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神州-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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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五天上,塞北观音不但伤完全好了,而且落了疤,伤口连一些儿痕迹皆无,这五天来,除了出外和睡觉,阮天铎都守在塞北观音房内,陪伴着她,渐渐地觉出塞北观音与胡锦雯,有甚多相似处,不但容貌长得像,而且性情儿也是一般纯真、活泼。
阮天铎曾暗中把她们两人作着比较,觉得唯一有差别的,还是她两人的眼睛,胡锦雯更显露凌厉的英芒,这塞北观音,却目光柔媚,柔似水,媚似蜜。
其实阮天铎何曾知道,塞北观音亦是巾帼女杰,女中丈夫,世间上有一种东西最是厉害不过,称得起无坚不摧,百炼津钢碰着它,也会变作缠指柔,那就是情爱,塞北观音在这口北荒凉之地,何曾见到过这般俊美人物,讲性情,讲心性,论武功,论人品,比铁飞龙交往的一般江湖人来,那就好比星星与月亮,说他是鸡群之鹤,当空之月,一些儿不夸张,何况塞北观音这时已满十七岁了,情窦已开,又和他伴守了五天五夜,更加有救命之恩,疗伤之情,床前问暖,饥渴伺意,起坐扶持,软语慰藉,饶你塞北观音是百炼津钢,岂还不变作缠指柔。
而且,何况,女孩儿家的身子何等珍贵,塞北观音不但在阮天铎面前裸露过,疗伤时有过之亲,而且,而且,那女人家最最隐私之处,连对自己的父母也不能显露的方寸之地,阮天铎不但眼光接触过,冤家,而且他那手儿,他的手儿,并且触过、摸过。
那年头儿,若是一个未曾出嫁的姑娘家,无意中对一个男人作了并不如这般彻底,而仅是保留又保留的暴露,若是不嫁给他,唯一的的一条路,就是自尽。
你想,有以上的这些缘故,那塞北观音对阮天铎,就不仅是感激,爱恋,简直就是非阮天铎不嫁了,但这心思她怎能说得出口。
不但说不出口,而且还在形迹上十分矜持,只有她那目光,却再也无法掩饰,因此,你说罢,塞北观音的目光,怎又不柔似水,媚似蜜。但阮天铎这傻小子,都懵然不觉。
且说阮天铎见塞北观音铁若兰伤已大好,这几天来,他早已心中焦急不耐,只是塞北观音的伤势未好,不便表露,这一见她大好了,哪还等得,就说:
“铁姑娘,我们几时动身。”
塞北观音听他这称呼,先就不悦,嘴儿一撅说:“要你别这么叫,你偏不听话。”
这姑娘两字,是古时对未出嫁的女人尊称,有似现今称的小姐,阮天铎一楞,说:
“那么,要我怎样称呼?”
塞北观音头儿一低,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两手将衣角折来折左,欲语还停,说:
“叫我的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
阮天铎没法,只好叫道:“铁若兰。”
瞧,阮天铎叫她的名字了,塞北观音仍是不高兴,气道:“谁叫你提名带姓的。”
阮天铎可作了难,尊称姑娘不是,叫名字也不对,塞北观音低着头儿一声不响,阮天铎怔怔地想了半晌,这个弯儿可给他抹过来了。就别别扭扭地叫了声:“若兰。”
塞北观音嗯了一声,随又噗哧一笑,白了阮天铎一眼。才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阮天铎道:“若兰,你伤已大好了,我说,我们几时动身?”
塞北观音一怔道:“动身,我们上那儿去?”
阮天铎道:“怎么你忘了,你不是说,也要去找那胡锦雯么?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么?”
