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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洛阳女儿行-第130章

小说: 洛阳女儿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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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计看了眼姐姐,心中却道:可是,我并不情愿长大。可能因为幼失怙恃,在他心底的某一部份,似乎是永远也长不大了、也不情愿长大。虽然他的外表现在看来很多了分宁定沉默,身形举止也有了分掩之不尽的勇锐剽悍,尢其是在外人面前。但只有跟锷哥在一起,他还觉得自己可以永远地象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生命中某一部份的缺撼,会让人永远停留在某一心态。他依恋于那份相伴,那是、没有任何功利的相伴。
只听他道:“婕姐,这件事我听你的。但咱们,到此为止了吧。安逸乡公,已是一品之爵了,再往上,也不过封王罢了。我不爱杀人弄权,也不想继什么位,当什么皇上。咱们就到此为止了吧。死的人已太多了,以后,我即然长大了,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想着过些安稳的日子了。”
余婕的眉毛却一竖:“这是傻话。”接着转颜一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还是婕姐安排的头一步啊。韩锷现在得参与天下兵权,以后你向上走的路子还长着呢。也不要很久,只要一年。只要……”
她微一筹思,脸上现出一道细细的皱纹:“你婕姐运作得当,你又跟跟婕姐配合,这天下谁说不是咱们的?何况,你是当年余皇后之子,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咱们只是拿回咱们该得的。你以为,就算咱们想停手,那东宫,那杜方柠,还有助力过咱们的仆射堂,会甘心让咱们停手吗?这个世道,是停不下来的,好多人逼着你往前走呢。”
余小摇摇头:“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余婕的颜色忽然冷肃,她静了会儿,双眼直盯着余小计的眼:“可是,你想要的你其实永远也得不到。”
她这句话说得又残酷又尖锐,余小计只觉心下被刺得一痛。可他眼中炽然一亮,只听余婕道:“这个世上,什么都是不可靠的,你只有掌控它,让自己所欲就是不愿也离不开自己,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余小计眼中的神色也变得冷峻,只见他直盯着余婕的眼,冷声道:“你其实真正想要的现在已不是为什么余家报仇,让余家扬眉吐气了是不?你甚至并不是要为了我好。你,不过是想把杜方柠踩在脚下罢了。”
余婕的目光忽变得冷狠,接着,那冷狠之中掺杂了一抹昏黄,那是让人一眼头晕的昏黄。余小计心中一凛:这是大荒山的心法,只见他瞳子里忽做水色,迎向余婕的眼。从小时,从第一次不听婕姐的话时,她就已习惯用家传秘术来整冶自己了。但现在,他不怕她了,也不愿意随时都装着怕。余婕眼中那控人心志令人迷乱的昏黄之色又盛了一分,只听她森森道:“你真的要跟婕姐斗法。”
从她第一次让余小计继续骗韩锷而小计不愿时,她就已开始用此法来对付他了。余小计只觉得心头一片悲凉,他的目色忽做水色清瞳。婕姐不知道,其实,早在三四年前,若单论这“瞳术”,婕姐就已修为远不如天生“水清瞳”的自己了,但他一向怕她伤心,因为知道婕姐练功的苦,所以一直不敢真的对抗她。包括她不让自己告知韩锷她就是“漠上玫”时,包括她不让自己说出是她在诱迫韩锷回长安时……很多很多次。余婕眼中的昏噩之光一入余小计眼中,似是就为那水色所释。
他们默然不语的相互直盯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这“瞳术”在大荒山心法中本为最耗心力的。余婕忽倦倦的一闭眼:“我余婕就一向是天生不如人啊。”
