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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断黄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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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再不愿待在此地,李斯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拂袖而去。
  而屋里,灰衣黑鞋的身影也在摆放好月牙铜饰後渐渐消失於阴暗之中。
  「走的动?」
  温柔的低语,胜却无数缠绵。
  胡亥重新把毯子裹到赵高身上,要走,顿了顿步,发现赵高颈子上有几许欢愉过的痕迹,又再把毯子拉高。
  赵高瞧著胡亥稚气的举动,哑然失笑,被胡亥瞥见了,接著一阵轻薄。
  等到这精力充沛的皇帝终於撒手,赵高感觉浑身虚脱无力,差点儿就被说服要留宿水岩寺。可一想起再过几个时辰天明以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他就坚持回行宫就寝。
  两人并肩而行,胡亥的手还揽著赵高後腰,等到下山远远瞧见手在山径入口处的三名小僧,赵高才默默推开胡亥的手,装作若无其事。
  胡亥也不为难,只是当他大方向小僧们说:「回去吧。」的同时,在背後偷偷摸了赵高的大腿,然後看见赵高烦恼的视线扫来後笑得很无辜。
  後来每当赵高陷入回忆的漩涡总会想起这幕,然後问著自己,如果他们不是皇帝与亡国奴,他与胡亥是否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这次回程胡亥终於执鞭,赵高待在一旁,拽著胡亥的衣摆,轻轻偎著。
  归程总给人一种时光荏苒的错觉,胡亥与赵高一同回到行宫碰见例常巡守的侍卫,侍卫还因为深夜「见驾」而显得惊惶失措。
  然而胡亥只是睇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免礼,退下。」立刻与赵高走入温暖的寝间。
  初春的晚间仍有寒意。
  胡亥先将赵高送进被窝,坐在床边亲了亲那冰冷的脸颊几口,赵高很是羞惭,频频闪躲。
  「呵──」胡亥轻笑一声,接著更衣,当目光不经意落在烛台上快要燃尽的灯芯,那灯火光晕虽然微弱却晃了他的眼,霎时间,他不知怎地突然心口一紧!
  他猛一回头,见床上之人已然双眼紧闭,面色煞白,彷佛连呼吸也没有了。
  胡亥马上冲到床沿,揽起赵高双肩,连呼:「子尧!子尧,你醒醒!」
  而这时候,在寝宫後方的窗户边,李斯隐匿在夜色中,听见胡亥声声疾呼,虽然与预计的目标有些出入,仍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面现满足,起身端正了头顶上的官冕,丞相这个地位实在很舒适,谁舍得离开呢?
    
    ☆、32、傲因

  清早,李斯便收到圣旨,公布皇帝龙体微恙,需在此地居留数日,期间由丞相暂代朝政。
  李斯郑重将赵高职内负责保管的玉玺收藏妥当,当宣旨的内侍离开,嘴边立即涌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丞相未免高兴的太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斯神情骇然,那声音又道:「赵高一日不死,丞相便一日不能心安。」