塞北观音心中不高兴,那是十分自然的,自己的一颗心儿全心向着他,他却念念不忘另一个女人,这女人虽是自己闺中伴侣,亲如姊妹,但情爱的眼中,怎柔得进一颗沙子,虽说心中不高兴,塞北观音可不是世俗儿女,自己说过的话绝不能说过不算,而且就是不高兴,也只埋藏在心中,抑止着不把它表露出来,其实她虽是这么着,她那形态上还是把心中的感情表露无遗了。
塞北观音点了点头,阮天铎兴奋无比,忙带着银两,去为塞北观音买马配鞍,忙了半天,回来时已是晌午时候,一见塞北观音穿的,仍是自己为她买的一身衣服,阮天铎从未买过女人的衣物,自是很不合身,先前塞北观音镇日躺在床上,还不觉得什么,这一下了地,连阮天铎也看不过去了。
铁若兰从小锦衣玉食,又何曾穿过这般粗衣素服,自是不惯,只是不好出口,阮天铎提议替她备办行装,怎不满心欢喜,这时距双魔夜袭青狼堡,已过了五天,阮天铎每日打探,再未见双魔与九鬼露面,当然已离开张垣,回老巢秦岭去了。
因此也不用怕再与仇人碰面,午饭后,就陪了塞北观音上街,由她自个儿选衣购服,这一耽搁,又去了半天,要想再走那还成,只好在这福隆居再住一日。
第二天,阮天铎一早起身,将两个包袱并在一起,仍是一身儒衣儒服,袖藏描金铁骨扇,提着宝剑,过到塞北观音房里来,阮天铎进屋,霍地眼前一亮,塞北观音已早打扮停当,盈盈地站在面前,口角噙香寒笑,无比的俏丽风流,又是英姿飒飒,只见她头上发覆绿云,戴着顶绣花小帽,不但俏皮,而且别有风致,里面穿的是玄色紧身反边皮袄,玄色中衣,足登鹿皮小蛮靴,外披一件金线滚边,一口钟的红呢风衣,眼比秋水还澈,眉赛春山更翠,唇似涂丹,莲脸生波,桃腮带靥,美艳十分,阮天铎看得瞪了眼,正是:美色人人爱,谁不羡花娇。
塞北观音见他这般凝呆模样,噗哧一声,嫣然一笑,随又啐了一口道:
“你这么盯着我看怎地,难不成一夜不见,就不认识了。”
阮天铎被她这么一笑一啐,满面飞红,手足无措,他以为塞北观音生气了,谁知她却正在心中得意,女为悦己者容,能赢得意中人喜爱,那还不得意。
塞北观音道:“还站着不动怎地,别见了新人忘了旧人,你不是要找你的雯妹吗?走啦,我脸上又没长着花儿?”
阮天铎被她这么一说,更不是意思,讪讪地,右手一伸,将手中剑递过,说:“这剑给你。”
塞北观音接过宝剑,说:“剑给我,那么你呢?”
阮天铎从袖中取出那描金折骨扇,刷地一声,将扇张开,说:“我有这个。”
塞北观音这几天听阮天铎说过,曾得过天都老人诸葛天荪的传授,并且从爹爹铁飞龙口中,也听说过诸葛天荪其人,不但轻身功夫天下无双,手中折扇不但专破各种各式暗器,而且招术津绝,想来这折扇定是天都老人传授他的了,传给他,可没传给她,可是塞北观音却无限心喜,从阮天铎手中索过扇来,觉得手中一沉,一大意,几乎坠落,心里吃了一惊,说道:“怎地这么重,就算全是铁铸的,也不应如此重法。”
阮天铎笑道:“你哪里知道,这扇骨是缅铁之津打就,扇面也是缅铁怞丝,和金线编织而成,不然怎能破得暗器,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别想损得它分毫。”
塞北观音闻言,好生惊奇,把折扇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爱不释手。说:“喂,你得把扇招教给我。”
阮天铎见她十分喜爱,就道:“等有空,我教给你就是,天已不早,我们也该上路了。”
两人这才离店,店伙早已得到阮天铎知会,将青花马及昨儿新买的一匹马,备好了鞍,牵到店门口等,塞北观音一见青花马,蓦地一惊,想不得这匹爹爹的爱马,失踪了几个月,会在阮天铎手中。
阮天铎见她见着青花马发怔,知她认识此马,就说:“这马是胡锦雯遗留在旅店里的,我替她代养了几月,见着她,我就要将此马交回给她。”
塞北观音默然不语,那青花马却认主,马头一低,前蹄一踏,竟蹩到塞北观音身边去,阮天铎见马如此,就要塞北观音骑上青花马,塞北观音也不稍让,当即翻身而上,阮天铎也随即上了马。
阮天铎也曾问过塞北观音,要找胡锦雯,得进关奔北京,进关却应出东门,哪知青花马竟奔南门而去,阮天铎忙在后面喊道:“若兰,走错了,我们不是该出东门么?”
