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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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道目光注视下,血玉玦和长胪剑神情不变,当先做出决定,化入本体,飞往绿松左侧藏宝阁。
随后,陆续有三块玉璧升起,分作三道彩光,一道飞向行宫,另两道留在绿洲,均悬在藏宝阁前,化作门匾。
门匾呈长方形,青玉白底,以金饰边,中心镌刻古老篆文。
篆文亮起,牵动槅窗鸟兽虫鱼,引发藏宝阁自身灵力,即成法阵。
法阵随灵脉流转,灵气愈发充盈。不过两息,玉璧所得好处已远超想象。
心存感念,玉璧器灵同时现身,面向李攸,垂眸敛袖,恭敬行礼。
“我等愿追随尊者,以道心立誓。”
器灵生怕李攸反对,心誓立得相当痛快。一番话说完,匆忙回到玉中,入定修炼,打死也不出来。
换做后世的话来形容,如此强悍的房东,天生的土豪,三界少有。不快些绑定,还等什么?
血玉玦和长胪剑带头,又有三枚玉璧做榜样,余下器灵再不犹豫,纷纷融入法器灵宝,飞向山河卷,进入藏宝阁。
道道彩光流动,绿洲中仿佛升起无数条彩虹,穿空而过,色彩绚烂,美不胜收。
心誓之力不断融入气海,李攸不得不手捏法诀,盘膝树下,催动灵气运转。
上百器灵立下心誓,溢散出的灵气,对神识大有好处。
浮在彩光中,蓝色光球不停膨胀。鲸王摆动尾鳍,只差扯嗓子喊一声:“大补啊!”
山河卷中,金乌真火同万年玄冰满脸严肃,互相抱团,对新邻居抱持警惕,虎视眈眈。
“先来后到!”
“哇哇!”
能被血玉玦唤来的法器灵宝,最低也有五千年境界。非是感念李攸,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两个娃娃早被群殴。
真火玄冰又如何?
境界不够,天生灵宝也没有本钱嚣张。
或许被吵得不耐烦,一方石印突然亮起白光,惨白色火苗在光中跳跃,无尽死气蔓延。
金乌真火后退数步,谨慎观望。
万年玄冰挥舞拳头,哇哇大叫。
石印器灵凝出实体,抚过颌下长髯,道:“老夫已决意跟随尊者,娃娃休要捣乱。”
伴随老者话音,火光窜起数米,包括两个娃娃在内,器灵皆近不得半步。
“冥火?”
见此一幕,鲸王很是诧异。
荒古时,凶兽大能遍地。六道真火、八方玄冰虽已出世,却是声明不显。对上底层凶兽,战斗力都是渣,器灵换了一茬又一茬。
在鲸王记忆中,只有一道惨白色火焰还算不渣,能同凶兽一战。虽无法取胜,至少不会被当做磨牙点心。
“真是那道冥火?”
蓝色光球迅速浮起,靠近山河卷。
距火光尚有数米,鲸王已有些撑不住。神识如被地底岩浆炙烤,眨眼间,便要支离破碎。
“危险!”
绿松发出一道灵光,飞速抓住光球,拉回树冠。
挂在树梢,鲸王喷出一道气柱,“大意了。”
老者忙收回冥火,遥对鲸王抱拳,满脸歉意,“还请见谅。”
“此事非你之过。”鲸王摆尾,大度道:“不必如此。”
老者再拱手,回到石印,飞进山河卷。
经此一遭,金乌真火和万年玄冰再不敢随意挑衅,化作日轮冰山,乖乖修炼。
鲸王飘下树冠,落到李攸肩头,道:“小子,这些法宝皆非凡品。肯追随于你,立下心誓,是天大机缘。换做旁人,此时多已欣喜若狂,道心不稳也不稀奇。”
李攸挑眉,目视鲸王,“所以?”
