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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芙蓉国-第61章

小说: 芙蓉国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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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国字脸的干部时,他既威严又和蔼地直接说出了对方的名字:“朱严明。”

对方一下受宠若惊,说道:“林副主席还记得我。”

看到林彪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下后,大家才纷纷就座,带着恭敬而拘谨的笑容

向他问候和进行三言两语最简单的汇报。轮到朱严明讲话时,他将一起来的女儿

朱立红也做了介绍:“这是我女儿红红,她看过我和您合影的照片,从小就盼望

能够见到林副主席。”林彪看着朱严明旁边坐的矮胖女孩,微笑着抬了抬手,说道

:“很好,年轻人要好好干,前途远大。”

041

第四十一章

当卢小龙又一次来到沈丽家中的时候,与上一次抄家时的“狭路相逢”已相

隔两个多月了。这次见面在他们心中引起的变化是意想不到的。

沈丽正在琴房里和堂哥沈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十一月的北京早已是树

叶落尽,一片光秃。当卢小龙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出现时,沈丽一下站了起来,她

没想到卢小龙会来。

在一片风景暗淡的无聊中,卢小龙风尘仆仆又自信饱满地出现,多少让她感

到一点自己的软弱。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往日的光彩,自己的骄傲也有一点崩溃。

她将高大轩昂而又贫乏无聊的堂哥介绍给卢小龙,也从卢小龙的介绍中知道

他身后站的印度式小美人叫鲁敏敏,实验女子中学的初中学生。在通情达理的应酬

中,她却感到了被遗弃的委屈,这对于一贯骄傲的自己是少有的感觉。她当然

还知道自己的漂亮,当然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卢小龙如何表白了对自己的爱慕,

自己曾平静而骄傲地在两人之间划定了界限;然而,当对方两个多月没有光顾自己,

今天突然出现时,她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怨恨,很像是小时候在父母面前受

到冤屈时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坐在光线晦暗的琴房里,面对着窗外的

初冬景象,她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孩已经在她心中占有了特别的位置。

两个多月来,她在漫天的舆论中常常读到这个男孩的故事。这个男孩曾经对

她一见钟情,现在却显然无暇顾及她。在两个月的萧瑟秋风中,她还读到了自己

的寂寞。当秋风将黄叶吹满街道时,北京的气氛显出了让人忐忑不安的动荡与冷酷。

一种不安全感逐渐抑制了她出没于北清大学观看大字报的好奇。当窗外的槐树叶被

刮尽,西苑的院子里一片灰冷时,她尤其觉出了自己的寂寞。这个闹嚷嚷的世

界已经将西苑遗弃了。她不过是满天刮落的黄叶中的一片,落到哪儿是哪儿,没有

人理睬她。后来,她似乎已经将卢小龙忘却。但当他今天出现时,她没有想到自

己的内心反应会如此强烈。她把握着自己的反应,甚至有些为自己的软弱感、怨恨

感和被遗弃感而感动。当然,这一切都掩饰在她大方得体的举止之中,表现出来

的是对客人的友好和热情。鲁敏敏一看就是个多情的小女孩,她温顺地坐在卢小

龙身边,毫不掩饰对卢小龙的崇拜和爱慕。当她和沈丽目光相遇时,小脸微微一

