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逝琴寥黑水寂-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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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过你,征羽。”更为低哑的声音,带着情欲,吻的力度也加深了。
征羽的身子火热了起来,他的气息也急促了起来。
“完颜阿鲁罕。”征羽挣扎了起来,他害怕,他清楚了,他所害怕的东西是沉沦,让他颤栗的不只是恐惧。
“叫我阿鲁罕。你以后都这样叫我。”完颜阿鲁罕揽紧征羽的腰身,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弄疼征羽。
“让我走。”征羽在悲鸣,哀求。
“我不能。”完颜阿鲁罕拭去了征羽眼角的一滴泪,他看向征羽的眼神分外的深邃。
是的,他不能,他深切的思念过征羽。
他也曾以为他死了,在梦中梦到,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罗枸杞细心抱扎了征羽手臂的伤痕后,才揽了揽征羽的肩,算是久别相逢后的喜悦表现。
罗枸杞是知道征羽当初是被完颜阿鲁罕放走的,对于征羽何以还会再次出现于这个金国蛮子的寝室,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变了许多,眼里已经有了生气。”罗枸杞走时如此说道。
征羽涩然一笑,他现在,确实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心如死灰的征羽,也不希望再感受到如此深切的绝望。
征羽,已经不想去问完颜阿鲁罕为什么?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罗枸杞走后,征羽站起身来,走向窗户,看着窗外,感到的是无能为力与忧虑。
不知道船坞里,伯父一家过得可好,他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再不想失去这些这世上与他有最深切血缘关系的人。
抬手轻轻碰过嘴唇,适才完颜阿鲁罕留下的吻,感觉还在。
厌恶吗?不厌恶。有点心悸,或许吧。
征羽捏了捏拳头,他是不可能对这个金国蛮子动心,他甚至无法不当他仇人。
他不可能忘了,忘了他是征服者,忘了他手上沾满了宋人的血,忘了他与他有着仇恨,何况现在,他的亲人还在这个蛮子的手下做着苦力,尝尽艰辛与耻辱。
正午,金人送来了午餐,很丰富,都是宋人的食物。
征羽吃不下去,想着在船坞吃苦的伯父一家和其它宋人,他连筷子也没动。
黄昏,送餐的人再次送来了晚餐,收走了早已冷的午餐。
同样是极其的丰盛,即使很饿,征羽也吃不入口。
他不想呆在这里,他只想回到船坞,和亲人在一起。
夜晚,征羽坐在完颜阿鲁罕的大木床上,看着桌上逐渐短的蜡烛发呆。直到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完颜阿鲁罕推开门,迈过门槛,看向了坐在床上的征羽和桌上动也没动过的饭菜。他扯着披风,走向床旁,将披风挂在了屏风上,然后又走出来,走到征羽面前,脸上带着冷戾。
“为什么不吃。”完颜阿鲁罕很恼怒,他不大爱吃宋人的食物,所以这些食物很显然是特别吩咐去做的。
“我要回船坞。”征羽抬头看着完颜阿鲁罕,很坚定的说道。
“不行。”完颜阿鲁罕冷戾说道,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他得给他好好呆在他的身边。
征羽狠狠瞪向完颜阿鲁罕,拳头捏在袖下,他欲发作。完颜阿鲁罕看征羽的眼神也很可怕,并且立即逼身向征羽,伸出一只手臂,将征羽拦在身侧,就仿佛征羽想逃走一样。
“你嫌苦头还吃不够是吗?”表情阴冷,但是手却抬起捏住了征羽的握紧的拳头,他不容许他反抗他。
“你可有亲人?”征羽问,他看向完颜阿鲁罕,眼圈第一次泛红。
完颜阿鲁罕收起了阴冷的表情,手一收,竟将征羽揽入怀。
“船坞里有你的亲人?”完颜阿鲁罕问道,他鹰般的眸子看向征羽。他猜的,虽然他知道征羽在东京的家人似乎全都死了。
征羽沉默,似乎并不打算说,但完颜阿鲁罕一直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我伯父一家。”征羽启了唇。
“你放了他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征羽合上了眸子,身体仿佛失去了力道一般。
