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莫不静好-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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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胜非见赵构这般反应,知道洛儿已将该说的说了,便不复再言。洛儿起身拭泪,眼圈微红:“九哥哥又笑话我了。”赵构温然一笑,向朱胜非道:“朕的这个妹妹,被朕与太后惯得不像样子,叫朱相公看笑话了。”洛儿跺脚转身:“我去给你倒茶喝。”她走到书桌前,摸一摸茶壶,诧异:“怎么才是温的?”
赵构默然不语:“不过是将就一下罢。”洛儿不再言语,提壶倒茶,小指不经意间轻轻一勾,略微扫过杯中,茶水泛起阵阵涟漪,细细的水纹扩散开来,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略微恍惚了一下,想起眉眉那夜密谈时说过的话:“此药无色无味,但是只要喝下一点点,便能勾起从前下在他身体里的药性,一发不可收拾,症状像极了风寒,若用风寒的药治,却恰恰加速了病发,最多七日。”
洛儿又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微微皱眉:“怎么是这个味的?”递到赵构手里,黯然:“九哥哥,你委屈了。”赵构端着茶杯,却不饮,问道:“贤妃最近怎么样?尃儿可还好?”洛儿心里一惊,面上却温然一笑:“九哥放心,贤妃日夜服侍在太后身边,尃儿很乖,只是想念父皇。”赵构抚摸着茶杯的边缘慢慢转动,洛儿心里跳的像战鼓般激烈,却不敢露出来,转身拿起剩下的一杯茶递给朱胜非:“朱相公劳累半日,也喝口茶润一润,只是这茶成色不好,委屈相公了。”
朱胜非微微一笑:“陛下都不觉委屈,臣岂敢言委屈二字。”眼睛却看着赵构,皇帝不喝,他也不敢率先喝掉,赵构见他神色,一笑而饮,朱胜非亦随着饮了。洛儿低眸,遮住眼底的恨意与快意,抬头时已复见温婉大方:“九哥哥可有什么话带给母后么?”一语未了,刘正彦走进来,脸色铁青:“长主与朱相公来的时间太久,该回去了。”洛儿亦脸现怒色:“正彦,你现在越发出息了,竟学会打着兵谏为民的旗号扰乱百姓的手段了!”
刘正彦这些日子一手号令朝廷,十分骄横,当下昂头道:“臣为国为民,忠心可鉴,长主饱读诗书,岂不知牝鸡司晨,唯家之索的典故?”“看不出来,你这几年倒是读书了。”洛儿笑吟吟赞赏,扭头迈步出门,口中却补了一句:“孤劝你们收敛着点好些。”朱胜非忙跟上,走到禁宫口,见一路跟随的士兵停住了,才口内劝道:“长主莫要跟这些人见识,平白找气生。”洛儿才不复方才的气恼之色,变得沉稳起来:“朱相公放心,我越是如此,刘正彦便愈加认定我只是个会使性子的娇纵女子,纵使有几分提防之心,也会淡得多了。”朱胜非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小看了她,唯有称是。
95。…第93章 风雷动
九月十八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站在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块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鸿雁高飞,可是个非常好的兆头。洛儿站在栖梧殿的院落中间,审视面前的四十名勇士,个个威武雄壮,目光锐利,像四十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望一望天空,一轮红日已然坠下,暮色四合中依稀辨的清人影。她语气坚决:“擒贼先擒王,这次行动关系着苍生百姓,关系着大宋国祚,成败在此一举,韩将军的人马已经驻扎在了城外,这里就看你们的了!”
四十人站得笔直,如同沙漠中坚韧的白杨,目光炯炯,齐声道:“长主请放心,我等必擒二贼!”洛儿满意地点点头,虎子上前道:“长主,其余的三十名兄弟我已设法将他们送出宫外,韩将军一旦攻城,就是不能帮到他,也会扰乱叛军的志气!”洛儿赞赏地看他一眼:“做得好!”默数计时的铜漏,滴答滴答的声音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最后一声响过,洛儿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各人就位!”她自己坐到回廊的椅子上,旁边设了两个座,还有一壶茶,三只茶碗,栖梧殿平日关着的大门缓缓打开,眉眉带着晚秋亲自引了苗傅和刘正彦进来。苗傅走到近前,尚且躬身施礼,向她问安,刘正彦却只是站着拱拱手,极为傲慢:“长主有何吩咐?”
