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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灼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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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中有踆乌。
  ——踆,犹蹲也。谓三足乌。
  ……
  盛衣睁开眼,这天地的浑浊一天天消失。此刻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红衣趁着他无暇的肌肤明艳发亮。这具退去原型的躯体似乎比想象中更加中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重新感受这片初生的天地。
  “那果子的效用竟这样好。”
  悦耳的沉稳嗓音自身后蓦然闯入,带着日久入心的熟悉感。盛衣回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那不远处,弯着一双眼睛笑着看他。
  “你……”
  “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有来看你。”
  男人边说边走过来。
  “你……你的名字……”
  “盛衣,我叫帝俊。”
  ……
  居于日中。驾驭日车。
  妖也。
  ……
  祭坛一如既往的寂寞。一旁的梧桐越发的枝叶繁茂,阳光下的阴影浓烈泼洒,将祭坛整个罩入其中。
  盛衣经常靠着树干闭目静心。晚上变回原形飞上枝头静静而息。
  “这到底是什么果子?”
  隔了几天,帝俊过来看他,圆润饱满的果子滚入手心。
  “赤红樱。可以提炼内丹增强法力的。千年才结一次果,满树上才找到了三颗。”
  “你不需要么?”
  “呵呵,不用呢。最近在听老头子讲道,也用不上这些这些了。”
  “老头子?”
  “鸿钧老祖。”
  “那是谁?”
  “天地之中第一灵。”
  见他一脸疑惑,帝俊上前揉了揉盛衣的头。
  “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带你四处走走,可好?”
  “嗯。好。”
  ……
  时光流逝过朝夕。盛衣看这天地一点一点从污浊变得分明。河流充沛,土壤肥沃,火山熄灭,草木向荣。
  朝阳暮日转眼间色彩变得强烈。巨大的梧桐树终于开出花朵。
  盛衣仰着脸,看着那一片紫色缭绕如云。淡香洋洋洒洒,点染这周围所有的宁静惬意。早晨醒来,他抖动着羽毛,跃下树梢时,已是另一副模样。衣摆袖口惹上清晨凝露,他毫不在意,弯腰捡起坠落的花朵。一夜风雨,他对着桐花倒是莫名的一阵怜惜。
  “喜欢这花?”
  指尖的淡香被取走。
  “你来啦。”
  “嗯。又来看你了。”
  帝俊眯起眼睛,笑容灿烂。
  “桐花很配你。”
  说着将花举到盛衣脸侧道。
  盛衣一愣,脑中突然闪过那时候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盛衣,我想看你褪去原形的样子……
  ……
  隔次再来,那人手上便多了样东西,老远就听见“喀拉喀拉”的轻响。
  “送给你。”
  低头,就见那一串紫晶串珠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紫晶我第一眼见着就想到了你。”
  拉过他的手,仔细带上。再抬头的时候笑意已经爬上眼角。
  “有些粗糙,不要介意。”
  怎么会……
  盛衣眨着眼睛轻笑。
  盛衣喜欢听那人说话。不知是不是当年自他掌心苏醒时烙下的执念。
  他对盛衣说,今天和老头子论道,有败给他了。老头子脾气古怪,不顺意了就吹鼻子瞪眼睛的。说着说着,他便也眉头一皱,撇着嘴直叹气。
  他对盛衣说,盛衣会不会觉得很闷?这天地之间空荡荡的……
  盛衣静静的听。侧目看着眼前山河延伸,草木疯长。
  这片天地……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
  “沙沙沙”
  一阵窸窣轻响扰了盛衣的清梦。
  他睁开眼睛,用金色的利喙划了划羽翼,优美的颈项向上方伸展着。他扑扇着翅膀飞下去。
  “沙沙沙”
  声音再次响起,划开一缕清晨。
  盛衣寻声而去,就见一抹青蓝色身影倏然闪过。那小东西上下左右一阵乱窜。盛衣眯着眼看过去。小东西竟是一只鸟,正拼命拍打着翅膀徘徊在枝叶边,却迟迟不肯落上去。盛衣一跃而起,展开羽翼晃到它面前。小家伙叫了一声,飞的低了些。
  似是因这清晨露重,小家伙的翅膀扑扇的格外用力,卯足了力气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他回到地面,朝上方伸出手。
  “到这儿来,小东西。”
  盛衣轻声唤道。
  蓝影晃了晃,朝他飞过来。
  手心一暖,小东西稳稳落上去。抬着小小的头颅好奇张望。羽毛有些凌乱,颜色却极其鲜明。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盛衣用手指帮他抚平羽翼,小东西懒懒的咂咂嘴,将头靠上去。
  “定是累了吧……”
  盛衣道。准备将他放上枝梢。小东西身子一抖,鸣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浮起来。
  “不想在上面?”
  回应他的又是几声鸣叫。
  “罢了。”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枚果子。正是上一次帝俊给他的赤红樱。
  “这果子给你罢。”
  将手中的小家伙轻轻放下,果子摆在它面前,小东西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回过身埋头进食。
  ……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家伙?”
  帝俊老远就看到了这个围着盛衣转个不停的小东西。
  “三两日前。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这是怎么了?”
