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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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其数,要存心报复的人,数量同样可观。如果陶某怕恫 吓,岂敢吃这份保护良善、惩治强梁的公门饭?陶某已经官府授权,缉获凶犯后,凶犯如有 脱逃或反抗之虞,即便宜行事就地正法。阁下,是你逼陶某走极端,可怪我不得,陶某只好 将他们就地正法,携凶犯的首级返回中原报命了。”说完,扭头叫:“准备行刑!”
端木鹰扬一声怒啸,其他十六名同伴纷纷亮兵刃。
正在紧要关头,突然有人大叫道:“且慢!柴某有话说!”
柴哲突然从番人堆中窜出,奔入场中。
双方的人不由一怔,气氛更为紧张。
柴哲丢下弓箭,拉掉裹头毡巾,冷然回顾,然后从容向不远处的八爪苍龙行礼道:“陶 捕头,茂州道杀公差的事,乃是小可一人所为,与其他的人无关。好汉作事好汉当,你可不 能滥捕无辜抵罪。”
八爪苍龙摇头苦笑说:“柴哲,陶某只是奉命执法,成都府有番人的口供,有赛灵官牛 成琮的旁证,铁案如山,你一个人项罪,陶某作不了主,你……”
“陶老前辈,你相信那位卖友求荣姓牛的供词么?茂州案发时,他正诱使好朋友翻云手 闯入官府布下的网罗,距出事地方远在百里外,他凭什么敢作证?老前辈,小可一力承当罪 名,在你已算是尽了职责,何苦深入追究?尚清老前辈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小可愿随老前 辈返回成都认罪。你可以割断小可的手脚大筋,以免沿途耽心小可脱逃。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小可保证在受审认罪之前,决不脱逃。”
“你为什么甘心替他们开脱?”八爪苍龙动容地问。
“不为什么,也许是避免诸位在此互相残杀,真要拼起命来,双方死伤将惨烈无比,混 战中,生还的人不会超过半数。番人喜怒无常,生性诡作,说不定乘诸位死伤枕藉时,突然 下令袭击,恐怕所有的人,谁也休想活着离开星宿海,何苦来哉?”
“可是,即便是到了成都,你也无法推翻已成定案的证词。”
“这就寄望于老前辈成全了。不是小可要求老前辈河私枉法,事实是到了成都受审时, 他们一口否认行凶杀人,而小可又一力承当,番人的证词,小可自会—一加以反驳。牛成琮 的假证,更是一攻即破,小可认为官府并不会坚持定其他的人的罪,是么?”
“你这……”
“再说,小可已经投案,老前辈依然行刑,岂不是有枉法之嫌?老前辈,请三思……”
蓦地,旁观的无为居士大叫道:“老夫反对柴哥儿自甘项罪的荒谬举动。”
镇八方闪身阻挡,喝道:“解庄主,你想怎样?”
“别的人我不管,要擒柴哥儿抵罪,我解元魁第一个不依,你瞧着办好了。”
六位男女都亮出兵刃,剑拔省张。
柴哲大惊,叫道:“老爷子,求求你别打岔好不好?你……”
蓦地,南面番人一阵骚动,进来了九个人,八个人穿了白袍或白裘,一个穿青袍,飘然 进入斗场。
“柴哥儿,你也不必说了。”一个白影说,赫然是闵老人的声音。
八爪苍龙一惊,脱口叫:“昆仑双圣!两位仙长也来了么?”
除了端木鹰扬的人,皆认识闵老人六个老少。镇八方冷冷地说:“闵老,你也护着他 们?”
