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魂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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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康笑一笑,道:“老朽已料到是他,昨日此人已在附近露过一面,我们正愁找不到他呢……”
当下告辞出去,端木公子自始到终,一语不发,临走之时,先向杨小璇拱拱手,然后才向杨迅抱一抱拳,转身便走出厅门。
杨迅送走这一于人之后,回来安慰了杨小璇几句,便着她回到楼上去。
一个壮汉匆匆来报,说是王坤已经返堡。杨迅浓眉一掀,道:“命他到这儿来!”
不久王坤走人大厅,向厅中诸人—一行礼之后,便道:“小的听说红船主人端木公子又来本堡,故此加急赶回来。不知堡主如何把他们打发走?”
天罡手杨迅阴森森道:“你可是奇怪本堡为何不曾与他们火拼么?”
王坤面上神色丝毫不变,道:“堡主之言有何深意?小的确实奇怪他们何以能够如此顺利取走那面古琴!”
恶屠夫郝衡狞笑一声,道:“王坤你因此十分失望么?”
倪盾跟着道:“王坤,你总共到了些什么地方?—一报来!”
化名为王坤的欧剑川暗自大惊,第一点他们何以忽然对自己起了疑心?第二点他离堡之后的去处,的确无以奉告,因为他出去不久,便摇身变成冰魂秀士欧剑川。
在这一刹那间,他一面筹思如何回答,一面却泛起后悔之意。只因他如听从义兄天府神偷应先青的话,老老实实地留在古梅谷中,那就不必节外生枝,竟在应先青复查清楚金陵镖局失物之前发生事故!同时这种事故发生得太冤枉,竟是由毫不相干的端木公子身上引起来。
这些念头和情绪虽是一掠即过,但他一时却想不出如何回答才对,略一犹疑,杨迅何等厉害,。已看出来,冷笑一声,道:“给我绑了,送到刑室去!”
铁算盘尹尉肩头一晃,已跃到欧剑川身边,五指如钩,搭向他的肩头。
欧剑川明知以自己日下这一身功力,出其不意一肩撞去,尹尉不死也得重伤,但这一来势必泄漏出自己便是冰魂秀士欧剑川这个秘密。
关于这个秘密,他认为非等到自己把狄梦松对头的五派中人,弄到他坟前叩完头之后,绝对不能泄露。
不但如此,甚至事华以后,他可能一辈子都不再以冰魂秀士欧剑川的身份出现,免得那五派的人,群起与老父和师门作对,平添无穷麻烦。
方转念问,尹尉何等快速,五指已扣住他肩上穴道,沉声道:“跟我走吧!”
一行六人,走向刑室,杨迅吩咐邵风去陪师姊弃棋,把他支开之后,连欧剑川一共五人,走人刑室中。
厚厚的木门一关上,内外声息完全隔绝。
尹尉松开手,道:“王坤,你不是不知道这地方的厉害,我劝你少受点活罪也罢!”
直到这时,王坤那张一向毫无表情的俊面上,第一次露出惊恐之色。
恶屠夫郝衡瞥见他现出惧怕之色,不觉放声大笑。杨迅瞪他一眼,问道:“郝总管,有什么好笑的?”
郝衡登时怔住,须知他以前曾因王坤的面无表情而暗暗嫉妒,因为他虽然平生杀人如麻,心肠残酷,搏得了“恶屠夫”的外号。
但近数年来,眼见天罡手杨迅的狠毒残忍,比他更甚,渐渐已禁受不住。王坤年纪轻轻,却表示得比他冷酷无情,是以郝衡不知不觉中甚是妒嫉王坤。
此刻见他第一次露出惊恐之色,便不禁得意大笑。杨迅这一问,他如何答得出来,只好怔住不语。
木门开处,四名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鱼贯进来。这四人正是恶屠夫郝衡一手训练出来的行刑好手。
杨迅伸手一点欧剑川,那四名大汉走过去,一下子把欧剑川弄翻,抓发控头,擒臂捉腿,转眼便将欧剑川绑在那个巨大的铁轮上。
这时欧剑川全身功力尚在,只要运足真力一挣,浑身的绳索都捆不住他。但他却是有力不敢使,生恐露出本相。
刑室中一片肃杀的气氛,阴森可怖。但在那扇厚厚的木门外,却是阳光遍地,天气晴朗。
杨小璇刚好听到邵风告诉她王坤被捕的消息,芳心大震,推开棋枰,道:“我有点头痛,要回房睡一会——”说罢,也不理邵风的惊讶,一径走出书房,回到三楼卧室中。
她把龙魂短剑和虎魄古钱藏在身上,另外又取了一口长剑,忽地踌躇忖道:“难道我去和父亲打一架,把王坤放走么?别说我孤掌难鸣,纵然我有此力量,我便下得手么?”
