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种夫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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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菊细细地缝上最后一针,认真地打上线结,剪去线尾,这才吁出口气,轻轻嗯了声。
慕容静静地看着她做扫尾工作,忽然开口:“……小菊花,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推寅?他才十九,若是一条腿废了……”
满菊瞟了满脸殷切的男人一眼,应道:“好。”
“多谢你,小菊花,你,你真是好。”慕容喜出望外,一把搂过小丫头的肩膀。
“喂,你放开我!浑帐!让我把药上完,不然不出诊!”满菊恼了,这种病人最可恶,不但不乖乖听话,还动手动脚骚扰医生!
慕容笑眯眯地应了,终于又乖乖坐好,却又忍不住开始絮叨,粗略地向小丫头介绍了番情况。他们这营虽是祖逊北伐军帐下,却又独立于外,无论是编制还是补给都是后娘养的。
“这却是为何?”满菊听到这里倒有些好奇了。
“你猜?”慕容笑答。
“莫非……胡人?!”满菊想起入营所见诸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一悟却又有无数问号冒了出来:难道这一营都是胡人?祖逊不是要北伐抗胡,怎么会弄营胡人在自己军中?陀陀不是说在戍卫当兵,怎么又和慕容混到这北伐军中?偏偏慕容还仿佛是这营里的大人长官……
慕容赞许地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不错,这一营都是胡人,万胜军中的‘羯胡’营。祖逊北伐伐的是破盟的拓跋族,我们这营中虽被恶称‘羯胡’,却无几人是真正出身‘匈奴别部羌渠之胄’的‘羯胡’,多是小部族被大族所灭后的‘余孽’,与拓跋族虽说不上仇深似海,却也绝不会临阵倒戈。
祖逊所部多为步卒,我这一营精骑虽装备差些,却是个个能骑善射,彪悍能战,兼又熟识草原胡地之形。他只须付出些许补给,许我等一个劫掠之令便可用之,自是乐得便宜!”
满菊恍然大悟,什么‘羯胡’营,整个一雇佣军加马匪集团!主职向导、斥侯、游骑,兼职炮灰、打劫、掳掠、跟在大军之后捡便宜,见势不妙就开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临时工集团啊!小丫头深刻地明白了慕容一伙的工作本质,又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中,这前途真是乌漆抹黑还不加点灯的!
正说话间,满菊手下不停已经收拾好了慕容的伤口,却听营帐外一阵喧哗,接着便是几声怒喝,刀剑相击之声,有人挨揍,有人骑着马跑了……
“你不去看看什么事?”小丫头坐立不安地听着,扭头问慕容。
男人笑笑,哼了声:“无妨,几个鸟骑而已,陀陀他们便能打发了。领戍卫的陈子正不敢上万胜军来闹,吕铎如今挨了一刀,府中也无人可做主,禁卫想舔吕将军的卵子可找错地方了!今晚之事,不管是不是‘羯胡’营中之人做下的,祖逊都得把敢来闹的家伙赶回去,说不得还得杀一儆百!他好容易才篡着小皇帝从吕铎手里抢下领军北伐之权,哼,想虎口夺食那真是不想活了……”
果然,不多时营帐外就安静了,那矮胡掀帐进来对慕容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等等,带我们去见推寅。”慕容喊住他。
矮胡望了眼满菊,低头应喏,引身出帐。
小丫头瞧瞧身边脸带哀求的男人,心底叹了口气,紧跟他往帐外走。这个男人算无遗漏,心狠手辣,去吕铎府里寻事大约也是计划许久,埋了无数的引线,便如陀陀的戍卫身份,这‘羯胡’营的手下……到如今还能看不明白,这一伙全是他的手下!只不知,他被吕府关了这许久,一旦脱困又是用了何等法子联系旧部,密密布置,偏偏还不误与她一同经营家计。
真是……她怎么就和这么个一肚子狠辣黑水的家伙粘到一块,还扯都扯不开了呢?!满菊无语问苍天,问到后来也只能怨自己,说一千道一万,一见妖孽终身误啊!当初怎么就不知不觉中了这大叔的美男计呢?一步错,步步错,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混水摸鱼、欲擒故纵、笑里藏刀、哀兵计、苦肉计……计计连环,最后终于让她这笨蛋捎着走为上!
