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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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济老和尚转注书生,肃然躬身:“多谢四先生,老衲感同身受。”
书生笑道:“我岂能见死不救?”
举步走向神案侧,伸指向那只小木箱中拈出一物!
正是适才那位白发皤皤的老太太,奉做香火钱,灯油钱的那片金叶,黄橙橙的,准值不少,可有点发蓝!
可是,这却是片要命的金叶!
书生目光微注,随即淡笑说道:“我说‘乾坤五凶’怎会破例?这表记可是别出心裁……”
伸手递向普济眼前,接道:“大和尚,你且看看!”
普济老和尚没接,他知道,书生也没意思要他接过去,目光直注,立刻神情震动,脸上变色,闭目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五人阴险狠毒倍于当年!”
原来,金叶的正面,镌刻着五个狰狞凶恶的鬼脸!
背面,则镌刻着几行小字,字字凶煞,触目惊心:
“索命信符,三刻断魂!”
“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书生一笑收手,说道:“大和尚,她志不在小师父而在你,可惜她仍来错了时候,大和尚正值早课,小师父险些做了替死鬼,她认为这等贵重物品,小师父必然呈交大和尚,讵料……”
笑了笑,接道:“看来,他五人也知道我住在‘大相国寺’内,乘我未起,她要杀大和尚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厉害!”
目注普济老和尚,又道:“大和尚,我料他五人会提早一天,今夜前来!”
普济老和尚道:“四先生是说……”
书生截口说道:“来看看你大和尚有没有中毒,有没有圆寂!”
普济老和尚默然未语。
书生略—沉吟,笑道:“大和尚,我想到个主意!”
普济老和尚悚然说道:“四先生是要老衲……”
书生点头微笑:“如何?”
普济老和尚沉吟犹豫。
书生目光深注,笑道:“大和尚是怕没有渡化机会?”
普济老和尚点头说道:“四先生高明,老衲正是此意!”
书生笑道:“我担保大和尚准有机会!”
普济老和尚一怔说道:“老衲愚昧!”
书生笑了笑,道:“他五人对大和尚恨到什么程度?”
普济老和尚道:“恨老衲入骨!”
书生道:“既恨大和尚入骨,又复阴险狠毒倍于当年,他五人今前来,如见大和尚已然圆寂,大和尚以为他五人会如何?”
普济老和尚神情一震,悚然合什:“阿弥陀佛,老衲明白了,人死了一百了,仇恨皆没,恩怨全消,老衲不敢做如是想!”
书生微笑说道:“那是大和尚你已身人佛门,以己度人,其实,换个人也不会这么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大和尚应该不会否认。”
普济老和尚再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敢说!”
书生笑了笑,道:“会不会且莫管他,今夜前来,他五人脱不出这两种可能,如果他五人当真那么令人发指,我认为大和尚似乎不必再枉费口舌……”
普济老和尚截口说道:“假如不如四先生所料呢?”
书生笑道:“这该就是大和尚那渡化机会了。”
普济老和尚道:“四先生是要老衲死而复苏?”
书生道:“不然大和尚如何施展无边佛法?”
普济老和尚也笑了,可笑得有点勉强!
书生看了普济老和尚一眼,道:“大和尚,我跟你打个商量!”
普济老和尚道:“四先生尽请指示!”
“不敢当!”书生微笑说道:“大和尚当知,今夜之可能情形,只有两个!”
普济老和尚点头说道:“老衲知道!”
书生笑了笑道:“大和尚既已以一种可能做机会,那另一种就该给我。”
普济老和尚神情一震,道:“老衲明白了,四先生当真要……”
书生截口说道:“孰可留,孰不可留,大和尚该不会怪我嗜杀?”
普济老和尚道:“老衲不敢!”
书生淡笑说道:“大和尚还没答应我!”
普济老和尚老脸一阵抽搐,闭目合什不语!
正午,“大相国寺”里,突然传出恶耗!
知名的大善人,佛门高僧,普济老和尚圆寂了!
陪着他同时而去的,还有一名小和尚!
圆寂就是圆寂,是修得正果坐化,没有别的原因!
任谁也没有想到别的原因!
修得正果,得道归天,西登极乐,在佛家来说,这该是喜事,可是人终归是人,“大相国寺”里,个个难免悲伤!
“大相国寺”的两扇寺门,跟着关了起来。
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天已传遍开封!
好人死了,善人死了,再遇荒年,还有谁会不辞劳苦,千里托钵地化缘放赈,周济贫苦?
往年,身被恩泽的,甚至没被恩泽的,都同声哀悼,如丧亲人,莫不焚香膜拜,默祷早日成佛!
“大相国寺”前,万头攒动,挤得人更多!
没出顿饭工夫,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但,皆不得其门而入,只右在那广场上,听得阵阵梵呗,声声鱼罄,传扬而出,飘荡空际!
虽然人山人海,却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人人默悼,个个念佛,情景真挚而感人!
两名黑衣壮汉,挤出了人丛,步履匆匆,直奔城外!
在那开封郊,有一座塔,这座塔名唤“白塔”!
关于“白塔”,有一段神话传说!
才到开封的人,都以为城郊后建的那座“铁塔”,比“白塔”高,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久住开封的老一辈人,都知道“白塔”要高出“铁塔”多多。
只因为有一年“白塔”被雷击,毁了几层!
于是,有人说,“白塔”那上几层,是被“秃尾巴老苍龙”行雨时,不慎用尾巴扫掉了,这一扫,还扫得不近!