塞北观音听是听到了,却不理他,反而一踢马腹,那马即扬开四蹄,向南门方向,顺着明德大街奔去,阮天铎也只好催马紧跟,出得南门,青花更四蹄如飞,风驰电掣而去,阮天铎的马怎及得青花马,晃眼已落后了二三十丈,容得阮天铎到得林边,青花马早已失去了踪影,至此,他当然已知道塞北观音是要回青狼堡,堡虽是毁了,但从小生长之地,怎能不凭悼即去。
果然,阮天铎到得离青狼堡一望之地,已见到塞北观音驻马护庄河边,正在频频拭泪。
阮天铎去到她的身边,她也不觉,过了半晌,才道:
“若兰,走吧!等打听出你爹爹的下落,还怕不能报仇么?别伤心了。”
塞北观音虽是恨双魔夜袭,把青狼堡化为灰烬不算,爹爹也不知下落,但这还不是她最伤心之事,因为她从来就不满爹爹所为,青狼堡虽是广厦万间,但却是不义之财,毁了,塞北观音并不觉得心痛,她伤心的是今后自己孤苦无依,茫茫前途,何所归依。阮天铎这一出声劝慰,使她倍感亲切,竟失声啜泣起来。
阮天铎好容易劝止了她,两人这才缓缓上路,向东南奔关内而去。一路上阮天铎和她说东道西,使她开心,软语低声,就像大哥哥哄小妹妹般,百般顺意,好容易哄得她脸上绽出了笑容,阮天铎不由长长吁了口气。说:“我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塞北观音听他念佛,而且正是自己的绰号,不由噗哧一笑。阮天铎心说:“要赢得你这一笑,可真不容易。”
塞北观音已“喂”了一声,说:“你叫我怎地。”
阮天铎道:“谁叫你了。”
她这才告诉他,她的绰号就是“塞北观音”。阮天铎闻听,不由也笑了。
两人一路谈谈笑笑,时光过得快,途中打了一次尖,晚上即已到了宣化府。
第二天两人又一早起身,在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何消三五天,这日来到北京城,阮天铎来过多次,塞北观音几年前也曾随铁飞龙来过不少次数,因此都不感到陌生,两人在西直门大街落了店,店名天星栈,是个不小的客栈。
伙计见两人穿得华丽,不待吩咐,将两人往上房里领,这上房是一明一暗两间,明间是起坐之用,里间是卧室,伙计以为他们是小两口,因此把他们安置到这房里来。
阮天铎进房一看,就知是伙计的误会了,正要掉头招呼伙计,另外换两间房,塞北观音已跟踵进屋,见这情形,她可没认为是伙计的误会,心里一阵猛跳,白了阮天铎一眼。
阮天铎没好气对伙计道:“伙计,换两个单间。”
伙计陪笑脸,说:“相公爷,这可是我们天星栈最好的房子,你看,卧室是卧室,起坐间是起坐间,可不是我吹牛,北京城虽大,可找不出这样的几间来,这里院又清静,相公爷和相公娘子住在这里,可说是最好也没有了。”
阮天铎一听,尴尬十分,塞北观音也羞得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