余小计听得心头一惨,忙忙收目它顾。余婕也柔声道:“好了,你长大了,咱们姐弟间,总还不用再这么斗下去了吧。你先进宫去。我好累了,有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皇上见到你,他现在心神虽迷,但只要干联到我们大荒山的事,他会清醒一刻的。他只要确定你真的是他的孩子,他会给你御旨的。听婕姐的话,无论你想不想继位,也先拿到它。”
余小计怜惜地看着她疲弱的样子。他可以拒绝一个威煞的婕姐,可无法拒绝一个疲惫的她。他点了点头,临走了,已走出几步,快到宫门前了,还一转头,想了会儿,才低声道:“婕姐,其实,你不用怨恨的。我知道你恨锷哥不爱你,你觉得自己爱他。可其实,你并不爱他,你只是羡慕杜方柠所拥有的一切。你在心里呀,真真在意的是杜方柠,而不是他。可锷哥,他可能不爱你,但他真的曾在意你的。”
余婕听他说罢,见他转身,走了几百步,入宫去了。然后,才心头微微一乱,才真的开始慢慢明白了小计的话。余小计的话听着很简单,但,好象那却是真话。她想着小计那句话说完后,却用他的一双水色清瞳望着自己的眼,他的眼中是在说话。他们大荒山一永,到了余婕与余小计修为的境地,用眼神说话也是小道了。余小计肯定觉得那话不好真的吐出声来,只为真正的语言其实所要表达的真意是开声即散的。小计的眼中是在说:“如果爱,那其实也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他不回应,也不用自怨自怜,不用迁怒。那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他然后就转头,转头前,眼色中如有深叹。余婕怔怔地站住,这是宫门不远处一个小巷的暗影内,外面,就是整城整城的阳光。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但,叫她如何不怨恨?这么多年,她就是凭怨恨支撑着走过来的。如果不怨,如果不怨时还得不到一个爱的支撑,她拿什么来撑持自己的生命?那其实已好疲惫,伤痕遍体的生命?她心中有些茫茫的,想起自己从居延初回,自己还只十五六岁时,在淮上找到小计,最初两个月与他淮边相伴的日子。那时自己还没经历过后来那么多的争杀磨难,那时自己的心还是纯粹的,那样的日子,还真——单纯的快乐过。
她心有所思,脚步有些疲惫地向外廓城的御沟斜走去。那御沟斜外的小巷里,有一处房子,就是她当日化装成余姑姑与韩锷算命的所在。那里,现在还是她大荒山一脉在洛阳城中一个极隐秘的据点。那个小屋中,是她第一次与韩锷正式的相见。
她心意微迷,刚才施术,用力过了。所以那小屋外以她敏感的感觉本该发现的一点异样她却没发现出来。等到她一脚进门时,才猛地一惊,然后知道:要退已经晚了!
十六章:白骨甘为泉下尘
屋中有人,六人。他们化妆成大荒山门下弟子,可他们不是!
他们是谁?余婕扫眼一看,已经猜出,那是商山四皓与“不测刀”卜应,还有已失一臂的“双刃”韦铤。他们居然六个都来了!这六人出手,不说是她,就是韩锷与俞九阙,要想全身而退,只怕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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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就望向她在屋中的机关布置,这时才真的吃了一惊:他们把一切预先毁掉的那叫个干净!
众屋中到外面小院的门不过十七步,可那十七步这时在余婕看来仿佛天长海远的那么长。她微微一笑,面上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没有伪饰的露出凄然之色:“杜方柠算得真准啊。”
韦铤目光惨厉地看着她,自从他失去一臂后,他的目光就老如兽般的惨厉。只听他冷冷道:“如果杜姑娘说得不错,那么,你才是推动这一切祸乱的祸首。看来她原来劝太子的就不错,每刺杀那余小计一次,就会帮你一次,反把韩锷逼到不得不与东宫做对。”
“真正该杀的,其实是你。这才是真正的斧底抽薪了。”
他一语未完,屋中只见人影飞起。一共七条人影,商山四皓一守就守住了屋子的四角,而为他们所控的屋中,“不测刀”与“双刃”齐飞,与他们对功的却是两把轮回刃!
余小计一出宫门之外就觉心惊。刚才他面圣时,因为为宫墙阻断,他们大荒山心法也浸不透那俞九阙所闭制的宫禁之严,所以他感觉不到。可他才一出宫,心底就冷冷一惊:婕姐有险!
