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雪重作者:文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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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童府后青莲从没有见过父亲的笑,童屹给青莲的只有严厉和冷待,即使是关心也总是要让人细细揣摩,难以分辨。由于童屹的苛责青莲也只好掩藏着情绪小心翼翼的处事,因为父亲反复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即使这样也再拗不过青莲的性子。
青莲没有让自己的性情沉寂下去,因为有童景瑜这位时时相伴的兄长,可以任自己哭笑,听自己倾诉着悲喜。还有对于那些心中在意的人,青莲都不会忍泪,父亲,母亲,兄长,秦先生,其实青莲不知道,对着嘉瑞的时候青莲也从没有掩藏过泪水。
青莲的思绪翻覆,心中矛盾,在现实中苦苦挣扎,然后为了心中所想不得不屈服忍受。青莲放开了扶住童景瑜的手,双手覆面,擦干泪水,然后正色对童景瑜说道:“瑜哥哥,对不起,我是真的做错了。”
交锋
青莲郑重的道歉让童景瑜心中难过,联想前事,事至今日局面,根本就不是青莲的错,又何须道歉。但是看着青莲悔痛的目光,童景瑜知道这里定是有什么伤了自己这位内心柔弱的弟弟。难不成侍卫们口中说的竟是真的?青莲用色勾引皇上,然后被严太傅撞见?怎么会?可是青莲畏缩的样子此时看在童景瑜眼中竟也觉得是出自心虚与理亏。
不知怎的,童景瑜心中怒火顿生,忽然一手按住剑柄,一手拉住青莲的手,霍的站了起来。青莲此时早已气力不济,身上心上又痛的紧,一个没站稳就栽在童景瑜怀中,发出一声虚弱的惨叫,然后身子就软了下去。
童景瑜不明所以,一把怀抱住青莲又复坐在石凳上,心中疑惑,因为在印象中青莲今年来不似这般体弱啊,难道在那荒唐皇帝的身边染得了这娇软的习性?童景瑜正当怒火,却感觉手心里一阵黏湿的感觉,摊开手掌一看,发现青莲的指尖一片鲜血淋漓,童景瑜不明所以,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明白,这双手琴的手对青莲是多么的重要,殷红的鲜血染红手心一片,童景瑜再有什么怒火此时也被浇灭了。
青莲此时再也振作不出力气,垂着头静静的坐在那里,身子瑟瑟发抖,童景瑜心中悔痛,早已知道青莲不好,为何还要这般不分缘由的弄伤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青莲身上有伤呢,看着青莲鲜血冒涌的手指,童景瑜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再碰一下都会把青莲弄痛。
童景瑜看着青莲披散的长发濡湿着贴在脸颊上,仔细端详,这时才发现青莲的脸色惨白的渗人。童景瑜正抬手想试试青莲的额温,却不料手在半空中一把被人捉住,回过头去,对上了嘉瑞怒目的注视,童景瑜一阵惊愕。
所谓关心则乱,作为宫中一等侍卫的童景瑜绝对是一个警觉的人,但是此时却因为心系青莲毫不知晓身后的动静。此时皇帝近身,手腕被擒,童景瑜算是失职透顶,不过皇帝亲自动手,这节眼上童景瑜觉没有功夫想这些。青莲在怀,皇帝在上,童景瑜舍不得青莲再受折腾,见嘉瑞放开手,便将青莲扶坐的石凳上,然后自己撩袍跪倒,低伏请罪。
嘉瑞慢慢的收回举在半空中的手,不知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冲动的一举,是为自己去而复返所见兄弟情深而怒?话说嘉瑞之前在御书房遇见严太傅,一时理亏,依着平时的法子,浑说了两句便轻松的脱开了身去。可是嘉瑞没有惯常戏弄师傅的欣喜滋味,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似的。直到行至宸禧宫前准备顺路请个早安时,嘉瑞才发现相依相随的青莲被自己遗忘在了紫微殿,心知不好,也不顾宸禧宫前的侍卫已经入内通报了,转身拔脚就走。
