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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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学渐揉着屁股站起来,抬头望见十几个男女站在五丈外的一块空地上,仔细地一看,原来是阿托尔和金马镖局一行人,柳轻烟和黛菲亚也在其中。刀剑出鞘,人人目注前方,脸上的神色都很凝重。
后面沙沙声响,几十个西域汉子急步赶来,大概安置妥了骆驼和马匹,前来增援。
这些汉子跑到阿托尔面前,简短有力地行了一礼,带头的贝鲁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蒙古话,方学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阿托尔脸色凝重地指着狼群的方向,高声吩咐了几句,这些西域汉子突然大喊一声,齐刷刷地拔出马刀,口中“嚯嚯”叫着,列成长长的一排,步履整齐地朝前移去。
刀光和血光齐飞,队列中不时有人哀号着倒下,七、八头恶狼扑上来,整个人很快被撕成血肉模糊的几块,连坚硬如铁的头盖骨都被“嘎嘣、嘎嘣”地咬得粉碎。
幸好野狼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和同伴争夺尸体上,几次冲开的缺口才得以及时填补。在退到帐篷前一丈的时候,二百五十人的队伍已剩下不到二百,贝鲁领着几十条汉子加入了战斗。
野狼们虽然损失了二百多条同伴的性命,却发了疯似的,依旧前赴后继地朝前扑来。只这片刻工夫,短短的三丈沙地,就铺满了累累的碎骨,粘着血迹的狼牙、布条和马刀。
粘稠的血液稀粥一样慢慢蠕动,流进一个个梅花形的狼爪坑中,然后费力地渗入干涸的地下。
方学渐紧紧地握着龙红灵的小手,不住往后退步。看着那些挺拔坚毅的西域汉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心中七上八下,现在最好的一条出路是赶紧骑马跑去星星峡,然后打道回府,把大小姐娶进门,安安稳稳地做玉山县第一阔佬。至于去天山救初荷和秦凌霜,只有在梦里头想想了。
龙红灵看着他的脸色一会变红,一会又变白,以为他喉咙上的疯狗病发作,凑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下,问道:“你的伤口痒不痒?”
方学渐松开她的手掌,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拍了几下,微笑道:“我很好,别担心。”
他伸手探进自己的内衣襟,把裹着那枚箭头的小包掏了出来,继续说:“灵儿,你现在赶快回去,让老麻他们备好快马,在原地等我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回玉山去吧。记住,那些骆驼和帐篷不要管了,只要带上几只水囊和一些干粮就可以了。”
龙红灵看着他把那根长布条一圈圈地缠在自己的左手上,布条的尽头露出了一枚形状十分普通的铁箭头,只是表层是少见的紫红色。
方学渐把这枚箭头紧紧地握在包满了布条的手中。
她的脸色随着布条的解开一点点变得苍白,她现在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龙红灵抬起头来,双眼迷离地望着他,两片粉红的嘴唇微微抖颤,哽咽着说道:“你真的要去?”