鲸王继续道:“你能稳住道心,不为所动,当是难得。”
叹息一声,李攸不知该接受表扬,还是出口解释。
活过两世,困在山中七百年,除了仙灵草,少有人事能令他心绪翻转。无论高兴愤怒,多是一张石头脸。
不过,现今也有例外。
想起闭关中的某人,李攸抿起嘴角,默然不语。
了结此界因果之后,必须同巫帝打上一场。为夺回仙灵草,也为平息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
李攸默不作声,鲸王像在自言自语,顿觉无趣。
此时,多数法器灵宝已归入山河卷和藏宝阁,唯有十余件留在原地不动。
李攸站起身,上前两步,问道:“诸位可是心存疑虑?不妨直言。”
“非也。”一名乐工模样的器灵抱拳道:“我等已决意跟随尊者,未有他意,更不存疑虑。”
“那是对我不满?”山河卷器灵飞到李攸身侧,昂起龙首,对着器灵喷气,“有不满就说!”
“不是。”器灵摇头否决,道,“我等迟迟不动,是为送尊者一件薄礼,谢尊者收留。”
送礼?
刚想说不必,器灵已后退数步,融入一根铜柱。柱…身…亮起,光中凝出一个佩剑武者形象。
嘡啷一声,宝剑出鞘。
武者高举宝剑,法器组成两列,飞入光中。
光芒大炽,似有鼓号乐声响起。
飞入藏宝阁的器灵陆续返回,或持钟鼓,或…操……古琴,或捧竹笙,停在武者上方。
“起阵!”
武者一声大喝,背后映出五道虚影。
虚影凝出实体,皆身着铠甲,手持刀盾,立如苍松。行动间,脚踏方位,竟成一座战阵。
咚!
乐声响起,李攸终于看清,光中竟是一座青铜编钟!
编钟分两层,高数丈,铜梁彩绘,浮雕鸟兽,印刻祥云。钟前浮现三名乐女,皆是臂缠彩绸,裙裾飘飞,恍似仙娥。
一人在上,两人在下,三女分执木棒小模,敲击长钟。
“杀!”
钟声成韵,阵中武者齐声大喝,宝剑击打重盾,不足十人,竟幻化出百千身影。
古琴拨弦,竹笙悠悠。钟鼓相伴,乐声突变。
眼前铺开荒古战场,凶兽咆哮厮杀,神佛仙人悲悯垂望,漫天血光。
咚!
战鼓声响,神魂为之牵引。
李攸不觉随乐声舞动,一招一式,均同光中武者一般无二。
观此一幕,灵狐颈上莲台绽放,传出妖后声音:“小九,跟着做!”
“母后,我正淬炼妖火,不能化出人形……”
“少废话,跟着做!”
灵狐打了个哆嗦,不敢迟疑,以后足支撑,艰难立起。
看不清武者动作,便随李攸起势。两式过后,妖力流转经脉,妖火径自燃起。灵狐只觉通体舒畅,恨不能爬上山巅,对月狂啸。
“小九!”感知儿子所思,妖后再度传音,“静心凝气,休做他想!”
身为一只狐狸,对月长啸?让黑狼情何以堪。
被妖后斥责,灵狐不敢分心,继续随李攸动作。
洞天福地中,绿松凝出灵体,助梧桐双木化出虚影,聆听乐声,盘膝冥想。
彩背鳞鱼争相跃出水面,溅起成片水花。
山鹿白马踏动四蹄,火红歡鸟张开双翼,离开巫界至今,终于有了精神。
“杀!”
光芒更亮,各种乐音合在一处,似兵戈相击,战车…相…撞,百万士兵以命搏杀。
鼓声震动耳膜,琴音如水波流淌。
阵中武者高举盾牌,宝剑变做…长…矛,更显挺拔苍劲。
神识为法阵牵引,李攸头顶凝出一尊法相。
头戴玉冠,手持印玺,皆同祭台法相类似。唯有黑袍红纹异。
武者的动作越来越快,渐成数条光影。
落在李攸眼中,却如幻灯片慢放,一帧桢,一幕幕,一举手一抬足,都是无比清晰。
“起!”
高……潮…处,武者疾旋如风,李攸更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洞天福地随之震动,彩云环绕。云图星辰骤然闪亮,似与骄阳争辉。
悬山下,柳木和噬魂藤察觉异样,以灵力探查,不禁大喜过望。
“能引动天地灵气,不愧是陛下!”
