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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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话到嘴边却迟疑着不敢问,云白还在犹豫着,门外却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就被人用力地撞开了。
两人都是一惊,同时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型修长的青年,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快步冲了进来。
那青年看到两人时也是一愣,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飞快地走到床边,一边小心地将背上的人放下,一边就熟稔地对那女子道:“紫涟,去请你们水君来。”
“二殿下这……少君!”那叫紫涟的女子也早就认出了来人便是东海龙王的二太子敖清,本还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在看清楚被放在床上的人时,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云白被她那一声叫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就发现被放在床上的果然就是朝渊。只是不久前还笑意盈然的人此时已经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如纸,紧闭着双眼看起来似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朝渊……”云白飞快地走到床边,好半晌才叫了一声。
“快去!”敖清却不管两人如何震惊,催促着推了紫涟一把,又利索地将朝渊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撕开,露出了他身上吓人的伤口。
云白怔怔地看着眼前景象,无意识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敖清不知他是谁,但见他与紫涟一起,只道他同是天净水域的人
,便也没防备,一边施法要止住朝渊伤口上的血,一边道:“他单枪匹马地去镇压封印,被戾气重伤,能活下来就很了不起了。”
“怎么会……”云白张了张口,却说不下去。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若不是那低促的喘息,几乎就跟死人一样,伤口上止不住的血更让人触目惊心,云白根本无法想象,这就是那在不久之前还笑眯眯地跟自己说“很快就会回来”的人。
“他明、明明说了只是去见他爹……”
敖清一直没有停手,也没去理会云白说了些什么,只是血怎么都止不住,朝渊的呼吸却越来越弱,这让他有些急了。
“不行!”
云白被他一声从恍惚中叫醒,转眼去看才发现敖清已经放弃了施法,正伸手去拍朝渊的脸:“朝渊,醒醒,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化龙吧,这样你撑不住的。”
朝渊的身体似乎微微地一颤,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就好象他根本听不到敖清的话。
“别死撑,快化龙啊,你不要命了么!”敖清更急了。
云白也渐渐听明白了。朝渊的伤太重,已经不足以让他维持人形,再这样硬撑下去,就会危及性命,而他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始终不肯现出龙身。
一想到朝渊可能会死,云白就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他忍不住也跟着敖清叫了起来:“朝渊,化龙吧!”
朝渊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仿佛在极力地抗拒着什么,好久,他才微微地睁开了眼,飘忽的目光游移了片刻便锁定在了云白身上。
云白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刚一触及朝渊,果然就被猛地抓住了,力度之大让云白差点叫出声来。
朝渊却又重新闭上了眼,伤口上的血因为他的动作而流得更加厉害,只片刻就将云白的衣服都染红了,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却始终没有化龙。
“发什么疯?现出龙身又不丢人……”敖清咬了咬牙,只能重新施法,却又因为徒劳无功而焦躁不已。
云白看着床上的人,过往没有在意过的细节就迅速地清晰起来。
不只是现在……不只这一次……
朝渊不肯化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事了。
“为什么……”云白忍不住开口,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问的是谁。
抓着他的手似乎变得冰冷,力度却始终大得惊人,仿佛这个人怕他会消失,所以花尽全身力气地要抓住他。
这样的念头让云白觉得既难过又害怕。
“朝……渊……”他忍不住叫了那个人的名字,明明
还是这个名字,还是一样的音调,说出口时又分明地觉得哪里不同了。
☆、二十二
就在两人都束手无策时,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云白下意识地抬头,就觉得心头一震,强烈的恐惧突如其来,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敖清却已经先站了起来,让出位置:“刚才我感觉到封印的震动变得强烈,所以跑去看,没想到一靠近就发现他倒在那儿,只好赶紧把人带回来。”
慕沅走上前,不着痕迹地看了云白一眼,便转向敖清道:“有劳二殿下了。”
“这不重要,水君还是先看看朝渊的伤吧,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足以维持人形,却非要硬撑着,只怕……”
“二殿下不必担心,老夫能处理。还请二殿下先行回避,等老夫替小儿疗伤之后再说。”
敖清也是爽快,点了点头便要离开,顺手要把云白一并带走时,才发现朝渊还死死地抓着云白的手,一时间愣在那儿有些无措了。
云白也反应过来了,慌忙用力挣脱,朝渊却抓得极紧,云白好不容易掰开了他的手,也不敢看慕沅,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直到敖清跟在后头走出来将门掩上,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还在发软。
是恐惧,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恐惧的是什么。
“你还好么?”敖清看出了他的异样,问。
云白摇了摇头,敖清也就不再说话了,两人就那么站着,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房间里也始终是一片死寂,听不出一丝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敖清突然开口:“我好象没见过你,你是水域的客人么?”
云白怔了怔,半晌点了点头:“我是随朝渊回来的。”又顿了顿,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东海二太子对么?”
