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十年心-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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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皇上的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你该如何去接受他,该如何去原谅他,都要看你自己。答应我,若还是解不开、放不下,也不要把皇上推得远远的,熙然,他虽是皇上,可他也会痛。
「瑶夕冉的事,是他心中永远的一个伤痕。可是熙然,以你的聪慧,你该知道的,皇上透著瑶贵人看著的是谁,皇上那样撕心裂肺的悲伤,又是为了谁?」
「熙然,我会保护你的。」
「还没进宫时,我就答应过他,我会保护他。」
「当年,若不是纳兰,我早已在你的默许下被折磨至死!」
「可他还是死了,我是皇帝,却永远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你利用我、骗我在先,杀我父在後,可你是皇上,我不能弑君,今日我刺你一剑,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情恨两不相欠。」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真是窝囊,为什麽明明爱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捧上,可最後还是会伤害到他,还是无法保护他!」
过往的点滴,一句句,撞进心口。
瑶夕冉是什麽?不过只是自己的影子。贺兰把不敢放在他身上的宠爱都给了瑶夕冉,贺兰把欠他的都加诸在了瑶夕冉身上。万千宠爱於一身,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努力的爱著,用他想要给他的方式,可瑶夕冉还是死了,所有的梦都醒了。
贺兰若明会痛,究竟是因为死的人是瑶夕冉,还是他心里的那个熙然?
可是,瑶夕冉毕竟是存在过,十七岁的孩子,张扬的笑脸、黑漆而情浓的眼神、任性的哭闹和奢望。这样的人,谁又敢说不会在贺兰的心里划下道痕迹,伴随著心上的伤痛,在永和宫不可磨灭的悲伤里永世叹息?
「他是爱我的,我知道。」楚熙然笑了,「可是八年了,这八年的是是非非,又该怎样平衡?从十六岁进宫至今,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只宠著楚熙然的贺兰若明。」
天承明治十二年,秋。
第四次的选秀让这後宫又开始复苏了起来,看著新进秀女的野心勃勃,楚熙然只是慵懒地在他的坤宁宫里等待著。
却未料到那个叫上官燕的人住进了锺粹宫,年方十七,明眸皓齿,神采奕奕,还有那样张扬的笑容、不畏的眼神,竟是像透了当年的瑶夕冉,或者是像透了刚进宫时的自己?
楚熙然心中一惊,细长而尖利的护甲套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白色的刮痕。
这就是对後宫已无兴趣的皇上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麽?
楚熙然觉得一切都乱了,从上官燕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和贺兰之间这大半年来的平和,怕是又要乱了。
贺兰若明翻了上官燕绿头牌的那晚,楚熙然只身带著小顺子来到了永和宫。
被废弃已久的永和宫并没有因为长久无人居住而萧条,相反的,在瑶夕冉死後,贺兰命人把永和宫恢复成了瑶夕冉住进来前的模样,派了人看管,日日清扫。
而楚熙然也习惯了无事时来这走一走,甚至,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贺兰曾在这找著他两次,一次是他糊涂了趴在花苑的石桌上睡著,结果被贺兰抱了回去;另一次,却是瑶夕冉的忌日,他还记得贺兰牵著他的手,说:「熙然,夜深了,回宫吧。」
楚熙然知道,瑶夕冉是他们各自心中的一根刺,而这刺,偏又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扎上的,怪不得谁。纳兰走前说过,若还是解不开、放不下,也不要把皇上推得远远的。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们总保持著若有似无的关系,也每每只有在做爱的时候,贺兰才会重新唤著他熙然,而自己也会放任地回应他一声声的若明。
「主子,夜里风大,早些回去吧。」小顺子看著发呆的主子有些担心。
「几时了?」
「都快三更了。」
「那回宫吧。」
绕过了已经熄了灯的锺粹宫,楚熙然深深朝那方向瞧了眼,那属於大婚的厢房里,是不是也铺满了一片鲜豔的红?
有著烫金喜字的红烛,有绣上龙凤图腾的锦被,有象征百年好合的金银玉器。
而那个应该爱著自己的人,正和别人躺在里头。
然後,到了明日,待那新封的燕贵嫔来朝自己请安时,他还要故作欣慰地摆出皇後的大方得体,甚至,还要对著贺兰道一声「恭喜皇上纳了新贵嫔」。
他们这样无止境的互相伤害,到底,还要多久才够?
只是楚熙然不知道,这一夜的贺兰若明,却只是抱著上官燕发呆,刺目的红让他想到了那年酒醉的楚熙然,那个口口声声嘟囔著还他爹爹的楚熙然。
九年了,他才知道,原来有种感情是可以让人如此的力不从心。只是若要放,又该从何放起?後宫佳丽无数,可这唯一真正放在了心头的人,却怎麽也抓不牢。
就在贺兰若明朦胧之际,门外响起了小林子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宣府总兵大人急报,说是刚收了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请皇上移驾御书房过目。」
天承明治十二年,安分已久的南昭国举兵大肆侵犯天承西南边境。
而北面的突厥和东面的东瀛虽与天承签定盟约,却也不能忽视其长久的虎视眈眈。
於是,这一战,成了天承明治年间以来最关键的一战,因为众人都知,若输,将是面对亡国的危险。
是故,天承开国以来的第一位男皇後又一次率著他的十万大军,远赴沙场。
没有人知道这一战会是多久,可是人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後,一定会凯旋而归!
