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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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的项目——建造新的轧钢厂以及把钢材变成战争机器和工具的工厂的巨大任务。
①“民主的兵工厂”一语出自罗斯福的演说,指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美国。
在讨论宏伟的设想计划——成百艘的船,成万架的飞机,成万辆的坦克,成百万的人员——的所有谈话中,总有一个可悲的项目反复出现;急需十五万支步枪。如果俄国垮台,希特勒也许会专注于一场从空中对英国的侵略战争,象对克里特岛那样。而保卫英国飞机场用的步枪还缺乏。在现在,所要求的这十五万支步枪与将来对北非或者法国海岸联合进攻所需军用物资的庞大数字相比,实在少得可怜。
第二天早晨,在波光闪烁的海湾上,许多船只群集到“威尔士亲王号”周围来做礼拜。经过几个灰蒙蒙的雾天以后,阳光照在周围的山丘上,耀得人睁不开眼,使一片松树枞树的森林显得格外青翠。
一艘美国驱逐舰把它的舰桥正对着这艘战列舰,徐徐地靠拢,舰桥正好与主甲板相平,然后搭过一块跳板。弗兰克林·罗斯福身穿蓝衣服,头戴灰帽子,撑着一根手杖,倚着他的儿子,蹒跚地走上跳板,费劲地把一条腿往前拖,然后再挪另一条腿。海湾里一片平静,但是两艘军舰还是在低浪中晃动。高个子的总统每跨一步,就来回摇晃。维克多·亨利和挤在驱逐舰舰桥上的所有美国人一样,都屏住气看着罗斯福费劲地摇摇晃晃从狭窄而不稳的跳板上走过去。在“威尔士亲王号”后甲板上等待着的摄影记者们,也看着总统,但是帕格注意到他们没有一个人把这重要的跛足行走场面摄进镜头。
他想起了他最初认识他时候的弗兰克林·罗斯福——一位年轻的海军部次长,体格强壮的富有自信的花花公子,显而易见的谈情说爱老手,心里只有自己,对一切满不在乎,在一艘驱逐舰的舷梯上跳上跳下,滔滔不绝地说些水手俚语。岁月已经使他变成这个半身不遂的灰白头发的人,在跳板土喘着气痛苦地挪一步不过几英寸。然而,帕格想,这里面却显示了足够的意志的力量,来打赢这场世界战争。一条临时性的便桥可以很容易地架起来,弗兰克林·罗斯福可以坐在轮椅里,庄严、舒适地推过去。要他走路,他只能是这个可怜样子。而在温斯顿·丘吉尔邀请下去参加宗教仪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走着,登上了一艘英国战列舰。
他的脚踏上了“威尔士亲王号”,丘吉尔对他敬礼,伸手去扶他。铜管乐队演奏起《星条旗永不落》。罗斯福立正站着,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脸色紧张而呆板。然后,由丘吉尔陪同,总统跛着脚,蹒跚地一路走过甲板,坐了下来。轮椅始终没有出现。
在尾甲板上集合排列着的水手们,唱起了《啊上帝,我们自古以来的救主》和《前进,基督的士兵们》。温斯顿·丘吉尔不断地擦眼睛。这些古老的赞美诗,在露天,在长长的炮筒之下,由上千个年轻的男声齐声唱着,使维克多·亨利浑身激动,眼泪盈眶。然而这场宗教礼拜却也使他不安。
他们都在这里,美国的海军和英国的海军,象亲密的战友一样,一起祈祷。但是这却是个虚假的景象。英国人在战斗,而美国人没有。首相举行这场大炮底下的宗教仪式,是真心诚意的想打动总统的感情。在这里,是金刚石琢磨金刚石,意志对付意志!丘吉尔是在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包括传说中罗斯福的宗教倾向,来感动他。如果弗兰克林·罗斯福经得起这场考验,没有答应对德国宣战,也没有答应至少给日本一个最后通牒,那么他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而这个在他旁边流着眼泪的老胖政治家,只是独自在玩一场十分难的游戏,为此维克多·亨利很钦佩他。
那个英国牧师,白红两色的衣服在风中飘动,浓密的灰发吹得乱七八糟,正在念着皇家海军祈祷词的最后几句:“……从海上的危险中,从敌人的强暴下,拯救我们;让我们得到保证在正当的时刻航行海上……让我们安全地带着我们
劳动的成果回到陆地的怀抱……以赞美和显耀你神圣的名字;以我主耶稣·基督的……”
有几个英国水手,小心地从队列中走出来。起先是一个,然后又是一个,偷偷从制服里掏出照相机。没有人阻止他们,而这两位领导人还微笑着挥手,于是人们一下子挤上来了。几十架照相机出现了。水手们笑着,欢呼着,在这两个大人物周围挤成一圈。帕格·亨利看着军舰上这种不常有的混乱,觉得又有趣,又生气。有人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是勃纳-沃克勋爵。“你在这里,老朋友。跟你说句话好吗?”
