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逝琴寥黑水寂-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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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兰的脸煞白了,想起了父亲死前的叮嘱,他无能为力了。
“断袖分桃。。。古已有之。”征羽呢喃,他忘了他说的这句话,正是阿鲁罕曾经说过的。
董兰倒退了一步,死死的盯着征羽,眼里除了厌恶与极度震惊,再无其它。
董兰是文人,自然知道有翰林风月这一事,但他从不认同,何况是翰林风月图只是一时的风流,董家人历来都不曾出过如此荒唐之人,何况征羽竟跟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娶妻。董兰无法接受。
征羽走时,接过的是嫂子为他打点的行囊,董兰似乎未对他的妻子说过什么。行囊里,有着不少一笔盘缠,那显然是董兰给的。无论如何,董兰终究当他是是他的弟弟。
由于撤军时的惨败,国左勃极烈不甘心,曾转战江宁,但仍以失败告终。阿鲁罕与国左勃极烈虽有摩擦,但并不妨碍金国皇帝对阿鲁罕的提拔,尤其是江宁一战时,阿鲁罕一再表现出的明智与国左勃极烈的失误与焦躁。
镇江一战后,金人与宋人不时在北方进行疆土拉锯,为了更好的守护疆土,宋国皇帝派遣宣抚使驻兵守护边城,而金则是招讨司。
镇江一战之后的第六个月后,阿鲁罕任命为泰州的招讨司,守据要关。
阿鲁罕的职责是守据,其手中有三万的兵力,宋人并不敢贸然侵犯。
驻地相对的荒凉,本是北方高原,自然无宋南方的草绿花红,却类似于阿鲁罕成长的故乡。
阿鲁罕偶而会离开府邸,骑马前往城郊,看着牧民驱赶着羊群,在并不茂密的草丛里放牧。牧民中,不时可见穿着金人衣服的宋人,发髻并无改变,容貌也一辩得出,却吃着稗子,嚼着大葱,以豆酱拌米饭,完全的一幅金人的模样。
阿鲁罕守据泰州的第一个月,便有士兵袭击宋人村子,掠来了几个宋国女子,其中一女子为私塾夫子的女儿,识字,懂得弹琴,便留在了阿鲁罕的府中。一个长期驻军在外的将军,没有一个女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阿鲁罕曾有一妻,那妻子是他十六岁时,由娘亲安排的婚姻,那女子是娘亲娘家的亲戚,虽然容貌甚是艳丽,只是阿鲁罕厌恶她,如同厌恶自己的娘亲,在其娘亲去世之后,女方便由阿鲁罕遣回了她自己的部落。
阿鲁罕之所以多年未有娶妻纳妾,除了他母亲给予他的对女人恶毒的影响,也在于他厌恶婚姻的形式,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像其它金国男子一样并不专执,或许还只图一时快乐。
宋女人,总是在情事上分外的羞愧,金国女子却不是如此,这大概是主要的区别吧,虽然阿鲁罕已不觉得哪一类型的更为合他胃口。
那夫子的女儿,琴其实弹得很糟,相对于征羽自然是无法相比,但惟命是从,恐惧阿鲁罕如同其是修罗恶刹。
阿鲁罕只是偶尔叫她弹琴,女人总是战战惊惊,总是弹错音符。每当到此时,女人便会哀求,哀求阿鲁罕不要将她送走,那样她会成为军营里的士兵的玩弄对象,她自从掠夺,便遭遇了如此悲惨的事情,并不想再遭遇一番。
女人的所遭受的侮辱,更胜征羽,只是女人的求生欲望却远远胜过征羽。
已近年关,虽然金人原先并无年岁的概念,但受宋人文化的影响,便也开始以草木的枯荣为一岁。
阿鲁罕骑马前往汉人与金人百姓的临时集市,看着这两个语言不通的民族以物易物。他们之中,没有存在仇恨,也不是仇敌,更像是友邻。所谓的金人与汉人,其实并无太多的差异,除去语言,除去衣着发式,其实是同一种人。
战乱所带来的不仅是死亡,还有种种悲痛,而这临时的集市却如此的平和与热闹。
如果,不是敌对的双方,征羽大概也没机会做出一再背叛他的事情,而他大概也不会在最终放弃自己的执着。
只是,一年快过去了,征羽大概在南方温暖的城市里过着他琴师的生活,而宋人弱冠之龄,正是娶亲的好时候,恐怕连妻子都有了吧。
那样的瘦弱的身体,大概很难满足女人,征羽只适合在他身下呻吟,而不是成为某个女人的丈夫,甚至养育一群后代。
他那样被他抱过的身体,真的可以去抱女人吗?