红表明她对这种人物关系的敏感。

沈丽也觉出了卢小龙两个多月来的变化。他脸上有了成熟男人才有的自信,

好像一个生嫩的水萝卜被风沙吹了一番显得成熟了一样。他面对沈丽的从容,面

对沈夏的从容,对鲁敏敏随心所欲的吩咐,都显出成熟的男人样。这种成熟样虽

然还夹杂着他原有的拘谨,然而确实以坦然和从容表现了出来。此刻,沈丽觉出

了房间的晦暗和几十天秋风萧瑟的笼罩,觉出了自己的黯然。她只是一个被遗忘的

人。卢小龙带着鲁敏敏生气勃勃地踏进她的琴房,让她看到了大串连的风光,而

她的房间却一派陈旧。她也想多少表现一下沈夏的存在,他高高的个子和风流

倜傥的相貌该是对卢小龙的一个压力,也是对她骄傲的一种支撑,她懂得这个。然

而,她背靠着钢琴坐在那里,面对着卢小龙却懒得这样争强好胜。

她知道自己的脸还在明亮地放着光,然而,那个光晕是柔软的,融化在房间

的晦暗之中。鲁敏敏却像是刚从野外回来,微黑亮泽的皮肤洋溢着一团灰白的光亮,

让你想到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匹小马在草原上跑过,鬃毛迎风飘舞。卢小龙坐在那

里,像棵不大不小的杨树,沉稳地迎着风哗哗作响。沈丽目光含笑地迎视着他。

这种目光对于迟钝的人,可以理解为大方礼貌;对于高傲的人,可以读作自尊与平

静;对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理解她的人,可以读作对对方长久的盼望和情意。

她就用这种目光面对着卢小龙,在似乎是安详的、又是听天由命的、逆来顺受的心

态中等待着。

卢小龙也没想到今天的见面是这样的。他没有想到西苑如此冷清,灰黄的风

刮过院子,除了几棵松柏在守卫绿色的梦,柳树、槐树及杨树都光秃秃一派颓丧。

没扫净的落叶在一座座小楼前贴地溜过,家家门窗紧闭,像是没人居住的地方。

他只觉得自己是火热的,他带来的鲁敏敏是暖热的。当他敲开沈昊的家门时,沈昊

不在家,只有他的夫人杜蓉坐在客厅里,一边织毛衣一边与保姆聊天。客厅里光

线阴暗,人烟荒凉。及至他兴致勃勃地登上二楼,推开琴房,眼前的景象同样晦暗。

一扇窗户,被黑苍苍的槐树所遮掩,房间里的木墙壁、木地板都是棕红色的,

一架钢琴半对墙角斜放着,沈丽正和一个看着挺高大、挺轩昂、又有点目光闪烁、

唯唯诺诺的年轻人聊天。从进门看到的景象,他知道这是一个冷清的谈话,不过

是为了熬时间。

沈丽站起来了,并不像夏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那样光彩照人。她现在穿着

一件深紫色的开身毛衣,里边是一件黑色的细毛衣,显得比过去家常和柔软。她

的表情也大不一样。

那一次是大方的,揶揄的,骄傲的,无所谓的,这一次却失了很多硬挺的光

芒,甚至让他觉得沈丽这段时间生了一场并不严重却为时长久的病。一个面临抄

家都显出骄傲的漂亮女孩,今天发生这种变化,让他心中生出复杂的情感。他原

本是气昂昂地来这里,准备从容大度地表现一下自己的气概的。带鲁敏敏来,就

是对自己的陪衬。他要表明自己对沈丽不那么钟情和在意,他要表明自己以天下

为己任的政治胸怀。两个多月来,在对女孩的成功中,他早已领会了一个在政治上

成功的男性,可以如何保证自己在女孩面前的魅力。

意外的是,沈丽今天没有那种刺眼的骄傲,而且在亲热随和中流露出别有深

意的目光。

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也不是一个高傲的人,他读懂了这目光中的含义,原

来准备针锋相对地表演一番的气势消散了。在这个冷清的环境中,看到一个骄傲

但又温柔地维持着自己尊严的女孩,他感到心中发软。他在这暗淡的气氛中读出

了沈丽的寂寞。她背倚着钢琴坐在窗前,窗外那疏密杂间的槐树枝干描绘出同样寂

寞的天空。他也用一种目光凝视着沈丽。

这种目光在迟钝人的眼里,可以读作和蔼友善;在高傲的人眼里,可以读作

心平如水、一视同仁;在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人眼里,可以读作深深的关切和想念。

