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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旧上海晨曦-第14章

小说: 旧上海晨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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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喜欢?”进门的周景见柳彦杰看得认真,不由说,“这幅不行。已经给三爷了。”
  
  柳彦杰很想说,白凌桀懂得只有瓷器,画给了他也是纯粹一个摆设。不过想到书画原本就是个摆设玩意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架子上的珐琅彩双兽耳尊……”柳彦杰暗示。
  
  “不行。那也是三爷的。”周景又说,“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包括你坐的椅子。”
  
  柳彦杰之前就听周景说过,在家里多辟了一间房,专门留给白三爷。白三爷平时很讲究,周景每回都要叫家里的娘姨把他那间房打扫个几遍。白三爷瞧上去斯斯文文,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文质彬彬,如果再年轻些,看起来会像那些在书院里抱着书本的大学生。柳彦杰不禁想起柳晨曦,他也常给人那种感觉。这样温文的人打起架来,真是别有一种味道。
  
  柳彦杰注意到床头柜上摆了个嵌有白三爷照片的相框。白凌桀还真把周景这儿当自己家了。 
  
  “你卖给他的东西不少。”
  
  “也不都是真品。”周景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架子上的北宋汝窑青釉莲纹炉和明青花八棱人物玉壶春,“新的(即仿货)。”
  
  “他没看出来?”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怕被他知道。”
  
  “这些都是他看中的。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周景嬉皮笑脸地在柳彦杰对面坐下。 
  
  柳彦杰笑了笑。“好了,说正经事。我托你查的事怎样?”
  
  周景收起玩笑,认真道:“前两天,银岭前那起枪袭,其中有几枚空弹匣与射杀胡辉使用的是同一把枪。”
  
  柳彦杰沉思。“你说过,那把枪有案底。”
  
  “对。六年前曾发生过一起武器抢劫案件,当时现场就留有这把手枪,工部局将它交于特区法院。上海特区法院一年前又将它移交给了警备司令部。”
  
  “警备司令部?”
  
  “能动到警备司令部的,你说能是些什么人?”
  
  柳彦杰沉默。
  
  “看来,国民党军统里有人盯上你了,”周景皱眉,“你做了什么,让军统给盯上了?”
  
  “没做什么。”
  
  “真的?”
  
  柳彦杰点头。
  
  “你再好好想想。”
  
  柳彦杰考虑了片刻,说:“我没有在暗地担过哪个组织的职位,也没有被任何人招募,只是在上海做点生意。”
  
  “你那些生意,不怎么样!”周景笑笑道。
  
  “最近政治暗杀势头强劲。难道和日本人做生意也会被某些反亲日军统别动队刺杀?”
  
  “不至于,在上海这种地方,你一点都不和日本人沾边,这也很难。不过今年两月份那时候,的确死了很多人,闹得人心惶惶。那些亲日汉奸,说实在,死了叫活该!不过,就怕情报处和行动队搞错了人。亨利路上那个日本留学回来的张先生,前几天在家门口被人打成蜂窝。那就有些冤了。总之,你最近要谨慎,尽量不要和日本人接触。”
  
  柳彦杰很少直接与日本人谈生意,能避则避。他不认为自己亲日,应该说他和父亲一样痛恨日本人。不过军统情报有时候会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就像周景说的,最近万事要谨慎。
  
  “你多替我留意些。”柳彦杰说。
  
  周景答应再替他探听下情况。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周景替他倒了杯茶。周景家的佣人送来几盘小点心。柳彦杰喝着茶,目光落在那张白三爷的相片上。照片上的白三爷穿着学生服,留着学生头,笑容爽朗,背景是一所大学,看起来是好多年前拍的。
  
  “很年轻,是吗?”周景注意到他在看照片,走到床头柜前点了点相框,神情颇为得意地说,“我替他照的。”
  
  “你们不是才认识五年?”
  
  “这张照片是前年夏天,我们到光华大学校门口拍的。”周景拿袖子仔细擦了擦相框上的玻璃片,“他说想照张学生照,那天还特意问里面的大学生借了一套衣服。”
  
  白三爷确实是会做这种无聊事的人。柳彦杰不由想。周景也很闲,居然真得陪他。相片里的白三爷笑得很爽朗。这几年他变得内敛,极少这样笑。周景把他拍得很好。这种快乐的笑容使他看起来很年轻。柳彦杰突然想到,他是对着周景笑的。这两人很有意思。
  
  “你也应该照一张。”柳彦杰说。
  
  “大热的天,我才不穿那种衣服,”周景抱怨,“谁像他一样,怎么捂都不出汗。十二月在被里塞两个汤壶,还非穿着袜子睡觉。你说他什么毛病!”
  
  “他身体不好,你知道的。”
  
  “他每天都在吃补药。”
  
  柳彦杰端起茶呷了一口。“怕是补不回来了。” 
  
  “那他还娶那么多姨太太,他也不怕废了!”周景生气道。
  
  柳彦杰放下茶盏,说:“他想要生个小人(即小孩)。”
  
  柳彦杰望着那张镂空雕花大床,上面压了两床柔软的鹅毛被。
  
  “你们一起睡的?”柳彦杰冷不丁问。
  
  正在喝茶的周景呛了下,讪讪道:“只有下雪天。”
  
  “挺好。”
  
  “有什么挺好的?”周景吃了块饼干。
  
  床上方各挂着两盏六角灯,六个面上绘着不同的仕女图,随着从窗中钻进的风极缓慢地转动。许久,周景像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说:“要是丽丽睡身边那叫挺好!白三爷是个男人!我又不能拿他怎样!” 
  
