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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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象征来歪曲人和自然的一切形状。这是一些晦涩的书,只
有那班被授以神秘教义的人方能读得懂。况且,任何形式,甚
至任何奇形怪状,都含有某种意义,因而任何形式都成为不
可侵犯的了。切莫要求印度的、埃及的、罗曼的营造术去改
造其设计图,或者去改善其雕塑艺术。对它们来说,任何完
善的尝试都是大逆不道的。在这些建筑艺术中,僵化的教条
似乎已扩散到石头上,仿佛再度石化一般。然而,与此相反,
民众建筑的普遍特征则是多样性,进步,新颖,丰富,恒动。
它已摆脱宗教的束缚,可以考虑到建筑的优美,精心美化,不
断提高塑像或花纹图案的装饰。这类建筑是世俗的,具有人
的某种情趣,却又不断与神的象征相混合,依然在神的象征
掩盖下呈现出来。因此不少建筑物是随便任何人、任何智力、
任何想象力都能领悟的,尽管依旧带有象征性,却像大自然
一样易于理解。在神权建筑与民众建筑之间,存在着从神圣
语言到通俗语言、从象形到艺术、从所罗门到菲狄亚斯 ①
的
差别。
我们前面所说的一切极其简略,许许多多论据和成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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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种琐碎的非议均未涉及。若是加以概括,便能得到如下的
结论:直至十五世纪,建筑艺术一向是人类活动的主要记载;
在这期间,世上出现任何复杂一些的思想,无不化作建筑物;
任何人民性的观念,如同任何宗教法度一样,都有其宏伟的
纪念碑;最后,人类任何重要的想法,无一不被用石头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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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菲狄亚斯 (公元前490—公元前431),古希腊著名的雕刻大师。
了下来。那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任何思想,无论是宗教的还
是哲学的,其所关注的是永世长存;曾经震撼一代人心灵的
观念,都希望能震撼其他世代,并且留下痕迹。况且,所谓
书稿的不朽性,那是何等靠不住呀!一座建筑物才是一本结
结实实的书,持久,坚固!一把火或者一个残暴之徒,就足
以把书写的言词毁尽;而要把建筑的言词毁掉,那就得一场
社会革命,一场尘世革命。野蛮人确曾践踏过古罗马竞技场,
也许古埃及金字塔也经历过挪亚时代大洪水的泛滥哩。
到了十五世纪,一切皆变了。
人类思想发现了一种可以永存的方法,它比建筑不但更
坚固耐久,而且还更简便易行。建筑艺术遂失去了其宝座。奥
尔甫斯的石头文字随即将被古腾堡的铅印文字所取代。
书籍将毁灭建筑。
印刷术的发明,堪称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事件。那是革命
母机,是人类表达方式的全面更新,是人类思想抛弃一种形
式而采用另一种形式的转换,是自从亚当以来代表着智慧、具
有象征性的那条蛇 ①
最后一次完全彻底的蜕变。
在印刷形式下,思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以磨灭;它
是飞翔的,逮也逮不住,毁也毁不了。它和空气混合在一起。
在建筑艺术统治时代,思想化成大山,气势雄伟地控制一个
世纪,镇住一方地域。如今,思想变成一群鸟儿,四处飞散,
既占据整个空间,又占领全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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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典故出自《旧约·创世纪》,蛇引诱夏娃吃了伊甸园中的禁果,说吃了果
子能给人智慧。
