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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出金屋记-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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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不禁微微一笑,这才和悦地说,“好啊,真是对美人儿。”

便转向王太后,亲切地道,“真是难为母后有心安排了,想来阿彻是一定会很受用这份礼物的……”

见王太后略微露出讶色,她话锋一转,又笑着说,“不过,阿彻近来忙于国事,贸贸然献美,只怕反而会打扰了他的心思。——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女尚无大名。”另一位大美人莺声燕语,神色要比姐姐含蓄一些,波光流转间,依稀可见一股淡淡的矜持和冷淡。这两姐妹虽然生得一模一样,但神态风情,却有很大的不同。“家人说,此名留待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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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不禁抿唇一笑,她托着腮,又给了太后一个眼神,这才慢慢地说,“那就先叫大姑娘、二姑娘好了……先跟着李延年习练一番歌舞吧,陛下要散心的时候,自然会安排你们上前服侍的。”

这番安排,简直妥当得无可挑剔。

王太后就好像吃了一口豆粥,满口粗砺触感,还泛着微苦,令她感到这一口气,真是难以下咽。

可对着陈娇,又只能端出一副笑脸,还要夸赞她,“皇后真是贤惠。”

陈娇满不在意,好像这两个美人,就和永巷殿里所有的妃嫔一样不起眼似的,她挥了挥手,“母后,是不是该把他们遣下去了?皇长子和小公主就要来请安了呢。”

太后还能说什么?只好意兴阑珊地冲这对惊艳的大美人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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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陈娇献美,其实倒也没指望祭出她们,就能让陈娇转瞬间失宠。只是太后要说陈娇的不是,总也要有个话柄。自从她入宫以来,上事舅姑,下抚子女,从没有做过一件错事。七出之条,除了无出之外,竟是秋毫无犯,就是这个无出,也被刘寿给补足了……

要是贾姬在,倒还好说了,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要立皇长子为储,就要把贾姬的身份往上抬一抬,不管她有宠无宠,是不是堂邑侯府出身,到时候几年时间撩拨下来,贾姬的野心终究是会膨胀的。再让几个宠姬多说皇后的坏话,陈娇渐渐的失宠,也就是可以眼见的事了。

但偏偏贾姬一点都不得圣心,还就是在陈娇恩深爱重最受宠的那几年里怀的身孕,刘彻自己亲自出手收拾了她一家子,现在就是要找一个刘寿的母族出来挑事,都是难比登天。再说,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阿彻出手,往事重提,那就不是戳陈娇,是戳刘彻了。

也就只能指望着这对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能令陈娇察觉到一点危机了。只要她从中作梗,不肯向上献美,太后就多得是手段搬弄是非,或者在刘彻跟前不经意地那么一提,或者安排些流言蜚语……这些话,不愁传不到刘彻耳朵里。妒忌这两个字,渐渐就可以坐下根来。

而要是她欣然答应,特地带着这对美人去清凉殿,那就是不识大体,诱惑君王远离朝政,由田汀抵蟹⒍脊ペσ环靼谧啪褪遣幌汀2还茉趺此担苁悄苣痔诔鲆坏愣玻盍醭菇ソタ佳岱吵陆俊�

结果她不但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还安排得这么漂亮,这么妥帖,王太后就是要吹毛求疵,都找不到一点借口。反而有自讨没趣之感,觉得自己实在好笑:从来都是母亲劝告儿子修身养性,床笫之事,要乐而有节的。哪有和她一样,嫌永巷殿里的美人还不够多似的,这么大肆地给儿子牵线搭桥?

“要不是田汀诳谏翟谑且欢源竺廊恕辈唤颓ㄅ降艿芡飞希八稣饷次蘖牡牟贾茫克愠陆浚颐挥卸埃饷吹土拥氖侄危憔醯媚芏返钩陆柯穑俊�

真正的高手,行事从来不会有一点痕迹,王太后忽然觉得陈娇就是这么一个润物细无声的敌人,她虽然似乎一直步步被动,可到头来反观她一路的行迹,却又能再不知不觉中发现,她从来都占据了主动。

“娘娘。”田汀蛉吮孔熳旧啵挡怀龆嗌俸锰幕埃挥新源孤堑氐秃簦澳锬铮 �

王太后看了她一眼,满腔的怒气又都化作了无奈:窦婴和田汀昙拖嗖蠲挥屑杆辏龋鹊胶文旰卧氯ィ扛悖加つ歉隼虾辏锿‘是很难搞得过他的。不把陈娇扳倒,从根本上动摇窦氏、陈家的根本,王氏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岁月不饶人,太后虽然才刚五十出头,但已经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弱,按刘彻现在的表现,等到自己一合眼,别人不说,金俗一家子,恐怕也就是做做样子照顾一下,转头也就一心一意地去照料陈家、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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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她只好反过来安慰武安侯夫人,“时日还长,我就不信她不会出错,你让田汀残牡氐龋飧龃恚沂浅僭缁崽舫隼吹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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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从长信殿出来,也是罕见地捧着腮出了半天神。连跟着她一道回来的刘寿摇摇晃晃,把妹妹抱在怀里,都没能博得她的一笑。

刘寿今年也有七岁了,虽然还养在椒房殿里,但刘彻已经为他物色了一些博士,预备给他开蒙读书。虽然还没人提起立太子的事,但考虑到如今他就是刘彻膝下唯一的儿子,他的饮食起居,甚至是老师的配备,也全都是按照太子的规制来安排的。

“母后。”他身强力壮,抱着小公主虽然还有些吃力,但居然还走了几步,把她放到了陈娇怀里。“您看,妹妹又要吹泡泡了!”

