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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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星一愣,随即大笑,说道:“师父,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下山哪里是去找什么相好的女子,我是到破虏关去了,那里守关的将军叫做宗宸,徒儿与他很是谈得来。”
玉仙老祖却是一惊,说道:“宗宸!?他的兵器是不是一把宝刀,叫做‘霜痕’?”
白落星奇道:“正是,师父您怎地知道?”
玉仙老祖冷笑两声,并不答话。
白落星又道:“徒儿是去年隆冬时认得他的,但觉此人武艺高强,坦荡磊落,而且虽然身为边关大将,脾性却是温润柔和,是个可交的朋友。”
玉仙老祖又是冷笑,不屑道:“坦荡磊落,温润柔和?哼哼,他宗家的人惯会如此做作!阿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不要为人所骗才是。”
白落星满心疑惑,问道:“师父,难道他们宗家与我们玉仙派有甚过节么?”
玉仙老祖却还是冷笑不答,白落星只好悻悻而出。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初夏。
这天午后,白落星正在山中练功,忽然听到天边隐隐传来几声闷雷。抬头看时,却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他不由得心中诧异,再凝神细听,却原来这不是雷声,而是炮声,恰从破虏关方向传来。他顿时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是打仗了?当下也来不及禀报师父,便牵了白马出山,在山口处对着那里的哨亭说道:“我下山去了,劳烦禀报师父!”哨亭内的守卫还未及答话,他已纵马飞驰而去。
白落星一路风驰电掣,距破虏关越来越近,耳中的炮声也越来越清晰。最后他催马翻过一道丘陵,便看到巍峨的破虏关遥遥耸立,关前方圆十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契丹军士,或执刀枪,或执弓箭,或执盾牌,林林总总,各自列成阵势,高喊着听不懂的契丹话,一波又一波向破虏关冲杀而去。
白落星心道,看来今日从正门难以入关。他想了一想,便解下白马的缰绳,放它自己回玉仙山去。马性本就擅于识途,再者玉仙山到破虏关的这条路,这匹白马已走了无数遍,自然识得,当下舔了舔白落星的手掌,长嘶一声,转身向来路奔去。白落星抛下手中缰绳,展开轻功,绕过战场,从侧翼进关,所行之处皆是荒崖野涧,荆棘蔓草,幸而他轻功高强,行来也是如履平地。其实原本还有一条山间小路,可自此处绕行至破虏关腹地,虽然鲜有人知,但宗宸为防契丹人偷袭,还是下令炸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刀光剑影
第9章刀光剑影
白落星到破虏关时,只觉得炮声震天动地,硝烟刺鼻,流矢嗖嗖自头顶飞过,耳边刀剑相交、战马嘶鸣,和着军士们的喊杀声、惨呼声,响成一片。他正要去寻宗宸,却为守关军士盘问,恰巧这时遇到唐二宝,只见他盔甲战袍上满是硝尘,正带了一队人马,急急奔来。
唐二宝见到白落星很是惊讶,在一片嘈杂中高声问道:“白少侠,你怎地这时来了?!”
白落星道:“我听到炮声便赶了过来。宗宸在哪里?”
唐二宝道:“将军在城楼上,我正要带兄弟们上去。”
白落星道:“如此甚好!我与你们一同上去如何?”
唐二宝道了声好,便同白落星一起上城楼去。一路上唐二宝不断催动军士们加快脚步,口中恨道:“他奶奶的!契丹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真是难缠!”白落星走在他身边,沿途只见军士们有射箭的,有砍杀的,有救治伤兵的,…… 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到城楼上时,唐二宝自去分派军士们守城。白落星一眼便看到宗宸,只见他全副披挂,居中而立,气度沉稳。宗宸见到白落星,惊讶中却是有些矛盾:既喜欢他来,又不想他这个时候来。因此只叫了声“贤弟”,便没了话说。
白落星见他衣甲上满是硝烟尘土,右臂血迹斑驳,忙上前查看,问道:“宗宸,你受伤了么?!”