他从小时是与婕姐相依为命过来的,所以余婕如有险,他定有反应。只见他忽把自己的指尖用牙一咬,溅出一点血来,然后在宫门口一站,四周忽似就没有风了。他缓缓伸指指地,那血向下落地,微微地有点歪斜。他一耸身,也不顾是大白日,放马就向那血迹所兆象的方位奔去。
御沟斜边,一定是玉钩斜边!
他入宫足有大半个时辰,婕姐还能不能撑持到他的到来?
他还没进到那个小院屋中,鼻中就预先闻到了一点血腥。他马儿才到了那御沟斜畔,身子就已腾飞而起,直向那小院扑去。自幼为秘术所浸染的他已闻出了凶祸!
他一入屋中,见到的就是血。他先看到的是“不测刀”卜应的尸体,然后,见到的是面色苍白的商山四皓,然后,才见到浑身浴血的韦铤与余婕。韦铤正咬牙恨声道:“奸滑娘们,凭诈死还可以放倒我们一个。但今天,我要看你能诈死几次!”
余小计一看到血,心中的爆怒已发,他一摸腰间,“长庚”剑已出。只见一道苍白的光华划过,商山四皓几乎人人有伤,韦铤的伤势更重,他们正在聚起余勇对余婕做最后的击杀。这时猛见光芒耀眼,那剑他们却认得!韦铤尢其认得,只见他们面色突现惊慌,四皓中一人已惊叫道:“韩锷!”
余婕身虽在动,意识已在迷离状态,她的容光却忽然一灿。她本一直不算多漂亮的女子,但这一刻却忽然容光一灿,变得极美极艳。她接着就向韦铤出手,余小计长庚划过,剑光包身,攻的也是韦铤,韦铤惊呼之下,就是一避。余小计长剑回手,却在众人惊骇之下已一剑压了商山四皓中那个东首一人的性命。接着,他抱起余婕,返身就走!
那余下残活的四人惊得怔怔的,他们与余姨相斗,本料要杀这女子只怕也要费力,却没想到会那么难,伤了五人不说,还丢了卜应的性命。小计来得突兀,直到走时他们还误认为韩锷,力乏之下,也不敢追,由着小计抱着余婕去了。
御沟斜边,不远却有一片废园。那废园因主人久已无力早护,早已荒草弥漫,甚到园门口已成了一个拉圾场。这废园还传闻闹鬼,就是白天,一等一胆大的顽童,也不敢进去的。余小计抱着余婕来到的就是这片废园之内,他把余婕放在地上,就开始施救。但他知道:婕姐这次伤得太重,真的是不行了。
他眼中的泪一滴滴地滴下,想起婕姐对自己的好。婕姐初入洛阳,重拢“来仪”门,收拾大荒山一脉的势力时,还是他跟着婕姐在这废园中扮鬼,吓退附近之人,让他们再不敢前来,得到了第一个密聚之所的。而如今,自己终于一部份如婕姐所愿,金紫加身了,婕姐却……
余婕身子忽动了一动,她的嘴里还在咳着血,只见她在昏迷中口里低低地叫着:“长庚,锷;长庚,锷……”
余小计眼中的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就那么落下,心中的惨痛只觉得如刮骨刮髓的痛。他不该说婕姐其实是不爱韩锷的,不该那么刺痛她。这个世上,“爱”究竟又是什么?
余婕闭着的眼中眼球转动,余小计知道自己虽已尽力,不过就是催发了她一个回光反照。她要醒了,可余婕的眼虽睁开,却似看不见了。只听余婕道:“锷……”
她看不见,但她血污的脸上却忽然在笑:“原来我每次死时,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都还能羸得你抱着我。”
她低低地说:“那日,那个木樨院中,我要你记得,那夜与你相伴缠绵的是我,是我,就是我。我是不是一个好有心机的女子,你会不会恨我?”
余小计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脸上,余婕忽轻声而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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