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风记-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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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殿章双眼精光四射:“甘当家,莫非今日你想将我年帮赶下华山?”
甘泼胆张开嘴,贪婪地添了添自己的上嘴唇,仿佛对于即将到来的恶战兴奋万分:“宣爷,年帮占尽了天下的好处,华山这盘生意还是让给我龙门吧。”
宣殿章和甘泼胆森然对望,默然不语。而他们麾下年帮和龙门的健者则谁也没闲着,年帮春韭阵和玄武营此刻已经不声不响在宣殿章面前排起了整齐的阵势。而龙门两堂——锦帆堂和屠龙堂的高手也在甘泼胆身前排成了长长的阵列,尤其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崭露头角的屠龙堂堂众,这些人一个个身穿整齐的黑鳞甲,手中握着丈许的尖头铁蒿,摆出的竟然是五花枪阵,已经是沙场对战的路数。
就在年帮龙门即将展开一场龙争虎斗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唐斗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两帮人马正当中,双手一张,大声道:“且慢!”
龙门年帮数百双眼睛同时转到了唐斗的身上。宣殿章冷然一笑:“大少,莫非你又想重演绿水桥头那一幕?甘当家和我不会再做一次傻瓜,如果你敢插手此事,说不定我们会联手先了结了你。”
甘泼胆也皱眉道:“大少,每次都是你夹在我和年帮之间火中取栗,太也欺人。岂不知你此时孤身一人,我若取你性命,易如反掌观纹!”
“哈哈哈哈!”唐斗仰天大笑,朝二人分别拱了拱手,“两位都是前辈,火气却比我还大,当真是宝刀未老。我知这华山赌局油水当真不小,不过却也不值得龙门年帮大打出手。毕竟,华山乃是武林圣地,配动刀剑者,俱都是天下仰慕的先贤侠士,若是龙门年帮将这里当成了帮会争雄的污秽之所,担上千载骂名不得止,恐怕眼下西岳庙前的众位英雄就不答应!”
说到这里,他一个人从龙门年帮玄武营,春韭阵,锦帆堂,屠龙堂高手组成的枪林刀雨之中大踏步穿了出来,走到西岳庙前围观的豪杰中间,大声问道:“各位英雄,我说的对不对?”
来到华山的江湖豪杰有很大一部分乃是从江南赶来,刚刚参加完唐斗举办的英雄会,见识过他的雷霆手段,郑怀远,萧西延,彭言勇,铁佛恩,李三响等人俱在其中。如今见他仗义执言,说的又是正理,顿时轰然应是。有他们带头,再加上人群的从众心理,一时之间千万豪杰纷纷叫好,宛若平地一片滚雷,声势大得吓人。
唐斗见自己得到满山好汉的支持,转过头来,“啪”第一声打开折扇,朝甘泼胆和宣殿章咧嘴一笑。
甘泼胆和宣殿章没想到唐斗在江湖中居然有偌大的号召力,隐隐成了眼前千万豪杰的代言人,相比之下,龙门年帮区区不足千人的帮众竟显得异常渺小。
“嘿嘿嘿嘿,”看出了宣殿章和甘泼胆的犹豫,唐斗更是得意,只见他轻描淡写地摇了摇折扇,“两位,我有个提议,不知能否容我一叙?”
“愿闻其详。”宣殿章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说吧。”甘泼胆摇了摇自己雄狮般的头颅,厉声道。
唐斗用扇面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笑嘻嘻地说:“龙门说华山是龙门的地头,年帮说凡事要讲先来后到,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以小子来看,老风和宋先生这一次剑封华山乃是难得的江湖盛事,上一次剑封华山尚在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新天下第一录才刚刚诞生。这样的盛事豪赌当然要请最有权威的天下名门来主持才名正言顺。两位不如扪心自问,年帮和龙门是否有这个分量?”