  因为是男人,所以不能有多余的念头。
  
  柳彦杰回去后想了很多。白三爷在北平时就和商家小姐结了婚,到上海后,又娶了两房姨太,其中一个好像曾是周景的未婚妻。不知为什么,柳彦杰想到了莎士比亚《商籁诗》中的一首,他记得前几句是“你占有了她,我并不因此过度伤情,虽说我对她也还有一片痴心。她占有了你,这才令我嚎啕欲绝,这至爱的丧失使我几乎痛彻心庭。”
  
  柳晨曦再过几年也要到白三爷现在的年纪,再不考虑结婚,父亲那边是不会允许的。柳彦杰想起陈老板的千金。那女孩还是不错的,比起如今上海滩上那些未结婚先有奸情的大家闺秀,她算得上老实乖巧。柳晨曦虽然嘴上说不想女人,能真的不想吗?是男人就没有不想女人的,除非他有病。
  
  这夜,柳彦杰失眠了。
  
  柳彦杰最近去沪西都会带着柳晨曦,有时间他还会陪柳晨曦物色他中意的房子。毕竟再过一个月柳晨曦就要留在沪西做事,柳彦杰认为让他先熟悉起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是必要的。他特地为他找了个司机。一个叫罗烈的白俄混血。
  
  罗烈都跟了自己两年多,过去一直在锦绛堂做事,为人正直,柳彦杰对他比较放心。柳晨曦若是有什么事,他也能从他那儿知道。
  
  柳晨曦在门口穿鞋。柳彦杰几天前就晓得他今天中午要和陈家大小姐去大光明看电影。
  
  陈老头也是个很会盘算的人,在那次见面后,隔周给柳桥涵写了封信。柳彦杰即使没有看信,也能猜到陈老头写了什么。那天,柳晨曦被叫上了二楼。自那日起,柳晨曦和陈衍仪恋爱了。
  
  在这件事上,柳彦杰并不满意。他说不清自己不满意什么,只是每当看到柳晨曦和那女孩在一起,心里就不畅快。
  
  即使不畅快,他也没有立场反对这场恋爱。
  
  柳彦杰说对他了句,早点回家。柳晨曦对他点了点头。
  
  一来二去的也快接近年底,到年底就要盘帐。周日休息柳彦杰是享受不到的,他下午去堂里办事。回家时,他特意让老胡到公共租界的南京路大光明前绕了一圈。倒不是说他是去接柳晨曦,只不过知道他在那地方,就想去看看,心里想着可能会碰巧遇到他。
  
  柳彦杰明白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但没有在大光明前看到柳晨曦时,还是忍不住失望。
  
  车沿着南京路开得不快,十字路口人多,干脆停了下来。此时,有人敲打车窗。柳彦杰看到车外站着柳晨曦,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柳晨曦笑着问。
  
  柳彦杰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特意兜个圈子过来找他。他摇下窗,含混道:“办事路过这儿。陈小姐呢?”
  
  “送回家了。你还有事?”
  
  “没有。”
  
  柳晨曦打开车门,坐进车。他原本出门坐的车则紧紧跟在柳彦杰的车后。
  
  “快过年了。我在食品店里买了些年货。”柳晨曦指了指身后的车子,“都在罗烈开得那辆车里。”
  
  “家里还缺幅春联。晚饭后,你写还是我写?”柳彦杰问。
  
  “你写。”
  
  柳彦杰看了他一眼。柳晨曦微笑着。
  
  “电影好看吗?”
  
  “本来想去大光明,但没买到电影票。我们就在金城大戏院看了《木兰从军》。之前在《申报》上看过关于它的影评,都说它怎么好,确实不错。不过衍仪不是很喜欢。她更想看《乱世佳人》。这片子美国才刚上映,大约半年后才能转到上海。”
  
  “看样子,半年后你还要和她去看《乱世佳人》。”他已经叫她衍仪了,柳彦杰想。
  
  “如果有时间,”车里很暖和,柳晨曦解开大衣扣子,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乱世佳人是个不错的故事。”
  
  “你看过这部小说?”柳彦杰问。
  
  “看过。大学里的女学生都传着看,痴迷的很。她们也介绍给我们看。”柳晨曦闭上眼。
  
  “喜欢里面的谁?”
  
  “郝思嘉。”柳晨曦睁开眼,微微笑着,“如果她生在中国,就是位聪慧、勇敢的新时代女性。”
  
  男人果然还是想要女人的,柳彦杰靠近他,手滑向他靠坐的椅背上。
  
  “你呢?”柳晨曦反问。
  
  “白瑞德,”柳彦杰盯住他微笑的眼睛,在他耳边低沉道:“我以为……你也会喜欢那个白瑞德。”
  
  柳晨曦凝视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不露声色地将逾越的柳彦杰推开,大方道:“是的。我也喜欢那个精明、实际又暗藏爱国热情的投机商。”
  
  柳彦杰很有风度地退开,有意无意接道:“他不是你的第一喜欢。”
  
  安静下来的车内只听见马达声。前座的老胡专心地开着车,陈琦同样目不转睛地看前方路况,两人知趣得令柳彦杰始终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晚饭后,柳晨曦想了几句吉祥话,先到柳桥涵房间,让父亲定下新年里的春联。柳彦杰则留在自己房间,开始准备笔墨。
  
  将春联纸放在黄花梨的翘头条案上,再压上一对银鎏金祥瑞兽镇纸,一旁摆上笔、墨、砚台、水盂、笔洗。柳彦杰坐在椅上等柳晨曦。
  
  没多久,柳晨曦来了。他把父亲定下的吉祥话告诉柳彦杰后,就积极地转到条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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