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大学生活-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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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楼第二自习室,苦攻四级词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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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图书馆的感情相当复杂:当年,我尾随猴瘦猴瘦的小师兄心情激动地登上S大校车,途经无数烟柳花巷繁华之地,我心里呼喊着:“到了!到了!”司机一轰油门,死活不停;随着两傍街景愈形荒僻,我心里叹息着:“别停!别停!”司机一踩油门:“到了!”我环顾四周,登车时的激动荡然无存:好个破地方!
小师兄拖着密码箱嘿哧嘿哧地领着我拐了两个弯,忽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气势磅礴的S大图书馆,赫然眼前。我对她一见钟情,像当年钱钟书那样暗誓——我要读尽此馆藏书!
第一学年,我经常带着课本上图书馆自习,一开始单枪匹马,几月后与小素共同革命,再几月后形单影只。
第二学年,我经常去图书馆借参考书,带到酒吧宿舍没事就看看。
第三学年,我偶尔去图书馆借武侠书,带回家看,过了还书时间一个把月还没看完,突然记起该把书还了,却死活找不到书,赔了几次钱。
没过多久,我干脆连借阅证也弄丢了,从此几乎没上过图书馆,只有一天凌晨,在校门口喝酒被尿给憋得受不了,去图书馆借用了一次厕所。从此,每当我路过图书馆旁的校道,心底就无比羞愧,不敢用正眼去瞧她。
我迅速回到宿舍,翻遍抽屉,终于在傻强的抽屉找到一张崭新的借阅证,风风火火地赶到图书馆,在过刊室借了两本杂志直奔五楼自习室。
一眼就看到老狗歪着屁股坐在潜心攻读的人群中左顾右盼,耳朵上架着圆珠笔,嘴里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杨岳红端坐在老狗旁边,认真地写作业。
用小学作文里常见的话形容:自习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我放轻脚步绕了半圈,终于发现临窗那桌有一空位,径直走了过去,刚要落座,发现椅面上贴了一张纸条,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此座已占。仔细观察,可以看到隶属“此座”的桌面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灰,可见占座的人已经很久没来耕耘了,大概早就忘了自己曾在这占了个座位。
像这种“有心占座,无心学习”的同学大有人在,傻强就是这样的典型:在沉迷网络游戏之前,傻强曾是自习室的常客,每次离开,都会在桌椅上各放一个笔记本,以确保下次回自习室时宝座不至于改名换姓。当傻强转型成网吧的常客后,那俩笔记本依然坚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直到学期末,傻强收拾东西回家,发现少了两个笔记本,那可是他在高中时因学习成绩优异而得的奖励呀!他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猛然记起曾经有两个写着“奖”字的笔记本摆在去自习室找位置的同学们面前,于是他发足狂奔,一口气上五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狂奔,都已过去半个多学期,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没多久,傻强就高高兴兴地拿了两个本子回到宿舍,直夸S大学生素质高:两个笔记本依然坐南朝北地摆在原地,封面都已泛黄。
为了合理利用有限的资源,我撕下椅面上的纸条,用它将桌椅擦出本来面目,大大方方地坐下,打开杂志。坐我对面的男生,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搭拉着双眼,将我的做案过程尽收眼底。我瞪了他一眼,专心致志地看杂志。
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哼,这在一片轻轻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中,显得犹为刺耳,我转过头,看到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女生将下巴靠在男生肩膀上,脸正对着我这边,上面布满了粉刺,可见火气过盛。来自习室的同学,大多是为了考研和考证,一个个近乎自虐地压抑着七情六欲,试图用短暂的痛苦换来长久的幸福。但是,物极必反,如果在潺潺小溪中流筑上一个水坝,试图截断水流让下游干爽起来,只要出现一个突破口,结果往往是坝塌水泄、泛滥成灾,所以,考研大军的男女就像纯氧瓶里的镁条,极易燃烧。
我理解地朝她微笑了一下,转回头继续看杂志,看了不到一页,对面传来呼噜声,仰头一看,对面的男生还是那样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面朝天花板,搭拉着双眼,哈达子从嘴角源源不断地往胸口直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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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半小时,老狗走过来拍我肩膀,竖起食指中指在嘴边做了个抽烟的动作,转身走出门。我揣上香烟,尾随其后。由于对抽烟的欲望过于强烈,我走得很快,在门口险些与一个进门的女生撞个正着,幸亏她反应敏捷,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身子,以极为怪异的身法从我臂膀边闪身而过,还抽空冲我嫣然一笑。我想她一定练过凌波微步之类上乘的轻身功夫。
我接过老狗的火,趴在栏杆上,点燃烟:“你四级怎么还没过?”
“他妈的!”老狗双眉紧锁,“估计过不了了。”
“为什么?还有的是时间呢。”
老狗挠挠头皮,叹气道:“我发现我对所有单词都不陌生。”
“那就没问题了!”
