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沈万三-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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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看着沈万三,诡秘地笑笑:“老爷你想,那个包大人包公,日管阳,夜管阴,还去探阴山什么的。这既有阴间么,那这世上就当然有了他们这些在阴司供职的人。我那个邻居,别人叫他走无常,可他怎么也不承认是在阴司供职,说是怕泄露天机,遭受阴罚。可大家都说他在阴间里当差。”
沈万三疑惑起来,只觉得心里寒丝丝的:“说他在阴间当差,这,这总得有点缘由吧!”
“有啊!”这个家人倒胸有成竹起来:“我们街里一个张大官人之死,据说就是他去勾的魂。王屠户断气时,他家的狗恶,也是我那个邻人去挡住那条狗,阴差才进屋勾了他的魂。”
在一旁听着的沈贵鄙夷地“哼”了一声:“全是一派胡言!”
家人看了看沈贵,又看了看沈万三:“啊呀老爷,这信不信全在各人。不过,你要想让他去走阴啊,只怕他还不大肯呢!”
沈贵不屑地:“他是要钱吧?”
“钱当然是要的呀。不然怎么会知道你的诚心呢!”家人说着,顿了顿,愈加神秘起来:“不过,这要悄悄地谈好价钱,还要保证不外传,这样他才会甘冒受阴间处罚危险,帮你去走一趟阴间。”
沈万三动心地看着那个家人:“他这去阴间,能看着我要他看望的人么?”
“这怎么不能啊!”家人看着沈万三说,“代你去看一看他,问问他在阴间的情况好不好,或是需要转个什么话的,都可以。”
“那,这怎么个让他走一趟呢?”
“这容易,就在他家里!这样吧,我先代老爷去和他悄悄地谈谈!”家人说。
“那好!”沈万三也点点头。
沈贵不解地看着沈万三:“兄长,‘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江湖上的一套,你也信?”
沈万三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呢?他花点钱倒无所谓,只是念及张士德在应天绝食,活活饿死,死得也太惨。如能得知他在阴间的情况,哪怕全是骗子胡编乱造的,总也可以解解对他的思念吧!
他忘不了张士德曾给他的帮助。
沈万三和家人来到那个惊门中惯会走阴的江湖术士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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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走阴,只是中国古代的扶箕或称扶乩巫术中的一种——关亡。关亡这种风俗旧时很流行。降灵的多半与问者有亲属关系。关亡一般是把死者魂灵招来解答疑问,也有的是巫婆神汉到地府去会见亡者的魂灵或将死魂灵招来。死魂灵借这灵媒之口说话,如同生前一般。有时灵媒把生人的灵魂引到地府去会亡过的亲人。这些大多是使用催眠的方法,却不是使人做梦。据说去的人精神是很清醒的。
此时,那个走阴的人闭着双目,先念净天地咒,洞中元虚。次念北斗咒,咒斗。再顺念揭地咒七遍。接着又在地上画着道家的符,符中有一圈。圈内先写“煞”字,又次写“魁、鬼勺、魋、鬼行、魓、鬼甫、魒”字。接着仍念诀。再念四句咒云:“我今请大仙,愿降蓬莱阙,骑鹤下云端,谈风咏明月。”
他眯开眼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沈万三,接着又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一告东方甲乙木,二告南方丙丁火,三告西方戊己水,四告北方庚辛土……”说着他半睁开眼睛问沈万三:“你那位朋友叫?”
沈万三赶紧回答:“张士德!”
走阴人又闭上了眼,忽然他口中现出张士德操着的苏北方言,分明是在念诗:
风露凄凉雨过天,
窗疏有月到床前。
夜深不作红尘梦,
迢迢姑苏游魂牵。
接着他歇了口气,又诵读起来:
麻子扰我我提兵,
血战常州恨未平。
大厦独支一木倒,
至今何人收延陵?
