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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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现在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景略会对她感兴趣,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但,这是个机会。
“后悔么?”男人清冽的声音带着嘲弄。
他见到她在被苻宏鞭打时的目光愤怒间带着不可置信,像一只被刺伤的漂亮的小兽。
桀骜、不驯,虽然会对着囚禁自已的主人呲牙,但是却眷恋着主人的温暖,犹豫着不愿意离开,却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被伤的这么重。
“嗯,被打的时候后悔,现在不后悔。”清河想了想,很老实地道。
这就是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
景略有点习惯她怪异的念头,并不动气,慢条斯里地给把药粉撒匀:“嗯?”
“我的爱恨,与之相关的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从无人逼迫,我求仁得仁,无可后悔,无从后悔,只是打疼了,总要生出点郁闷想法来转移注意力。”她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道。
“求仁得仁?”景略沉吟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清河悄悄抬眼看过去,这男人永远一副秀逸君子的模样,鼻峰挺直,薄唇含笑,只是面容略显苍白,长而直的睫毛覆盖着子夜般幽深的眸子,本来是略显阴柔文气的双凤目,却线条过分紧凑流利而显出一种过分的锋利阴郁。
比起忠臣,她觉得这副面貌更似道貌岸然的奸臣,历史上不少奸臣都是美男子,比如潘仁美、比如秦刽。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危险男人,到底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的‘蝼蚁’感兴趣呢?
她可不认为是因为他收拾她,收拾着、收拾着就由怜生爱了,那是三流言情小说里的故事。
不管怎样,感兴趣就好,她的时间和机会也许也可以更充裕。
清河打了个哈欠,半眯起眼。
等到景略大人回过神,才发现,某人已经因为享受他的服务而大喇喇地睡着了。
“喷,你还真放心。”景略顿了顿,挑眉,气到想笑,这厮还真是百无禁忌,就这么一丝不挂在男人面前睡着。
手慢慢顺着她漂亮的曲线滑过没有受伤的部分,细致的腰肢,挺翘的臀,小巧粉润的乳,指间传来少女皮肤特有的柔软而紧致的感觉,有种吸附手间的滑腻快感,景略幽沉的眸子掠过一丝幽光。
他略略拨开自己的长发,缓缓半覆下身子,挺直的鼻尖似触非触地在清河颈后缓缓轻嗅着,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药膏的草药香间,有似暖非暖富有生命力的鲜露般淡香。
成熟而大权在握的男人,什么都有,欠缺的大约便是这种香气。
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压下血脉里细微的骚动。
隐约间,有瑟瑟雪落,他微微侧过脸,看向门外。
半开的门外雪地间,是另外一张和他身下人儿带着数分相似的脸,却更显出少年的艳丽,只是那张脸上带着种惊愕的苍白。
凤皇儿很久以后,依然记得那幅画面,那个在他生命里烙下不寒而栗的恐惧记忆的男人,唯一曾在他面前展露过堪称温情的表情。
雪花纷飞,橘色的烛光异常温暖,伏在沉睡着的姐姐身上的人,收敛了冷厉诡谲的气息,姿势温情而危险却异常的蛊惑人心。
凤皇儿不知道自己着魔似的看了多久,直到那个男人发现他的存在,侧过脸来的那一刻,那仿佛似笑的目光如刀般,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森冷刀锋亲密地在自己皮肤上滑过,切开肌肤直入骨底的毛骨悚然。
他紧紧咬着牙,然后跑掉。
那种恐惧感,却如影随形。
看着跑开的少年,景略嘲弄地弯起唇。
这对尤物姐弟有点儿像呢,只不过他身下的这个,更有趣点。
门框嘚嘚地轻响了三声,他敛起神色起身,看着身下安睡的少女微笑:“看在难得让本公心情愉快的份上,且让你休息几日吧。”
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床上的人儿微微睁开的眼低闪过一丝幽光,随即又合上。
心情愉快么?
祝我们都心情愉快。
那是赢家才会有的特权。
“大人。”一个佝偻的身影忽然钻出梅树,朝走下屋子台阶的景略鞠躬。
景略面色淡淡地道:“莫朵嬷嬷,有心了。”
身后的人给莫朵递上一个小钱袋,莫朵一边念叨着不敢不敢,一边飞快地把小袋子藏好,一脸谄媚:“大人有需要老身效力的地方,老身万死不辞。”
说罢瞅着景略的脸色躬身行了个礼,又钻进了树丛。
在雪地里站了一会,景略接过侍卫递来的黄铜暖炉,优雅地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慢慢地走过堆着细细积雪的长廊,暗夜的雪泛出淡淡幽光。
他有些惊讶于自己今夜的温情脉脉,除了文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感兴趣。
作为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耍手段的女子,仅仅让她看清楚在皇权面前,她脆弱得根本一文不值,已经算是作为上位者极大的仁慈。
但是,在看到她昏迷前那抹含义不明的脆弱笑容时,他忽然间觉得有点不悦,原因不明。
分不清那笑是挑衅还是崩溃,但是这两个结果似乎都让他不能感觉到以往击溃对手时的愉快。
尤其是她苏醒过来后看到自己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既非愤怒、也非惊恐,曾经在她漂亮乌沉的眸子看到崩溃简直像是他的错觉。
实在是有趣的紧,同样觉得那人儿有趣的,面前亦是一位,只可惜
他微微躬身,对着站在雪地里人行礼:“陛下。”
“景略哥,不要对清河出手。”片刻后,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响起,略显沙哑,却异常好听。
景略径自直起身子,缓缓地靠近他,直到两人之间几乎可以闻到彼此的鼻息:“文玉,你在怕什么?”
