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无名-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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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消息。他故意跟我说会跟组织谈条件,放我自由,就是让我以为已经挣脱了枷锁,从而降低警戒心,好来个请君入瓮。”
沐风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李义此人处事谨慎,要获得他的信任接近他几乎不可能。这么多年,楚怀卿安排了无数美人,能成功接近他的一个没有。更何况他有湛卢在手,便是武功高过他许多的人行刺也极难成功。唯独你得了承影,或有一拼之力。古往今来,多少从容赴死的刺客是为了扬名天下。聂政行刺韩国宰相侠累后,因为怕连累与其容貌相似的姐姐,便自毁面容,可她姐姐为了替聂政扬名让他死得其所,便不远千里赶去韩国于闹市公然认亲,不惜一同露尸于外。当日蜀山之上,我问你可想著书立传,你一口回绝。后来见你连承影这样的绝世名剑也说抛就抛,我便知道名和利皆不能打动于你。再加上顾安的关系,你是断不会杀李义的。”
莫熙笑了笑,道:“谁知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李义的命,如此一来,李义对我的防备之心必然大减。你们便想出了联姻在前,毒杀在后的计策。只是,我与唐欢两情相悦在前,要我答应这桩婚事是不可能的。于是你们便想出了法子好让我死心。”一顿,莫熙忽然诘问道:“你对我的小白动了什么手脚?”
沐风亭取出酒壶大大灌了一口,用衣袖将唇边酒渍抹去,才道:“你就这么信他?”
唐欢听了莫熙方才那一句“两情相悦”已是星眸生辉,凝视着莫熙,柔声道:“小莫,订婚的消息是霹雳堂单方面传出去的。待我知晓,已传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此事是我不好,我万没想到欧阳庆会如此不顾体面,不惜坏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的名声。我收到你让小白送的信便急急回复澄清此事。忐忑不安了好几日,却迟迟不见你回信。”
莫熙知道此事若是七皇子授意,欧阳庆必不敢违。别说是区区江湖女孩家的脸面名声,便是世家大族为了前程,牺牲个把女孩儿又算得了什么。起初,她见海雕未曾带回只字片语,不免也灰了心,毕竟在唐门时唐欢对欧阳姐妹诸多礼遇隐忍,她是亲眼所见。莫熙活了两世,前世社会的现实,今生人性的丑恶,让她对人对事不自觉地就会生出一种悲观来。后来,楚怀卿再三游说她上京,她才隐隐察觉此事有些不对头,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莫熙自然听出来唐欢的解释里带了两分后怕和委屈,忽然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抚向他的头,笑嘻嘻地道:“乖,我信你。”说罢又安抚似的主动偎进他怀中。唐欢立刻十分配合地向后倾了倾,让她靠得舒服些。
莫熙深知有时候事实往往伤人,即使是情人之间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因此她不会告诉唐欢有那么一刻她确实信了他会背信弃义,另娶他人。莫熙对顾安的信任是用整整八年的时间,在无数次的患难与共、以命相托中建立起来的。而她跟唐欢一起经历的事毕竟还是太少了。所幸,他们还有今后的几十年一点一滴地积累,来日方长。
沐风亭见二人如此相依相偎,旁若无人,不自觉地将视线调向别处,轻道:“不错。我在你给海雕准备的水盅里加了蒙汗药。然后取走了唐欢的回信。”
莫熙点点头。组织训练出来的人做事都滴水不漏,何况是大当家的。难怪她不曾察觉。