洛儿微微笑:“两位卿家,孤再劝一句,若你二人此时拥立陛下回归大位,史书上不会落个叛臣贼子的名声。”苗傅还没说话,刘正彦哈哈大笑:“长主,这话你拿来骗三岁孩儿么?苗刘不负国,止为天下除害,上皇听信奸佞,为政不德,有何面目向南而坐!若令他归位,必杀我二人!”
眉眉站在洛儿身旁,俏眉一挑:“为祸百姓,还有什么脸面说不负国!苗傅,你也是如此么?”苗傅昂首:“苗傅不是那等卖友求荣之人!”洛儿暗暗惋惜,苗傅只是莽撞,用错了方式,而刘正彦却是真正的有野心,不过,他也终归是有野心而已,谋略上却是差了一筹。刘正彦目光颇带了几分警惕:“长主若是请我二人来听这等话,大可不必,苗刘早已下定决心,不可更改!”
他说毕转身大踏步往外便走,苗傅亦紧紧跟随,他们久在行伍,危险来临时有种与常人不同的敏锐,进门后感觉不对,再一听洛儿这几句话说的无关紧要,自然是转身便走。洛儿一笑:“恐怕二位今日走不出我这栖梧殿了!”随着她这句话,栖梧殿大门猛然关闭,藏在暗处的四十名勇士涌出,站住方位,拦住二人去路。
苗刘同时大喝一声,向最近的两人攻去,未及到得近前,却被数杆大枪拦住,两人只得后退,不想后路亦被堵死,虎子率领数人守住退路,一枪横扫过去,苗刘入禁宫不曾带得兵器,劣势顿现,苗傅的腿部立时沁出一串血珠,他立即红了眼,大喝一声,全身气力聚集在双掌,迅疾拍出,有名稍弱的被逼的生生后退半步,刘正彦亦眼色阴厉,全身散发出阵阵杀气。
虎子“嘿”地一笑,使出一套枪法,枪尖似游龙般不离二人左右,洛儿慢慢转过头去,极是缠绵悱恻地叹了一声,这套枪法,是岳飞亲授与他的。心中的苦涩慢慢升腾上来,翻江倒海,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她竟然走起神来,一点一滴回味与岳飞相处的桩桩件件之事,杀伐之声充耳不闻,苗傅与刘正彦渐渐处于败势,已被众勇士逼到角落,再无还手之力,身上溅满血污,模样甚是狼狈。
刘正彦双目通红,吐出一口血,猛然向上跃起,困兽犹斗,力量骇人得紧,竟要飞过重重围堵,向着洛儿扑过来,他神情狰狞吓人,就这样恶狠狠地袭击过来,洛儿吓得不及躲开,眉眉在旁眼疾手快,飞腿而出,正踢中刘正彦丹田之处,然而她终归比不得刘正彦这种常年习武之人,仅能阻挡一下他的气势便摔倒在地上,初夏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多想,扑在洛儿身上,虎子见状急得大喝一声,一个转身长枪扫出,扎透刘正彦胸口,其余的勇士亦当场将苗傅斩杀。
伏击之后,连院子里的青砖缝里都是流淌的血迹,众人草草包扎了下伤口,虎子燃起信号,宫外的三十人迅疾放起火来,不一会儿,东边的天空便被映得如黄昏的火烧云一样绚烂明烈。洛儿紧紧抿着双唇,抬脚向慈宁殿方向走去,她踩过浸满鲜血的青砖,留下一行带血的足印绵延不绝,眉眉就伴在她身旁,身后跟着众人又踩出两行带血的足印。
御营宣抚司衙门,苗傅新任命工部侍郎王世修,也就是他的心腹幕僚满面焦急,向着传讯兵急问:“派人去宫里请苗都统了没有?”满头汗水的传讯兵惶惶答道:“禀报大人,宫门进不去。”王世修的一颗心顿时凉到底,接着不死心的问:“刘副都统也没出来么?”看着传讯兵茫然的答:“没有。”他呵呵苦笑了两声,心中核算,已经派两部分人去拦截勤王的兵马,韩世忠必不会这样快抵达京师。
王世修正在这样想着,又一名传讯兵跑进来:“大人,韩世忠的人攻城了!”这个晴天霹雳直将王世修投入地狱,他满脸不可置信,颤声问道:“怎会这么快?”还来不及听到回答,又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来报:“大人,苗刘二位将军的人头悬挂在宫门外了!”王世修被震惊的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扶着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噩耗,便听到街上人声喧沸,细听之下,竟是有人高喊:“韩将军破城了!”“城门被攻破了!”“快逃啊!”这一类的声音。他不禁仰天长叹:“真是天亡我也!”
