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华尔兹-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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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然而剑还是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双眉间,因为猎人已将他的头重重的推向了我的剑尖,力气大的使短剑只余下剑柄在外。
白色粘稠的脑浆混着血液,热乎乎的慢慢溢满了我的指缝,狼人用他黄褐色的眼睛看着我,没有怨恨,只有较量受挫的愤怒。
有时候,怨恨和愤怒根本就是两回事,而勇者,才有资格愤怒。
他长长的嘶鸣一声,左掌垂死前的一击,我竟不想躲避。也许我认为承接那差点撞断肋骨的一掌,是对眼前这个濒死的战士,还以公正的最后致礼吧。
他喘息着如同一座小山般轰然倒地,我也翻滚着倒在地上,胸腔和背剧烈的疼痛,这些都不重要,最消耗意志和体能的,是那慢慢行进在各个关节中的寒气。
“我需要血!”
心中无奈的对自己这个躯壳说着,缓缓闭上眼睛,仿佛那边靠着墓碑歇息的猎人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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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章 腐血之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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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声音是丰富的,此起彼伏,像由近及远的回响。
聆听着这在听力中弱到只剩下一半的自然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右手突然对触到的东西有了知觉,那种滑腻、厚重的手感,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东西。
这是一滩半凝状态的血块,挪动食指,微微打着圈研磨手下的血渍,吃力的抬起手臂将蘸上血的指尖吮在唇间。微微的咸味沾上渴血的舌尖,一时渴望竟不可控制般化成微弱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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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眼皮斜眼看去,我就躺在那个昏死的人身旁,只是我已没有了任何气力。
猎人走了过来,干净的白靴上粘了一点血泥,他单膝蹲下,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我:
“我本该杀了你。”
我勉强向后扯了扯嘴角:“可你不会。”
“我知道。”他的黑发软软的落在素净的银色软甲上,“我还知道,你现在需要血。”
他随着我的视线转到身边一息尚存的人身旁凝视着。
那个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口鼻中喷出一团血色的雾气醒了过来,恐惧和剧痛让他一下子涌出了泪,那种让人羡慕的液体冲开脸颊的泥灰恣意的流淌。抽动着嘴唇含混的对眼前的猎人喊:“救……救我,救我!”
“放心,我会的。”他突然从身后摸出匕首,没有一点迟疑的插进了那人的心房。
“你?!”我的表情一定像那个人一般吃惊,半响才出声,“他,是你活着的同类呃。”
“对他来说,甜蜜的死亡比生存更加仁慈。”
他的声音冷如初秋的寒霜,拔出匕首,他迅速伸手捏住那人剩下的右臂,熟练的从根部关节肢解开来,仿佛地上的人已不再是和自己形貌相似的种类,而仅是一个猎物,一具倒下的野兽。
刀刃刮过骨头的声音让我恶心,而这个握刀的人呢?……我厌恶的别过头。
他用力挤捏着那半截断肢,血滴滴嗒嗒的掉落在我的脸上,嘴角,口中。残余着温度的血散发着诱惑的腥香,我无法自持的伸出舌头去接滴下的血珠,像一个乞儿般哆嗦着用手去抹流在外面的血液,把它送进嘴中,并贪婪的舔着手指。
他怜悯的冷哼着,将断臂扔给我,像扔给一条野狗骨头般轻蔑。
我艰难的用“要活下去”的念头压住了屈辱的眼泪,抱住那段手臂,用人咀嚼甘蔗的方法,将它咬成一口口的碎肉,从中汲取极有限的血。
他大笑着从容欣赏。
我发狠般撕咬着手中的肉,忍耐这从未经历过的羞辱。
一个血族出于无奈在吸血鬼猎手面前展露那种痛苦和快感交织的吸血过程,宛若在集市中陌生的围观者面前赤裸的表演Zuo爱一般。
那是种足够毁灭自己的感受。
“哈哈——”他站起身慢慢走开,“我叫艾伯顿,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望着从云间漏出的月色洒落在他的背影上,我突然大笑起来,连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愉快的笑。
“屠杀魔鬼的正义勇士们,在那没有遮蔽的神圣月下,你的心也将被暗黑的魔血所玷污……”
我吟唱着这古老的诗句,看到他的脚步一个踉跄,随后消失在合拢的无边夜幕中。
一个蛩虫从手背上惊慌的爬过,我没有动,和这里墓|穴中的无数骸骨一般安静。泪渐渐漫上睫毛的边线,但我不会让它流出,嘴角仍在笑,我那么渴望笑,不放过任何笑的机会,甚至不放过这些绝望的可笑。
风大了起来,吹动草抚上脸庞,很奇怪我开始想念的竟是多温迪斯,一种想立刻见到他的情绪紧紧噬咬着神经,但是我清楚那绝不等同于对贝路伊的期盼,那大概只是在几近绝望的苍白无助后,为心灵所寻找的依附。
对自己都模糊无知时,你需要追随点什么,而这个世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接纳我,只有继承着同样黑暗之血的他,能给我追随的理由。
我隐隐的感到一种可怕的寒冷和残酷在我自己的心底升起,虽然清晰的在对它说出拒绝的“不”字,但是那是另一个我,同样由内而外的固执。
挣扎着起身,跨过狼人的尸体时,我仅是拔下了自己的短剑,放弃了埋葬它的念头。
因为肉体是灵魂的承载者,当两者不再相互束缚时,一个冰冷的坟茔对任何一方是否有意义?有的话,那也只是继续存活的人给自己的安慰罢了。