阿鲁罕骑着马,悠闲的离开了临时集市时,想着如果两国休战,大概整个边界都是如此热闹的交易情景。
宋女人,在阿鲁罕的府邸里住了两个月,阿鲁罕让部下放了她,在一个金人与宋人可以相安无事进行交易的日子。那女人,完全可以跟随宋人离开,回去寻找她的亲人。
琴搁在了琴案上,阿鲁罕望着空荡的书房,想着他是否让部下去给他抓个宋国琴师来,与征羽一样的年岁,与征羽一样的相貌,琴弹得跟征羽一样好。
可是,这世上,征羽也仅此一位,再无他人,再类似,都只是冒充。
鹰逝琴寥黑水寂──第十七章(上)
董兰一家六口,在战后重聚,仅剩四口人,董夫人死于流亡路上,而董兰的小妹又在一次金兵进城的混乱中走失。
镇江之战后的第四个月,征羽听说了表兄的消息,前往了扬州,此时,他的伯父,因为经历战乱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身体已经彻底的垮了。
征羽被带到伯父面前,伯父只是吩咐了董兰务必好好照顾征羽,征羽尚只是弱冠,孤独一人,特别叮嘱了要帮征羽成家立业,他死后才有脸去见他惨死的弟弟与弟嫂。
董兰一一应承,即使没有他的父亲嘱咐,他必然也会好生对待征羽,就是不论血缘的关系,征羽亦对他有恩,不只一次救了他。
董老爷子,在重回扬州的老宅里,并没居住几天,他的过世,使得董兰悲痛欲绝,消沈了好些日子。
战乱过后,董家只剩这么一栋大宅子与几十亩荒芜的土地,家里的财物,早已在金兵进城时被洗劫一空。
董兰本是想卖掉田亩,征羽并不赞同,提议了暂时自己耕种田地,而多余的租给农户。
董家历来为名士,董兰一开始并无法接受沦为农夫,但后来大概是相通了田地是根本,这是他所有的财产了,买掉一时可换钱,但以后就没着落了。
征羽就这样,在堂兄家又过了一段时光,董兰夫妇对征羽甚好,家境稍宽,便想为征羽娶妻,征羽虽拒绝过,但董兰认为征羽始终沈溺于过去,需要有个女人,来让他组成家庭,重新振作,征羽却很坚定的谢绝了。
镇江一役后的第八个月,董家的田地都租给了农户,再也无须亲自耕种维持温饱。董兰打算将一半家业过继给征羽,并且为征羽说了一门亲。
征羽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想去战火纷燎的边境,他听说每当宋金两国不再歇火,两国平民会在边境置市易物。他未必想去金国,他尚有着理智,即使这几个月,他想见一个人已经想得几乎癫狂了。
即使是接近一下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也好,即使是能听到他的消息也好。
镇江之战后,征羽听军中的士兵的谈论,知道完颜阿鲁罕的军队并没有被歼灭,而又没有获得阿鲁罕的首级,征羽知道,他必然活着。
离开前夕,征羽跟堂兄说了他将远游,口里说他打算去临安谋求宫廷琴师的职位,他家世代为宫廷乐师,这并不难谋求,董家,一直有着琴艺冠绝当世的尊称。
董兰没有劝阻,只是将九霄环佩交予征羽,作为琴中瑰宝,这张琴是无价之宝,董兰不会私吞。
“那日,我藏于树林两日,后为民勇团所救时,昏迷了整整五日。等我清醒时,琴腔中的文书,因为淋了雨水的关系,已经模糊不清。”
董兰将琴递予征羽,幽幽的说道,当时他被救,只有人被带走,后来五日后返回寻找琴,琴尚在,里边的文书却被雨水泡坏了。
“我本以为那文书没有派上用场,却枉送了你一命,懊恨不已。我始终没想到还能与你相逢。”
董兰哀伤的看着征羽,他为征羽的决定感到悲伤,他或许知道征羽想去的并不是什么临安。
“征羽,我不问你如何能在金人中存活下来,我只想问你,为何不肯娶妻,你这安逸的生活不过,想上哪去?”
