶。柳彦杰看着它,想到少年时家里请过的一个宜兴娘姨。她男人死得早,年纪轻轻就守寡。宜兴娘姨喜欢讲梁祝化蝶的故事。她说,有的夫妻做人的时候不能守在一起,死了能才双宿双飞。柳彦杰不认同,要守,就要活着守。
“今天报纸上说,工部局逮捕了拉莱。”柳晨曦忽然说。
柳彦杰没想到柳晨曦开始关心这种消息了。他知道柳晨曦在想什么。“拉莱是美国人,在美国因为抢劫罪服刑,后来逃狱到了上海,靠着吃角子老虎机发迹。公共租界这些日子查禁赌博,拉莱的赌场最近做得太大,工部局警务处找上了美国领事馆。美国领事认为他违反了在华美侨的哥伦比亚地区法规中的反赌博法,把他逮捕了。(上海歹土)”
“开赌场不是好事。”柳晨曦道。
“那是在租界。沪西和租界不一样。”说完,柳彦杰睡到床上,“赌场对汪的政权而言是个好事。”柳彦杰继续说:“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
“陈市长说过要取缔沪西的非法经营。”
“他是向民众承诺过。但承诺归承诺,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赌场,他取缔不了。汪的政权是‘蒙特卡洛政权’,”见柳晨曦依旧皱着眉,柳彦杰替他盖上被子,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沪西有许多赌场在扩大场面,还有人准备开新的赌场。警察不会盯上我。”
“你一定要小心。”柳晨曦叹气道。
“我知道。”
柳彦杰明白他的意思。柳晨曦没有像刚回上海时那么排斥他做的事,倒不是说他被上海的风气扭转地妥协,而是因为关心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变得可以商量了。他们的思想始终不能一致,却也没有决裂。这让柳彦杰感到欣慰。无论左倾还是右倾,思想上的不同,容易造成矛盾。他们之间不容于世的关系本就是浮萍,是经不起风浪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柳晨曦向锦绛堂打来电话,说医寓旁那家米行他已经联系好。柳晨曦在助人上一直很勤快,柳彦杰料到他一定做得好。
又联系了几位愿意提供大米的朋友,柳彦杰将送米的事协商妥当,才带着陈琦驱车赶往沪西的赌场。
数天前一接到拉莱被逮捕的消息,柳彦杰就让在赌场看台的阿冠撤下所有的吃角子老虎机。其实他并不舍得换下它。这东西方便,只要把角币放进去,铁杆一摇,钱就进去出来,老头老太都会玩。柳彦杰调了1赔0。05赔率,把一排老虎机摆在门边。那些口袋里没什么钱、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经常到老虎机前撞运气。
今年到了腊月还没看出过年的气氛,只有一家南货店门前孤零零挂着两盏写有春字的红灯笼。柳彦杰看到三个讨债的在砸烟纸店的门。烟纸店的老头和小姑娘一个礼拜前已经躲到乡下去了。逢到年关,欠了的债要还,实在还不出的怎么熬也得熬过除夕。
柳彦杰到赌场时已接近五点,路上因为盖着白雪的关系,反而要比天上亮。两个衣着亮红锦缎旗袍身披烟灰兔毛披肩的漂亮女迎宾,站在赌场大门两侧,只要有人进出大门,她们就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们的笑容很短暂,只能维持一道门的距离。哪怕那么短,柳彦杰毫不怀疑,有不少赌客是为这道笑容来的。
“要过年了,明天就把灯笼挂起来,”柳彦杰对阿冠说,“再买八盘爆竹,新年里早点放,一定要放在别家的前头。”
“是的,柳老板。”阿冠恭敬地回答。
少了二十台吃角子老虎机,门堂处空落不少。柳彦杰叫了男招待,搬来十个榆木花几。银岭的男招待都穿整齐的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黑领结,如此正式的衣服令他们搬花几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陈琦机灵地唤了女招待,每个花几上摆上一盆青瓷盆托着的吊兰。
阿冠是个很会动脑筋的人,他把脑筋动在女招待身上。赌场里的女招待一般都兴剪短发、烫飞机头,穿西服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银岭的女招待穿金色旗袍,开高叉,走动时才最有风韵。