想到这里,真是左右为难,独自站在内间门口,扶住房帘,流下两行泪珠。
身后忽然传来一点声息,她回头看时,只见天府神愉应先青站在后面。
应先青悄声道:“奇怪,令尊等人都到哪儿去了?噫!你可是哭泣么?为什么呢?”
杨小璇如见亲人,扑过去扯住应先青的袖子,低声泣道:“他们把外捉到刑室去了,如何是好’邵风说那刑室十分厉害,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应先青骇一跳,道:“我也听二弟说过,因此前几日我查阅本堡建筑蓝图时,特别看过这座刑室的位置和结构……”
杨小璇哀声道:“可有什么办法么?”
“难难,除了变成蚊虫,从通气管中飞进去,里面连水沟暗渠都没有,简直有如铜墙铁壁。你先告诉我,为何令尊要把二弟捉去刑室?”
“邵风说父亲他们疑心他是奸细,故意教白水堡和端木公子这一路人马火拼——”
天府神偷应先青尖细的脑瓜子直摇晃,心中连连叫糟,苦思一会,毫无办法,额上不由得冒冷汗,最后道:“我总得出去瞧瞧,咳,这孩子为什么肯束手被擒呢?”
应先青一面嘟噜,一面踏出房外。外间本有两个丫鬟,俱吃应先青的绝妙手法点住睡穴,此刻犹自七歪人倒地熟睡未醒。
应先青和杨小璇都明白王坤被捕往刑室的时间已相当久,正是最凶险的时候。故此两人心中那份焦急,真个无可形容。
杨小璇追出房外,美眸中孕着两点晶莹的泪珠。
天府神愉应先青猛可停步拦住她,沉声问道:“璇姑娘,你想干什么?”
她道:“我去向爹爹求情,拼着把事情揭穿,实在已无别的法子……”
“你父亲冲着你此举,也非把王坤处死不可!”
杨小璇毅然道:“他如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应先青道:“这又何苦呢?”他忽然住口,凝目寻思。
他的表情是这么认真,因此杨小璇奇怪地静立一旁,让他好好思索。
应先青最后道:“璇姑娘,你附耳过来!”
两人咬一回耳朵,应先青便疾如一缕青烟般纵下楼去。
歇了片刻,杨小璇靠在栏杆处叫道:“邵风,邵风……”
邵风正门坐房中,忽听师姐叫唤,忙忙跃起飞出廊上,上身探出栏杆外,仰头应道:“师姐,你叫我么?”
只见杨小璇俯首瞧着他,问道:“你为何从栏外纵上来?”
邵风道:“没有呀,我一直在房里——”
杨小璇惊讶道:“那么难道是爹爹,你去看看他在不在?我刚才见到有条人影一晃便飞闪人二楼廊内,起先我还以为是你呢
邵风急步走到杨迅房门,叫道:“师父,你回来了?”