陈娇为他所惊醒,怔了一怔,才被小公主嘴角吹出那亮晶晶的口水泡泡逗得莞尔一笑。

“你仔细把妹妹摔了,回头吃你爹的爆栗子。”她就顺手接过小公主,随手戳破了那泡泡儿,又欣赏地道,“真是雪白粉嫩,比我们阿寿小时候要白得多了。”

刘寿就很自豪地说。“我是男孩,自然黑些。父皇说了,我像他小时候一样黑!长大了就慢慢白皙起来啦。”

童言童语,逗得陈娇忍不住的笑,刘寿又惦记着,“有两三天没见到父亲了。”

这孩子自小被楚服带到了三四岁,现在楚服又回来管他,其实看楚服才是最亲近的,对于父亲、母亲,虽然也认知到血缘上的含义,但谈起刘彻,语气中没有多少理所当然的亲昵和任性,反而总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一不经心,就会触怒了刘彻似的。

不过,刘彻也的确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父亲,他今年毕竟也才二十四岁,还缺少做一个父亲的耐心。

“快了,他早先传话,说是今天会过来和你一起用饭。”陈娇笑吟吟地说,“你还不去把功课拿出来,给你父亲看看?”

刘寿昨天大发神威,居然练了一卷隶书,听说父亲要来,当然迫不及待要拿出来献宝,他一溜烟跑进偏殿,连宫人帮手都不让,“我自己找给父亲看。”

不过,刘彻今晚进椒房殿的时候,情绪却并不太兴奋,刘寿这卷功课,也就是得到了一个敷衍了事的“也算勤快”。

小孩子难免有几分沮丧,但却不敢露在面上,吃过了饭,得到母亲眼色,便和妹妹一道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陈娇这才问刘彻,“又是王恢的事?”

马邑之围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但后续影响,却还方兴未艾,尤其是王恢的生死,朝廷上竟还没辩出个结果,田汀膊恢朗樟送趸侄嗌偾恢奔岢滞趸肿锊恢了溃丫堑昧醭瓜嗟辈豢欤貌蝗菀滓槌鏊雷锪耍裉炜戳醭沟谋砬椋此坪跤制鹆朔绮ā�

“也不知道他走了那层关系,连母后都来压我。”刘彻便不悦道,“上回请安就说这件事,我这几天没进长信殿,老人家都还不懂得里头的意思,今天又送信出来,让我放王恢一马。”

陈娇看他神色,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

“难怪。”她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轻声道,“我说母后怎么……”

话出了口,又仿佛失言,不禁抿唇一笑,又道,“好了,喝一杯酒,不愉快的事,不要去提。”

67高明

刘彻却不觉得不愉快的事有什么不能提的。

太后自从晋位之后,虽然没有弄权的意思,对朝政也几乎是漠不关心,但拉拔娘家的态度还是相当明显,当然对刘彻来说,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自己人办事,他也能多放心一点。要不是陈娇父亲多病,两个兄弟又真的太不像话,不堪大用,整个陈家的年轻子弟也多半都是庸碌之辈,他甚至也是很乐意提拔陈家的。

但什么事都要有个度,大家都在线内,自然是你好我也好,可要是太后不安分于做个太后,开始想学着太皇太后,把手插到朝事中来的时候,母子情份,就没有那么好使了。

就好像后宫中只会有一个主人一样,天下间说话算话的人,始终也只能有一个,这个人是刘彻,就不会是太后,是太后,就不会是刘彻。王恢这件事上,太后实在已经是犯了刘彻最深的忌讳:她让天子知道,一旦两人有了矛盾,太后是会抬出自己的身份来压天子的。

其实这件事究竟也不大,刘彻就是不听,太后又能如何?毕竟只是收钱办事,还没到两母子必须决出高下的地步。但陈娇前后两世,精研刘彻有三十多年时间,她难道还不了解刘彻?不错,每一个帝王都是多疑的,但刘彻这个帝王,还要比一般帝王更多疑一点。

“怎么了。”刘彻反而放下了酒杯,半真半假,“母后难道还想施个美人计,用这对美人儿换个王恢不成?王恢也就是送了一点钱吧,虽说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但母后就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了?”

陈娇倒是被刘彻逗得笑个不住,“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这些年来,除了卫子夫入宫那次,她被惹得动了真怒,吓得平阳长公主迄今不敢往宫中献美之外,陈娇还真的很少说过婆家人的坏话。就是有时候刘彻抱怨王太后、平阳长公主,陈娇也都是劝着开解着,绝不肯轻易附和。今天这一句话,已经是她能表现出最暧昧的姿态了。

刘彻的眼神顿时就沉了下来,他久久都没有说话,半晌,才一边微微地笑着,一边放下了酒杯。“这不是开玩笑吗?母后这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了?大臣的生死那是国事,这两个美人是生得多俊俏,才能让我‘烽火戏诸侯’,连国事都不管了?这件事要是传到大臣耳中,我这个天子,还能有一点威信?”

这是都气得笑了,在陈娇跟前,他没必要掩饰什么——虽然唇边还露着笑,但搁酒杯的力度却太大了一点,成杯美酒,洒出来能有一半。闹得刘彻的衣襟,一下就散发出了酒香。

陈娇连忙就取来白布,跪着为刘彻擦拭起来,一边擦拭一边说,“你也不要这样想,母后又没有这样说,肯定是我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瞎猜呢!你还真往心里去啊——”

好说歹说,终究是把刘彻的怒火给调转开了方向:其实也不是因为陈娇口才好,多半还是因为她手上那块白布,在刘彻腰股间的来回拂拭,无意间将天子的心思给勾到了她衣襟深处偶然露出的一抹白上。

就算天子恩重,结缡七八年了,还是经常在椒房殿过夜。但椒房殿毕竟是皇后正宫,不是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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