那上几层落人东海,至今犹露塔尖!
那个地方没有这种类似神话的传说。
因之,开封城流传了两句歌谣:“铁塔没有白塔高,铁塔只到白塔腰!”
推其用意,不过为白塔叫屈而已!
适时,在那“白塔”的最上一层内,坐着男女五个老人!
由左而右,最左一名,是个身着锦袍的矮胖秃顶老者!
第二名,是个长髯飘拂的青衫黑脸老者!
刀眉、鱼眼,跟常人唯一不同处,是他左手残缺无名指跟小指,两只手,只有八个指头!
居中一名,身材高大、圆眼、凸睛、于思满面,威猛慑人,最扎眼的,是他额前长着大小九颗肉瘤!
第四名,赫然竟是那位烧早香的白发丑陋老大大!
第五名,身材既瘦且高,一身黑袍,长发披散,—张马脸,色呈惨白,不带一丝生人气息!
死板、木然、吊客眉、三角眼,活脱脱的一具僵尸!
更令人寒噤的,是他一双眸子色呈碧绿,略—转动碧青四射,胆小一点儿的,见了他准会当场吓昏!
鬼气阴森,只有三分像人!
这男女五个,长像,衣着虽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般无二,那是个个凶恶阴狠,眉宇间尽现暴戾凶残桀傲之气!
白发老妇人身后,仍垂手侍立着那两丫鬟!
这顶上—层的梯口处,又站着两名黑衣壮汉!
这两名黑衣壮汉,正是适才步履匆匆,挤离“大相国寺”的那两名,瞧样子,是跑腿报信儿的!
不错,听!
居中那头长肉瘤的高大老者,目光凶芒轻扫环顾:“如何?”
八指青衫老者木然说道:“不如何?”
白发老妪目光凝注,道:“怎么说?”
八指青衫老者冷冷说道:“莫忘了,莫老鬼极富心智,其狡猾奸诈,当今宇内无出其右者,我以为没那么容易!”
白发老妪目中凶光—闪,道:“三哥也莫忘了,莫老鬼已非昔年莫雷!”
八指青衫老者道:“我知道,他如今是普济老秃,可是,四妹,功力虽减,我没听说过一个人心智也会越活越减的!”
白发老妪人变色道:“这么说,我这冒险的—趟,是白跑了。”
八指青衫老者道;“很难说,也许小贼秃做了替死鬼,鬼知道,莫非老鬼本身狡猾奸诈外:还有那奇人老四!”
白发老妪冷哼说道:“那奇人老四又如何?我怎么去怎么回来,他还不是睡得死死的,笨蠢茫然,—些儿人也不晓得。”
八指青衫老者道:“四妹又怎知你走后他不晓得?”
白发老妪道:“晓得又如何?”
八指青衫老者道:“晓得莫老鬼就死不了。”
白发老妪双眉刚挑!
高大老者突然摆手说道:“够了,四妹!”
白发老妪转注八指青衫老者,道:“三哥,依你之见!”
八指青衫老者道:“我以为莫老鬼将计就计,分明诈死!”
高大老者道:“何以见得?”
八指青衫老者道:“该说的我适才都说过了,大哥何妨问问四妹?”
白发老妪脸色又变,高大老者却已转向她说道:“四妹,那莫老鬼可曾认出是你?”
白发老妪道:“我以为他现在该明白了!”
高大老者道:“我问当时!”
白发老妪道:“很难说,也许他已认出,也许他未认出!”
高大老者浓眉一皱!
白发老妪又道:“认出未认出,这都不关重要,我以为他绝想不到我在那片金叶之上做了手脚下了毒,金叶贵重,不怕那小贼秃不给他,只要他略一沾指,哼,哼!”
这哼哼两声,得意狠毒兼而有之!
随着哼声,鸡皮皱满的老脸上,浮现一片怕人的狰狞色!
八指青衫老者突然冷冷一句:“只怕他连碰都未碰!”
白发老妪霍然色变,怒产说道:“三哥看到了?”
八指青衫老者道:“何用亲眼目睹?想想也知道,那小贼秃先中奇毒,面色渐渗铁青,莫老鬼何许人,他焉能看不出来?”
白发老妪冷冷说道:“却未必能想到是那片金叶出了毛病!”
八指青衫老者冷笑说道:“四妹太小看莫老鬼了!”
白发老妪冷然说道:“三哥也太高估莫雷了!”
八指青衫老者道:“事实如此,你我五兄妹昔年吃过他的大亏,惨痛教训,犹历历在目,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白发老妪道:“我不以为如此!”
八指青衫老者道:“四妹之意……”
白发老妪道:“我以为三哥成心跟我过不去!”
八指青衫老者笑了,笑得好狰狞!继道:“四妹误会了,自己兄妹,我怎会?我是以事论事,唯恐我五兄妹再蹈昔年覆辙,十多年埋首深山,忍辱含羞,你我五兄妹为的什么?”
白发老妪默然了,但旋即又道:“耳闻是虚,眼见是实,分明真假,咱们何妨去看看?”
八指青衫老者道:“何时?”
白发老妪道:“今夜!”
八指青衫老者大笑说道:“英雄之见略同,你我都是急性子!”
话声方落,矮胖秃顶老者突然冷冷一句:“去不得!”
白发老妪目光转注,道:“二哥,怎么说?”
矮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