方学渐在她娇嫩的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放心,你教给我的轻功很有用,那些四条腿的狼崽子肯定跑不过我的。”
龙红灵望着他自信的目光,光洁的脸上漾起了一层灿烂的笑容,两行泪水却依旧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溢了出来。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是去送死。”方学渐捡起地上那把破烂不堪的钢刀,“呀”的一声大叫,向着刀光血海的战场冲了上去。
西域人的队伍已退到帐篷边缘,金香玉和她的七个手下上前加入战团,岌岌可危的阵列终于没有崩溃。
马行空手持一对乌沉沉的大铁钩,左右开弓,每一次递出,都会带出一大蓬的鲜血。在他划破第十五头野狼的肚皮,肠子流了一地的时候,后面的恶狼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纷纷掉头避开,去找其他的敌人动嘴了。
经过这一番搏杀,野狼还有五百多条,西域汉子加上金马镖局的八人大约还有二百之数。只要守住阵列,不被狼群分割包围,就没有腹背受敌的后顾之忧,狼群的威胁也就相对减少一半,最后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方学渐气呼呼地跑到近前,一瞥眼瞧见两丈外的金香玉,柳叶刀横向一挥,将一匹扑上来的野狼斩成两段。血花飞溅中,狼头“呼”的飞起老高,身子却继续前扑,一招“双龙抢珠”,两只狼爪子正中她胸前的要害。
方学渐心中大大地不以为然,暗“靠”一声,这狼也太色了,她胸前什么都没有,抓了也是白抓。正在揣度金香玉胸口被抓的感觉,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耳中,前面一个西域汉子被一头野狼在膝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涌出,痛入骨髓。
膝盖受伤,整条小腿登时绵软无力。那条恶狼把肉一口吞下,又飞扑上来咬他的胸口。西域大汉摇晃了几下,提起马刀猛地砍下,锐利的刀锋在狼的腰身上一闪而过,他也重心不稳扑翻在地。
狼身在半空中哗地裂成两半,飞扬的鲜血焰火一样四下炸开。方学渐右臂一伸,将变形的钢刀插进张开的狼嘴里,随手一抖,狼尸笔直飞出,正撞到另一头扑上来的野狼身上。
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这野狼张嘴咬下了同伴的半个头颅,然后“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
方学渐正要丢下钢刀去救那个膝盖受伤的汉子,哪知道从边上又蹿过来一条野狼,利齿伸出,一口就将他的喉管咬断了。
四五匹狼蜂拥而上,一阵疯狂的你撕我咬,那汉子只来得及撑起半个身子,头颅、小腹、胳膊和大腿都被利爪尖牙硬生生撕开来,然后又响起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咀嚼声。
方学渐看得眼睛都绿了。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不多一会,一条健壮如牛的汉子只剩下了一些碎布和几块残骨。
一头没抢到食物的饿狼恶狠狠地朝他扑来。方学渐急忙侧身避开,左手箭头一送,在它的脖子上刺了一下。
那野狼四肢着地,一双蓝幽幽闪着火苗的眼睛突然泛起了紫光,呜地叫了半声,便扑地而死。方学渐心中大喜,抛去右手钢刀,弯腰去抓它的尾巴。
不等他挺起身子,呼的一声,又一头野狼扑了过来。方学渐抓住尾巴用力一甩,两头野狼嘭地撞在一起。另一头哼都不哼,就被震晕过去。
三头恶狼又争先恐后地扑来,他将手中那狼抛了出去,三张狼嘴登时掉头咬住同伴的尸身,又撕又扯,翻腾咬啮起来。
方学渐抓起晕过去的那狼,也在它的脖子上刺了一下。眼看着一点紫红从狼眼的瞳仁深处弥散开来,心中又喜又怕,这种“姹紫嫣红”的蛇毒,发作得实在太快了。
才吞了一口鲜肉下肚,那三头恶狼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身子晃了晃,接连倒在地上,大腿蹬了几下便不再动了。四周瘦得皮包骨头的饿狼“呜呜”嚎叫着,发疯似地猛扑上来,你争我夺地撕咬起这三头恶狼的尸身。
不过片刻工夫,他的面前便躺满了一地的野狼尸身,足有三、四十头之多,圈子外的饿狼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纷纷扭身躲避,即使饿得前心贴后背,也不敢再去碰地上的尸体一下。