月光在夜色中像烟一样弥漫,我们将伴随着这夜永存,诅咒已我们的灵魂紧紧封印在这腐朽的躯壳中,不会再有解开束缚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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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 无触的真实
五十五章 无触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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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喜欢的金色地毯,我所能直视的最后一次日落,不久前刚从上面扫过余辉的影子。我几乎没有眨眼,小心的跟着它的痕迹,一点点往前挪,提起裙子,让赤裸的脚始终保持在阳光的这一边。
那神奇的金色将娇嫩的肌肤紧紧包裹,涂上一层梦幻般闪烁的光泽。眼睛干的生疼,却舍不得闭一下,不仅仅是因为贪心于这自然神奇的美丽,而且也是由于我深深明白,自己将永别这仁慈的光明之力。
自此以后,我的生命便是残缺的,我将永远退缩在墻所构成界限的阴影中。
浓浓的悲伤混合着一种担忧袭上心头,我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陌生世界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种不安是必然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决定会将我原来熟悉的世界彻彻底底的隔断,没有任何余地。
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选择一千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夜已侵占了所有的空间,跳动的烛光无力的驱赶着这些入侵者,雕花白烛承受不住焰火的熔化,间歇着涌出一颗颗泪,坠着流苏的纱幔随风温柔的摆动,这朦胧的半透明的夜色,让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似乎只有那拱窗外的星辰和月轮才是清晰的。
“呃……”我皱皱眉,略粗的银签刺进腕上的血管,还是有点痛。
殷红的液体汩汩冒出,流进玉质的器皿中。
“您怕吗?”
菲林特抬起那金色的眼眸看着我,美丽的眼睛中分不清是忧伤还是鼓励,拿着银签的手指略微在抖动。
今夜的菲林特美极了,火红色舞动的披风裹住她纤细的身体,和着“还霜丝”织成的白色法袍,被习习夜风扯向空中。柔软的兰色长发被整齐的梳在后面,额前垂下的紫水晶和法杖上的那颗相映生辉。
她的面容细致而庄重,洁白柔嫩的脖颈优雅的微微前倾。我喜欢盛妆打扮的她,我喜欢随意闲散的她,我喜欢戎马盔甲的她,我也喜欢温婉飘逸的她……
我喜欢任何空间的她,任何角度的她,因为她是我的伙伴,我的挚友。那种牵手一起长大,一起欢笑,一起打架,任何时候回头都可以看见她的安心感,那时种无法替代的情感交换。
她深深的吻了我的手,像婴儿般温暖的嘴唇触到皮肤时,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你,还会在我身边吗?”我轻轻触摸她几乎透明的耳轮。
“我的殿下……爱弥儿,追随您是我永恒的命运。”她粉色嘴角淡淡的笑着。
“真实是残忍的,可是我无法告诉您,也不能阻拦您的抉择,也许这就是您的命运之轮。”她松开手向后退去,眼中满是不放的悲叹。
“命运?它有什么资格操纵每个人?什么是真实?!”我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可总是相差遥远的一小步。
“菲林特,请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她被那团火红托着走上高耸的台阶,而我怎么都迈不上去,似乎那是幻境一般。
“菲林特,告诉我,告诉我……”
黑暗割断了所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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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特!……”
我叹息着从让人乏力的梦中挣扎醒过来,淡红色的汗珠沾染了身上的白色睡衣,熟悉由恐怖。
黑暗!又是黑暗!房间中的一切在夜色中沉默。无数次想像着睁开眼是那满目的灿烂,所有的阴郁都被一驱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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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的笑笑,我很清楚这只是休憩时,心不被管束溢出的渴望,而我会依然这样走下去,和这残缺的生命相依,直到找出那未知的真实。
“我一定会找到的,菲林特,跟我一起吧!”
门铃叮当作响,换下那会吓到人的睡衣,我打开了门。
是这家旅馆的中年女待应。
“晚上好,小姐,我是为您送晚餐的。”她爽朗的笑着,很能感染人。突然脚下被椅子绊倒,差点摔了盘子,“噢,天呐,这里好暗,我帮您点上灯吧。”
烛光燃点的那刻,我将脸别向窗外,怕她会被骤燃看到的一张惨白的脸吓坏。
“奶油蘑菇浓汤,可是我们的特色菜肴呢,您一定要尝尝啊!”
她结实的身体穿着膨大的绿裙,头发盘在头顶,卷起的胳膊被阳光晒得黝黑,我用眼角默默的扫视她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拥有的健康麦色皮肤。
窗外传来一阵密集的钟声,推开窗,那阵阵钟的声浪绵延涌来,音量增大似乎有些震耳。由远及近分布的大小教堂都有着差不多的建筑风格,狭长的黑色塔尖刺破空气,愤怒的拷问天堂。这些浑厚的钟声就是从这些教堂的钟楼传出的。
“这是……?”
“您还不知道吗?今夜伟大的教皇将亲自主持王后的死刑,您不去看看吗?我们一会都要去呢!”她的语气有我难以理解的兴奋。
“教皇?王后……死刑?”我疑惑了。
以神最虔诚的仆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