沈万三听了,一颗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知道这两首诗,是有些像是张士德的口气。士德死应天大狱,心犹在东南乃母乃兄处,是故难免要“迢迢姑苏游魂牵”了。那第二首,更是切张士德救援常州这本事。“至今何人收延陵?”延陵,常州别称也。诗中似有自士德这独支大厦的顶梁柱折后,东吴无人的隐忧。
沈万三还在想着,那走阴人张开眼开口说话了:“我见着了他,让他和你说话吧!”
沈万三默默地点点头。
走阴人又闭上眼:“请当方土地,本县城隍助我,我为沈万三老爷看望张士德。”
沈万三家的那个家人在一旁烧着纸钱,火苗飞舞。
走阴人全身发抖,仰面倒下,接着又慢慢坐起,换了个声调说:“沈万三大哥,我是张士德啊!”
沈万三毛骨悚然,惊恐地站了起来:“士德兄,你好吗?”
走阴人说着:“不好!”
沈万三:“你什么不好?”
“我是饿死的,到了阴间也是个饿死鬼,我好饿啊!”
沈万三一阵心酸,顷刻热泪盈眶了:“兄弟,你需要些什么?”
走阴人:“我要钱,要钱买吃的!”
“那我给你烧纸钱!”沈万三慌忙地说。
“我不要烧纸钱,而要你们阳世里用的钱,银子也可以!”
“那,这钱我怎么给你?”沈万三惊慌无措了。
走阴人:“你把钱给那个来看我的人,他会把钱交到我手中。喔,你给他至少一千两银子。”
沈万三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起来,他顿了顿,低声地:“士德兄,我知道了。”
走阴人:“阎王在叫我了,我走了!你快点让他把钱捎来!”说着走阴人又倒了下去,手脚一阵抽动。沈万三此时像是在看杂耍一般,心中淡漠起来。
那个走阴人在地上动了一阵,接着睁开双眼,好像才醒来的样子:“我,我这是在哪里?”
沈万三默默地拿出一包银子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接着走了出去。他其实知道,这一切全是他们事先像做戏般做好了的,但他不想戳穿。权当作是真的吧,愿士德在地下有知!他心中默默地说。
屋内,沈万三刚走了出去。那个走阴人一下子将那一包银子拿在手中。另一旁,那个在烧纸钱的家人连忙说着:“我的呢?讲好四六开的!”
4回到周庄的沈万三,从至今不知下落的秦文林身上,知晓一个成功的商人背后,不知有多少个失败者在垫着
沈万三和陆丽娘又回到了周庄。
船开到沈家门口才泊了下来,沈佑和王氏搀着已三四岁的沈茂和两三岁的沈旺在看着沈万三和陆丽娘走下船来。
“爹!”沈茂叫唤着,向沈万三扑来。沈万三把沈茂抱起。陆丽娘也走上前抱住了沈旺。
陆丽娘回想起上次离开周庄的情景,曾发誓不再来周庄的,可又来了,少不得自是一番感慨。这次事出无奈地随沈万三回来,她担心的还是婆婆那张脸。下得船来,她就瞄了一下王氏,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她的心境为之一变。不是变好,而是变坏。
一家子人进了沈厅,坐下以后,沈佑看了看陆丽娘对王氏说:“这次万三在应天可幸亏丽娘,要不,还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呢!丽娘年轻,你是婆婆,可不要再和她闹点什么了……”沈佑知道陆丽娘在他儿子经商中的作用,生怕王氏又见容不了这个媳妇。
“唷,公公来为一个媳妇儿讲话了,这可是三张纸画一个人头——嘿,好大的面子哪!”王氏并不示软,此时又不冷不热地说着。
陆丽娘也面容冷峻地回应着:“婆婆,我陆丽娘和官人回来,可不是送猪肉上砧板——上门挨刀子的!”