宣殿章和龙泼胆互望了一眼,一起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两位不说,我就当两位自问没这个分量。这也难怪,这天下名门势力不必多么强大,但是威名必须著称宇内,与华山论剑放在一起才能相得益彰,年帮和龙门虽然声势惊人,但是权威上还是差着一点点。”唐斗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不行,我怕唐门更没有资格。”甘泼胆直言不讳。
“我唐门……哈哈,甘当家快人快语,真是……啊!心如赤子,天真烂漫。”唐斗丝毫不以为许,“我的建议是让刑堂子弟主持赌局,刑堂掌刑官身份尊贵,向有江湖筋骨之称。关中刑堂至今仍然是武林盟名义上的首脑,让刑堂主持这个赌局,华山,刑堂,相得益彰,可引为武林佳话,两位意下如何?”
“刑堂……”宣殿章和甘泼胆脸上都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但是他们亦不能否认,如今关中刑堂仍然在名义上手握江湖子弟的刑讯之权,虽然这个权利早已经名存实亡,但是刑堂子弟在身份上的确有着独一无二的权威性,也不算辱没了剑封华山的尊荣。
“好,就让刑堂的人来主持,这一次我甘泼胆出价我纵横天下三十六水道的一百艘龙尾大船,就买宋无痕打不过风洛阳!”甘泼胆本来就是为了搅年帮的赌局,如今虽然自己没有取而代之,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立刻开始打赌赛的主意。
“哼,我年帮一一应了,无痕贤弟的剑法天下无双,我就不信风洛阳能在他手下走过一百招。”宣殿章冷冷说道。
“好,两位果然豪气过人,痛快痛快!”唐斗鼓掌大笑,接着他双手齐举,用力一招,大声道,“老吕,还不带兄弟们来帮助各位好汉下注?”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声诚惶诚恐的应和,久未在江湖露面的关中长老吕太冲此刻身穿焕然一新的青色丝稠长衫,带着似模似样的秀士帽,带着一群同样青色丝绸衣衫,背着关中阔剑的掌刑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鱼贯走入年帮摆在西岳庙前的赌桌之中,手法熟练地安置着已经放在赌桌上的金银。几个嗓子洪亮的弟子在唐斗的挥手示意之下,训练有素地散到人群之中,大声吆喝着:
“买了,买了,风洛阳一比四,宋先生一比一,多押多中,人生能有几回搏!”
“剑封华山几十年一次,不为输赢,也买个彩头!”
“有钱出钱,有物押物,多少不限,一文不嫌多,万金不嫌少!”
一时之间,西岳庙前本来因为年帮龙门剑拔弩张而弄僵的气氛刹那间化为一片火热,江湖豪杰兴高采烈涌到赌桌之前,纷纷押上金银珠宝,黄白之物,务要在胜负未分之时摆下赌资,赢一个彩头。这本来庄严肃穆的西岳庙一时之间仿佛化为了热闹喧哗的凤凰赌坊。
看着关中子弟一个个熟门熟路的赌场把式,甘泼胆和宣殿章都感到惊异万分,暗觉不妥。
宣殿章朝自己的义子卓解悄悄使了个颜色。
卓解心领神会,朝他点点头,静悄悄地走到吕太冲的身边,轻声道:“吕长老,卓解有礼了。”
吕太冲正在赌桌上接受各方豪杰的赌注,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卓解来到身边,立刻扯开嗓子问道:“少帮主,买哪一方,押多少?”
