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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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都是高墙粉壁,垂柳乔松,围绕着墙院。众人把武松推抢入去,剥了衣裳,夺
了戒刀、包里,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教取一束藤条来,细细的打那厮。
却才打得三五下,只见庄里走出一个人来,问道:“你兄弟两个又打什么人?”
只见这两个大汉叉手道:“师父听禀:兄弟今日和聆庄三个相识,去前面小路店
里吃三盅酒。叵耐这个贼行者到来寻闹,把兄弟痛打了一顿。又将来撺在水里,
头脸都磕破了。险不冻死。却得相识救了回来。归家换了衣服,带了人再去寻他。
那厮把我酒肉都吃了,却大醉倒在门前溪里。因此捉拿在这里,细细的拷打。看
起这贼头陀来,也不是出家人。脸上见刺着两个金印。这贼却把头发披下来遮了,
必是个避罪在逃的囚徒。问出那厮根原,解送官司理论。”这个吃打伤的大汉道:
“问他做什么!这秃贼打得我一身伤损,不着一两个月将息不起。不如把这秃贼
一顿打死了,一把火烧了罢,才与我消得这口恨气。”说罢,拿起藤条恰待又打。
只见出来的那人说道:“贤弟,且休打,待我看他一看。这人也像是一个好汉。”
此时武行者心中已自酒醒了,理会得,只把眼来闭了,由他打,只兴帮声。
那个人先去背上看了杖疮,便道:“作怪!这模样想是决断不多时的疤痕。”转
过面前看了,便将手把武松头发揪起来,定睛看了,叫道:“这个不是我兄弟武
二郎?”武行者方才闪开双眼,看了那人道:“你不是我哥哥?”那人喝叫:
“快与我解下来!这是我的兄弟!”那穿鹅黄袄子的,并吃打的,尽皆吃惊。连
忙问道:“这个行者如何却是师父的兄弟?”那人便道:“他便是我时常和你们
说的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做了行者?”那兄弟两个听了,
慌忙解下武松来。便讨几件干衣服与他穿了。便扶入草堂里来。武松便要下拜。
那个人惊喜相半,扶住武松道:“兄弟酒还未醒,且坐一坐说话。”武松见了那
人,欢喜上来,酒早醒了五分。讨些汤水洗漱了,吃些醒酒之物,便来拜了那人,
相叙旧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郓城县人氏,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武行者道:“只想
哥哥在柴大官人庄上,却如何来在这里?兄弟莫不是和哥哥梦中相会么?”宋江
道:“我自从和你在柴大官人庄上分别之后,我却在那里住得半年。不知家中如
何,恐父亲烦恼,先发付兄弟宋清归去后。却收拾得家中书信,说道:‘官司一
事,全得朱、雷二都头气力,已自家中无事。只要缉捕正身。因此已动了个海捕
文书,各处追获。’这事已自慢了。却有这里孔太公,屡次使人去庄上问信。后
见宋清回家说道:‘宋江在柴大官人庄上’,因此特地使人直来柴大官人庄上取
我在这里。此间便是白虎山,这庄便是孔太公庄上。恰才和兄弟相打的,便是孔
太公小儿子。因他性急,好与人厮闹,到处叫他做独火星孔亮。这个穿鹅黄袄子
的,便是孔太公大儿子,人都叫做做毛头星孔明。因他两个好习枪棒,却是我点
拨他些个,以此叫我做师父。我在此间住半年了。我如今正欲要上清风寨走一遭。
这两日方欲起身。我在柴大官人庄上时,只听得人传说道:兄弟在景阳冈上打了
大虫,又听知你在阳谷县做了都头。又闻斗杀了西门庆。向后不知你配到何处去?