嘉瑞匆忙的回到御书房,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太傅气走,青莲被罚,下命的居然还是童屹。病休了半月余的童屹回来了?先来了紫微殿?打罚了青莲?嘉瑞心中焦躁,个中细节还未细细琢磨,依着侍卫的回话嘉瑞又一路寻出了紫微殿。
嘉瑞一夜没睡,一早陪着青莲差不多兜了小半个皇宫,又没有用早膳,此刻为了青莲又来回奔走,虽然体健但是此时的嘉瑞也觉得气急体乏。终于在御花园的一处看到了青莲,嘉瑞原是应该舒了心才是,可是所见所闻又让嘉瑞难以心平。
原本以为青莲对自己已是敞开心扉,从湖心小谢的郑重承诺到片刻前的信任倚怀,更何况还有那读懂心意的清音雅韵,可是却比不得童景瑜的安抚。一直以为青莲不会介意自己的恶待,谁知入宫以来的青莲竟是这般痛苦,习武的嘉瑞耳力不弱,自然是听到了青莲的一番哭诉,很想上前安慰,而嘉瑞这一个始作俑者心中又怯然,直到看着童景瑜动手。
嘉瑞看着青莲在自己兄长面前哀戚的哭诉,释然的眼泪,捻熟的依赖,这样真实的感情看在嘉瑞眼中,心里不辨滋味。在嘉瑞眼中童景瑜是很关护青莲的,但是童景瑜神色里的变化却一分不差的落入嘉瑞眼中,直到最后童景瑜拽起虚弱的青莲,嘉瑞再也忍受不住上前阻止,心中怒火,难道你不知道青莲伤了手指吗!
当然这样的话嘉瑞自是不会怒斥出口,皇帝很理智。嘉瑞看着低伏着身子的童景瑜腰间还佩戴者自己前日相赠的飞景宝剑,知道之前的拉拢对童景瑜并不是毫无效果,不想所做半途而废,也就只好耐着性子。其实嘉瑞一直很欣赏童景瑜,为他的冷静和才智,但是今日不知为什么就是看着心生厌恶。
嘉瑞一把扶住挣扎起身跪拜的青莲,揽着走,转身时对童景瑜冷冷的说道:“没什么事就起来吧!”嘉瑞还没行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同样沉冷的话音,“皇上,敢问您这是要带舍弟去那里!”嘉瑞眼中流露出的关切童景瑜自是看的出来,可是正因为这样越发的来气,原先还指望依着你能善待青莲,谁知我在太后那儿苦苦支持,到最后青莲还是不免厄运,若是你真正关心之前又做什么去了?
这边童景瑜怒火,那边嘉瑞也是,本来心中就疙瘩着不舒坦,心火又被童景瑜给撩拨起来,怀抱着青莲转身,冷笑道:“难道朕的去向还要向你汇报!童侍卫,你好大的胆子啊!朕现在去乐府,怎么,你这般情深,舍不得你兄弟出宫啊!”
“皇上,你难道有所不知,现在所有入宫供奉的乐师都已奉召归回乐府,为五日后的端午大祭做准备。皇上现在领着青莲去,难不成是要当众制他恃君傲物,不奉传召之罪!微臣愚昧窃问!”此时君臣二人都怒火中烧,原本的对答竟变得如此针锋相对,童景瑜以更为激烈的言辞回敬嘉瑞皇帝。
众目
童景瑜此言一出便知自己狂妄实属大不敬,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早就已经无路可退,只恨自己当初竟是错信了嘉瑞。什么赐剑知恩,到头来依旧还是回到起点,皇帝如此对待青莲,要的只不过是从皇太后那里争回童家的支持。童景瑜心中冷笑,真是拙劣的手段,难为自己这几日因为和你扯上了关系担了诸多风险。
童景瑜此时心中这般想,是因为他不知道青莲所继承的血脉和这深宫皇权牵扯着诸般关系,而青莲在朝华殿所遇,自己在宸禧宫所遇,已经不仅仅只是夺权者与被夺权者尔虞我诈的阴谋,而是关乎着皇室上代的恩怨和由此以来的前朝国事的动荡。如今那纯月之血又重新回到了宿命的起点,其命运已经已非个人可以改变。