“吕长老,贵派贵属对于赌场把式倒是熟练的很啊?”卓解笑着低声道。
“这都是大少在关中所传授的。”吕太冲笑呵呵地说。
“大少传授的?”卓解微微一惊。
“是啊,毕竟本门以赌起家,不学些赌场把式,在门里也没有地位。”吕太冲老老实实地说。
“关中剑派什么时候以赌起家的?”卓解不解地问。
“关中剑派?不,不,我看少帮主是误会了。我们关中刑堂早已经入了唐门,现在我们算是唐门刑堂了。”吕太冲笑道。
“什么?!”听到吕太冲的话,卓解,宣殿章,甘泼胆俱是又惊又怒,三双眼睛宛若喷火一般恶狠狠朝着唐斗望去,似乎要将他分而食之。
被龙门年帮同时恨之入骨的唐斗此时露出了他那招牌般的笑容,仿佛一只偷吃了一百只小鸡的黄鼠狼。
第二部第十七章三剑聚华山
唐斗在西岳庙前和龙门年帮暗斗连连,风洛阳在华山路上和宋无痕也斗得如火如荼。宋无痕的青麟斩波身法利于奔行山路,疾驰于荆棘,在华山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这项轻功的威力更显示到了十足,只见他足底生风,袍袖横飘,宛若一只青蓝色的大鸟,在山中石道之间,顿挫轻扬,振翅高飞,宛若陆地飞行的神仙,令人仰望而生观止之叹。风洛阳的踏浪而来善走沙地波峰,尤善草上飞行,陆地腾跃,急速奔跑,而在这参差不平的山道上,踏浪而来这样一往无前的功法往往会受到地形的限制而屡屡受挫,风洛阳不得不频繁换气,收住脱缰野马一般的脚步,不停转换姿势,调整脚下路线,几番阻滞之后,已经与宋无痕拉来了距离。
二人宛若两溜青烟,两道急电,风驰电掣一般穿过了石门,走莎箩坪,过毛女洞,直达云门。
看到前方的道路,宋无痕忽然大声喝道:“风公子,江湖风起云涌,剧变就在眼前,你身为天下第一剑,对此可有良策?”
风洛阳未想到宋无痕问他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怔,扬声道:“不知宋先生意何所指?”
“离台虽然剑法横绝,尚可与之周旋,然南疆魔化之术,实有摧枯拉朽之能,天下英雄无人可迎其锋,若鬼楼之魔殃及天下,试问风公子如何抵挡?”宋无痕洪声问道。
“见招折招,见式破式,天下没有无敌的剑法,只有无敌的剑客。”风洛阳想也不想,高声应道。
“说的好,说的好!”宋无痕听到风洛阳的话,放声大笑,装极欢悦。
“宋先生……?”看到宋无痕如此忘形,风洛阳顿感奇怪,忍不住开口相讯,谁知他话一出口就被打断。
“风公子,今后江湖中流砥柱之责,怕要劳烦你多多担待!”宋无痕断喝一声,“此地已过青柯坪,前方将到回心石,到此才是真正的华山路,到得山上,需往西峰去,但西峰无路,只能从南峰绕行,切记切记!”
“西峰无路……南峰绕行……”风洛阳喃喃念了几下,将这句话记住。
此刻宋无痕已经将青麟斩波的神功施展到十成,身子几个起落,就在巨石掩映的山道间失去了影像。
风洛阳也加快了脚步,急追上去,刚才在心底升起的疑问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过了回心石,山道愈加陡峻,很多时候,唯一可以攀行而上之处只有硕大花岗岩上几个凿出来的凹槽。风洛阳屏息静气,双袖横展,脚尖点石,犹如展翅而飞的灰翼大鹏,沿着直上直下的山道,提气飞奔。
到了千尺幢,风洛阳才终于明白郭重九所说华山自古一条道之意。此地陷于两方巨石之间,只有狭窄的一条缝隙可供攀援,根本是老天爷机缘巧合之下在华山这天地一石上的一条细缝。如果没有这番机缘,华山自千尺幢以上,猿猴难至,就算你会绝顶轻功,行到此处也要打道回府。
风洛阳用手轻轻挠了挠面颊,忍不住对造物之奇大发感叹:难怪坊间流传华山乃是神仙会聚之所,若无这石间细缝,华山之巅怕是真会与世隔绝,和天上浮云一般高不可攀。也许华山就是人间的凌霄殿。
“成仙得道虚无缥缈,且不去管他,但既上得华山,我风洛阳若不能在世间做出一番事业,岂不愧对眼前的大好河山?”
想到这里,风洛阳思及宋无痕刚才对自己的殷切期待,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只感到心头火烫,踌躇满志,仿佛浑身都充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