  李斯很快认清来者,一身灰衣黑鞋,正是昨夜乍见的老人。
  见老人一派閒适站在自己身後,李斯横眉怒视道:「狂妄之徒!本相的居所岂是尔等想来就来的地方!」
  「丞相何必动怒?」老人咧开嘴,笑得很自负,「何况老夫是从地府走回人世间的,这世上又还有哪里老夫去不得?」
  语罢,这老人竟然笑的与方才李斯忘形时所发出的笑声一样狡诈。
  李斯一向盛气凌人,哪肯容人轻蔑,於是怒形於色,正想叫骂,一句秽词方待启唇,便见老人身形一闪,陡然从两丈远的地方移动到自己眼前,速度之快,连同风声带动了他鬓上的灰发一掀。
  老人的面孔眨眼间在李斯视线里被放大数倍,他与之对视,刻意低声道:「丞相也不用再派人去寻老夫身份,只是徒增麻烦罢了。」
  「你怎知──」
  「此地往返河南旷日废时,丞相若有兴致想去探探老夫的墓穴,不如让老夫亲自相迎,如何?」
  李斯全身僵硬,往後连退三步,暗忖他今日派人去河南打听吕不韦的下落。
  众人皆知早在秦王十年,丞相吕不韦被罢黜,封文信侯,回河南安养,无奈吕不韦门客众多,往来络绎不绝,秦王唯恐其中生变,便赐信一封。信中虽然寥寥数语,但吕不韦已然明白秦王的暗示,不久,即听闻吕不韦饮毒酒自杀。
  之後李斯继任丞相,自然知晓吕不韦的事迹,他曾日夜拜读吕不韦之著书春秋,一面战战兢兢侍奉秦王,一面又想汲营吕氏的智慧,自然对吕不韦此人了解甚多。
  不过谁也没去确认吕不韦是否真的死亡。
  昨夜李斯才惊觉这个问题,他马上命人去河南探查吕氏之墓,看看是否真有蹊跷,可现在听眼前之人述说起这件事,李斯顿感背脊一凉,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恨忽然弥漫全身。
  他稳了稳脚步,见窗外朗朗白日,总算重新有了精神,凝色道:「你……你到底有何目的?」
  老人仰头叹息一声,将双手交叉於胸前袖中,看来竟是十分从容。
  「丞相是个明白人,老夫也不废话了。」老人怪声笑道:「老夫要三百颗头颅。」
  「你──你说什麽?」
  「头颅,三百颗血淋淋、新鲜的头颅!」老人目中闪出无限贪婪,「否则老夫不敢保证赵高最後到底是死是活……」
  李斯半晌无言,只得呆愣,闪神间,又见老人忽然消失於空气中,不禁想起诸多饿鬼的传说,登时身上汗毛直竖,紧张不已,他反覆思索著老人提出的条件,如此惶惶不安过了三日。
  三日後,一连二十八道圣旨急急发往各地,全是此次胡亥巡游所经之地的郡县城镇,圣旨上罗织罪名将大大小小地方官员连同相关人等尽数问斩,更甚者连坐受罚,抄家灭族。
  深夜,月黑风高。
  在北戴河偏隅处的一片沙滩,已被鲜血所染红。
  三百馀颗头颅摆满滩上,怵目惊心,宛若地狱修罗鬼场。
  李斯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著灰衣黑鞋的老人腾空而至,嘴角唾沫直直滴落,如同饿狼,尤其是一双嗜血的眼瞳更添诡谲。
  空中血腥飘散,不时窜到李斯鼻里惹他胃腹阵阵乾呕,就在李斯不停思索老人要这三百颗头颅的目的,已见老人两手拿起一颗头颅,竟像剥开核桃似地剥开了人头,老人把剥下的头骨随手一丢,接著低下脸去吸食人脑。
  李斯听著诡异无比的吸食声,胃中酸水已止不住吐了出来,这时,老人斜眼瞥见李斯窘态,居然哈哈大笑,又拿起另一颗头颅吸食起来。
  ──原来这老人竟是一头吸食人脑的妖怪!