兄弟,如何做了行者?武松答道:“小弟自从柴大官人庄上别了哥哥,去到得景
阳冈上,打了大虫,送去阳谷县。知县就抬举我做了都头。后因嫂嫂不仁,与西
门庆通奸,药死了我先兄武大。被武松把两个都杀了,自首告到本县。转发东平
府后,得陈府尹一力救济,断配孟州。至十字坡,怎生遇见张青、孙二娘。到孟
州,怎地会施恩,怎地打了蒋门神,如何杀了张都监一十五口,又逃在张青家。
母夜叉孙二娘,教我做了头陀行者的缘故。过蜈蚣岭试刀,杀了王道人。至村店
吃酒,醉打了孔兄。”把自家的事,从头备细告诉了宋江一遍。
孔明、孔亮两个听了,大惊,扑翻身便拜。武松慌忙答礼道:“却才甚是冲
撞,休怪!”孔明、孔亮道:“我弟兄两个有眼不上识泰山,万望恕罪!”武行
者道:“既然二位相觑武松时,却是与我烘焙度牒书信,并行李衣服,不可失落
了那两口戒刀,这串数珠。”孔明道:“这个不须足下挂心。小弟已自着人收拾
去了。整顿端正,拜还。”武行者拜谢了。宋江请出孔太公,都相见了。也太公
置酒设席管待,不在话下。
当晚,宋江邀武松同榻,叙说一年有余的事。宋江心内喜悦。武松次日天明
起来,都洗漱罢,出到中堂,相会吃早饭。孔明自在那里相陪。孔亮捱着疼痛,
也来管待。孔太公便叫杀羊宰猪,安排筵宴。是日村中有几家街坊亲戚,都来相
探。又有几个门下人,亦来谒见。宋江心中大喜。当日筵宴散了,宋江问武松道:
“二哥今欲要往何处去安身立命?”武松道:“昨日已对哥哥说了。菜园子张青,
写书与我,着兄弟投二龙山宝珠寺花和尚鲁智深那里人夥。他也随后便上山来。”
宋江道:“也好。我不瞒你说,我家近日有书来,说道: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
他知道我杀了阎婆惜,每每寄书来与我,千万教我去寨里住几时。此间又离清风
寨不远。我这两日,正待要起身去。因见天气阴晴不定,未曾起程。早晚要去那
里走一遭。不若和你同往如何?”武松道:“哥哥,怕不是好情分,带携兄弟投
那里去住几时。只是武松做下的罪犯至重,遇赦不宥。因此发心只是投二龙山落
草避难,亦且我又做了头陀,难以和哥哥同往。路上被人设疑。便是跟着哥哥去,
倘或有些决撒了,须连累了哥哥。便是哥哥与兄弟同死同生,也须累及了花荣山
寨不好。只是由兄弟投二龙山去了罢。天可怜见,异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时却
来寻访哥哥未迟!”宋江道:“兄弟既有此心归顺朝廷,皇天必佑。若如此行,
不敢苦谏。你只相陪我住几日了去。”
自此两个在孔太公庄上,一住过了十日之上。宋江与武松要行,相辞孔太公
父子。孔明、孔亮那里肯放。又留住了三五日。宋江坚执要行。孔太公苦留不住。
只得安排筵席送行了。次日,将出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皂布直裰,并带来的席
牒、书信、界箍、数珠、戒刀、金银之类,交还武松。又各送银五十两,权为路
费。宋江推却不受,孔太公父子那里肯,只顾将来拴缚在包里里。宋江整顿了衣
服、器械,武松依前穿了行者的衣裳,带上铁界箍,挂了人顶骨数珠,跨了两口
戒刀,收拾了包里,拴在腰里。宋江提了朴刀,悬口腰刀,带上毡笠子,辞别了
孔太公。孔明、孔帝叫庄客背了行李,弟兄二人,直送了二十余里路,拜辞了宋
江、武行者两个。宋江自把包里背了,说道:“不须庄客远送,我自和武兄弟去。”
孔明、孔亮相别,自和庄客归家,不在话下。只说宋江和武松两个在路上行着。
于路说些闲话。走到晚,歇了一宵。次日早起,打火又行。两个吃罢饭,又走了
四五十里,却来到一市镇上,地名唤做瑞龙镇,却是个三岔路口。宋江借问那里
人道:“小人们欲投二龙山、清风镇上,不知从那条路去?”那镇上人答道:
“这两处不是一条路去了。这里要投二龙山去,只是投西落路。若要投清风镇去,