他觉出沈丽对鲁敏敏的宽和与不介意,也觉出鲁敏敏对沈丽的敏感与介意。

他原本觉得,得到鲁敏敏能够让他心满意足,并获得轻视沈丽的力量,然而,一

旦面对沈丽,他就觉出对方的目光对他的揪心的力量,这才是他真正期待的故事。

面对着沈丽,他觉出了鲁敏敏的单薄,想到了她细瘦的胳膊与简单的肩膀,他有点

后悔带她来。

沈丽和卢小龙谈着话,两个人都觉得沈夏和鲁敏敏的在场妨碍了他们。他们

只好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谈到两个月来的经历,特别谈到那次抄家。沈丽说:

“他们还踩到我的床上,真是流氓行为。”卢小龙说:“是,应该算流氓行为。”

沈丽说:“这样的红卫兵应该开除。”卢小龙说:“对,应该开除。”沈丽看着卢

小龙笑了,卢小龙也看着她笑了。这时,一楼传来保姆的声音,客厅里有沈夏的

电话。沈夏下楼去接电话了,卢小龙说:“上次抄家,真对不起。”沈丽说:

“有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来抄家。”卢小龙问:“那个打碎的镜框修好了吗?”

沈丽说:“早修好了。”卢小龙说:“让我再看一看。”沈丽瞄了一下鲁敏敏,

站起来说:“行,跟我来吧。”卢小龙对鲁敏敏说:“你在这儿等等我。”便跟着

沈丽上了三楼,来到她的卧室。

卢小龙将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了。沈丽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这样相互凝视

了几秒钟,沈丽扬起双臂,两人搂在了一起。卢小龙一下迸发出疯狂的冲动,他

双手箍住沈丽的腰,使劲将她的身体向后弯下去,狂吻着她的脸。沈丽则直起身来,

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哭了起来。卢小龙一边吻着她的脖颈、头发,一边搂紧着她问

:“你哭了,为什么?”沈丽浑身颤抖地往他身上贴了一阵,便仰起脸,让泪水

沿着脸颊流下来。卢小龙用手轻轻擦着她的眼泪,用嘴吻去她的泪水,说道:“别

哭了,待会儿让人看见,你怎么解释?”沈丽闭着眼摇了摇头,说:“我用不着

跟别人解释。”卢小龙一下又爆发出冲动,他伸手把门插上,扑在沈丽身上狂吻

起来。沈丽躲避着他的吻,伸出手轻轻挡住他的脸,说道:“让咱们的故事慢慢

发展吧。”

042

第四十二章

过去,每天到部里上班对于卢铁汉是愉快的事情;现在,每天上班则变得十

分头疼。

当他站在寒冬刚露头的北京街道上等待公共汽车时,有一种日暮西山的感觉。

过去有小轿车接送,他可以舒舒服服七点多才从家动身。现在才六点多一点,

天刚麻麻亮,他就已经站在公共汽车站萧萧条条地等待了。站牌下等车的人们在

清冽的晨风中耷拉着脸戳在那里,像是破梳子上高低不齐的梳齿排排立着。夹着

文件夹的他个子高大,举止沉稳,在队列中显得卓而不群。一些提着饭盒原地着

急踏着脚的工厂女工经常仰起瞌睡未醒的眼睛注意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的身分。

那些打量的目光与他目光相遇,便立刻躲闪开,过一会儿,便又斜过来。他立在那

里一动不动,粗硬结实的额头与有力的面孔也像石像的头部一样,很有重量地顶

在垂直的脖子上。风吹过面孔,觉出风的寒凉与锋利,也觉出自己皮肉的粗糙与

烘热。行驶着汽车与自行车流的街道在他的视野中常常向远处斜下去,让他感觉

街道不平,车辆和人流都像在巨型滑梯上,纷纷从眼前滑过。

车来了,人们立刻乱了排列的队形,争先恐后往上挤。他当然不会同流合污,

但也不能一次又一次被后来的人们挤出去。他的方针是,轮到自己排到首位了,

车在远处一出现,他就眯着眼估量着车速,判断公共汽车停车时前后车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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