问清了想要问的,莫熙懒洋洋地站起来,一副吃饱喝足甚为满意的样子,对唐欢道:“我们走吧。今日起得太早,我要好好睡一觉。”她又转头对沐风亭轻声道:“蜀山之上你救我是真。一码归一码,今日且放过你。只是,日后你我之间便毫无瓜葛。”
眼见二人牵着手穿窗而出,沐风亭方一动弹,便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不禁心下苦笑。方才二人在他面前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只怕是故意为之,而那一瞬间,他的心确实乱了……
此时,沐风亭方明了莫熙刚才说的暂且放过他所指为何,心道:唐欢不愧为使毒圣手。
绿云果然已带着弓箭手在外头接应,见他二人出来方大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莫熙却忽然不走了,附在唐欢耳边咕哝道:“我走不动,你背我。”
方才酒楼之内,眼前之人侃侃而谈的样子是何等敏慧,此刻却又似个不讲理的孩童般耍赖。唐欢不禁莞尔,道:“又淘气。”话是这么说,却仍是老老实实转过身去,微微蹲□子。莫熙自然高高兴兴地顺杆子跳了上去,笑嘻嘻道:“现在可以走了。”
唐欢只感到两条纤细的手臂圈了上来,搂紧了他。背上之人近得呼吸可闻,心中顿时感到无比安然熨贴。
眼前这一幕,直叫绿云瞧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可千万不能被唐门那些食古不化的长老们看见,否则又要说四少沉湎女色什么的。事实上,数月前唐欢真是因为唐门生意被端王全面打压而急急赶回蜀中,因而此次唐欢力排众议调集人手上京,实在顶了不小的压力。
一路上,莫熙故意贴着唐欢的耳朵说话。黑暗中她自然看不到唐欢渐渐泛红的俊颜,却能感觉到他不规律的心跳声,尤其是当她说想他的时候。
莫熙这般一闹腾,自然走得慢了,一行人来到唐门在京城的聚点已接近午夜。
直到进入唐欢的寝室,莫熙才肯慢慢从他背上下来。绿云带着两个丫头送了些热水以及干净衣裳进来让二人洗漱,又强忍着嘴角的抽搐,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立即退了出去。
唐欢轻道:“这样不好。一会儿我让人再给你收拾间屋子。”
莫熙索性四仰八叉躺倒,舒服地喟叹道:“不要。我就觉得这里很好。”这话原也没错,唐欢住的自然是此处最好的所在。
眼见莫熙一副赖定了的架势,唐欢哄她道:“那你在这里睡,我出去睡,好不好?”
“不要。我要你陪我。”言罢,莫熙一骨碌爬起来,配合地仰起头,让唐欢替她擦脸。擦完了,她却顺势拉住唐欢的手不让走,笑嘻嘻地道:“你倒是说说,这样到底哪里不好?”
唐欢被她磨得无法,半晌过后,终于轻声道:“我不是不想,只是我不要你被任何人看轻。此事,此事要等明媒正娶才行……”
莫熙听他声音越说越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逗你呢。今晚你就安心睡在我身侧,我不碰你,好不好?”唐欢见她真是什么都敢说,遂侧过脸去无奈地点了点头。
今晚委实太过刺激,闹了大半夜,莫熙见唐欢已然面带倦色,便不再玩笑,命他转过身去,自行换下那套有毒的衣裳。
唐欢在她躺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和衣躺下。莫熙不免又取笑了一番,才轻声道:“小时候,所有受训的孩子都知道与我们一同习武的那个戴面具的孩子就是少主。想来沐风亭一早就认得我。他平日使的武功,尤其是刀法都是关外的。但根本的吐纳调息之法却跟我的如出一辙,说起来我们也算师出同门。那日我跟他借宿猎户家,他的睡姿跟我一模一样,呼吸吐纳毫无二致,其实我早该想到。”
唐欢替她盖了被,才道:“沐风亭本名叫慕凤栖,是前朝后裔。前朝太子公子晓在帝都城破之后逃到关外,与赤焰族首领的女儿有了后代。慕宴斋是沐风亭在关内一手创立的情报机构,用前朝皇族标记火凤凰招揽前朝旧部的后人。”