君色倾国第三十八章猛虎嗅蔷薇中
“我要她。”苻坚一字一顿地道。
“就算她背弃你?”景略挑眉。
“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如果你不出手‘帮忙’。”苻坚淡淡道,深邃如刀凿的野性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蒙昧不明。景略侧身,接过一片树上散落的雪花:“文玉,你打算怎么办呢,把她软禁在深宫内院?”
你不信任的是谁呢?
你还是她?
你并不能完全信任她,依然心存疑虑,是因为那只小兽即使中意于你,却没有完全驯服么?
景略慢慢合拢修长的五指,温柔地把那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拢在掌心递过去:“又或者索性挑断脚筋、用链子锁住双腕、不让任何人接近,让她彻底完全成为只属于你的私有物?”
看着被景略放在自已手心的那片雪花,苻坚琥珀色的眸子里转过一丝阴鹜深沉的光,随即轻叹:“景略哥,她不是慕容垂,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没有能够影响大局的能力。”
“是么?”景略温和一笑,手搁上他的左胸:“文玉,你在怪我行事狠辣么,但人诚不自欺,你比我更清楚那些奏折的意义,氐人乃大秦的根基,虽然世间从来强者为王,但并非所谓汉家正统,自汉起独尊儒术,仁乃是一统天下必备的姿态,但是,一统天下,对内外都必须仁而不纵!”
以美色迷惑男人情感,使之为了美色误事的东西,谓之狐狸精。
寻常男人若是遇上此物,尚可以当作艳遇。
而之于上位者,此物威胁性则不下于洪水猛兽蚀骨剧毒。
上位者的心只有一颗,而人对权力和爱欲总是无限的,这两样东西永远只能得一样,从来天下霸者都必能舍爱欲。
项羽至情至性得虞姬,而失天下,刘邦冷血残忍,逃亡三次将妻子踢下马车,却得天下。
上位者身边可以有狎赏的玩物,发泄欲望的妾,传宗接代的正室,但绝对不能有狐狸精。
苻坚看着他搁在自己胸口的手,只觉得那只手抚住的几乎是自已的心脏。
他这些年处心积虑,劝农桑,修水利,减税赋,东征西讨,剿灭豪族无数,各族却甚安定,有反叛之心却无反叛之力,凭的就是一视同仁的和‘和戎’之术,从不歧视非氐族的他族人。
但是灭燕,和一般豪族不同,燕乃北方大国,人口众多,鲜卑人勇武又恋旧,强迫他们离开故土,迁入关中,为的就是断了他们的根,逼迫他们融入长安的各族,从身到心慢慢都臣服。
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实在太短,根本不足以完成这样浩大的工程,反而凸显出各种矛盾,比如思念故土的鲜卑人时常夜夜哭泣,和其他民众因风俗习惯不和而引发的各种治安问题,甚至
因为鲜卑年轻男女多肤白而秀颀而被贵族强纳的事件亦偶有发生,只是被人稍加渲染,已经足以让原本各族人和鲜卑人势同水火。
近日纳上奏章,皆是朝中元老重臣针对鲜卑人的弹劾和怒言。
他专宠鲜卑公主之事亦被虎视眈眈的有心人渲染得不堪入目,私下虽然派出暗卫诛杀了不少造事者,但是要求贬杀清河和慕容冲的奏折却丝毫不见减少,让他压力颇大。
但他知道清河那样桀骜的心性又怎么肯被狗禁,这么些日子,她嘴上虽然一直不肯松口,却仍旧愿意让他抱,亦是因他料定她心中有情。
这次事件,且不论她究竟是真的想逃或者被诬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景略竟然亲自向她出手,足以代表朝中风向。
他若要留下她,便要做出姿态,安抚下朝中众人的怨气,那场鞭刑他早已严令行刑手不可下重手,只做样子,否则五十鞭足以要了她的命,却不料最后那十鞭宏儿竟然会要求亲自动手,辞令严密的令他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无法拒绝,更不能拒绝,宏儿身后是众多正统宗室。
“文玉,你当然可以留下她,她这一生都不可生下你的子嗣,所得封号至高不可过嫔,需谨言慎行,不得私下结交嫔妃,死后不亦得入帝陵。”他看着景略的指尖慢慢抬起,一丝丝凉意却掠进他的心间,他忍不住一把扣住景略的手,仿佛那样就能阻止什么一样。
景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几欲握碎他手腕的力道,极其温柔而盅惑地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不过是个女人,天下一统后,你要多少美人没有,彼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里去,飞得再高的鸟儿,也终会收了她的傲气和翅膀蛰伏在你的手臂上,驯兽,并不是柔情如水即可,牺牲总是必要的。”
牺牲总是必要的
苻坚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复杂,丰润而色泽淡薄的唇紧紧抿起来。
景略的目光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轻描绘着近在咫尺那张沉思深邃的脸庞,最后停在符坚的唇边,眼神微温。
十多年,他看着面前的人儿日益的坚毅而成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疫倦,不懂停留,绝不示弱,夺路狂奔的刀锋少年模样。
却一步步地实现着他当初执着地请回自己时掷地有声的承诺——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曾经记忆里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在说这四个字时完全不见丝毫少年豪侠的轻狂,深沉锐利得让人心尖微痛,可是那紧抿着丰润而柔软的唇看起来却依然带着孩子气。
竟让彼时的他忽然来了兴致,与那刀锋少年一起背起那四个极其沉重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