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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孽海佛光-第48章

小说: 孽海佛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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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武点点头,道:“他已经与今师见过面。令师让他设法转告你,杨威已带着精锐力量潜进京师一带,他们也在想办法救你出去。”

芙蓉惊喜地道:“真的?”

佟武微笑点头。

芙蓉嘴角的笑意又消失了,道:“佟大哥,这里守卫森严,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佟武笑道:“你放心,他们不会的。他们已把你托给我了。”

芙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脸上升起一阵淡淡的红晕。

第十六章 意料之外

四月十二。潭柘寺。

直到巳时将过,才有人发现阿丑不见了。

第一个觉得不太对劲的是执役僧的管事胖和尚。

他在进行每天的例行巡察时,发现过去一直打扫得清清爽爽的地面,今天竟显得意外地凌乱。

于是他去伙房找阿丑。

到了伙房,却看见那里也已乱作一团。

伙房的僧头正站在一边干着急。

水缸就快空了,每天这个时候早该淘好的做午饭用的米却仍呆在墙角的米袋里。

干这些活的,本该是阿丑。

胖和尚当机立断,将全寺上下七十余名执役僧全部招集起来,留下三十人在伙房挑水、劈柴、淘米、洗菜,其余人等一齐出动,寺里寺外去寻找阿丑。

胖和尚自己一溜小跑,向方丈禀告这个意外情况。

十几年来,几乎寺里所有的人都认为阿丑是个多余的人,谁又能想到,一向平静、规律、有条不紊的潭柘寺,会因为少了一个“多余的人”而天下大乱呢。

无初大师对这件事本不太在意。

虽说自他主持潭柘寺以来,还未发生过僧人失踪的事,但这次失踪的毕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执役僧。

“也许他是受不了修行的清苦,俗缘未尽,贪念红尘吧。”听完胖和尚的禀告,无初大师叹了口气,喃喃道了几声:“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也就将它抛在脑后了。

几天来,他一直在潜心修习《忘忧清乐集》中几盘著名的棋谱,哪有闲心管这等俗事。

打发走了胖和尚,他继续打他的棋谱。

很快,他又完全沉浸在棋枰上玄妙的黑白世界中去了。

直到他听见一阵“咕噜噜”的怪叫声,才觉得事情比他想像的不知要严重多少倍。

无情地将他从玄妙的黑白世界里拉出来的“咕噜噜”的怪叫声,是自他肚子里发出的。

他饿了。

午时将过,平日里,他早就该吃过午饭,甚至已小憩醒来了。

出了这种事,他这个方丈岂能不亲自过问。

走出禅房,他就发现地面不像往常那般清洁,僧人们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精神。

他们走起路来,脚步都显得虚飘飘的,像是三天没吃上一顿饭。

伙房前围了一大群护寺的武僧,一个个都瞪着眼,直着脖子大声吵吵着,看见方丈大师来了,吵闹声才渐渐平息。

胖和尚不住地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水。

无初大师道:“这是怎么回事?”

胖和尚赔着笑道:“请方丈放心,饭马上就得,马上就得。”

无初大师四下看了看,道:“执役的僧人也不少嘛,人手还是不够?”

胖和尚道:“这都得怪那个阿丑,平日里这些活都是他干。”

无初大师皱了皱眉,道:“少了他一人,就忙不过来了?

他一个人干的活儿,你们二三十人都下不过来?”

胖和尚头上的汗出得更快了。

老实说,他心里也一直在奇怪。

这些活,平日里阿五一个人是怎样干完的o

无初大师叹了口气,道:“那个阿丑找到没有?”

胖和尚道:“寺里寺外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没有。”

无初大师又叹了口气,道:“罪过,罪过,老衲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寺出走了。”

午饭终于做好时,已比往常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无初大师吃过午饭,肚子里不再有“咕噜噜”的怪叫声,但他已没有心情继续打棋谱。

他慢慢走过满地浓荫,向九峰禅师住的小院那边走去。

没心情打棋谱,就只有找九峰聊天了。

禅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九峰不在禅房中。

问了七八个僧人,才有人说,好像已有两天没在寺里见过九峰禅师了。

无初大师心里顿生感慨。

九峰禅师离寺两天,寺里几乎没人知道,可一个执役僧人不见了,却在寺里掀起如此大的风波,这不能不说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潭柘寺僧众逾千,可又有几人是正真为了修行,为了佛理才出家的呢?

普天下的佛门子弟,又有多少是为了修行而出家呢?

从什么时候起,普度众生的佛门,已成为很多人心目中一个能不劳而获,混口饱饭吃的行当了?

无初苦笑着,慢慢往回走。

*********

干水河边。

卜凡背靠着那株斜生的老柿树,看着水面上一动也不动的浮漂。

河边浅水中,浸着一只渔篓。

今天的成绩颇为不俗,渔篓中已有四条尺把长的大青鱼在扑腾了。

卜凡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你有心去做,并为之耗费巨大的心血,结果往往是很不尽如人意,而当你无心之下,偶然一试时,却成功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行。这句己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俗话,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卜凡今天来河边,本意并不是为了钓鱼。

想一想,他自己也有些奇怪。

近两个月来,他几乎从未上山采过药,钓鱼的次数却大大地增加了。

每一次,他的成绩都很不俗,最多的一次,不过两个时辰,就钓上了十四条鱼,可每一次,他来河边的本意都不是为了钓鱼。

卜凡轻轻吁了口气,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在树干上靠得更舒服些,微微眯起双眼,看河面上细碎闪烁的波光。