陌生人呵呵笑,泰然说:“不是护着他们,事实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原谅。柴哥儿 在茂州道的事,在索克图老朽已略有所闻。陶老弟台是官府中人,自然知道官府那些奸官刁 役的混帐事。老朽不是鼓励亡命之徒作奸犯科,而是认为柴哥儿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要一个 奇男子大丈夫抵那些残害良民的公役的命,未免太令正义之士寒心、再就是怀想在索克图那 段险恶的境遇,如果没有柴哥儿,你我都活不到今夭。因此,老朽斗胆,恳请陶老弟台法外 施仁。陶老弟台为人正直,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声誉极隆,但 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因此,老朽敢恳切求情。双圣两位仙长的师兄也来了,他三人请陶老 弟借一步说话,尚清俯允。”
大师兄太昊见八爪苍龙沉吟不语,便用传音入密之术叫道:“汉章老弟,故人求见。”
人爪苍龙娃陶名金山,字汉章。他的名字知者不多,屈指可数。
相距三丈外,罡风呼啸,传音入密之术可能远及三丈外,可知老道的练气之学是如何高 明了。
八爪苍龙大吃一惊,愕然回顾,看到太昊正向他招手。他如受催眠,举步走去。
太昊含笑稽首为礼。两人并肩向人丛外走去。不久,两人再次并肩而入。
八爪苍龙疾趋闵老人身前行礼,笑道:“闵老,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唉!陶某真老 了,一双眼睛简直……简直不中用啦!”
闵老人回了礼,笑道:“老弟,请谅我,这份人情……”
“闵老,别挖苦人好不?不瞒你说,兄弟早就有意开脱柴哥儿,不然……没话说,兄弟 立即返回中原。”他向同伴们叫:“放人,咱们早早安歇,明天启程。”
“可别忘了在我那儿小聚哩!”闵老人笑道.
“呵呵!你不留我我也要去,不见不散。”八爪苍龙豪放地说,笑声震耳。
所有的人皆莫名其妙,镇八方惊问:“金山兄,怎么回事?”
八爪苍龙呵呵笑说:“兄弟,柴哥儿挺身而出顶罪,即使在公堂之上,他的同伴一口否 认参与行凶,他又一口承认独自杀人,“那五个小辈还不是自由自在?等官府一再查证,他 们也可以劫牢反狱一走了之。你说,我们能要柴哥儿顶罪么?算啦!有恩不报非君子,咱们 在索克图欠了柴哥儿一份情,犬子更多欠他一份,咱们就此放手,回中原去。”
情势急转直下,大出众人意料。五个俘虏获得自由,自然欢天喜地,皆大欢喜。
三位道长与闵老人六位老少,乘释放俘虏,众人情绪激动中,不等柴哲过来道谢,乘乱 飘然退走了。
众人纷纷返回客室,番人也渐渐散去。
八爪苍龙亲自抢救流云飞星,他手上有一颗从太昊处得来的神妙丹九。流云飞星的右 胁,挨了三枚百毒金针,神妙的丹丸总算抬回了他的老命。
端木鹰扬的住处,也有一阵好乱。狂剑杨涛的身躯已冷得像冰一般。毒郎君被从夺魄流 星锤射出的三颗毒流星,一颗射入右眼,两颗中胸和肩,幸而他带有神奇的解毒药,拾回了 老命,但右眼已废了。
刚安顿好,派至佛堂附近来探的人回来了。这家伙神色萎顿,被人暗中袭击,昏厥至今 方行醒来,不知刚才所发生的事。这人带来了令人兴奋的消息,说是他看到佛堂侧方的木屋 中有六个人,其中两人极像人云龙高峰与毒蟒云港,可惜有人出外,只好暂避,却被一个说 汉语的人袭击,几乎丢掉老命。
端木鹰扬立即召集众人议事,首先由古灵将追踪的经过—一叙出,免不了感慨系之一 番。
端木长风右肋受伤,坐在一旁神情萎顿默默无语。
柴哲静坐在一旁,不言不动.
端木鹰杨向柴哲道谢,他对柴哲确是感激万分。最后,他决定立即派人至佛堂的木屋查 证。
柴哲不得不发话说:“他们确是谢、金一群人,不用再查证了。”
“咦!你怎知道?”端木鹰扬向。
“小侄不知派去的人是谁,因此冒失地出手袭击……”柴哲将经过说了,最后说:“他 们必定乘乱走了,追之不及啦!”