  李斯心跳胆寒,只想速速离开现场,但脚底发软,差点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李斯只觉身後彷佛有道光芒闪瞬而过,映出他的影子,他缓缓回头,见一浑身发散青澄光泽的男子踏在半空当中,剑眉横竖,劈头骂了那老人一句:「妖孽!本君今日就要收了你!」
  老人奸笑,吸了吸唇边染上的人血,挑衅道:「就凭你?」
  「本君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妖孽,看招──!」
  唯见电光火石间,自男子手掌发出一道凌厉的青光,青光渐渐变幻成一条张口的巨龙,朝著老人头顶袭去。
  老人双手一辙,手中人头滚落,面对即将灭顶的攻击忽一闪身,巨龙的大口便落在他身侧,青光瞬间撞碎崩裂四处星溅。
  男子见一击不中立刻追上,紧接著又是一阵阵青芒激光,直直射向老人背脊,老人在头颅滩上竟然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到对方的威胁,男子一看事态紧急,连忙自袖中掏出法宝,那法宝甚是轻巧,灯笼形状,以龙纹为饰。
  只听男子大呼一声:「现!」龙纹灯立刻漂浮到半空,逐渐放大,盖过了老人的头顶,并同时射出六道光柱,欲将老人团团包围。
  老人看苗头不对,又猛见李斯还在不远处逗留,於是心生一计,现出原形,长手一揽,把李斯整个人抓在掌中,这个时候,龙纹灯所形成的光牢正好将老人围住。
  漆黑的大地上,只剩这光柱的六道青光老人眼底的杀意最甚。
  男子顿足在光圈外,定眼看著现出原形的妖怪,肃色道:「你是傲因?」
  老人此刻已然全无人形,他身长九尺,四肢细长,全身尽是绿藜色的粗糙皮肤,他面上狰狞,凸眼尖耳,伸出的舌头竟然垂过下颚。
  李斯已被妖怪吓得透不过气,几欲昏厥。
  妖怪长手依旧缠著李斯做为人质,贼笑著不答反问:「看你的招式,你是青龙神君?」
  「正是。」青龙君面色严肃,「你若放弃抵抗,不再为祸世间,本君尚可留你元神,带你至天庭度厄消灾。」
  谁知那妖怪赫然仰天长啸,「说的好听!若你们有本事将我消灭,当初女娲也不会只用滚烫巨石将我封印在地底!」
  青龙君不动声色,又听妖怪嗤笑道:「怎料秦皇修筑长城,挖开巨石,又无辜奴役百姓,害百万人惨死,他们的冤魂萦绕不散,正好给我了吸取力量的绝大良机!此刻你纵然将我困在这光阵之中,时间一久也只会让这凡人慢慢力衰而死,而我只要再吸取他的亡魂,我就可以更强大!到时候这光阵自然再也困不住我!」
  「傲因,你未免太异想天开!」
  「是不是异想天开,神君不妨试试?」
  眼见追拿已久的妖怪已然落网却无法收服,青龙君向来沈稳的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愠色,他想那李斯无疑正是提供食粮给傲因的罪魁祸首,但李斯终归凡人,自己身为神仙又如何能荼炭生灵?思前想後,还是罢手。
  见光柱渐渐微弱,妖怪大喜,放声大笑。
  青龙君面目甚厉,喝道:「傲因!听本君一言,莫再为祸人间,尚可减轻罪孽。」
  「狗屁!」妖怪瞪著双眼,神色扭曲,「你们神仙犯了错需下凡受劫,我们妖族不管有没有犯错都必须被封印在大地深处,什麽减轻罪孽?全是狗屁!你们总认为我们妖族的存在就是有罪!」
  闻言,青龙君摇头叹息,「看来你已无药可救。」
  此刻龙纹灯的光圈已经解除,龙纹灯逐渐变小,回到青龙君手中。
  妖怪拖著李斯,往後直退,距离青龙君五丈外方道:「再会了,神君!哈哈──」留下一声声讥笑,倏地隐匿了身形。
  李斯骤然瘫软在地,全身不住发抖,正想逃,便看见青龙君已至自己身前,用一双悲悯的眼色看著他,道:「好自为之吧。」语毕,也接著销匿於夜色当中。
  秦二世元年,春,世人只知胡亥连下数旨,铲除异己,朝中一片哗然,却不知这都是李斯自作主张,又因为赵高病危,胡亥日夜守候,无暇他顾,两人形影不离,最终误传是赵高为了巩固势力便向皇帝请旨诛杀三百馀人。
  待事後胡亥得知此事,已然无力挽回。
    
    ☆、33、宁愿

  当夜,青龙君随即奔赴胡亥行宫,他虽然不能干预世间劫数,但至少可以去探望他的朋友。
  这时候赵高已卧榻五日,胡亥守在床边,擦拭著赵高嘴角因为灌药而溢出的褐色药水,因为心疼,脸上尽显憔悴。
  当青龙君到访,他还是察觉得到,并苦笑著说:「只希望你是来助我一臂之力。」
  青龙君垂眸,看见赵高双眉紧蹙,额际流满冷汗,周身隐约有暗光围绕,知道这绝非寻常病徵,便沈声道:「我方才遇见傲因,想来这是他下的毒手。」
  「傲因?」不知是否是多日不眠不休的关系,胡亥显的十分疲累,他忽然记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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