“问题大了。组成单词的字母,我全认识。也就是说,随便一篇什么英文到了我这,他他妈都是字母集,懂吗?”老狗丧气地甩起膀子扔烟头。
“死老狗!”杨岳红出现在门口,手里抓着作业本,迈着碎步走了过来,“你这一晚上都出来几趟了?我还真以为你喝多了水尿频来着。”
老狗讪笑着:“前几趟是真的上厕所,这次例外。”
“还骗我!”杨岳红将作业本朝老狗胸口扔了过去。
“喔,baybay!你打我哪都可以,请不要打我的心。”老狗捂着胸口,拉着岳红的手。
“为什么?我偏要!”杨岳红撒起娇来,举起粉拳朝老狗胸口鸡啄米般轻轻打了几拳。
“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打它,就等于自残,何必呢?”老狗柔声道。妈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连忙转身走人,在门口听到背后传来杨岳红发情公鸭般的嗓音:“宝贝,你再这样,我下次不帮你抄作业了。”我说她写作业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假思索运笔如飞啦!原来如此。
我走进自习室,看到自己座位旁站着一个人 ——那个会凌波微步的女生。
“这两本杂志,是你的?”
“是图书馆的,我只是借阅。”
“我贴的纸条呢?”
“我撕了,擦了桌椅,拧成一个团儿,看到对面的兄弟打瞌睡,为了督促他好好学习,砸他头上,飞了。”
“哦!”她忍住笑,“上面写的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写得很难看。”
她横我一眼:“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因为我不知道这纸条是哪朝哪代贴上去的,没准贴这纸条的人已经毕业了,投身水深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没空回母校把纸条撕掉,我就帮他撕了,为学弟学妹造福。”
“哪那么夸张!我就是下楼去买包手纸,想回头把桌上的灰擦擦,中途碰到一同学,磨了下嘴,又顺便上了趟厕所,上完后觉得饿,再次下楼买了俩面包,把面包吃完,啥也没耽搁就回来了。你手脚真快!”
“你的意思,这纸条是你今天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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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之前别人贴了一张,字忒难看,我把它撕了,刚准备学习,发现桌子由于太久没人使用而落了很多灰,就下楼去买包手纸,想回头、、、、、、”
“行了,你用吧,我回去睡觉。”
她诧异地盯着我,笑了笑:“不了,你都用上了,就继续吧。”
“我突然很想睡觉,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抓起杂志,走到门口,又点上一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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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四级的考试日益临近,老狗在杨岳红的监管下天天上自习室苦读,因为作为一个大学本科生,如果英语过不了四级大关,哪怕你其余课程全部满分,也不能领取代表公德圆满的毕业证,由此可见中国大学教育的宗旨,是何等崇洋媚外。
老狗已尝试过两次失败的考验:第一次四十多分,第二次三十多分。他发誓这次一定要通过。苦读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一个个单独的字母组装起来进行理解,越学越糊涂、越学越心焦,就像阳痿患者,越是努力想要勃起,就越是勃不起。于是他预言:“这次考试,如果我能正常发挥,考个二十分应该问题不大。”
“那怎么办?”
“嘿嘿!”老狗点了两颗烟,取下其中一颗递给我,“我这边厢琢磨出了两个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操!又想舞弊?”
“你帮不帮我?”
“四级监考太严。再说,我已经通过了,进不了考场,怎么帮你传纸条?”
“你怎么总停留在原始的舞弊手法上,止步不前呢?”老狗义正词严地训道,“社会在进步!我的意思,是让你替我考。”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但我以六十几分惊险度过四级考试后,就再也没摸过英语课本,不敢担保现在的水平能否考及格。
几天后,老狗在校道旁的一个垃圾桶上看到了一张小纸条:“专业代考四六级,四级六百,六级一千。电话******”见四下无人,老狗迅速撕下沾着口水鼻涕和饭粒的纸条,揣在兜里,如获至宝,一回宿舍就拨通了该电话:
“哥们!四级,能不能便宜点?”
“你算找对人了,不过价钱没法下来呀!你要知道,我现在很抢手的,刚刚才接到一女生电话,正准备给我买件花衣裳乔装改扮一番,好替她考试。”
“这样呀。你有几分把握?”
“我是枪手,专业的,跟杀手差不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身经百战从没失过手,你就放心吧!”
老狗喜上眉梢:“那行,你明天过来吃顿便饭,咱仔细聊聊!”
第二天,我跟老狗在校门口接到了传说中的枪手:一身土里土气的衣裤,一个西瓜头,一脸老实,朝我俩伸出手:“我姓李!”
老狗在重庆火锅店“大摆宴席”,他俩推杯换盏,你敬我喝我敬你喝,好不亲热,深感相见恨晚,甚而至于称兄道弟。李同学打着饱嗝,胸膛拍得山响:“放心!兄弟的事就是我李某人的事,我是湖大的高才生呀!放心放心!”
老狗软磨硬泡,终于将价格谈成了五百,预付二百五。依依不舍地将李同学送上公车,老狗翻出钱包数了数,一拍脑门:“吃饭一百六,合计六百六,他妈的,还是亏了!”
四级考试那天,警戒线外站满了满脸焦灼的同学,翘首等待着在里面代考的枪手们,像等待孩子出世的爸爸那样,在妇产科门外来回踱步,期待里面传来“母子平安”的喜讯。老狗也在其中,他身旁一家伙不停唠叨:“妈的,这是我请的第三个了,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终于,李同学出来了,满脸笑容,冲老狗伸出手:“哈哈,李某人幸不辱使命,另一个二百五呢?”
“哈哈!你真行!”老狗心花怒放,但喜悦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成绩还没出来呢!等成绩出来了,你随时来取。”
李同学撇了撇嘴,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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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据说网上能查到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