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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第58章

小说: 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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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诗》呢?”

  “可笑。批林批孔的。”

  “肯定记得!”

  “好嘛:我们的诗/是枪/枪枪射中林彪孔老二的胸膛。。。。。。饶了我嘛,跟雷锋的顺口溜一路货色。不说了!”

  老九笑了,说:“搞群众文化是条出路。你的诗嘛,有点意思:‘冲开五千年迷雾;荡涤八万里云烟。’好大的气魄!‘卷起的裤腿;小辫上的泥巴;手背上的秧叶;’观察细致,描写准确,形象鲜活。我看你还是可以的嘛。不错!张老师有眼力。你可以走这条路。”

  几句话说得童童心服口服,说:“‘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柳然老师那些真正的诗人消灭了,才有我等滥竽充数挖斋的机会。走上了这条路,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哪一天因文获罪,遭了文字狱也无怨无悔了!”

  “没这样悲观。这不是你的性格!”老九说:“当然,放聪明些,机灵点,看准风向,尽量避免出错。见好就收,急流勇退,就万全了。”

  “我帮公社书记增了光,他送我到县委党校学习,准备提干。刚一个星期,就被人检举我是杀关管子女,退回公社。书记还可以,让我当民校教师,算是见好就收吧!”童童感慨道:“都是女人,咋个你就有这样的见识?还是那句老话:之所以叫曾精灵!”

  老九一笑,想:“差不多了。”看看表说:“电影快完了。我们出去走走。”

  童童说:“好!”

  锁了门,两人向东门外走去。

  下弦月还没升起。拱桥上没有路灯,黑黢黢的不见行人。两人靠在桥头栏杆上,任清冷的河风吹着发烫的脸颊。

  老九捏了下童童的衣袖,问:“冷吧?”

  童童说:“不。我穿了线衣的。”想一晚上全是谈自己,该问问她了,说:“回来休假吗?”

  老九说:“我调回兴盛妇联了。”

  “他转业了?在哪个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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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离婚了。”老九说,黑暗中直直地望着他。

  “军官太太当厌了?”童童说:“我不信!”

  “真的!不骗你。”老九诚恳地说。

  看她的样子,童童信了,说:“军婚哪!法律保护,容易吗?是他甩了你?”

  “不是!是我告他的。”

  “为啥子?”

  老九痛苦地说:“想起那几年受的罪,我都不晓得是咋个挺过来的。”

  “为啥子?”童童追问。

  “为啥子?过不下去了嘛!”老九说:“当年想得好幼稚,坚信鲁迅说的生存是第一位的。为了跳出农门,过一个像人的生活,狠心跟瑞琥分手,到重庆去刮娃娃。好痛啊!童童,你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刮娃娃那个痛法!刮匙在里面搅,挖心扯肺,翻肠倒肚,真是想死的念头都有了。”老九抽了口冷气,说:“到了拉萨,三姐介绍了几个,看他算是最好的。心想,工作有了、成家了,像李双双样先结婚后恋爱也不错。把个小家庭收拾得清爽干净、舒适温馨,一心想过安稳小日子。哪晓得自己是一相情愿。那个混蛋是贵州农村的,小学毕业,从汽车兵一步步爬到排长位置,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跑青藏线,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回家来不洗澡、不洗脚、不刷牙、不换衣服,满身油污就朝床上钻;恶臭熏人就要干。天天喝酒。喝够了就翘起二郎腿黄腔顶板地唱:‘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那个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得你想拿刀给他割了,差那几分之一度他就是唱不准!我轻言细语要他改变那些坏习惯,没想到这些事根本提不得。一提他就骂:‘臭地主婆!臭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方式!’他是无产阶级贫下中农先进共产党员的革命作风!没办法,太脏了!我就跟他分床,不洗干净不要他上我的床。他偏不,把门撞开,硬挤上来。后来干脆把所有的房间门都拆了。我不要他碰我,他就打,说是:‘无产阶级专政!’我反抗,就把我捆起来强Jian。开初我忍着,想,家丑不可外扬。他却以为我软弱可欺,说他是我的大救星,没得他我就没得户口、没得工作、没得饭吃。他越来越凶恶。我怀孕了,他想要个儿子传香火,对我稍好一点。没想到生下来是一个姑娘,还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就变本加厉,把我朝死里整。我忍无可忍,到团里去告他。当着团长的面,他态度非常好,承认错误,表示坚决改正,可怜巴巴地说是他太爱我了,出车回来迫不及待来亲热我,顾不上其它,请我谅解。但一回家就怪我坏他的名誉。打得我死去活来。我不想再忍了。对这个痞子,我不抱任何希望了,跑回三姐家住下。姐夫是师后勤部长,他不敢乱来。请人来讲情我不理;亲自来认错我不见。不到半年,他和一个当地女人乱干,被人检举,停职处分。也是走多了夜路,一定要撞鬼。我趁此机会要求离婚。姐姐姐夫也坚决支持,打了招呼。终于摆脱了这个痞子。拿到离婚证那天,我一个人跑到罗布林卡,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你猜,那个时候我最想见到的人,最想扑到他怀里痛哭的人是那个?”       

  童童还在思索,几辆卡车亮着大灯,搅起满天尘土开过来,忙拉着老九向河边跑去,说:“走铁路,没灰尘。”

  借汽车灯光,童童看见老九眼里泪珠闪亮。

  下弦月出来了。铁路堡坎上阒寂无人。黑黝黝的夹竹桃丛中,红的白的花朵在夜风中颤抖。老九说:“你猜呀!我那时最想哪个人?”

  童童说:“瑞琥。”

  老九摇头。

  “大姑!”

  “不是。”

  “女儿!”

  “不是!”