方学渐把胳膊抡圆,将手中那狼远远地扔出去,那边还不知道尸体有毒,一番争抢吞食之后,又死了一大片。
方学渐身旁的汉子全都瞧得呆了,刚才还和自己殊死搏斗的野狼居然平白无故地就倒了一地,如果不是手中的马刀还滴着鲜血,真要怀疑这是在做梦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光屁股的“南蛮子”赤手空拳地闯进狼群,手舞足蹈之间,把一头头不知道死了还是晕过去的野狼往四面八方乱抛。
奇迹就这样出现了。
中毒的狼尸落在哪里,哪里的野狼就会成批地倒下来,就像镰刀下成熟的麦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野狼们也为它们凶残的天性付出了代价。
刚才还漫山遍野的灰扑扑一大片,不过一盅茶的工夫,稀稀落落的已不足两百头。空地上铺满了累累的尸体和粘稠的血浆,剩下的野狼“呜呜”哀鸣,缩着脖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它们的意志已经崩溃,它们的血胆已经冷却。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二百多名西域猛士擎起雪亮的马刀,呼喝着冲了出去。坚硬的牛皮靴子踏过流满了鲜血的沙地,扬起一股股粉色的薄雾。腥臭的雾气扑在脸上,居然生出一种嗜血的快感。
残余的群狼开始夹着尾巴四下逃散。尽管四条腿的跑起来比两条腿的要快上不少,仍有三十几头脑子不够灵光的野狼被蜂拥而上的长刀砍成了肉酱。
方学渐伸手去捡地上的一把马刀,也想冲出去砍几头过过瘾,一股冷风蓦地刮来,只觉裤裆里一片冰凉,突然想起自己的屁股还坦荡荡地露在外面,得赶紧找条裤子来挡风遮雨。
自己救了这么多人的命,趁他们正忙着又冲又杀,溜到帐篷里去偷一条裤子穿穿,这些西域汉子应该不会太介意吧。打定主意,方学渐转身就走,走出没几步,一眼望见地上的那柄破烂钢刀,心中好笑,脚步都跨过去了,又想想不好,返身把它捡了起来。
正当他兴冲冲地跑到最近的一个帐篷,正要掀开帘子往里钻,暗影中突然扑出一个人来,一下子从身后把他牢牢抱住,喜极而泣地道:“方先生,你真是太勇敢了,我真的好感激你,你是上天赐给哈密人的救星,哦,你就像天山峰顶的雄鹰,你是博斯腾湖底的蛟龙,赞美你,亲爱的方先生,你是亦力把里大漠上的巴特尔!”
(巴特尔,蒙古语,英雄的意思。)
方学渐吓了一大跳,正要把箭头往他的手背上刺下,猛听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声赞美,才听出是哈密国王的特使阿托尔将军,紧张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微笑道:“将军阁下,能不能先把我的身子从你的手臂里解放出来,我不太习惯和男人抱在一起说话。”
“哦,对不起,我实在太激动了,我刚才以为自己肯定活不过今晚上了,”阿托尔松开了手臂,脸上红光焕发,兴奋地道,“你知道,大漠上的狼群是最可怕的,有史以来,无论多厉害的猛兽、军队,都无法对它以少胜多。”
“大漠上经常有狼群出现吗?它们真的好难对付,我差点就没命了。”方学渐把带毒的箭头放到地上,开始一匝匝地解下左手的布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裹了回去。
“不是很经常,不过每次出现,都会给牧民造成很大的损失,”阿托尔的目光移到他脚下的那把刀上,微微一笑道,“刀口都卷成这样了,一定用它杀了不少狼,我打算把马黑麻国王赐给我的这柄‘百炼缅刀’转赠给你,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更是因为只有像你这样的英雄,才真正配得上这把英雄之刀。”说着,解下腰间的宝刀,双手平端着递到他的面前。
方学渐把布包藏好,一把抓过“百炼缅刀”,笑道:“那就多谢你了,”脸色微微一苦,“不过将军阁下,你有没有多余的裤子,借我一条?”
篝火熊熊,方学渐是被六条大汉抬出阿托尔的帐篷的,回到营地的西域汉子欢呼着簇拥上来,争着想目睹一下把他们从狼口下救出来的英雄人物。
欢呼声一阵响过一阵,方学渐也被六条汉子一次次地抛上天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捂着胸口,不让自己价值连城的钱包和宝贝袋掉下去。场面这么乱,掉下去就完了。
就在他被抛得晕头转向,连哪边是天哪边是地都有些分不清楚的时候,汉子们终于把他放了下来。
双脚才一着地,耳朵边就听得一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