敖清笑道:“对。”
“朝渊……跟你姐妹有婚约,对么?”
敖清愣了一下,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道:“对,他跟我小妹有婚约。”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云白有些失望了,张了张口,终究没再说下去。
却没想到敖清还有后话:“当年我母后嫌弃天净水域门第太小,觉得他配不上我小妹,放话说要朝渊以碎红玉为聘礼才能迎娶小妹。那碎红玉据说是朝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跟他血脉相连还是有别的能耐,反正拖了好几百年都没舍得拿出来,我母后本想借此推了那婚约,却没想到小妹先跟人私奔去了,倒让我们欠了天净水域的人情。”
云白完全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过了好久,才道:“也就是说,那婚约已经失效了?”
“我家小妹都嫁到蓬莱山上千年了,还能怎么着。”敖清苦笑,“朝渊倒是痴心,起初见他不吵不闹的,只以为他也无意,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成家。”
云白没有再接话,敖清说朝渊痴心,那当然是真的,只是痴心的对象,不是东海
公主罢了。
是那个叫雁苍的人吧。
想到雁苍,云白下意识地又想起了那叫紫涟的女子看到自己时的反应。连带的,一些过往的回忆就被轻易地引了出来。
东岳神君长璧,还有那九重花海里那位叫花月的上仙,初见时反应各异,是因为自己长得跟雁苍很像么?可若是真的像,为什么他们不说出来呢?朝渊又为什么不说呢?
花月跟朝渊相熟,替他掩饰还有可能,但长璧对朝渊却分明是有敌意的,若朝渊所说的他们的过往是真的,长璧就更没理由替朝渊掩饰了。
由此看来,说他跟雁苍相像,似乎又说不过去。可若不像,长璧和花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异样,紫涟又为什么会指着他喊出雁苍的名字来呢?
云白觉得自己没办法想明白。这比他过去遇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复杂,他只能从表面不自然的迹象中不断揣测,却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终究还是要问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云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房间的门却始终紧闭着。
又半日过去,敖清都有些等不住了,却见紫涟带人捧着水和药食走来,片刻之后,房间的门就被拉开了,慕沅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君,东西都依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慕沅点了点头:“你去照顾他吧。”
紫涟行礼应了,便领着人走了进去,敖清在一旁早就等急了,连忙上前问:“水君,如何?”
慕沅微笑道:“多谢二殿下挂心,小儿已无大碍,再休养半日大概就能醒来了。”
云白不敢上前,却一直在旁竖着耳朵听着,这时听慕沅这么说,顿觉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边的敖清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觉察到封印似乎安稳了下来,魔神的戾气开始消散,也不知道朝渊做了些什么,看来是要等他醒来再问了。”
“看来封印是被镇压住了。二殿下不妨随老夫去看看?”
敖清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行。”
云白一直默不作声,两人似乎也没有想起他来,说着说着便渐走远了,云白看着他们远得看不见了,才转身推门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似乎比之前要温暖一些,紫涟正坐在床边,用巾帕替朝渊将身上的血迹洗净。
云白走进去时见她正好擦完,便顺手将搁在一旁的干净衣物递了过去。
“谢谢。”紫涟低声道谢,完了才抬头看他,愣了片刻后才勉强笑了笑,拿着衣服却没有动。
云白鬼使神差地道:“要不我来帮他换吧。”
紫涟马上就站了起来,将衣服递还给他:“那就麻烦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桌子旁,开始将装在盒子药和食物取出来。
云白其实没做过这样的事,等紫涟把衣服塞到他手上,他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紫涟已经转过身去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床上的朝渊,好久才迟疑着伸出了手去。
这换衣服的过程既艰难又折腾,好不容易换好了,云白早已汗流浃背,颇有大战了一场后的虚脱感。
所幸朝渊这次是真的昏死过去了,这么折腾下来依旧是安稳温顺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似纸却也看不出什么痛苦,让云白大感安慰。
“换好了?水君吩咐,这药要先灌下去。”紫涟早就等在一旁,见他停下来了,便笑着又递过来一碗药。
云白慌忙让开:“你、你来吧。”
紫涟抿唇一笑,也不推辞,坐下去小心地给朝渊喂药。
云白被她笑得有些心虚了,也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等紫涟手上的药喂得差不多了,才迟疑着道:“你……”
不知是有意无意,就在他开口的同时,紫涟刚好收回汤匙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
云白愣在当场,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等紫涟收拾妥当,他才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开口:“你之前看到我时,为什么会叫了雁苍的名字?是不是因为我……我跟雁苍很像?”
紫涟似乎轻叹了口气,最后低声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是工作天8连发啊好可怕T T假期肿么就这么短呢!!!!!
☆、二十三
预料之中的答案,又是预料之外的答案,云白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紫涟看着他,眼中慢慢地露出了一丝怜悯,怜悯之外,却有更多隐晦而又无法形容的东西。
“所以,你果然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