须用投东落路。过了清风山,便是。”宋江听了备细,便道:“兄弟,我和你今
日分手,就这里吃三盅相别。”词唤浣溪沙,单题别意:
握手临期话别难,山林景物正阑珊,壮怀寂寞客衣单。旅次愁来魂欲断,邮
亭宿处铗空弹,独怜长夜苦漫漫。
武行者道:“我送哥哥一程了,却回来。”宋江道:“不须如此。自古道: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弟,你只顾自己前程万里,早早的到了彼处。入夥
之后,少戒酒性。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杨志投降了。日后但是去
边上一枪一刀,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个好铭,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我自百无一能,虽有忠心,不能得进步。兄弟,你如此英雄,决定得做大官。可
以记心,听愚兄之言,图个日后相见。”武行者听了,酒店上饮了数盅,还了酒
钱。二人出得店来,行到市镇稍头,三岔路口。武行者下了四拜。宋江洒泪,不
忍分别。又分付武松道:“兄弟休忘愚兄之言。少戒酒性,保重,保重!”武行
者自投西去了。看官牢记话头。武行者自来二龙山,投鲁智深、杨志入夥了,不
在话下。
且说宋江自别了武松,转身投东,望清风山路上来。于路只忆武行者。又自
行了几日,却早远远的望见清风山。看那山时,但见:
八面嵯峨,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盖,杈桠老树挂藤萝。瀑布飞流,寒气
逼人毛发冷;巅崖直下,清光射目梦魂惊。涧水时听,樵人斧响;峰峦倒卓,山
鸟声哀。麋鹿成群,狐狸结党。穿荆棘往来跳跃,寻野食前后呼号。伫立草坡,
一望并无商旅店;行来山坳,周回尽是死尸坑。若非佛祖修行处,定是强人打劫
场。
宋江看见前面那座高山,生得古怪,树木稠密,心中欢喜,观之不足。贪走
了几程,不曾问的宿头。看看天色晚了。宋江心内惊慌,肚里寻思道:“若是夏
月天道,胡乱在林子里歇一夜。却恨又是仲冬天气,风霜正寒,夜间寒冷,难以
打熬。倘或走出一个毒虫虎豹来时,如何抵当,却不害了性命。”只顾往东小路
里撞将去。约莫走了也是一更时分,心里越慌,看不见地下,跴了一条绊脚索。
树林里铜铃响,走出十四五个伏路路小喽啰来,发声喊,把宋江捉翻,一条麻索
缚了,夺了朴刀包裹,吹起火把,将宋江解上山来。宋江只得叫苦。却早押到山
寨里。宋江在火光下看时,四下里都是木栅,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
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小喽啰宋江捆做粽子相似,将来绑在将来绑在将军柱
上。有几个在厅上的小喽啰说:“大王方才睡,且不要去报。等大王酒醒时,却
请起来剖这牛子心肝做醒酒汤。我们大家吃块新鲜肉。”宋江被绑在将军柱上,
心里寻思道:“我的造物只如此偃蹇!只为杀了一个烟花妇人。变出得如此之苦!
谁想这把骨头却落在这里断送了残生性命。”只见小喽啰点起灯烛荧煌,宋江已
自冻得身体麻木了,动旦不得,只把眼来四下里张望,低了头叹气。
约有二三更天气,只见厅背后走出三五个小喽啰来,叫道:“大王起来了。”
便去把厅上灯烛剔得明亮。宋江偷眼看时,见那个出来的大王,头上绾着鹅梨角
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棘红〓丝衲袄,便来坐在当中虎皮交椅上。
看那大王时,生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