见她们又唇枪舌剑地你来我往起来,沈佑看看沈万三,又看着王氏。王氏夸张地将头昂了昂。
陆丽娘显然也见着了王氏昂起的头,只是转了转身子,嘴里发出了一声:“哼!”
沈佑心里有些急,家和万事兴,老是这样下去,那怎么个好:“我说你们强如是寿星遇上五方道神——你不说我长,我不说你短,好不好?”说着,他叹了口气:“外面的人看我们这个家,都以为我们家在苏州成了大富,家里不为钱财发愁,唉,可谁知晓这骨子里,你容不了我,我容不了你。”
沈万三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不想开罪于陆丽娘,也不想得罪母亲。可他太了解陆丽娘了,于是对着母亲王氏和陆丽娘拱手相拜说:“母亲大人,夫人,我这次是在应天从朱元璋手里逃出,到了苏州,又怕被张士诚抓了,这才避到周庄来的。如果母亲大人和夫人不要我到这里来,那,你们在这儿尽管婆媳相斗,相争,我仍回苏州去,即使让张士诚抓了,那在监狱里,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王氏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陆丽娘一把抓住沈万三:“苏州,你现在不能回去!”
鉴于王氏先挑起事端,沈佑并非是袒护陆丽娘地斥责着王氏:“你这个老婆子,非要弄得大家不快活!”
王氏一撒手站起:“那好,这个家的事,我今后不闻不问,随你们怎么去弄,这可好了吧!”说着,她走入后堂。
及到回到了卧室内,陆丽娘这才感到疲惫地坐在床沿儿上抹着泪。沈万三在一旁劝了一会儿,此刻也不禁烦躁起来:“唉,母亲年岁大了,她要说,让她说去,你只当没听到,行不行?”
陆丽娘一抹泪:“你呆在这儿,让我回苏州去,好不好?张士诚他抓我也没用!”
“唉,苏州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呢!”沈万三触动心事。
沈万三在周庄住下了。这天他想起那个丝绸铺的秦文林,尽管此人曾经卑鄙,但毕竟事过境迁了,再说成功了的沈万三也特别喜欢见见昔日和自己景况差不多的故旧,见了他们,他有一种特别好的感觉。
这天傍晚,他来到了丝绸铺所在的那条街上。街上人很少,偶尔有人见了沈万三也都恭敬地打着招呼。沈万三到了丝绸铺门口,这才发现那店还在,但已不做丝绸而是改做酱园了,店里的老板也换了别人。他很惊异,上前问过才得知,秦文林前一年不知怎么胆也大了起来,弄了几船丝绸去荆襄地区做生意。谁知连船带人都叫徐寿辉的水军给抢了。据回来的人说,秦文林和船上的船夫们也都被强制着当了徐寿辉的水兵,至今没有确切下落。沈万三一阵怆然,秦的父亲当初外出经商客死在漳江边,孰料其子又失踪于荆襄之地。国乱之秋,他知道自己的成功,也只是几分努力、几分运气而已。一个成功的商人背后,不知有多少个失败者在垫着他。尽管这个秦老板曾经这样曾经那样,但毕竟都是过去了,沈万三感到自己的情感在升华,更感到自己的成功只是某种偶然。
本来,商人经营的商品看似没有规律,但它背后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或是拉着商人向前,或是拖着商人向后,或是扼着商人的脖子。现在,在这所有的一切中,又掺杂着政局这个更没有规律的因素了。
一想起这个,沈万三更感到茫然起来。
元朝廷在杭州的兵部尚书完颜和将军帖木儿要来给张士诚送印信了。
张士诚和杭州元朝廷官员在接洽招降事宜的谈判中,讨价还价得很辛苦,原因很简单,方国珍兵临昆山城下。元朝廷要求张士诚废除建元,年号和他自称的“诚王”这一伪职外,还坚决拒绝了他所要的授予他“吴王”这一官职的要求,而只同意给他“太尉”的官职。张士诚迫不得已地接受了元朝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