宗宸道:“没有,这都是契丹人的血。”又问道:“贤弟,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白落星还未及答话,只听轰的一声炮响,面前的城墙被炸出一个缺口,紧接着一个契丹大汉从缺口中跃上城墙。只见他披头散发,血流满面,有如恶鬼,手中挥着弯刀,口中呜哩哇啦高声叫着契丹话,朝宗宸冲杀过来。守城的军士一拥而上,将他围在垓心。那契丹人虽寡不敌众,却是悍恶无比,被刺数枪,鲜血喷涌,仍然狂舞弯刀,高声叫骂,最后被一刀砍断颈项,方才倒地毙命。军士们抬了尸体正要抛下城墙,这时又一个契丹人的脑袋从缺口中冒了上来。军士们趁机将尸体砸下,于是两人一起掉下城去。守城军士掀掉缺口处契丹人架设的云梯,又搬来沙袋,将缺口牢牢堵住。
宗宸召来身后的传令官,在他耳边吩咐几句,传令官领命而去。白落星就在宗宸身边不远,虽因声音嘈杂听不到他的话,但见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便也稍稍宽心。
白落星在刀光剑影中举目远望,只见契丹人扛着云梯,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仍是源源不断涌来。近处城墙下的尸体更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多数是契丹人的,也有掉下去的宋军,鲜血将护城河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城墙上也是两国军士的尸体错杂罗列,血流成河,再加上耳边伤兵的哀号惨叫,近半年来白落星心中安宁平和的边关市镇,竟变成了修罗场一般。他虽自幼习武,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禁心中难过,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横死的军士,无论是我朝的还是北辽的,他们都是血肉之躯,也都有父母妻子儿女,飞禽走兽尚且惜命,为何他们却要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他们的亲人难道不会伤心流泪么?”
白落星也是面对这尸山血海一时不忍,说过后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浅浮了,只因别人要来杀你,你若不反抗,便只有被杀!
宗宸面色凛然,说道:“我宗家世代为将,每一代都有热血男儿战死在沙场,自然知道失去亲人的伤痛。我把守边关,兢兢业业,不为效忠皇帝,也不为报效朝廷,只为拒敌于国门之外,使本朝百姓免遭战火。否则一旦契丹铁骑破关南下,烧杀抢掠之下,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彼时生灵涂炭,流血漂橹,伤心流泪之人又岂止是现在的千倍万倍?”
此时宗宸态度肃然,神情凛冽,在如血的残阳中伫立于城楼之上,凝重直如渊渟岳峙一般。白落星看惯了他的温和明润,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杀伐决断的宗宸,竟然看得呆了。
天色渐渐有些昏暗了,可契丹人还是前仆后继冲来,硝烟战火,丝毫未减。宗宸统筹全局,审时度势,又接连传下几条将令。这时突然一个身影从远处的城墙上跃出,只见他身着宋军军服,反手一挥,拍落身后射来的一蓬羽箭,双足甫一落地,又即向前窜出数丈,兔起鹘落,瞬息间便已超出宋军弓箭的射程,其身形之敏捷,手法之老到,绝非普通军士所能为。宗宸暗想,难道此人竟是混入我军的奸细?正要派人到那处查看,此时一个偏将狂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宗宸脚下,痛心疾首道:“将军,属下失职,被那契丹人潜入营中,画了破虏关城防图去。那厮武艺高强,我等拦他不住,现已出关去了!”