满菊狠狠地瞪着某男磨牙,不是国军无能,只是共…军太狡猾!一旦鱼儿上了勾,这混蛋连胡子都不刮了!虽说易容逃命要紧,满菊对那不仅遮掩美好景色,更是天天扎她小嫩脸的大胡子怨念颇深。
想到易容,小丫头摸摸眼,既然混在一伙胡匪军里,这快到保质期限的美瞳退休之日也是指日可待了。
……
推寅的伤挺重,左大腿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虽然包扎了一捆麻布条,血却仍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满菊一进帐见到伤患的情形就皱眉不已,进入了救死扶伤的蒙古大夫状态,口中一连叠的命令吩咐下去,要热水,要干净的布带……
矮胡悄眼瞧瞧慕容,男人说了句:“她的话便是我的命令。”于是帐内帐外齐齐跟着满菊的指挥棒忙碌起来。
推寅这小伙身板挺壮,失血虽多却仍瞪眼挺着,一声不吭地任满菊折腾。盯着她对血管,缝肌肉,盯着慕容为她擦汗递布巾,盯着她涂药包扎,直到收尾……满菊直起腰来才发觉这家伙竟已瞪着眼睛满头大汗地晕了。
小丫头失笑,别看这壮小伙胡子一大把,还真是个孩子。
众人忙碌收拾扫尾不提,天色却已渐白,一声军号隐隐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声军号从各营中响起,嘹亮的金乐之声瞬时响彻军营,各种杂乱的声音跟着漫延开来,就像一只沉睡的庞然巨兽终于清醒过来,仰首而啸。
大军即将开拔。
慕容避开众人,怜惜地抚过小丫头疲累的双眼,悄声道:“小菊花,我们要出发了。”
。、夜奔
59驱虫灾
春光烂漫,风和日丽,风吹草低见牛羊……呸!满菊泪花花地撇着八字腿,第一日行军便光荣地成了伤病号。
这年头大军开拔速度倒是和春游没啥两样,俗话说“兵一过万,漫山遍野”,祖逊北伐军号称十万大军,水份虽是相当严重,这一撒开脚开拔那也是满眼的人头马车牛车。
按满菊看来,这十万应该是军事单位的约称,号称“一万”的一个军团,最多也不过三五千人,以军团为单位开拔,列成几十人的纵队,绵延几里路望不到头,后面不知前面到哪儿了,那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行军的速度受制于马牛等车载的缁重队伍短板,浩浩荡荡的畜力车拉着粮草布匹兵甲慢悠悠地爬,头一日不过行了六十多里路。
便是羯胡营中也是赶了一大溜破烂的蒙古式大车龟爬而行,那长长的车辆一辆连着一辆,远远看去仿佛一长列火车,巨大的木辐车轮比满菊还高了小半头,满载草料豆饼,只有一小部分食粮。羯胡营是骑兵为主,一人一骑甚至双骑,马儿的嚼用足有人的十几二十倍,战马又不能光喂鲜草,雇主祖逊只给兵士饿不死人的补给,牛马的草料却得自备。
祖逊不放心羯胡营放在正营缁重之旁,每日要求派一队十余人出骑领正营骑兵探路,大部却远远地让他们护在侧翼,不得近中帐。羯胡营虽号称骑营,一共不过三百来人,除非轮到出探,其余大部行军时却都是步行,四条腿的比两条腿的精贵,吃得好住得好,还得爱惜它们的脚力。
按说这样的春游速度对满菊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走累了也大不了上大车稍稍,或是骑着阿达溜溜。可是慕容大胡子看不得某人毫无技术性的骑术,待她在大车上修整好睡半日,又偷吃了顿好料下肚后,把人拎了出来要练马术,说是保命之要,必须得练!
鉴于某些人细皮嫩肉个子娇小,老马阿达被选做了陪练,一人一马俱是痛苦不堪。老马被某人又揪鬃毛又扭脖子又夹肚子,半辈子没受过的苦头半天都吃尽了,要不是还惦记着主人家好糖好酒,它这就能尥蹄子把这非人道的狠毒新手给颠下马来!