“我。。。可以。。。不再。。。恨你。”征羽这最后一句,说得极其的慎重,以至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
完颜阿鲁罕深深看着征羽,然后他低哑问了句:“他们叫什么名字。”
征羽含泪笑了,一一的说了。
征羽远远站着,看着伯父一家从矮房里被带出来,征羽微微笑了。
“不去道别?”罗枸杞问征羽,征羽摇了摇头。
董兰背着征羽的那张琴,正在急切的问着领他们出来的人。
“征羽呢?”董兰急切的问着带他们出来的人。征羽已经一天不见,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走!”那人用金语驱赶着,显然听不懂董兰在说什么,也不理会。
“爹,征羽怎么办?”董兰回头问董老爷子,董老爷子摇了摇头。
“哥,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啊。”董娟害怕的哭了起来,董妻背着个婴儿,安慰着她。
“不怕,好孩子,我们一家子到哪都在一起。就是去阴曹地府也不怕。”董老妇人念念有词,眼里满是豁然。
看着伯父一家子被带离了船坞,越走越远,征羽眼圈红了起来,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或许,你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罗枸杞看着征羽脸上的泪水,叹息的说道。
“我不在乎,只要他们活着。”征羽拭去脸上冰冷的泪水,显得很坚韧。
他不在乎再也见不了他们的面,他也不在乎在宋人眼里成为叛国贼,他也不在乎完颜阿鲁罕当他是一个女人般占有。
他只知道,此刻,他很欣慰。
(第十章完——上部完)
第十一章
他会努力做到不恨,可也不爱,也根本无法去爱。征羽扣心自问,然后只是疲倦的合上眼睛。
或许是最初他对他太过残忍,或许是之后他对他太过粗暴,拳脚相加,这些都是埋藏于心底的阴影。而飘浮于表面,让人一分一秒未曾遗忘的是:他是个入侵者,一个刽子手!手上沾满了宋人的血,身上流淌着侵略者的血液,一个金国的将领。
完全不恨,其实很勉强,完全没有一丝感情,可也不是如此。算不上爱恨交加,只是难免有些情愫的纠缠而已。
征羽坐在书桌上,抚摸着一张不甚名贵的琴,轻轻拨动了几弦,音调极准,想必是经常弹奏与调整的。征羽无法想象蛮子是如何弹琴的,他那一身的戾气如何能弹奏如此优雅的乐器呢?
他的心本不是如此暴戾?还是说他处于这两个极端?
而对于他,这个蛮子似乎将这两个极端都表现了出来,迫胁中带着些许温情,让人无法适从。
这个金国将领要的是什么呢?
征羽拨动着琴弦,幽幽想着。
他有什么地方能为他所爱?征羽不明白。只是出于肉欲的?征羽亦不甚确定。
然则,征羽知道,今晚,在他重新成为他的奴隶的今晚,这个蛮子不会过放过他。
白日,从他那深邃的眸子里读到了欲望,浓烈的欲望,就在这个蛮子亲吻他的时候,征羽的身子觉察到了。
以前完颜阿鲁罕的欲望曾是剧烈与暴戾的,而现在,至少今日所感触到的却是深沉与抑制的。
征羽不知道哪一种更令他恐惧,但有一点,他心悸的厉害,不管是今日的相遇,还是等待他前来的今夜。
国论左勃极烈所居住的府邸,夜夜歌舞宴会。
国论左勃极烈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人,现尔而整个宋国都在他的军队铁蹄的践踏下,而宋新任皇帝也被逼入了海,飘浮、逃窜,狼狈不堪。
他的战绩,自然是赫赫非凡。而此时,宋民的财富也似乎都能被他搜刮入私囊,他所达到的成就,自是金立国以来所未曾有的。
金人的宴会,也就只是狂饮,发酒疯,糟蹋舞姬,虐杀宋人取乐而已。在被侵略者的国土上,侵略者是可以肆意妄为的,这是侵略者的特权,这也是蛮夷征服文明后的得意忘形。
完颜阿鲁罕,酒量极佳,即使整个宴会的人都在发酒疯,他尚且清醒着。他有自制力,他倒是知道酒后失态,而且狂饮、牛饮在发酒疯,甚至斗殴砍伤同伴的同僚,他始终见不惯。
忽鲁蒲查,几乎是每饮必斗殴,而且发起酒疯来是连自己的部下都抽刀猛砍,他的种种不堪与残忍的行径,几乎每一晚都要上演一回。
只是,此时,蒲查正拿刀割一位舞姬的脸与胸脯,一刀又一刀,舞姬叫得甚是凄厉,却只是博得嗜血且已酒醉的金人将领们愉悦的一笑。
完颜阿鲁罕本心并不在酒宴,倒是宋女子凄厉的叫声唤回了他。完颜阿鲁罕抬眼看了那位胸脯被割得血肉模糊的女孩,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他不悦的拧了下眉头。却见陪坐在他身侧的乌野,手拳在木案上,一幅怒不可恕的模样。
终于乌野大吼了句:“你这酒疯子,谁人无父母,谁人无子女!”