原来此人半月前就已潜入破虏关,暗中杀了一名军士,穿了他的衣甲,又照着他的模样做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平日里随着众人一同操练,一同守关,闲暇时便在破虏关中四处游走查看,历时半月,将关中情形尽皆画在一幅丝帛之上。只因今日大战,一时不慎露了马脚,被人识破,这才冲出关去。以上种种宗宸等人皆是事后查访才得知的,并且此人本是中原武林中人,却投靠了契丹大将耶律古烈。这耶律古烈乃是辽国皇帝的亲侄子,受封许王,带兵驻扎在破虏关以北二百余里处,处心积虑,虎视中原。此次受命攻打破虏关的,就是他帐下军马。
而此时宗宸尚且对此一无所知。肘腋之间奇变突起,他心念电转,暗中思量以此人的身手,此时破虏关中只有自己和白落星方可胜之。但城下契丹人漫山遍野,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是如同滴水入海,艰险难测,他知道白落星侠肝义胆,只要自己开口,他必定会去,但白落星并非朝廷中人,宗宸实在不愿他冒险。至于自己帐下诸将佐,便是去了也追他不上,于事无补。而自己身为守关主将,纵揽全局,岂可轻动?他心中虽然计较前后,但其实也仅一瞬间而已。此时只见身边白影微晃,白落星已一跃而出,宗宸忙伸手去抓,却只堪堪触到衣角。
白落星尚未落地,身前已是一片乱箭,如飞蝗般迎面扑来。他使出快剑的手法,将手中的宝剑舞成一片白光,滴水不漏,所到之处,噼噼啪啪之声不绝,箭矢被纷纷打下,有如落雨。宗宸在城上传令道:“射弓弩手!”又命唐二宝和方才来报讯的偏将俞志忠各带一队骑兵,自破虏关侧翼攻势较缓处杀出,往来奔腾冲刺,袭扰敌军。如此一来,白落星压力顿减,他发动轻功,或踏旗杆,或踏马头,或踏上刺来的长枪,凌空纵跃,如飞般向那奸细追去。契丹人中自然有那身负武功者前来拦他,但又岂能拦得他住?眼看两人相距越来越近,白落星道:“阁下,请将破虏关城防图留下,我自然放你走路。”那人却不答话,只是发足狂奔。白落星自他背后一剑刺来,那人察觉身后剑风袭到,只好反身招架,看到白落星的刹那间却是一愣。他武功本就稍逊于白落星,这一愣更是失了先机,被白落星第一招在胸前划了一道剑痕,第二招便被那泓影剑架在颈间。
那人却还是盯着白落星发愣。白落星看他面目,只见黧黑粗糙,是个普通军士的模样,只那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华彩粲然,直如天上星辰一般,仿佛曾在哪里见过。玉仙老祖所学极为渊博,亦精于易容之道,白落星自然曾被她指点过,因此一看便知此人乃是易过容的,但这人的真实模样,他并不感兴趣,于是将宝剑又向他颈间靠了靠,说道:“阁下,请将图留下。”
此时契丹军士们受了命令,各执刀枪剑戟,人头涌动,围成一圈向白落星攻来。白落星右手执剑架在那人颈间纹丝不动,左手舞起剑鞘,贯充内力,当下有如疾风横扫,或勾或挑或刺或削,转眼间便见数十个契丹人或死或伤,横七竖八,躺倒一地。余人都被吓住,只是围着白落星,畏畏葸葸不敢上前。那奸细本来趁机想逃,却苦于要害被制,未能得手。他思量片刻后伸手入怀,扯出一卷丝帛来递给白落星。白落星伸手来接,那人便趁机避开他的宝剑,转身疾奔。
白落星打开那卷丝帛看时,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他愤愤然将丝帛抛下,又向前追去。玉仙派轻功本就独步江湖,再者白落星不但天赋极佳,而且得玉仙老祖亲自指点,故而此时就轻功而论,他在武林中已罕有其匹。只见他身法如飞,倏忽间几个起落,不一时便又将那人追上。这次白落星并未开口,举剑便向那人后心刺去,那人不得不回身应战,于是二人斗在一处。此人也用一把宝剑,他轻功虽不如白落星,剑法却是不弱,白落星一时也难以取胜,二人斗得难分难解。四下里的契丹军士们但觉剑气纵横,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