柳木扯开衣襟,甩开膀子,举起一块巨岩,随手丢飞。
为陛下,他拼了!
嗡!
乐女敲击长钟,似落下休止符,古琴停弦,竹笙无音,曲声戛然而止。
战阵武者化作虚影,消失光中。李攸沉浸在玄妙境界,久久不能回转。
琴笙器灵飞回山河卷,钟鼓器灵折返行宫。
编钟乐工自光中走出,揖礼下拜,道:“尊者,曲已毕,我等告退。”
数道白光流入李攸额心,编钟散开,铜柱…铜钟等分成两列,先后化作彩光,飞入行宫藏宝阁。
彩光散去,李攸呼出一口浊气,回想战阵武者,仍觉激动不已。
旋即整理衣冠,对器灵拱手道:“得尊驾惠赐,李某敬谢!”
这哪是薄礼,分明是厚礼,厚得不能再厚。
掌心覆上灵珠,随灵力流转,紫光浮起,耳边似有龙吟。
“这样一来,该还清了吧?”
低暔一声,李攸转身,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直接对上法相,不由一惊。
乐声散去,黑袍法相没有消失,仍昂身立在空中,手托印玺,双眸微敛,神情木然。
李攸按了按额角,纵观古今,被“自己”吓到的修士,他算是第一人?
正想着,融入气海的印玺突然产生变化,上方的黑色灵珠骤然飞出。
“怎么回事?”
大惊之下,李攸忙手捏法诀,意图阻止。未料黑色灵珠脱离掌控,径直飞出额心。
灵珠现世,法相化作流光,两者合二为一。
李攸正自不解,巫帝珠忽然化出一条灵龙,缠住黑色灵珠,一口吞下。
待紫光散去,法相灵珠一同消失不见。
李攸眨眼,再眨眼,嘴巴微张,这算怎么回事?
悬山下,柳木器灵翻开数块巨石,终于找到玄龟埋骨处,当即化成本体,以树根下探。
“就是这里,没错!”
触及龟壳,柳木器灵浮出树冠,枝条舞动,对噬魂藤道:“就在这里挖,快些!”
噬魂藤泛起墨绿灵光,与树根…共同下探。
很快,地底传来轰鸣。以柳木为中心,大地倏然断裂。
“起!”
柳木立在冠顶,双手结印,万千柳絮飞舞,如一张薄毯,缓缓覆上地面,陷入深坑裂痕。
灵力不断打入,柳絮越来越多。噬魂藤亦被包裹,顿觉气血不畅。马上收回藤蔓,张开叶片,表示不满。
几次三番,柳木仍不予理会,一心一意催动灵力,以柳絮结成绳索,牢牢缚住地下龟壳。
“早知今日,小可一定不埋这么深。”
双手结印,大地震动加剧。
“起!”
数声轰响,巨岩断裂,土石飞溅。深埋地下千年的玄龟行宫,即将露…出原貌。
为拉动绳索,柳木器灵费了好大力气,见噬魂藤盘在一侧,只顾扫落身上柳絮,立时生怒,刷刷甩出百片柳叶,将藤蔓扎成刺猬。
“别愣着,帮忙!”
小可费力,你在一旁躲清闲,是何道理?
山下震动引来李攸注意,刚到飞身一探究竟,突见绿光冲天,柳木器灵翩然飞在光中,高声道:“陛下,小可幸不辱命!”
长袖挥过,玄龟行宫被柳絮牵引,升到半空。
如柳木所言,行宫不见巍峨华丽,更像碎石堆砌。龟壳几同行宫融为一体。
“玄三!”
玄大悲呼,似杜鹃啼血。
李攸祭出数道灵力,接替柳木,将玄龟行宫定在空中。
云图亮起,悬山峰顶飞出两具兽形巨石,落到绿洲边缘,形成一座石桥。桥面不断延伸,连起行宫。
龟壳与行宫脱离,化成巴掌大小,缓缓飞到李攸掌心。千载已过,拂去沙尘碎石,累累伤痕仍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