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 完结全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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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笑着,君卿却老大不满意的站在门旁心道:凭什么我一个神仙要用凡人剩下的东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是他人掏钱那一切就得顺着上邪的意去做。虽说这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是差了点,但就人界来说已经是不错了。
揣着将就的心态走出裁缝店,君卿这才感觉有些饿了,自己除了中午那顿要命的“糖焖凤爪”再没吃些别的,肚子瘪得不像话,一向规律饮食的胃开始不满的发出几声“咕噜”。难为情的捂住,肩膀被身后走来的上邪拍了拍,转身见他,上邪知道似的揣着老板娘找给自己的碎银子对君卿道:“走,我们吃饭去。”
第12章
街道两旁铺张的夜市在盏盏明灯下逐渐形成一条规模不小的长龙,小贩们到处叫嚣着招揽生意,耳边听起来是嘈杂了些,但放眼望去,满目的橘色暖灯却将心口堵得慢慢。
第一次,君卿觉得人界也很不错,至少没有天界那么清冷,想聊天连一个称心的人都找不到。
“想吃什么?”上邪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地问他。
小君爷缩了缩袖子,“吃点暖和的吧,这天气真让人受不住。”
又赶了几步,拉起上邪的手,明明看不出有多少肉,却是热乎乎软绵绵软软的,好似出生的婴儿那般让人爱不释手,君卿喜欢得握在掌心玩捏得起劲儿。
上邪垂在身子两旁的手指僵了下,眉目间看不清有什么神情,晚风拂过肩头,撩起了乌丝,乱了原本平整的白衣。一股淡淡的水草香合着手掌上的暖意融进了空气中,掠过了不知谁的鼻尖,落进了谁的心头。
最后吃饭的地点选在京城里最有名的“包粥粥”。这本是间简单的粥店,因为老板姓“包”就随了意取了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名字。
上邪也算是京城里有脸面的人,店里自有给他独留的包间。拉着君卿前脚走进,穿着白色马褂的小跑堂后脚便熟稔的将房门带给二人上,红底儿金花的菜单递了过来,上邪摆了摆手指对向君卿,君卿笑着道了声:“这怎么好意思。”却还是大大方方伸手接了过来。
一碗皮蛋粥,一碗甜枣粥,一份清炒小豆,一份金玉满堂外加一叠糖醋蒜。
看着侍者记下菜色走出屋门,上邪笑意不明地望着正悠哉品茶的小君爷,“怎么这么喜欢吃甜?”
嘴里含着刚冲泡好的花茶,满口滋润生香。君卿点了点头,抬眼时却撞见上邪一双隆起的蛾眉,四目相对,不消半刻便有眼瞳移向了别处,上邪那张扑了淡淡粉脂的脸上聚了层层不解。
“怎么?”君卿放下茶杯,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动作轻柔得让人臆想非非。
上邪咬着唇角默声不语,眼看着血滴似的下唇要就被锋利的贝齿咬破,却还毫不知觉,君卿起身从桌子的另一端伸出手指抚上了那可怜的唇瓣。指尖轻触,雪白的牙齿触电似即刻松开。
屋角的雪纺纱灯正荧荧的散着幽光,未上齐菜色的松木桌还是空出一大片距离,横在了两人中间,不远不近,不疏不离。
上邪终于抬起头,狭长的眼瞳中波光流转,水似的眸子粼粼的泛着晶光,看着的人唯恐他只要再眨一眨就能碎了心,滴出泪。
“你,到底是谁?”
蓝衣公子动作僵硬地收回身子坐下,幽幽叹出口气。
“我本名‘君卿’,是天界的天胄,你也可以叫我神君或者君爷。”
“是天胄第一枝的神君?”上邪面色平和。
“对。”君卿收紧了桌下的手指握成拳,掌心沁出密密的细汗。
“那你和荣靖是什么关系?”比起来,上邪好像更随便一些,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漫不经心得如同在和同窗聊着过往。
“五百年前我下凡,荣靖就是五百年前的我。”一颗心在胸口“怦怦”直跳,眉间的那抹朱砂痣也无了往日的光彩,暗得好似一株即将枯萎的茱萸。
上邪听后依旧是举着茶杯吹了吹覆在水面的热气,抿起嘴角,腮边现出两碗小巧的酒窝:“这么说你就是荣靖,那么上次你并未骗我。”
君卿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上邪,见他并未露出恼色,心下放宽许多。随性调侃起来:“那么···上邪公子在五百年前和本王到底有何过往呢?”