已经有人站在大堂里那张轮盘赌桌前。赌桌旁几把大红缎面木质包边的西洋椅似乎就是摆设,所有人都围堵在赌桌前不甘人后。柳彦杰朝轮盘望去,不由想,站着坐着都一样,运气不会因为哪个踮起脚就落到哪个头上。当官的可能运气会好些,运气不好也当不了官。那些一辈子口袋里没几个子的,最容易把钱输光。这种人没有运气,生下来就是带着霉运的,不然也不会是穷人。
柳彦杰相信,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命就已经定好了。
骰宝台也是容易集聚赌客的地方。绿面椭圆大桌,桌面印有一十六格,用来押注。摇骰在先,押注在后,以点数论输赢。在柳彦杰看来,骰宝台押大小也是个平易近人的赌博游戏。老虎机撤下后,来骰宝台的赌客会越来越多。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柳彦杰听到骰宝台前穿黑西装的庄家在吆喝,接着是一连串注码落下的声音。
过去,柳彦杰最喜欢听到这种银元大洋发出的叮当声。如今,他却觉得在家里听听柳晨曦说话,看看花园里种的花,拿饲料喂喂池塘里的金鱼,捏捏小人的胖脸更惬意。
柳彦杰带着阿冠在赌场里走了一圈,准备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
陈琦急匆匆向他走来,凑近说道:“白三爷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日本军阀。说是要个包间。”
对白三爷的来访,柳彦杰颇感意外。柳彦杰认识白三爷七八年,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赌钱,跟日本人也没什么来往。今天他和日本军阀跑来赌场,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他吩咐阿冠:“带他们到南面第二间雅室。”随后又不放心地说:“多关照一下白三爷。”阿冠跟着陈琦一走,柳彦杰随后也跟了过去。
白三爷已经退去了大衣,身着一件蓝色驼绒长袍,他把脖子上的浅灰羊毛围巾交给陈琦,衫袖卷起后,微微露出里面的沙栗绸。他身边站着一个日本人,正是伊藤健一。伊藤健一一身笔挺的日军军服,脚踩高桶马靴,军帽已经被他拿下,递给了身边的日本小兵。
柳彦杰没想到他们两人会走到一块。他上前先与白三爷打了招呼,又故意惊讶地向伊藤健一望去,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伊藤先生。”白三爷说。
“我们见过。”伊藤健一朝柳彦杰点头,收起眼中的锋芒。
“东方饭店!”柳彦杰装作恍然大悟。
“辣斐戏院。”伊藤笑了一下。
“想玩什么?”柳彦杰问。他知道白三爷不懂赌钱,于是接着说,“要不要玩二十一点?”
白三爷问伊藤,“伊藤先生,二十一点怎样?”
伊藤点头。他环顾了整个大堂,忽然用生硬的中文向柳彦杰问道:“柳老板,我听说,这里过去是家医院。”
“过去曾经是,现在不是。”柳彦杰不紧不慢地回道。这个日本人什么都知道。他对柳晨曦一向虎视眈眈。伊藤健一看自己的眼神冷酷尖锐,还有种隐藏的敌意。柳彦杰说:“这房子是我大哥的。现在做赌场,也是得到他同意。”
“柳医生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是的。但他同意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能同意,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柳彦杰点头。他不喜欢这个日本人说中国话,他的中国话让人听了不舒服。柳彦杰对阿冠说:“带伊藤先生和白三爷去南面第二间雅室,二十一点。记住,一定要好好招待。”
阿冠立刻做了请的姿势,带他们走向包间。
柳彦杰不得不打消早回红屋的打算,带着陈琦上三楼的休息室中歇息。医疗用具自一年前搬走后,柳彦杰让人稍稍修缮了房间。陈琦先走进房间,拨亮梅花吊灯。柳彦杰从木雕玻璃六角柜里取了酒杯与一瓶洋酒,对陈琦说:“坐。”
等柳彦杰坐入黑色牛皮沙发上,陈琦默默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灯刚亮,整个房间光线显得昏黄。柳彦杰倒了一杯酒给陈琦。陈琦小心地接过。
他用手指向茶几上的电话,吩咐陈琦:“喝完这杯。你去给周景打个电话,叫他过来。”
“是的。”
柳彦杰转念一想,又说:“等一下!先打电话回家。告诉刘福,让大少爷早点吃晚饭,不要等我。”
“好的。二少爷。”
柳彦杰一口洋酒下肚,感觉由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