其实童景瑜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自从入宫以来,父亲称病弃朝,青莲被迫入宫,皇帝未明赐剑,童景瑜虽然是宫中红极一时的新晋侍卫,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行一步那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父亲为了一个害死母妹的女人弃自己于深宫所不顾,童景瑜抛却恩怨一直守护着的弟弟却被迫入宫受尽折磨,又寄希望于的那个态度未明的皇帝却还来了太后的故意刁难。其实童景瑜在宫中也异常艰难,怨恨,思念,期盼各种感情纠缠着他,焦灼他,但是童景瑜必须从始至终都需要保持清醒,以应对无常。
童景瑜时刻保持着冷静,却不知今日为了青莲对皇帝乱了方寸,然而片刻之后大家之子又恢复了清醒,不失乃父风范。童景瑜此时扫了一眼周围,散在各处的好奇的目光,不远处寻过来的侍卫太监,此一刻的君臣交锋的见闻怕是不一刻就会不胫而走了吧。童景瑜心中略盘算了一下,搀扶起又复跪在地上的青莲,竟是走。既然你不能给我想要的,那么我也不需要为你再受累。
之前童景瑜的一番话着实的震惊了嘉瑞,乐府治罪?恃君傲物?嘉瑞回想起昨日秦正清带者两名乐正前来拜见的种种事由,好像第一句提的就是青莲回乐府之事。不过那时青莲擅自出走,回来后又闹责罚试乐,再后来就是嘉瑞心思不定甩袖而去,而秦正清也没有带走青莲。原本每夜嘉瑞都要仔细的阅读从宸禧宫送过来的折子,还有发布的诏令,可是偏偏昨夜嘉瑞又为了青莲辗转思虑,送来的文书全没看在心里。
此时童景瑜的一席话,顶的皇帝连反驳的立场和余地都没有,现在的僵持,嘉瑞也自知理亏,沉默良久,因为事情到如今竟似无法转圜。嘉瑞很欣赏爱重童景瑜,为了心中所图也刻意拉拢,而童景瑜也接受了自己的赐剑,而其中的含义嘉瑞很清楚童景瑜是知道。可是嘉瑞看着面前童景瑜不亢不卑的神态却用着极为傲慢的语气,还如此亲昵的揽着青莲,心中甚是烦躁。
尽管理智告诉嘉瑞不可以和童景瑜闹僵,但是眼前所见却又无法让人忍耐,青莲静静的倚在童景瑜怀中,已经毫无生气,手无力垂在身侧,指尖的血的染红的一处白衫。刚才童景瑜粗暴的拉起青莲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嘉瑞心中愤怒,既然你这般护他,又岂会不知他的伤处,现在又来这般惺惺作态。
“童侍卫,你这般是要带朕的乐师去哪呀?”嘉瑞冷淡问道,竟是和之前童景瑜的质问如出一辙,而效果也是大为相同。童景瑜呆立原处,面前的是傲视的君王,怀中的是病弱的青莲,此时不可以送青莲去乐府,因为诏令时限已过。而童景瑜的外祖父顾庭宣又总领着祭祀事宜,若是青莲此刻回去定会遭到重处。不回乐府青莲就不可以出宫,自而童景瑜又不能带青莲回宸禧宫,童屹不在宫中没人照护,童景瑜苦苦支撑万分艰难。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纵使自己再怒斥君王,到最后还是带不走青莲,只能把怀中奄奄一息的青莲送还给那个毫无信用的施虐者手中。
童景瑜心中沉痛,却无奈毫无他法,心中挣扎了一会儿,便小心的扶着青莲跪在地,开口请罪,“微臣愚钝,冲撞了御驾,自知最大,请陛下惩处。微臣奉慧敏皇太后懿旨来紫微殿请玺,不该过问乐府的事情,朝华殿乐师童青莲若范过错,自有皇上惩处,微臣不该妄自过问,但还请陛下从轻处置,微臣带舍弟叩谢皇恩。”
童景瑜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话虽是请罪,但是提到太后分明就是一种示威,但是最后又说若是嘉瑞不计较青莲的过失,自己还是感恩戴德的,这般言辞因着飞景事由既不得罪嘉瑞,也不会让皇帝继续纠缠下去,因为童景瑜还要回宸禧宫向慧敏复命呢。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都到这份上了自然再也没有纠缠下去的意义,嘉瑞说了声不计较童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