上邪眯起凤眸打量君卿,长长的眼尾略微一挑:“过往谈不上,五百年前你我不过是杯水之交,就如同您今天与我坐在这里一样,还有,我本不叫‘上邪’只是嬷嬷觉得合适起的称号罢了。”
君卿被面前的人挑起了性质,刚想开口继续询问,未料到上邪忽然起身,见势是要开门,君卿站起,却被上邪按坐回去:“小君爷,就此别过了,这饭我请,您大可不必再委身跟从于小妖,新衣在三日后去裁缝店取即可,告辞。”
第13章
上邪起身起得匆忙,褐红色的松木凳被他掀翻在桌脚下,孤单单的倒在雪纺的纱灯旁,静静望着门旁一僵一持的两人。
桌面上已摆了几个菜色,是那碗蜜得腻人的甜枣粥,还有浮着几丝灰色皮蛋的米粥。上邪的那碗是用蓝白相间的宽口瓷碗盛着的,宽扁扁的碗口上冒出屡屡轻烟,闻得君卿不断往喉咙里咽口水,而被他拽住的上邪却是笃定了不吃这顿饭。
“小妖不敢高攀君爷,请放我条生路。”
上邪拱手,白衣落地,半点不沾凡。和他相比杵在门口的君卿倒和个假神仙似的,好端端的一身锦华蓝袍不仅破了个洞,还被溅上了泥污,只是这些都不打紧,最让人瞠目的是那一脸颓败得连大罗神仙都见不得的衰像。
眼梢下弯,姣好的星眸此刻看来像蒙了层灰尘似的无精打采,可怜巴巴的揪着主人的衣袖,宽大的水袖生生被他揪出几道难看的褶子。
“那个···”小君爷面有难色,额间的眉头拧在一起和团抹布似的道:“那个,我没法力了,钱也···”
暗自里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生便高人一等的他何时在别人面前讨求过?
一句话过后,神经粗到君卿这般地步都察觉了上邪那一抽一抽的嘴角。
掀翻的凳子被人扶起,葱白的手指握住了汤匙,有人垂下眼瞳,密长的睫羽盖住了瞳孔中流转的波光,嘴下细细吹着热气。若是再能忽略那樱唇小口中不时泛出的嗤笑,这顿饭吃得就真是称心如意。
待到再次抬眼望去时,已是月挂枝头,灰铁色的屋脊纵然相并着一字排开,月华清澈,映在上面似雪似雾,朦胧间耳边除去了嘈杂的闹市人群,眼瞳中也只剩下一片的空寂明泽。
所谓“六根清净”也莫过如此吧。
君卿伸了个懒腰,上邪也不再问他去哪。既然无了被逐之忧,吃饱喝足的小君爷优哉游哉的迈开步子,一边打量着自自己身侧面含羞涩踱步而去的姑娘,一边和上邪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乱扯。
“要说那月上的嫦娥啊,生的也不过如此,传得跟什么似的就是因为凡人没见过她几面,见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说两句不顺意的话就和你使小性子,亏后羿那个闷头货能受得了···”
脚下步步生风,腰间佩戴的红线铜铃“叮当”作响,宽大的水袖随着身子肆意摇摆,盘着乌发的紫金冠在主人越发晴朗的面容下灿然生辉,两道红穗垂肩,好一派潇洒俊逸。
上邪见他自顾自还说得风生水起,不禁低头莞尔,红唇翘起也是一副美如冠玉的模样,“凡人说得好看那是因为没见过,怎能和日日夜夜都同绝世佳人呆在一起的小君爷相比?”