乌野冲了过去,揪着蒲查就是一顿打,蒲查正发着酒疯着,突然挨了一拳,早暴怒发狂,他扑向乌野,两人不要命的撕打了起来。
完颜阿鲁罕不理会,继续喝着酒,他倒是想起了,那舞姬,长得甚是温雅,乌野曾带回去过夜。
如果,今晚被如此对待的是征羽,只需蒲查割上一刀,他必然会还上一刀。
完颜阿鲁罕如此想。
乌野与蒲查凶狠的殴斗持续并不久,两人各自有些交情的伙伴都冲上去,强行将两人拉开,让这两人再打下去,以金人骨子里的好斗、嗜血,恐怕是要出人命。
国论左勃极烈对发生的这一切,并不上心,年龄有些大了,即使尚很强健,但连日的酒宴让他有些许的疲惫。
国论左勃极烈起身,坐在他身侧的古乃忽鲁尽了子职,扶了一下酒醉的父亲,两人一起离去。
此时,乌野已经被捆着丢在了地上,蒲查被他的部下架住正在痛骂。
“合木,带他下去关几天,让他醒醒酒。”
完颜阿鲁罕起身,对押着乌野的合木说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在一侧,连哭也已经不会哭,生命垂危的舞姬一眼,转身走了。
曾几何时,酒宴亦让他厌恶了。
完颜阿鲁罕匆匆离开了国论左勃极烈,返回自己居住的居所。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让他想早些回去的人。
完颜阿鲁罕推开了房门,房间的烛光昏暗,征羽坐在床上,并没入睡,他拳头在袖子下紧握,抬头看着完颜阿鲁罕。
即使完颜阿鲁罕站得并不近,但征羽闻到了酒味,只是完颜阿鲁罕一脸的平静,显然并不会是饮醉了酒。事实上,征羽也从未见过真正醉酒的完颜阿鲁罕。
完颜阿鲁罕随手关了房门,便朝木床走去,征羽身子动了动,不禁往木床内缩了缩。
征羽心中仍旧有芥蒂,即使当完颜阿鲁罕试图抬手去碰触、安抚他的时候,征羽也再次做出了退缩的动作。
很明显,只是被强迫着,即使征羽说他不恨他,然则憎恨和恐惧与爱和信任有着无法衡量的距离。
“也许,我应该让你继续去当宋国的难民?”
完颜阿鲁罕收回手冷冷说道,然则收回手的动作尚未完成,他又猛得揪住了征羽的衣襟,将征羽往他怀里带,充满了霸气。
“你不担心?或许我。。。还会对你下毒。”
征羽轻启了启干涩的唇,喃喃地说道,说时,他看着完颜阿鲁罕的眼睛,他一直害怕的那一对鹰般冷戾的眼睛。
“你说过,不再恨我。”完颜阿鲁罕似乎被惹火了,他的大手捏住了征羽的双肩,痛得征羽弓起了身子。
为何,今日相见时的氛围会消失了,征羽眼中曾流淌的那么些的情愫竟也无处可觅。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