  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东西,盛衣问道。
  “是只越鸟,路上遇到的。腿还受着伤,所以就抱过来了。”
  说话间将怀里抱着的越鸟轻轻放下来。细长的颈无力的倒向一边毫无生气。腿根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在羽毛下若隐若现。帝俊将手附上去,柔光一现,拿开时,已然消失无踪。
  “想来想去还是带过来了。可以留下来陪着你。”
  帝俊道。
  “这个给你。”
  又是一颗赤红樱。
  “过几天,我就带你走。”
  盛衣一愣,点头。
  ……
  “啊……喔”……
  “啊……喔”……
  昏睡了几天,鸟儿终于醒了。盛衣赶忙走过来查看。它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看来还是很虚弱啊。轻轻扣开它的嘴,将最后一颗赤红樱喂进去。
  “呐,这个也给你吧。可以恢复元气。”
  说着轻柔的抚摸它的翅膀。
  “淮尘,来这里。”
  盛衣抬起手掌,一直绕着伤员一通乱飞的青蓝色的身影扑闪闪的落进手心。
  “以后你又有新玩伴了。”
  盛衣轻笑,抬头看着天边不断翻涌的厚重云层。
  “天雨将至……”
  “就叫你霄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回

  
  “琴徊,多保重。”淮尘说。
  “有空回来和兄弟们喝酒!”霄刑说。
  “记得回来看我们……”澜裳说。
  之后便只剩下他。兀自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你们看这人,关键时刻倒是不说话了。”
  霄刑说。
  “行了行了,我们走吧。”
  澜裳说着便和淮尘一左一右把霄刑架走了。
  “琴徊,老子还等着你滚回来喝老子酿的新酒呢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
  眼见霄刑被捆着一溜烟儿不见了,只剩下余音在谷间回荡。盛衣轻笑着将目光转回来。
  “只送你到这儿了。穿过身后的结界,就是人间。”
  “嗯。”
  “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
  沉默半晌,盛衣叹了口气道:
  “你没有,我有。”
  说着自衣襟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赤红樱。一颗可以免渡千年劫难。”
  “渡劫亦是一种修行,岂可心有不诚?!”
  琴徊横眉冷声道。
  “哎,害我白白寻了一个下午才找到,有的人还偏偏不领情……”
  想起那天,他们四人月下而坐,相对饮酒,偏偏这人夜深才姗姗来迟。竟是为了这个么?
  心下微微膨胀,莫名的情绪支脉蔓延。正要张口说些什么,这人却正好开口。
  “迂腐……”
  盛衣微微皱眉撇着嘴说。
  一句话打翻了琴徊心中所有的情绪。
  两人互瞪。
  率先妥协的是盛衣。他摇着头叹了口气说:
  “不要便不要吧……”
  似乎再没什么可说的。琴徊垂下眼睛。
  “那我告辞了。”
  “嗯。”
  没有去看盛衣的表情。因为不愿,不敢,不忍。
  他执意将他留下,此刻却也执意要他走。
  一个不开口,一个不挽留。
  很多年后想想,这都只是碍于自己的情面才闹得如此局面的吧,如果当初有一方能够示弱,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
  眼前阻挡了两界的瘴壁薄如蝉翼。却清晰的隔绝这两个地域。跨过去,什么都会消失不见了。
  琴徊不动神色的深吸一口气。
  再见了,盛衣……
  他在心里默念。
  “琴徊……”
  轻柔的声音突然冲破静默钻进耳廓。手臂和腰部同时一股劲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被整个拽过去。紧接着微凉温软的触感袭上嘴唇。琴徊瞬间瞪大眼睛。灵巧的舌尖挑开所有防备,淡香弥漫,缱绻缠绵,瞬间卸除对方的所有反抗。果实渗透出一股奇特的酸甜味道扩散开来,也倏然点醒了琴徊的意识。
  “!!!”
  一把将人拉开,琴徊瞪着他震怒。
  “你个混蛋!!!”
  “就是要骗你吃下去。我说过的,想杀我过个三五百年得道成仙再来吧!”
  说话间嘴角扯出一道邪妄。
  “你!”
  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出去,琴徊猛地倒过去,后背穿过结界。
  画面的最后只剩下盛衣勾起的嘴唇和似笑非笑的眼。
  直到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琴徊才被疼痛拉回了心神。费力的站起身,他揉了揉生疼肩膀和双腿。天光一片大亮,此刻置身一片辽阔的草原,阳光强烈,他抬起手遮挡光线,举目眺望,是一望无际的翠绿,不远处有羊群,放羊的老人带着草帽,时而扬起手中的赶羊鞭驱赶落单的小羊。
  突然视线一阵模糊,琴徊使劲眨了眨眼睛,逼退了眼眶的热辣感。
  他不断的调整呼吸。
  琴徊啊琴徊,这种不能自已的忍耐是因为阳光的刺目还是别的什么呢?
  口中果子的甘甜微酸还在反复回味。他扬起一个苦笑。
  那人最后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
  ……
  盛衣,就连最后的离开也须是由你来掌控局面么?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
  ……
  “看来这次不好办了。”
  淮尘忧心忡忡的说。
  “这次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已经一退再退了!那个老巫婆还想怎么样?!”
  霄刑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却一瞬也未曾离开床上昏睡着的人。
  不瑶的伤势反反复复,断断续续的醒来,经常眼神涣散,之后又兀自睡过去。脸色惨白,眼睛下方青色的阴影让人看着一阵揪心。所有人看着她日渐憔悴,往昔的美丽不再,霄刑每每看着她,心口就是一阵闷痛。
  说话间,烛光一闪。突然周围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众人立刻朝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喂喂喂,小心着点儿!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啊?”
  看着此刻为不瑶灌入内力的盛衣险些乱掉的气息,霄刑拧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道。生怕惊到那个缠绵病榻的人儿。
  盛衣不答,好一会儿,搭在不瑶脉门上的手轻轻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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