我们不妨重复一遍,这样一来,思想就益发不可磨灭了,
对此有谁还看不清楚呢?它从原先的坚实牢固,变成现在的
朝气蓬勃,从有期变成不朽。一个庞大建筑物尽可夷平,但
那无所不在的思想,却如何根除呢?纵然来一次大洪水,大
山会早被滚滚洪涛吞没了,那成群鸟儿却将依然凌空飞翔;而
且,只要有一叶方舟在洪水上漂浮,群鸟便会飞来停下,同
方舟一道漂流,一道观看洪水退去。从这场混乱中出现的新
世界,一醒来便将看见那被淹没的世界的思想,长着翅膀,生
气勃勃,在新世界的上空翱翔。
只要人们一看到这种表达方式不但最易保存,而且还最
简单、最方便、最易于大家所实行;只要人们一想到这种表
达方式无须拖带一个粗大的铺盖卷,无须搬动一大堆笨重的
工具;只要人们把下述两个事实比较一下:思想为了变成建
筑物,不得不动用其他四、五种艺术、一吨吨的黄金、整座
大山似的石料、整座森林般的木材、一整群一整群的工人,而
思想化为书,只需少量的纸张、少许的墨水、一支鹅毛笔;那
么,人类智慧舍弃建筑艺术而拥护印刷术,这有什么可大惊
小怪的呢?要是在河床水位下挖一条渠道,突然把河流的原
来河床截断,河流定将舍弃原来的河床而改道。
由此可见,自从发明了印刷术,建筑艺术便逐渐干枯、衰
微和败落了。人们多么强烈地感觉到,江河日下,元气丧失,
各个时代和各个民族的思想都离开建筑艺术而去了!这种冷
落在十五世纪还几乎觉察不出来,那时印刷机还过于幼弱,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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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只从强大的建筑艺术悄悄汲取一点过剩的生命力而已。可
是从十六世纪起,建筑艺术的病症便显而易见,基本上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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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表达社会思潮了,怪可怜见地成为古典艺术,从高卢风
格、欧洲风格、本地风格蜕变成希腊和罗马风格,从真实和
现代的风格成为假冒的古代风格。正是这种没落,却被称为
文艺复兴。话说回来,这种没落倒也不失其壮丽,因为古老
哥特风格的精灵,这轮沉落在美因兹巨大印刷机背后的夕阳,
却有时以其余晖,仍然照射着那拉丁式拱廊和考林辛式柱廊
互相混杂的整堆建筑物。
这明明是夕阳残照,我们却当做黎明的曙光。
而且,自从建筑艺术只是普普通通像其他任何艺术,自
从它不再是包罗万象的艺术、至高无尚的艺术、独霸天下的
艺术,它便没有力量再阻拦其他艺术了。于是其他艺术纷纷
得到解放,粉碎建筑师的枷锁,各奔一方。每种艺术都在这
分离中得到益处。各自分离,整体也就壮大了。雕刻变成了
雕塑艺术,彩画变成了绘画艺术,卡农 ①
变成了音乐。这好
比一个帝国在其亚历山大死后分崩离析,每个省份各立为王
国。
于是出现了拉斐尔·米凯朗琪罗、让·古戎 ②
、帕列斯特
里纳 ③
这些在灿烂十六世纪赫赫有名的艺术家。
在艺术解放的同时,思想也四处获得解放。中世纪的异
端先辈们早把天主教打开了巨大的缺口,十六世纪把宗教的
一统天下粉碎了。印刷术出现之前,宗教改革无非是教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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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③ 帕列斯特里纳 (约1525—1594) 意大利作曲家。
让·古戎 (1510— 约1566),法国雕刻家、画师和建筑师。
指早期复调的宗教乐曲,后演变为西洋音乐。
分裂,有了印刷术,宗教改革却成了一场革命。若没有印刷
机,异端邪说就会软弱无力。不论是注定也罢,天意也罢,反
正古腾堡是路德 ①
的先驱。
然而,中世纪的太阳已经完全沉落,哥特艺术的精灵已
在艺术的天际殒灭,这时候,建筑艺术遂日益暗淡褪色,逐
渐消失了。印刷的书籍—— 建筑物的蛀虫——,便吮吸其血
液,啃蛀其骨肉。建筑艺术随之像树木一样,树皮剥落,树
叶纷坠,明显地干瘪下去,成了庸俗,贫乏,毫无价值。它