小丫头也委屈啊!她这骑术溜着阿达散散步挺好,怎么一甩缰上了二十码它就左右不听使唤了呢?枉她还以为找到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好马,一开跑就露出痞马的狰狞面目来,把她颠得腰酸背疼腿抽筋,大腿梆子都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她容易嘛她!痛归痛累归累,小丫头也知道慕容说的是正理,马术一定得练,起码跑路时四条腿强过两条腿啊!咬咬牙躲进大车,挑破水泡涂上药,继续练!几天下来,和阿达也算是患难与共,共同进步了,一溜快跑都不会再有坠马之虑,进步的速度让两人一马都十分欣慰。
吃穿住行,人生四大必不可少的要素,即便是行军,是人都还是得要这四样的。
几天下来,这“行”字一途,满菊基本可算渐入佳境;住么,每日和慕容一起挤挤营帐也勉强凑合;穿,她瘦小身板裹一身的男装再披上皮袄子,又在出发次日就除了黑色美瞳,绿眼盈盈的,看上去就是个胡羌的半大小子,就是比起一干粗壮大汉来纤细过了头;在吃上头,满菊可绝不想委屈自己去吃那疑似有机武器的玩意,虽说古今中外军粮的滋味一向非常恐怖,但陀陀拿来的这东西完全超出了小丫头的承受底线——不光硬度可杀人,腥膻恶毒的气味都足以熏死小强!
既然身带空间这美食之源,满菊可没想过有条件还要虐待自己的肠胃,就算她自己弄的那些古怪吃食也比羯胡营的军粮美味万倍!被慕容大王苦苦操练之余,小丫头也没啥力气弄吃的,常常一回营帐随便吃点空间里的存粮就倒头睡死过去,完全没有余暇想些或做些其他的事。
这一点让慕容大王也十分之苦恼,只是学保命的本领总是比温存要紧万分,也只能唉叹一声,搂着呼嗤嗤不解一点风情的小丫头闷头睡了。
本以为能忍的都忍了,可是,满菊万万没想到,这除她之外全雄性的军营之中,最大的杀器不是什么吃穿住行,而是“男人味”!娘啊!满菊泪眼滂沱地恨不得在自己鼻子上绑个防毒面具!
一帮羊膻味的胡男臭,一帮根本不想也没条件洗澡的蛮男那简直就是生化武器!尤其几百个日日要行军,天天要和牛马打交道的胡蛮子们凑在了一块儿……除了臭味,还有无所不在无处不咬的跳蚤臭虫们!
于是,几天之后,小丫头在鼻子被荼毒到基本只剩呼吸功能,身上无时不刻似乎都有虫虫爬的幻觉状态中,狂化了!好在这几日的骑马操练也渐渐习惯,有了余力做想做的事。满菊第一时间做的就是趁入夜时分借口女孩隐私之事,赶了慕容出帐去和陀陀睡,立马就冲到空间好好洗了个战斗澡。
匆匆把自己弄干净后,又冲进小木屋,在无数堆积的药材中翻出驱虫水配方所需的材料,熬夜做了整整一锅子驱虫水!满菊自己先试了试,确定这玩意除了有点香,应该别无古怪药效,便整锅都端到了帐中,抱着锅子呼呼睡了个好觉。
天刚发白,慕容就回了主帐,正见到小丫头画着熊猫妆,口水滴滴地睡得正香,又是怜爱又是好笑地上前抱起人,正想让她好好在大车里睡上些时候,小丫头却醒了。
“……啊,你回来了。”满菊睡眼惺忪地瞪着英俊的大胡子,冷不防又被扎得唉唉叫,忙挡住胡子喊道:“别,别!停!我好容易做了锅驱虫药水,暂时没功夫细加工,不过驱杀虫子很有效,人畜都能用,你赶紧发下去,让大伙都用上!”
慕容好奇地望望这锅闻起来有点香的中药汤水,点头应了,他也知道小丫头这些日子苦于虫叮蚤咬,连做梦都咬牙切齿喊打喊打,如今有了对症的汤药,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