他在想一个人。

每次来河边,看见他正靠着的这棵老柿树,他都会想起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解缙。

一想起解缙,首先闪现在他眼前的,就是看见鱼儿跃出水面时,解缙那兴奋的表情和孩童股的冲动。

他多希望现在解缙就坐在一边,执着根渔竿和他一起钓鱼啊。

卜凡的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解缙获罪下狱至死这个已过去好几年的事实。

解缙是举国公认的第一大才子,才子总是有些臭脾气的,看到了不太顺眼的事,勉不了会发几句牢骚。

其实,历朝历代,哪个文人不爱发几句牢骚,而且也仅仅是发几句牢骚而已。牢骚发过仍然会忠心耿耿地替朝廷做事,为国君歌功颂德。

身为人主的一国之君竟会连文人的几句牢骚话也容不下,还能算是一个明君吗?

想挥自已现在的处境,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很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这次找上门来的麻烦。

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来河边钓鱼。

来想解缙。

解缙的遭遇和命运可算是一本颇有典型意义的教材。

卜凡希望自己能从中悟出一些道理来。

浮漂抖动了两下,然后开始下沉。

又有鱼咬钩了。

卜凡摇了摇头,拿起了渔竿。

”哗啦”一声,不远处河面上忽然激起一大片水花,岸边一个粗嗓门大声道:“卜先生,又来钓鱼了?”

卜凡扭过头,笑道:“原来是铁头,你怎么这个时候挑水来了?”

铁头笑呵呵地道:“两天没挑,水缸快空了,老娘都不高兴喽。”

卜凡指指渔篓,道:“正好,拿几条鱼给你老娘带回去。”

铁头笑道:“先生不心疼?”

卜凡一笑,道:“我还可以再钓嘛。”

铁头走过来,拎起渔篓晃了晃,老实不客气挑了两条大的,踮起脚,伸手折下一根细细的嫩树枝,将两条鱼串上,拎在眼前看了好几眼,咂嘴道:“真肥。”

#奇#卜凡笑道:“你可不许偷吃,这是给你老娘的。”

#书#铁头咧嘴笑道:“我知道。老娘这下该高兴了,她就喜欢吃鱼。”

#网#卜凡道:“知道老娘喜欢吃鱼,你还不学着钓,你这个儿子当的。这河里的鱼多得很,钓起来很容易的嘛。”

铁头红了脸,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笑道:“卜先生你是不知道,我这两个屁股就像是尖的,坐也坐不住,让我钓鱼,还不把我给闷死了。”

卜凡笑着摆了摆手,道:“挑上水快回去吧,勉得老娘又在家替你着急。”

铁头应了一声,将担子甩上肩,一阵风似地走了。

卜凡看着他的背影,微笑摇头。

正如大多数石花村村民一样,铁头虽不免粗俗,但率直,真诚,不矫饰,不虚伪。

在卜凡看来,石花村的村民都是很可爱的。

正是因为此地淳厚朴实的民风,他才在不知不觉中,对小小的石花村产生了一种依恋。

游子对家乡的依恋。

铁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浓密的柿林间,卜凡仍怔怔地朝那个方向看着,嘴角的一丝笑意也仍没有消失。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似的叹了口气。

他猛吃了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这人正拿着他的渔竿。

渔竿弯成一张大弓,渔线崩得笔直。

鱼虽说还没浮出水面,可以肯定是条大鱼。

卜凡并不急于看见那条鱼,他想看清这个人。

这人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是谁?”

这人不答话,突然轻轻一抖手腕。

水花跃起。

一条足有二尺长的大青鱼飞起在半空,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弧线,“啪”他一声摔落在卜凡脚下。

大青鱼在浅草地上翻腾,挣扎。

这人放下渔竿,站起身,掀开了斗笠。

他一站起,卜凡已知道他是谁。

“是你!”

*********

正午。

明艳的阳光里,已带来第一丝暑热。

上官仪走出胡同口,面前已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疾驰,没有减速,更没有停顿。

上官仪已在车厢里。

刚一跃进车厢,他就掀开了车窗上的布窗。

没有人跟踪。

没有人跟踪他,也没有人跟踪这辆车。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放下布窗,打开车座上一个柳条箱。

箱内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衫,一柄摺扇。

短短几天时间里,他已在佟武、公孙璆和自己之间,建成了一个便捷而且安全的联络网。通过这个联络网,他们随时可以互通消息。

上官仪自信,这个联络网不可能被洪虓发现,因为担当联络任务的,绝大多数都是丐帮弟子,联络方法也已与野王旗中惯常使用的大相径庭。

马车停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上官仪跨出车厢时,已变成了一个手摇摺扇,长衫飘飘的佳公子。

只是这位佳公子的年纪稍嫌大了一些,两腮和下巴上满是青渗渗的胡子碴,眼角和额头上,都刻着深深的皱纹,脖子上的皮肉也已略显松弛了。

京城里,这种不愿正视自己的年龄,仍想摆出一副年少风流派头的老公子并不少见。

虽然他们极爱摆派头,一举手一投足都想引来别人的注目,尤其是女人的注目,但愿意注意他们的人,还是很少。

上官仪当然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摇着摺扇,晃晃悠悠进了一家酒楼。

小二立即以十二分的热情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道:

“公子爷要用点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的老公子最爱听的是“公子爷”三个字,最害怕的就是被别人瞧不起。

所以他们最爱摆阔。

果然,这位“公子爷”随手抛出一小块碎银,拿足了派头,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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