也许是英国人不象美国人那样怕火,也许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来冒充护墙板,勃纳-沃克的房舱幽暗、暖和、舒服,看来象一间藏书室。“我说,亨利,你对在舰上喝酒有什么意见?我这里有一瓶上等的樱桃酒。”
“我赞成。”
“好。你在军队里干得象根骨头,是不是?可是昨天晚上总统请我们喝了一顿好酒。”
“总统是一切海军条令的创造者,先生,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进行修改。”
“是吗?那倒很方便。”勃纳-沃克点了支雪茄,两个人喝起酒来。“我想你总知道,这艘军舰是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过了海洋的。”这个空军准将又说,“我们离开英国的第一夜,就逢到了全强风。我们的驱逐舰没法保持速度,我们只好单独成锯齿形前进。”
“先生,我听到这个真是大吃一惊。”
“真的吗?你是不是觉得英国首相过于冒险,让德国鬼子在大海上很容易地给他一下?三千英里没有空中掩护也没有海面护航,直接穿过一整队的潜艇?”
“你们有你们的善良天使保佑。我只能这样说。”
“啊,好吧,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到了这里。不过还是谨慎点儿,别让这些善良天使操劳过度。什么?你不同意?我们回去的时候,大西洋里的每一艘德国潜艇都必定会作好战斗准备。我们全都得经历一番。”勃纳-沃克顿住话头,看着手里雪茄上的灰。“你要知道,我们航行的护卫很单薄。我们调了四艘驱逐舰。要是有六艘,邦德将军一定会更高兴的。”维克多·亨利很快地说:“我会和金海军中将谈一谈。”
“你要了解,这不能是我们这方面提出的要求。首相会真正发火的。他希望我们能碰到‘蒂尔毕茨号’,来一场炮战。”
“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先生。”帕格喝干樱桃酒,站了起来。
“啊?是吗?”勃纳-沃克开了舱门。“十分感谢。”
尾甲板上,照相还在进行。两位政治家正在愉快地闲谈,现在是拿着照相机的军官们来把水手挤开了。他们背后站着的参谋官员和文职顾问都满脸不高兴。霍普金斯斜眼看着阳光普照的海面,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那些军人在一起谈话,只有金海军中将象木头一样站在一边,长鼻子对着大海,不满意地绷着脸。帕格向他走去,敬了个礼,用尽可能简单的话把他和勃纳-沃克的谈话作了汇报。金的瘦削下巴上的皱纹加深了。他点了两次头,没有说话,就走开了。他并不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只不过是要亨利告退的表示,而且是使人信服的表示。
在许多酒会和宴会之间,这次会议又进行了两天。一天晚上,丘吉尔在“奥古斯塔号”的军官室里吃完晚饭之后,站起来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篇丰富多彩的启示录式的谈话,描述了这场战争将要如何进行。封锁、越来越强的空袭、破坏。将会逐渐削弱纳粹对欧洲的控制。俄国和英国将会“形成一个包围圈”,并且缓慢地、无情地把它收紧。如果有了美国这么一个羽毛丰满的同盟,当然一切就会进展得快得多。在西边不需要大规模入侵或者长时间的登陆作战。几个装甲纵队在被占领国家登陆,就会引起群众暴动。希特勒的黑色帝国将会在瓦砾、鲜血和火焰中突然垮台。弗兰克林·罗斯福眼睛发亮,微笑地注意听着,什么也没有说,只和其他人一起由衷地鼓掌。