  童童想出个差点忘了的人,说:“夏理瀚!”

  老九不满地说:“咋个想起他来哟!”

  童童实在想不出谁来,开玩笑说:“该不会是我吧?”

  老九幽怨地狠狠盯了他一眼说:“木头!偏偏就是你!”

  太出人意料了,童童静候她说下去。

  “罗布林卡到处都是游人。来来去去的人都奇怪地望着我。我才不管他们哩!一个人从上午十一点过坐到下午八点过,哭着想你,不哭了更想你。想伤心了又哭。这天,都是边哭边想你。我恨自己当初太胆小,不敢跟小妹、幺妹她们拼,眼睁睁看着你为了幺妹拒绝了小妹;最后又被幺妹甩了。我的心子真痛啊!”

  “你那时有瑞琥哇!”

  “瑞琥是在我情感脆弱,心灵空虚的时候,用他的痴情打动我的。他怕失去我,果断下手让我怀了孕,以为生米煮成了熟饭,就靠实了。他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招,让我下决心和他分手的。一个好男人哪里能够为栓住心爱的姑娘而不惜伤害她,让她承受耻辱和痛苦啊!这样的男人值得自己爱吗?”老九切齿说道。

  “那你还去看他,跟他告别?”

  “我狠心刮掉了他的孩子,离开了他,我欠他的情哪!”

  “这个老九,情感细腻丰富,思维敏捷理性,真是难得!”童童想:“之所以叫曾精灵啊!”问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啥子要想我?”

  “你就从没想过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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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敢呀!我以为你只爱夏理瀚、瑞琥那种文静瘦弱、理智秀气那一类型的哩!”童童埋怨说:“你要早告诉我,就免得我们两个都受那么多罪了!”

  “早告诉你?”老九说:“你想想,那时你身边有好多妹妹围着你:幺妹、小妹、刘妹、还有洪玉山那个幺妹!她们哪个都比我漂亮。你眼睛角角里也没得我嘛。再说,你那么潇洒、那么桀骜不驯,我还怕我管不住你哩!”

  童童苦笑,说:“你真是少年老成,老谋深算哪!”

  老九想起一件事,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夹着一丝羞涩,神秘兮兮地问童童:“1959年下期,你们几姊妹当中,是哪个跟妈妈在值班室睡觉?”

  “问这个干啥子呀?”童童很奇怪,说:“妈妈把我从小带在身边,59年还是我。”

  “你晓不晓得有天晚上,大雷大雨,有人来请妈妈接生。有个小孩没回去,在你们床上睡了一晚上那回事?”

  童童记得,那天,大雷雨,陪大人来的小孩怕打雷、怕闪电、怕天黑、怕大雨、不敢回家了。童童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听见请妈妈接生的像是是个啥亲戚,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小孩爬上床,从妈妈那头钻进被子,冰冷的脚挨着他。他很不满意地翻身让开,睡着了。天亮以后,那个小孩爬起来,穿上衣服走了。童童说:“记得,几十年就碰到过这一回。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晓得是哪家亲戚的娃娃。”

  老九笑着说:“当真不晓得?”

  “当真不晓得。当时只听见哪个小孩闹得好凶,坚决不回去,要在这里睡。大人只好将究他。”

  “是男是女你也不晓得?”

  “不晓得。”

  老九笑得好天真:“我还以为妈妈带着睡的肯定是个姑娘,哪里想得到妈妈带着睡的是你呢?”

  “是你硬不回去,跟我睡了一晚上?”童童大吃一惊,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老九说:“我也没想到看你是男是女,钻进被子,挨着你,你翻身把我蹬开。我不敢惹你。睡到天亮,醒过来,看到凳子上放着栓皮带的男式裤子,吓了我一跳。又看地上也是男式鞋子。赶忙看你脑袋,原来是个短头发的男娃娃。吓得我赶紧穿起连衣裙就跑了!”

  童童那时14岁,老九才12岁。老九不说,童童这辈子决不会晓得他和她竟然也像宝黛,两小无猜,同宿紫纱橱样,有过同床共被的奇缘。难怪童童以前老不明白为啥彦荷总是用很特别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老九提起这件童年趣事,两人心中都荡漾起脉脉温情。联想到检司公路边茅棚里紧挤在毛毯中的那一夜,无不惊叹这上天安排的旷世奇缘。

  “童童,你记不记得在瓦窑四队帮我揉腰杆?”老九抱着童童,娇柔地喃喃着。

  “记得,那时你腰好细啊!”

  “那天,我真想翻过身来抱着你,告诉你,我爱你。又怕李问菊进来看见,还怕把你吓跑,连这点享受都没分了。”

  “都怪你,不早说,让我们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我现在说也不迟嘛!”

  “不迟吗?”童童冷静下来,紧抱着老九的手松了,痛苦地说:“老九,老九!迟了!迟了。迟了十三年了!”

  老九更紧地抱着他:“我看穿了,你和联芬,就跟我和那痞子一样,不会幸福,不会有好结果的!”她泪眼婆娑,望着童童,凄楚地说:“这是我在地狱里走了一回,血泪换来的觉悟啊!”

  “可是联芬三娘母咋个办?”童童迟疑了,想着自己离开了她们,三娘母的惨状,恐惧地摇着头,低声说:“老九,没有了我,在那个贼窝子、告化营、屙屎不生蛆的地方,联芬、潇潇、还有没满周岁的叶叶,她们活得出来吗?”

  “不怕,我考虑过。”老九说:“联芬个人谋生,不会有大问题吧?她有那个摸样。说不定还可以找一个适合她,条件比你好得多的人。比跟你还过得好!潇潇、叶叶我们要。我养活一个没问题吧?老母亲帮点忙没问题吧?你自己养活自己也不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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