莫熙自在樱花榭见了沐风亭房中的那幅画,便隐约猜到了几分,便道:“怪不得赤焰缕缕犯境,原是为了复国。“亭”本为“停”,意为栖息。他的化名倒与真名逐字对应。我原本就百思不得其解,江湖人参与朝堂争斗,便是一时得利,将来也必然落不下好。这个道理你我皆十分明白,怎么大当家的如此了得一个人物,偏偏要与虎谋皮与七皇子合作。原来是他的身份使然。”
唐欢叹道:“他对你应是有几分真心的。原本他在暗,李义在明。今晚之事不论成功与否,他大可不必现身王府,暴露自己。”
莫熙却摇了摇头,道:“你怎知他不是为了唐门地宫那批黄金而来。若是以我为质,你倒是给还是不给。”当日莫熙对唐欢灰心之际,确实起过一走了之远离纷争的念头,但她即便要走也不会跟沐风亭走,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
莫熙本以为唐欢不会回答,毕竟这只是个假设,谁知唐欢毫不犹豫地道:“自然要给。”一顿,他轻声道:“便是你此刻安然在怀,我还是会物归原主。”
莫熙听他这般回答,也不细问,少顷便安然入睡。
当晚莫熙睡得分外踏实,作为大抱枕的唐欢却几乎一夜无眠。此种煎熬之下,唐欢自然不会细思莫熙为何非要与他同室而居。
莫熙深知李义素来自傲,经此一夜,便是他对自己真有几分好感,也断然不会再容她做这个正妃。毕竟这个位置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如何能立她这般德行有亏的女子。她与李义,还是就此相忘于江湖地好。
秋后算账
二人潜回蜀山已是夜间。
搞外交、套话之类的差事照例由沐风亭出面。
他选了一个僻静处,拦住了一个小道士,问道:“这位小师傅,不知圆悟道长现在何处?在下数日前曾向他请教过问题,今日略有顿悟,欲再行请教。”
隐在一旁柱子后的莫熙听了不禁心中暗笑,这厮说的倒是句句属实,只是离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小道士见沐风亭相貌堂堂,举止一派娴雅,又是识得圆悟的,便热心道:“您不知道么,圆悟道长被禁足了。”一顿,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屋舍道:“便是那里了。我就是负责每日给他送吃食的,您请跟我来。不过只许探望片刻。”
沐风亭道:“那是自然。”一顿,沐风亭面露忧色道:“不知圆悟道长因何事被禁足?”
小道士道:“具体我们也不知道,掌门素来宽厚,只待他和圆醒道长不同,一直挺严苛的,以往经常派他二人下山苦修。”
莫熙心道:果然不错,瞿耀对二人所为定然知情,说不定就是他指使的。原来那根“麦秆”叫圆醒,怪不得他二人形影不离,只是此'奇·书·网'二人怕是难有大彻大悟的一天了,执迷不悟还差不多。瞿耀果真有心隐瞒,连圆悟因为洛恒被禁足都藏着掖着。而瞿耀当日禁足圆悟,除了在沐风亭面前给洛恒一个交代外,恐怕更多的是为了限制圆悟的行动,以便随时灭口自保。
一路走,沐风亭便同小道士一路闲聊,却再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暗处,莫熙紧紧跟上。
圆悟蹲禁闭的地方在远离主殿的偏僻之所。
小道士带着沐风亭推门而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出手如电的沐风亭点了穴。
隐于暗中的莫熙见了,心道:他这个编辑出手恁地狠辣,竟然直接点了那个小道士的死穴。
圆悟本在打坐,闻声立刻一跃而起,攻向沐风亭。竟是招招阴狠,出手的角度更是诡异,与蜀山派讲究“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即:“经常从无目的、无拘束、无局限的状态,以便观察无名无形的微妙;经常从有目的、有拘束、有局限的状态,以便观察有名有形的端倪。”以求“融合天地,道法自然”的境界竟是南辕北辙。
圆悟方才见沐风亭出手,已知对方绝非泛泛之辈,是以一上来就使出最狠辣的招数,想来个出其不意。此刻,他见自己久攻不下,沐风亭每每三下两下就将他的狠辣招数化解于无形,完全是一副耍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