房内无人回答,邵风为人机警,凝神查听。
微闻房中传出物件移动之声,邵风吃一惊,他身上没带兵器,因此功运双掌,直抢人房。
眼光到处,心头大震,原来杨迅内房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洞,那儿本是挂着一幅宋人沉子蕃绢丝精绣的山水短轴。此刻已被掀开一旁。
邵风看清楚那个壁洞乃是秘密藏物的地方,这一惊非同小可,四瞥一眼,只见房中一张椅子翻倒地上,刚才他听到的移物之声,正是此椅翻倒时的声音。
当下拉开侧面一道房门,这个紧连着内室的房间,甚为宽大,布置得像个小厅。
房中阒然无人,但有一扇窗门已打开。
邵风过去一瞧,窗外是个小天井。他知道天并对面的房间内日夕有人把守,便扬声招呼。
但他叫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回答,邵风自语道:“他们已被大胆贼人做翻啦——”
转身走出去,眼前人影一闪,邵风口中沉声一喝,雷奔也似地一掌劈去。
掌力出时,方始看清那人影乃是杨小璇,不由得又是一惊,忙忙撤回掌力。杨小璇也及时闪开,嗔道:“邵风你怎可胡乱出手?”
邵风忙道:“师姐先别骂我,你看师父的房间已被敌人侵人,撬开了壁上钢箱……”
杨小璇顿脚道:“真该死,你快去报告爹爹,我在这里等候
说罢拔出那支龙魂短剑,柳眉凝聚煞气,回首四瞥。
邵风忙冲下楼去,杨小璇舒一口气,但心中仍然焦急如焚,不知邵风赶到报讯时,王坤可还依旧活在世间。
片刻工夫,杨迅已匆匆走人房来,杨小璇道:“爹,我在这里守候的时间内,已没有任何动静。”
杨迅沉着那张阴森可怕的脸上,更加骇人。
他点一点头,走到壁洞边,略略一瞥,他把钢门关起来。只见钢门上呈现被撬过的遗痕。
那幅绢绣山水放下之后,房中一切都没有异样之处。
杨迅走人旁边那个宽大房内,在那扇敞开的窗户上细察一会,冷冷道:“好大胆的贼子,果真打这里出人!嘿,嘿……但我棋高一着,你们再也找不出什么东西!”
杨小璇走过去,勾住父亲的手臂,道:“爹,你说什么?刚才我一个人在这里,心中着实骇怕呢!但我仍然装出凶恶的样子
大罡手杨迅忽地变得无比温柔,轻轻抚摸女儿那一头如云秀发,道:“你说什么傻话,难道在白水堡中还须害怕么?”
杨小璇道:“我想那贼人既敢在大白天混人来,一定武功极高,你又不知到哪里去了,骇得我紧紧握住这支短剑——”
天罡手杨迅开始在心中推想各种可能的情形,因此刚才眼中露出的温柔光辉,立地完全消失。
天井对面三扇窗户几乎同时打开,窗内各站一人,竟是副堡主倪盾,邵风和副总管铁算盘尹尉。
他们都向杨迅比手势,杨迅阴森森地道:“那贼人真不是凡庸之辈,居然把我们的三个暗桩挑掉……”一面说着,一面出房,直向楼下走去。
走到楼下大厅门口,杨迅回头道:“璇儿,从现在起,你不可须臾离开我身边……对方如知道我爱你胜于世上一切,甚至胜于我的生命时,这些人也该会利用这一点……”
杨小璇感激地叫一声“爹”,赶上一步,恨在父亲的臂膀上。
天罡手杨迅平日阴沉异常,性情冷酷,任何人都别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含有情感的话。
连杨小璇也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明白地表示挚爱情意,是以特别觉得感动,芳心中不由得十分惭愧起来。
这时她冲动得想把自己和王坤的事说出来,她想:“父亲这么爱我,一定也同样爱我所爱的人……我实在不该再瞒住他施诡弄诈,日后如让他知道了,一定伤心到极点……我把实情告诉他,那末我便可以和王坤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他一定肯听我的话,一同随侍父亲……”
杨迅回头忽然注意到女儿那对极美丽的眼睛中,射出憧憬未来的快乐光芒,他微觉惊讶,便停住步,问道:“璇儿,你想到什么?”
“爹,我有话要告诉你!”她郑重地说,一面把杨迅拉到一旁。
杨迅好笑起来,道:“你会有什么秘密的话么?好吧……”他跟她走到旁边,又道,“在这等紧张的时刻,我们父女还在密谈,别人怎样想呢?”
步履之声起处,竟是倪盾等人走近来,他们可是故意把脚步声放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