会议的最后一天,正在午饭之前,金海军中将派人来叫帕格。他看见这位将军只穿衬衫和裤子正在房舱里用毛巾擦脸和耳朵。“海军特混舰队第二十六点三点一号,包括两艘驱逐舰‘梅伦号’和‘棱德号’,已经组成,”金没打招呼,开口就说,“要它护送‘威尔士亲王号’到冰岛。你作为联络军官到‘威尔士亲王号’上去,在冰岛离舰,然后随我们的特混舰队返回。”
“是,是,长官。”
“不发给你书面命令了。不过我们已经和上次的处境不一样了。告诉你个秘密,我们不久就要把所有的船只护航到冰岛。要能就在下星期。见鬼,现在我们的海军陆战队已经占领了那个地方。总统甚至派了一个年轻军官作为海军副官,陪丘吉尔去参观我们在冰岛的基地。这个人就是海军少尉小弗兰克林·罗斯福。”金在谈到这个名字时,脸上毫无表情。
“是的,长官。”
“那么,亨利,你在语言方面怎么样?”
“还在很久以前我曾经学过一种外语,将军。”
“好,九月份要派一个军用物资特使到苏联去。当然,如果那时候俄国还打仗的话。霍普金斯先生提出了你的名字。他好象对你印象很深,总统也是,说你对登陆舰艇有专长等等。
已经看过你的服役档案了,好象你自称懂得一点‘刚刚及格’的俄语。嗨?这是怎么回事?这很不简单啊。”
“将军,这是我一九一一年进海军军官学校时登记的。当时是这么个情况。可是现在我连十个字都记不得了。”亨利把
童年时在索诺玛郡曾与说俄语的同学在一起的情况说了一下。
“明白了。好吧,档案里就是这样写的。从冰岛回来,就把你从作战计划处调出来,你自己作个准备,进一步温习一下俄语,以便有可能承担到苏联去的特殊使命。会给你派译员的。但是即使你懂一点点,你的情报价值就会更大一些。”
“是,是,长官。”
金穿上制服上衣,眼睛望着维克多·亨利,这是亨利所能记得的第一次他受到了微笑的恩赐。“从档案里,我还偶然地了解到,你还是个优秀的炮术军官。”
“我的一个希望就是重新去干这行。”
“你听没听说,延长征兵法案一个小时前在众议院通过了?”
“通过了吗?感谢上帝。”
“多一票。”
“什么?多一票,长官?”
“一票。”
“唉!这鼓励不了英国人,将军。”
“是啊,连总统也鼓励不了。然而这是现在美国人民的想法。这也许是作茧自缚,但是事实如此。我们的任务是无论如何设法干下去。顺便说说,亨利,不久在我的参谋部里需要一个作战军官。你去俄国的任务完了之后,或者去不成的话,也许会任命你做这项工作。”维克多·亨利板着脸。“这是一个荣誉。”
“我想你会喜欢的。我相信你是合适的。”金说着,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点儿亲热的表示。
与当一艘战列舰的舰长相比,这真是个倒霉的前途。绝望逼得帕格说:“罗斯福总统也许有别的打算。我也不知道。”
“我对总统谈起过。他说这看来对你是个恰当的职位。”《诗篇》里有一句话闪过帕格的脑海:“不要相信王侯。”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