虎子率领四十名勇士紧紧护住慈宁殿,赵构的几个高位分妃子、皇子亦全部聚集于此,个个神色惊慌,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带着刀枪剑戟稍稍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一个小太监心内一喜,便要打开殿门,刚蹭到门前,手未及伸出,便被洛儿厉声喝止:“你知道外面是什么人,竟敢去开门!”小太监一缩脖子,不敢答言。
太后亦神色踌躇,犹豫不定,这时,门外传来高亢的声音:“臣吴湛恭请太后金安,请太后升座!”太后大惊,吴湛便是苗刘逼宫时打开的皇宫北门迎接二人,此刻来到此处,意欲何为?洛儿与眉眉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吴湛这是眼见苗刘大势已去,才临阵反戈,争取将功补过,不过么,他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还在两两之数。眉眉上前一步,对太后谏道:“太后,吴湛乃两面三刀的小人,万万不能开门!”张婕妤竟颇为赞同地点头:“臣妾亦如此认为,这殿门万万开不得!”
吴婕妤却带了几分着急的神情:“太后,万一吴湛是将功折罪呢?官家的安危要紧哪!”洛儿拉住太后衣袖:“母后,此时护住九哥哥,便是保住了性命,这些叛军巴不得都要抢这救驾的机会,因此不会伤害九哥哥,反而要力保他安全无恙。殿门不可开!”太后点一点头,肃了神色,对着殿内的众人道:“长公主的话可都听到了,哪个敢开慈宁殿大门,哀家便当他是谋逆之罪论处!”
吴湛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吴湛恭请太后金安,请太后升座!”太后不为所动,因在病中,面色愈加苍白灰败,洛儿看得不忍心,上前劝道:“母后站了大半夜,劳累的紧,先坐一坐罢!”太后忧心忡忡地叹口气:“这当口哪能坐的下!”吴湛见里面良久无人应,又喊第三遍,吴婕妤急得脸都白了:“太后,万一这些人攻进来怎么办?”太后眉毛微抬,眼风扫一扫她,语气颇为严厉:“你急什么,大呼小叫的哪像个皇妃样子!”
又听外面“蹬蹬蹬”的一阵声响,气势极为整齐,一个粗声却不乏沉稳的响起:“臣韩世忠救驾来迟,请太后恕罪!”洛儿从门缝里向外一瞧,梁氏同着一名风骨伟岸的中年男子跪在殿外,回头向着太后与眉眉微笑:“是梁夫人。”慈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月光如银照在人的脸上,太后含了欣喜的笑:“韩将军请起,来的正好,何罪之有!”韩世忠起身,抱拳:“太后,刘光世已带兵去解救陛下,吕制置与张节制正在安民,张俊已率军追赶叛军去了。”
太后一听有人去解救赵构,更是欣喜不已,连声赞好。洛儿扶着太后的手摇一摇太后左臂,目光转动,意指吴湛,太后会意,向韩世忠低声道:“韩将军,门口站得那人是个反复小人,卿可愿为哀家斩杀么?”韩世忠点头:“太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