再也不能表达什么,甚至连表示对一个时代艺术的回忆都不
可能了。人类思想抛弃了它,其他各门艺术也就把它摒弃了,
它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境地,由于没有艺术家问津,只得求助
于工匠。于是,普通的白玻璃代替了教堂窗户上的彩绘玻璃,
石匠接替了雕塑家。什么活力啦,特色啦,生命力啦,智慧
啦,统统丧失殆尽了。建筑艺术成为可怜巴巴的工场乞丐,专
靠模仿抄袭,赖以苟延残喘。早在十六世纪,米凯朗琪罗大
概就感到建筑艺术正在衰亡,最后灵机一动,孤注一掷,这
位艺术巨人把万神祠堆砌在巴特农神庙上面,建造了罗马的
圣彼得教堂。这座教堂堪称至今仍是举世无双的伟大作品,是
建筑艺术史上最后的独创,是一位艺术泰斗在那本行将合上
的宏伟石头史册下端留下的签名。米凯朗琪罗去世后,建筑
艺术在幽灵和阴影状态中苟延残喘,悲惨不堪,还能有什么
作为呢?它就照搬圣彼得教堂,原封不动加以抄袭,不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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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加以模仿。这成了一种怪癖,真是怪可悲的。这样一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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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即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
个世纪各有其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十七世纪有圣恩谷教堂,十
八世纪有圣日芮维埃芙教堂。每个国家也各有其罗马的圣彼
得教堂,伦敦有伦敦的,彼得堡有彼得堡的,巴黎有巴黎的
两三座。这是一种衰老的伟大艺术临终前返回童年时代的最
后谵语,毫无意义的遗言。
诸如刚才提到的这些特点鲜明的古老建筑物,我们姑且
不谈,只对十六至十八世纪的艺术概貌稍加考察,便会发觉
同样衰颓和败落的现象。自从弗朗索瓦二世起,建筑物的艺
术形式便逐渐消失了,崛起的是几何形式,那样子真像一个
瘦得皮包骨头的病人的骨架。建筑艺术的优美线条,让位给
几何图形那种冷漠无情的线条。建筑物不再成为一座建筑物,
而是一个多面体。不过,为了掩饰这种赤身裸体的丑态,建
筑艺术倒也煞费苦心。不妨看一看,罗马式的三角楣当中镶
嵌着那希腊式的三角楣,或者相互错杂。千篇一律老是万神
祠混和着巴特农神庙,老是罗马圣彼得教堂的式样。不妨再
看一看亨利四世时代那种边角用石头砌成的砖房、王宫广场、
太子广场。再看一后路易十三时代的那些教堂,胖嘟嘟,矮
墩墩,扁塌塌,蜷缩一团,还加上一大圆顶,活像一个驼背
一样。再瞧一瞧那马扎兰 ①
式的建筑艺术,那座四邦大学 ②
真
是意大利式的劣制品。瞧一瞧路易十四时代的那些宫殿,堪
称朝臣们的长排营房,死板,阴森、令人生厌。最后,还再
瞧一下路易十五时代的宫殿,饰满菊苣花形和通心粉似的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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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四邦大学指索邦大学,即巴黎大学的前身。
马扎兰 (1602—1661),意大利人,红衣主教,曾被路易十三任为首相。
条纹,古老的建筑艺术本来已是风烛残年,缺牙豁口,却要
打扮得花里花俏,加上那般疣子和霉菌,结果反而面目皆非
了。从弗朗索瓦二世到路易十五,建筑艺术的病症正以几何
级数剧增,艺术只成了裹在骨头上的一层皮而已,悲惨地奄
奄一息了。
与此同时,印刷术的景况又如何呢?全部离开建筑艺术
的生命力,都来归附于印刷术。随着建筑艺术每况愈下,印
刷术扩展壮大了。人类思想本来花费在建筑上面的大批力量,
从此全用于书籍。于是从十六世纪起,在建筑艺术败落的同
时而壮大起来的印刷术,便与它进行角逐,并把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