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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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的地方离存包的地方很近,因此有两个女孩似乎不会存包时,我走过去告诉了她们,她们感激地谢了我,说因为是第一次到这个超市来不知道存包的规则,她们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她们进去买东西了,我仍然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她们出来后看见我还坐在那里,就过来和我聊几句。她们说,她们是从外地来打工的,春节回家太挤了所以不回去。听说我在读大学时都羡慕地说,你好幸福啊,然后又问,你的家在市区吗,我说,不是,我也太远了,所以不回去。
她们说,那你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我们厂里还有些人留了下来,今天晚上包饺子很热闹呢。
我答应了,她们互相指着对方向我介绍说,你就叫她阿珍,叫她阿虹。阿虹比阿珍稍胖,她们穿着打扮和大街上一般的女孩子一样,很青春的,不施脂粉,脸上有年轻女孩特有的健康的红润。
我就跟着她们走了,获得一份友情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她们一路上跟我说些厂里的新鲜事儿,我问她们打工的生活苦不苦。她们说,只是有点累,下了班以后大家打打扑克,逛逛街也蛮开心的,我说,那你们会想家吗?她们说,想是想的,只是不想回去,至少是现在,如果回家也是每天洗衣服养猪,闷都要闷死,现在趁着年轻出来见见世面,也赚点钱给自己买衣服。
她们住的地方在市郊,在工厂附近租的房子,和一般的城郊一样,在曲曲折折的小巷里走,偶尔会和一辆自行车或者狗相遇。
房子是普通的民房,设备简单,但也有女孩所特有的温馨,比如一串风铃或千纸鹤,桌上放有一台旧式的电视机。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些人,有人洗菜,有人剁肉,阿珍拉了其中一个男人说,这是我朋友,小伍。小伍是河南人,头发短短地有些卷曲,脸红红的,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阿珍告诉我,小伍在另一家工作,一天十几个小时,不过工资也还高。我看了看他,他憨憨地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阿珍便作势要打他。
我注意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单薄的身体,神情很拘谨,扎两个辫子,看起来很雅气,我问阿珍这是谁,她告诉我她叫小敏,新来不久,今年十五岁。我说,这工厂怎么可以招童工呢?阿珍说,本来老板不要她,说提供旅费让她回家读书。她硬是不肯,求老板一定收下她,原来她家在河北山区,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初中还没毕业就跟着别人出来了,说要给弟弟挣学费,再说她家里也嫌着她,她在外面的日子可要比家里的好的多,听说把她留下了,她高兴地很。阿珍说这些话时,她也在听着,我以为她会感到很难堪的,但她的神情很麻木,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我问她,小敏,你在这里过的好吗?她头低着,说,好的。我说,你想家吗?她说,不怎么想。
又进来两个人,阿珍叫了他们说,你们过来,这里也有一个大学生,你们好好聊聊。原来他们也是大学毕业生,都来自内地,一个师专毕业,一个师范本科,在家乡教了几年书厌倦了平静无波的生活就出来闯荡了。我们聊起了大学生活,我说什么都能够找到应征似的,他们马上说,对,我们那时也是这样的,然后感慨一番。他们说,要是继续在家乡教书,那就每天平淡地过着,存点钱,然后结婚,这样的生活也是种幸福,当初走的时候自己教的学生都多有不舍,可还是狠狠心出来了,只是在这里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心里也不免失落,出来的时候是带了打天下的豪情的,想试试身手,忙着找工作,交朋友,也不想家,可现在过年了还是想回去一趟的,心都跑到了家里。
他们哈告诉我很多厂里的事情,说这里的人往往一提到民工都是一副不屑和鄙视的样子,好像这两个字就代表了脏乱差一样,其实很多出门在外的人挣的都是辛苦钱,都会洁身自爱,还都爱帮人的,上次这里有个人孩子落水了,救他起来的人还是民工。
大家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一边包饺子,电视信号不好,你去弄弄,他也去弄弄。阿珍突然说,要是大姐在就更好玩了,她总是能想出一些好的主意来。我问她大姐是谁。阿珍说是以前的一个姐妹,很男子气的,豪爽,泼辣,为人大方,爱帮人,大家都服她,都叫她大姐。我说那她到哪里去了。阿虹就笑,说她过好日子去了。我不明白。阿珍便说,大姐是回老家结婚了,她在出来之前是在老家订了亲的,她出来就是为了躲着不肯回去结婚,这次家里来了人硬把她弄回去了。阿珍说完又叹口气说,你看我们这里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人都是长换的。
吃饺子的时候,有人说,她在饺子里放了硬币,吃到的人今年就会交好运。阿珍吃到了,很快的小伍也吃到了,大家都哄笑起来,闹着要他们买喜糖吃,阿珍不依,说,一定是你们包饺子的时候做了弊。他们说,谁作弊了,谁看见了?