“那……我们……”
“都尔伯津山在星宿海南面,雪地上不可能留下足迹。暴风雪将临,要追的话,恐怕有 困难。”柴哲接口道。
“明晨天亮即走,迫。”端木鹰扬断然下了决定。
“咱们必须早些走,天亮动身,图沁族主必定派人跟随,血战势将无可避免。”
“依你之见……”
“五更初启程,先向东北,半途折回。”
“好,就此决定。”
白永安、文天霸、杜珍娘三个人,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幸而端木长风失血过多,不言不 语,并未揭发他们沿途的反叛行为,但也更令他们耽心。
各自找地方歇息,室中唯一的一盏酥油灯光线幽暗。柴哲在壁角躺倒,将皮袄向上拉, 套住脑袋,只感到心潮汹涌,百感交集。
他听到有人走近,接着傍着自己躺下。各睡各的,他不想知道是谁傍着他入睡。
“柴哲。”有人轻叫,声音出奇地低柔婉转,是女人。
他拉下掩头的衣领,在朦胧的幽暗灯光下,他看到身旁露出头面的人,确是一个女人。
“咦!三小姐,是你?”他轻叫。
这纽儿赫然是三小姐端木紫云,昔日的艳丽容貌仍在,但久处西番,身上已没有少女的 幽香,变成了羊膻汗臭,比番女强不了多少啦!
“我说过要来的,所以来了,不能来么?”三小姐低声笑问,笑得相当妩媚动人。
柴哲对这位宠坏了的三小姐毫无好感,况且正在疲乏期间,那还有与她打交道的心情? 冷冷地说:“谁敢说三小姐不能来?只是天寒地冻,旅途艰辛,走一趟并不愉快。”说完, 将衣领向上拉。
三小姐伸手相阻,笑道:“我听得出你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不要生我的气,好么?我 们讲和,你总不能长远记恨哪!我向你道歉,特地给你送剑来的。”
他淡淡一笑说:“我凭什么记报?算了,请别多心。宵练剑令尊需用,而且我也用不着 剑,有令尊前来主持大局,我用不着担惊受怕啦:令兄的伤势不要紧吧?哦!我好累。”他 打了个呵欠,拉上衣领迳自睡了。
三小姐正要伸手推他,不远处的社珍娘低声说:“三姑娘行行好,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这些天来,他所受的折磨,不是局外人所能想像得到的,担惊受怕忍气……唉!他毕竟还是 个大孩子,真亏他的。”
“他受了多少折磨?古老和二哥主事,他能……”
“哼!古老和你二哥?姑娘,你何不去问问他们?”杜珍娘不屑地说,也拉上衣领转身 入睡。
五更初,二十匹健马出了寨门,用雪兜拖了毒郎君,三个人步行,向东北回程方向扬长 而去。
伊实率二十余名番人在后面追踪,不敢跟得太近。
走了十余里,由四名高手带了所有的马匹,拖着盛毒郎君的雪兜,直奔星宿海的出口。 其他十八个人,藏身在一座水泉旁,直待跟踪的番人通过之后,方由柴哲领先,认准方向遇 奔南面的都尔伯津山。
他们自以为准能摆脱追踪的人,却不知另外还有人始终钉在他们的后面。
天候渐渐恶劣,暴风雪将到。他们必须在风雪光临之前赶上要找的人,不然的话,大雪 掩去了足迹,千山万岭之中,到何处去找人?积雪盈丈,到处皆可通行无阻,到何处去追 寻?
他们先沿人山的各处山口搜索,已牌时分,到了都尔伯津山下,果然发现了六个人的脚 印。
“咦!怎么只有六个人?”古灵讶然叫。
柴哲详察足迹良久,说:“有七个人,有一个被人背着走的,是他们。”
“他们不是有十六个人么?”
“人多反而碍事,脱身不易,依我看,定然是和硕丹津遣散了其他的人,或者分途人 山;以分散咱们的注意。”
“那……咱们怎知这几个人是正主儿?”端木鹰扬沉吟着问。
“小侄只知被背着的人,必是那姓沈的公子。”柴哲说。
端木鹰扬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那就是了,这几位仁兄,正是咱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