而延续了一年的战事,延续了一年的思念,延续了一年的忐忑不安,贺兰若明以为自己能熬过,可这一切忍耐都在发现永和宫里再也找不到白衣和白色的剑穗时开始断裂。
他就这麽呆呆地坐在永和宫暖厢房里的地上,一地散乱的衣物堆在身边。
「小林子,帮朕找找,没了,真的没了。」
「皇上,您到底要找什麽?」
「熙然的白衣,还有朕送他的白色剑穗。朕知道他恨朕怨朕,所以才不穿白衣不用那白色剑穗,朕都替他好好收著压在箱底,可现在都没了。」
「皇上别急,也许是放到别处了呢?」小林子第一次见到这打小跟随的皇上慌乱如斯,也跟著急得额头淌出了汗珠,「不如多叫些人进来找找?」
「不!」贺兰若明猛地站起身,冲向另一处衣柜,「这是熙然的房间,朕不许其他人进来!朕自己找……自己找……」
「皇上,您别这样,您别吓奴才!」小林子跟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小林子,你说是不是熙然带走了?」贺兰停下手里的动作,话说一半忽然瞠圆双目,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他不会这麽狠心撇下朕!」
「皇上!您说什麽呢?皇後怎麽会撇下皇上!」
「他会的,他一定是重新穿上白衣,重新挂上白色的剑穗,他是要回到从前,他这次出征根本就是不想要命了!」
小林子听到这话也是一惊,可表面上还得镇定下来安抚著贺兰若明,「皇上您别瞎猜,皇後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他是要撇下朕!他是怨朕啊!他一定还是在怨朕!」
「皇上……」
「不,朕要去把熙然接回来,朕要让他知道,就算他再恨朕再怨朕,他都是朕的皇後!他不可以离开朕!」
「皇上小心啊,您等等奴才!」见贺兰若明忽然奔出永和宫,小林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一提衣角也跟著跑了出去。
「熙然,我不选秀,我什麽人都不要,我只要你回来!你回来啊!楚熙然!」
就这样,发了狂的贺兰若明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骑著他的赤兔马,带著所有的影卫,奔向了沙场。
影卫,历来都是在宫中保护皇上安危的死士,从未有人真正见过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兵,也从未有人计算过皇帝的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而这一次倾巢的出动,只因皇上几欲陷入癫狂的绝望。
日以继夜的赶赴边关,到了营地,竟已是迟了,楚熙然带著一队精兵深入诱敌,已将军权交予了副将。待到这支小队撤回时,却无楚熙然的身影,他们的少将军孤身陷入敌军,是计,也是最後的同归於尽。
贺兰想起了五个月前,楚熙然曾军报要过火药,一切显然於目。
身为一国之君,他知他不该如此任性的将自己置於危险之地,可是这一次,贺兰若明觉得自己疯了,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马,没有人能抵得过他的刀剑。
护主的影卫随著他们的皇帝,冲出了营地,再一次奔向了前方。
那抹月牙白的身影就在眼前,一点点地清晰,还有那抹在空中飞舞著的白色剑穗,沾著猩红的血。
一闪刀光而下,他惊恐的飞身上前,推开了因为他的出现而震惊失神的楚熙然。
鲜血漫开,他听见楚熙然焦急的呼唤,他听见满山开始不断的爆炸声。火药的味道弥漫,混乱的敌军,四散而暴乱的士兵。
「熙然,熙然,熙然。」他紧紧抱著他不肯松手,胸口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而心里的痛,却因为从未有过的恐慌而变得越发刺心。
一阵眩目,他终於因为失血过多倒下,可手还紧紧攥著那人的衣袖,彷佛这一放手,就是天人永隔。
在影卫的掩护下,楚熙然带著伤重的贺兰若明避过了山崩,而混乱不堪的场面也让他们与影卫被冲散,暂时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受伤的贺兰若明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的沈睡又惊醒,朦胧间,觉得有谁的泪打在脸上,热热的,而抱著自己的人,身子发著抖,揪得他那麽牢那麽牢,让人心都给揪疼了。
好在当晚,支援的人马找到了他们。
隔了一日,退烧的贺兰若明清醒过来,而手上攥著的却只是个带血的衣袖。
「熙然!」试图爬起身的贺兰朝四处惊叫起来,却因著身子虚弱而跌下了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扯裂。
「皇上!」一边守著的军医赶紧上前,却被贺兰一把推开。
「熙然!」嘶哑的声音、狼狈的身影,他茫茫地想去寻他,否则怎能安心?
而走进帐篷的楚熙然端著药就这麽呆在了原地,他看著贺兰的泪一滴滴落下地,看著贺兰的血一点点渗出白色的绷带。
「熙然。」贺兰怔怔地看著他,安静了下来。
楚熙然朝军医点点头,又把药递给身後的小顺子,慢慢走到贺兰跟前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我在这儿呢,你找我?」
贺兰若明感觉著掌心的温度,终於清醒过来:「熙然?你没受伤?你真的没事?」
「我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好得很!受伤的人是你!」
「那就好。」
「好什麽好?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跑到这麽危险的地方来,朝上那些大臣干什麽吃的?居然没人拦你?」
「他们拦不住!」
楚熙然闻他此言,叹了口气,摇头道:「胡闹。」说罢,他的眼神落在贺兰赤裸著缠绕上白布的胸口上,红色的血迹点点透出,实在无法想像,若那夜他们没有被找到的话,贺兰的命是否还保得住。他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吃药吧。」楚熙然接过小顺子手里的药碗。
「一动就疼。」贺兰眨眨眼看著他。
「我喂你。」似是知道贺兰心思,楚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