一番褒贬未明的话,君卿听得心里发堵。他垂着脑袋脸上神采奕奕的表情荡然无存,嘴唇略略勾起,嘟嘟囔囔好似孩童犯了大错后地辩解,“我,我也没日日和她们在一起啊···”
上邪无话,小君爷望着眼前那袭白衣,挤在人群中好似云中鹤。脱尘的俊美,连月上的嫦娥都要自叹不如。
城门一出,琉璃华彩纷纷被甩到了身后,微凉的春风吹过了还只是绿芽的低矮草丛,屏息凝神去望,恍惚犹如隔世。
“那也是羡煞多少人啊····”
上邪的轻叹很快便被吹散在空气中,君卿抿紧了唇脚跟在那白衣后头悄然朝破庙的方向走。
第一次,他觉得沉默也并不无聊,头顶上是漫天数也数不清的星子,一盏一盏崭亮崭亮的挂在不远处放光,悠远的气息从山谷深处袭来,味道像极了太上老君那个宝贝儿炼丹炉,君卿想起了自己府中挂着的那盏青灯,每晚都要被采儿踮脚燃上,幽幽的荧光孤零零的洒满了整个长廊,照亮了不知是谁人行走的路程。
第14章
明明就在山脚下的破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待到迈进那两扇磨得边角都参差不齐的红漆门时,君卿一屁股的坐倒在蒲团上拉都拉不起来。
上邪抿着嘴角去望他,脸上似笑非笑,背对着君卿伸手解开了肩上的那件盛雪白衣,衣带滑落,柳条似的腰肢就要展露人前之时,抬手在面容上一抹,转瞬间又变回君卿初见的那个清瘦可怜的小鬼魂。
削瘦的下巴,暗淡的瞳眸,乱糟糟的黑发垂在脸颊旁,无色的嘴唇紧抿着,唯独两腮上那两碗酒窝却是和京城那个第一“花魁”如出一辙。
“你这个样子比在人前要讨人喜欢得多。”
没来由地脱出口,坐在蒲团上神君抬眼注视点亮红烛的合欢。
淋着蜡油的红烛在一道明光过后“蹭”的一声窜出了团橘红色的暖光,映亮了大半个庙宇。合欢将它从破桌上端过,合了衣衫蹲坐在君卿身旁,待到一切都办妥才缓缓开口道:“满城谁人不知‘上邪公子’乃天下第一美人?也就是你看过我的真身才这般安慰罢了。”
话语说完,又将薄薄的唇瓣抿得更加惨白。君卿看他垂着脑袋痴痴望着火光出神的模样,蓦然间一股刺痛直涌心底,顺手搂过身旁只剩得一把骨头的肩膀,揽在怀里,锁骨咯疼了也不愿放开,不知该瞄向何处,只是嘴里轻叹:“你啊,我是真心夸你呢。”
合欢乖乖躲在怀里,眼中的事物从面前那盏红烛一跃到了半掩的庙门,庙门外是一成不变的星空,熟悉得就如同这条每日归来的道路,五百年间,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丝毫厌倦。
因为看它们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个人。然后就会猜测,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投胎了?如果投胎,是不是还生在富贵人家?性格是不是还那么憨厚仁和?是不是依旧总被人欺负却不知争夺?
这五百年的时光里到底想了多少“是不是”恐怕连合欢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五百年前自己好不容易聚拢了元神,待到归来时已经寻不到那人一丝一毫的踪迹。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被厚厚的落雪掩埋,样貌,踪迹···凡间再无人提那个两个字,和那个自己一心一意追随的人。
“那年也是在这么静的夜里,我见到了你,你当时只有四五岁,那么小的一个身子摇摇晃晃地跑到我待的池塘边,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水底看,好像在寻什么似的···当时我就想,这么个小孩子要是掉下来就好了,我就把你的魂魄锁在水底陪我,然后成仙了就带着你一起离开,只是不消半刻你便被人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