董兰知道征羽不是要上临安,或许他知道的东西远远比征羽想让他知道的多很多。
“边境。”征羽轻轻地说,他不想再骗自己的兄长,包括他那些不肯成亲的推辞。
董兰似乎并不吃惊于征羽如此说。
“你从书院借了学习金人语言的书,为的就是回到金人中去?”
冷冰冰地口吻,董兰这回话语中几乎没有了情感。
他不理解,征羽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成为一个汉贼走狗,他要去金人那里。
征羽知道他的兄长必然是翻过了他房间里的书,只是他的兄长却绝对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做。
“为了什么?征羽,我不知道你在金人中是如何生活的,你,在那军队里到底。。。你。。。如何可以盗取到金将领的文书,何以能活着。”
董兰残忍的说出这么几个字,痛苦的别过了脸,如果不是今日征羽执意要做如此糊涂的事,他不想质问征羽,他以前就对征羽有怀疑,甚至也有些猜测,但他宁愿永远不去想它。
“兰哥,我这一辈子,永远都无不会娶妻。。。”征羽轻轻地说,然后他合上了眼睛,终于说出了一个这八个月来一直都不曾说出的名字。
“完颜阿鲁罕。。。我盗的。。。是他的文书,命。。。也是他给的。”
“啪”一声,一个耳光狠狠抽过来,征羽缓缓抬起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对上兄长那厌恶的夹杂着种种复杂情感的目光。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何以。。。何以。。。如此的不知廉耻!”
董兰的脸煞白了,想起了父亲死前的叮嘱,他无能为力了。
“断袖分桃。。。古已有之。”征羽呢喃,他忘了他说的这句话,正是阿鲁罕曾经说过的。
董兰倒退了一步,死死的盯着征羽,眼里除了厌恶与极度震惊,再无其它。
董兰是文人,自然知道有翰林风月这一事,但他从不认同,何况是翰林风月图只是一时的风流,董家人历来都不曾出过如此荒唐之人,何况征羽竟跟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娶妻。董兰无法接受。
征羽走时,接过的是嫂子为他打点的行囊,董兰似乎未对他的妻子说过什么。行囊里,有着不少一笔盘缠,那显然是董兰给的。无论如何,董兰终究当他是是他的弟弟。
由于撤军时的惨败,国左勃极烈不甘心,曾转战江宁,但仍以失败告终。阿鲁罕与国左勃极烈虽有摩擦,但并不妨碍金国皇帝对阿鲁罕的提拔,尤其是江宁一战时,阿鲁罕一再表现出的明智与国左勃极烈的失误与焦躁。
镇江一战后,金人与宋人不时在北方进行疆土拉锯,为了更好的守护疆土,宋国皇帝派遣宣抚使驻兵守护边城,而金则是招讨司。
镇江一战之后的第六个月后,阿鲁罕任命为泰州的招讨司,守据要关。
阿鲁罕的职责是守据,其手中有三万的兵力,宋人并不敢贸然侵犯。
驻地相对的荒凉,本是北方高原,自然无宋南方的草绿花红,却类似于阿鲁罕成长的故乡。
阿鲁罕偶而会离开府邸,骑马前往城郊,看着牧民驱赶着羊群,在并不茂密的草丛里放牧。牧民中,不时可见穿着金人衣服的宋人,发髻并无改变,容貌也一辩得出,却吃着稗子,嚼着大葱,以豆酱拌米饭,完全的一幅金人的模样。
阿鲁罕守据泰州的第一个月,便有士兵袭击宋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