第四章
开学了,又碰见杨涛,他说三月的时候,文学社会去踏青,放风筝。我说,随便了。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更多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在野外游荡,不受干扰地发呆,或者和陌生人聊天。
草熏风暖的时候,文学社二十人跑到了一处景点,那是一处有山有湖的地方,还有平原。湖水的绿是分层的,浅绿,碧绿,深绿,一层层地荡开来,湖中心有零星的小岛。平原从山脚往外延伸,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江南的钟灵神秀,藏不住掩不住的蕴籍,然而游春的人太多,喧闹破坏了它原初的美。这也像是对江南古镇古风的追逐,当一群人一拥而上,当人们对它大肆渲染的时候,又哪里有它真正的天然。而真正爱自然的人于小山小水之间仍可品出风情,仍可顿生觉悟,仍可洗荡尘埃的。
他们放风筝的时候,我坐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出神,这里的水可真清真静啊,它从山上流下来,一直流到湖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游鱼白花花的耀人的眼,我的家乡没有这么清澈的水,只有碧绿碧绿的湖泊,让你绝对望不到底。
杨涛坐在我的身边来,他说,禾子,怎么不去放风筝。我说这里晒太阳挺好,这太阳晒的人要化掉了。他说,禾子,你是不是不会放风筝,不会我教你。我说,这中小孩子玩的游戏,我怎么不会。他说,那咱们比赛,看谁放的远。
风筝,那真是我童年的游戏了,还在我不懂事所以无忧无虑时,我会在平原上攒着线起劲地奔跑,母亲在后面担忧的说,小心啊,别跑太远!
我和杨涛分别拿了一个风筝,我的是只蝴蝶,他的是个金鱼,那天,我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有多远,当我看到我的蝴蝶远远地高过金鱼时,我大声地笑了起来,后来我们坐在草坪上聊天,我惊讶地发现我竟有那么多的话和这些并不熟悉的朋友。可能是开心过头了,回来的路上我有种倦怠感,很沉默,杨涛走在我的身边,他说,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笑了笑,说,你看江南的黄昏,是可以入画的景色。
现在正是夕照的时候,是“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的意境。
我说,我想起了聚散一词,聚和散总是紧紧相依,再怎么样的繁华和热闹也总有落幕的一天,越是热闹曲终人散之后便愈是悲凉,愈是繁华散的时候愈是不舍,如同你所爱的东西,有一天突然失去了,便是痛到骨髓,倒莫如从来不曾爱过,只是大家都想要那一刻的繁华和热闹,过了此刻便是沧海巫山之心。
杨涛说,有散才有聚,有得必有失,聚散原来如同自然的花开花谢,都是平常事物,不必太过在意。
我们都默默地走着,杨涛突然说,你今天笑得很灿烂,平时怎么那么吝啬笑容呢?
我呵呵笑了两声说,我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杨文给我打电话说,禾子,我有女朋友了,长得很象你。我说,你好的不挑,干吗挑一个象我的。杨文说,没有办法了,谁叫你是我的偶像呢,我那么崇拜你,你却视而不见。我拿着话筒想象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杨文总是这样,总是胡说一气来把我逗笑。那时我们不想看书的时候就会一起到外面溜达,或是到小面馆吃面,看着烟熏的天花板的时候,我就一阵感叹,我说我只想过这样的日子,开一家小小的店,卖花或者小玩意,或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明天平静地看着各样的人来人往,让时间流水一般过去,慢慢地觉出自己的衰老,不需要有多少富贵,要的只是一种长长久久。杨文说,好啊,你开店作女主人,就不用我养你了。我瞪了他一眼说,谁要你养呢?!
五月,学校里的玉兰花开了,我仍然坐在玉兰花树下读英语,有时花瓣会落下来一片砸到我的头上,上面还带着露珠。
学校里搞诗歌朗诵会,文学社也出了个节目,是配乐诗朗诵。那时我才知道杨涛弹得一手好吉他,是吉他社团的成员,这次配乐就又他来弹奏。我主动要求和另一个男生朗诵诗,为了怕出差错,我把诗滚瓜烂熟地背了好多遍。
到了上台的时候,在礼堂里,我还是有点紧张,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右侧面的杨涛,他悠然地抱着红棉木吉他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我听到我的声音在礼堂里响了起来:
《诗歌的流浪》:
走过那个冷清的夜
之后
不经意间被一个叫做
命运的词组绊倒
…………
杨涛的《一路行思》在我们身后轻柔地伴着,我完全沉醉到了年轻的伤感和激情中。
这个节目后来得了二等奖,我们决定庆祝一下,约了文学社里的几个比较处得来的朋友到一个小饭馆吃饭。那天,我们每个人都喝了酒,喝的脸红红的,话也多了起来。杨涛的话很多,不断的笑,他的笑不会让你觉得很张扬,肆无忌惮,只是让你感觉到快乐,就像五月的阳光,不会很热,只是让你在它下面有奔跑的欲望。大家说杨涛你的吉他弹得那么好,今晚就多露两手吧,让大家饱饱耳福。
那天晚上,在学校的宽阔的草坪上,杨涛带着他的吉他又弹唱了几首曲子,而我记住了的是《青春》: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纠缠的云纠缠的泪纠缠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风流逝的梦流逝的年年岁岁)
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去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伤悲
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杨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嗓音微微沙哑,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地,眼神飘在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个地方我猜不透,也找不到。
从这天开始我就关注起杨涛来,我的抽屉里搜集了他以前发表的是所有文章,每一篇我都细细读过。他最擅长的是杂文,笔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