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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芙蓉国-第150章

小说: 芙蓉国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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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有时间再谈。”茹珍懵懵懂懂地将来人送到门口,李

黛玉则一直送下楼去,走到院门口,麻子脸摆了摆手,说道:“你母亲的情况我

们清楚,她在干校就精神失常了,你爸爸的事情,我们会找你联系。”李黛玉无

可奈何地看着他们走了。回头往楼上看,母亲正在阳台上直愣愣地望着远去的人,

那张脸大大地悬在半空中,让李黛玉感到毛骨悚然。

李黛玉心事重重地在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家,又抬了一下头,发

现母亲正在阳台上死死地盯着她,那直愣愣的目光使得李黛玉头皮发麻,全身起

了鸡皮疙瘩,好像一只小老鼠正无忧无虑地活动着,一抬头看见猫头鹰正在俯瞰自

己,浑身吓得透凉。她不敢抬头地进了楼门,上到二楼。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

发现母亲在走廊里迎面堵着她,那浮肿多皱的面孔和直愣愣的眼睛都让她感到一阵

毛发悚然。她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家门,将门在身后关上。母亲还是堵在走廊里一

动不动,李黛玉不得不说:“您早点休息吧。”茹珍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睛,唠

叨道:“我就是坚持和李浩然划清界限,永不翻案。”李黛玉连连说道:“好,好,

好。”丢下母亲,侧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闭住插上了。

没过一会儿,母亲过来敲门,李黛玉在屋里强忍着不出声,听见母亲说:

“你怎么不开门?我要和你讲话。”她坚持着不回答。这样敲打唠叨了一阵以后,

听见脚步声蹭着地到别的房间去了,李黛玉这才在写字台前坐下。房间里有些阴暗,

傍晚已经莫名其妙地来临,冬天总是黑得早,她打开台灯,手托着脸陷入沉思。

把父亲定成反革命分子的重要材料之一,是母亲写的揭发,现在要给父亲平反,

母亲必须撤消原来的揭发材料,并写出新的说明材料;然而,对于这个精神失常的

母亲,你很难和她讲清楚这件事,那么,往下应该怎么办?她有些踌躇了。正在

苦思苦想,听见大门被敲响了,她谛听了一会儿,站起来拉开房门,问了一声:

“谁?”听见一个熟悉的回答:“我,江小才。”她将门打开,江小才聪明而敦厚

地站在面前,一双眼睛在玻璃杯底一样厚的镜片后面眨动着。李黛玉连忙将对方

让进来,母亲也闻声走出房门,江小才冲茹珍亲热地招呼了一声,便跟着李黛玉

进了她的房间。茹珍想要跟进来,李黛玉抓住门挡在那里,对母亲说道:“我们

商量点事。”茹珍又唠叨开了:“商量什么事要瞒着我呀?我和你们一起商量。”

李黛玉非常坚决地将母亲一点点推挡地关在门外,母亲又在门口唠叨了一阵,才拖

着步子回到她的房间。

江小才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李黛玉也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江小才很关

心地问:“李教授的平反问题怎么样了?”李黛玉说:“落实政策办公室来过人了,

现在就是我母亲老是和人家说不翻案,她已经糊涂了。”江小才说:“现在只有两

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逐步让你母亲清醒,然后让她写出新的材料,说明当时

是在逼供信情况下违心写的揭发;还有一个办法,就只有让医院出证明,说明你

母亲现在已经精神失常。”李黛玉说:“这件事做起来是不是挺复杂的?”她现

在十分倚仗这个父亲过去的研究生,江小才点头说道:“复杂也要去做呀。”两个

人开始商量怎样做,商量到一定程度,也便商量不下去了,聊起了别的话题。李

黛玉问:“陆文琳怎么样了?”江小才叹了口气,白瘦的面孔上有种听之任之的平

静。李黛玉问:“她现在还算是‘5。16’分子吗?”江小才说:“搞不清楚,

好像就搁在那儿了。现在她得了卵巢囊肿,十二指肠溃疡,要准备住医院做手术。”

李黛玉问:“那她能回北京来吗?”江小才说:“她是已经分配了的,怎么回得

来?只有看能不能请假回北京来看个病。”江小才说这话时,表情麻木而又温顺,

声音绵细地像是在叙述一个乡间的传说。

李黛玉又问:“你们今后打算怎么样?”江小才说:“看情况吧。我现在是

回校教课了,不知道她母亲的情况对她有多大牵连?不过,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多想,

慢慢看着办吧。”突然,听到窗外很响亮又很节制的三声击掌,江小才扭转头,

朝黑暗的窗外望了一望。李黛玉立刻有些局促不安,自从母亲回来以后,马胜利

不便于直接上楼来,常常用击掌三声作为呼唤她的联络暗号。他们还商定好了,

如果白天李黛玉在家,就拉开窗帘,不在家,就拉上窗帘;晚上在家,就打开屋里

的灯,不在,就关上灯。现在,屋里开着灯,自然是报告她在房间里。按照通常

的程序,她应该跑到窗户那儿亮一下相,然后做一个手势:两臂平行表示她立刻

下去;两臂丁字形交叉表示她等一会儿下去;两臂十字交叉表示她不能下去;

两臂高举在头做一个V型表示马胜利可以上来。然而,她现在不能有任何反应,

她装做无动于衷地继续和江小才说着话。楼下又传来三声足够清楚又足够节制的击

掌声,江小才又扭头朝窗外看了看,李黛玉也不由自主地向窗户那儿看了一下,

这样蹊跷的掌声在楼下重复出现是容易让人起疑的,她决定不理睬,继续和江小才

说话。江小才却眯着眼笑了笑,说道:“是不是马胜利在和你联络呢?”李黛玉的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江小才说:“你们的事连我这个刚回北京的人也早都听说了。”

李黛玉顿时觉得有点无地自容,江小才息事宁人地说:“你快去回暗号吧,

要不他还会接着拍,倒弄得左邻右舍都惊动了。”李黛玉赶忙跑到窗口两臂丁字

形交叉,做了一个等一会儿下去的联络暗号。楼下黑暗中响起单独的一声击掌,

表明马胜利已经看到她的回答。

李黛玉回到床边坐下,江小才凝视着眼前一笑,说道:“这个马胜利坏是坏,

对你倒还行。”

李黛玉扭头看了看窗外,问:“他坏在哪儿?”江小才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说:“我这不过是随便一说。”李黛玉说:“没事,你说说嘛。”江小才说:

“我和他过去是对立派,肯定觉得他不好,你不必听我的。”李黛玉问:“不管

对立派不对立派,现在也都不存在了,你客观地说一说,马胜利这个人怎么样?”

江小才说:“不好说,你还是自己判断吧。”李黛玉若有所思地沉吟着。江小才说

:“你刚才给他做了一个什么联络暗号?”李黛玉说:“告诉他我过一会儿下去。”

江小才说:“那就这样吧,李教授的事咱们改天再商量。”说着,江小才起身告辞。

听见动静,茹珍又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江小才客气地点点头,对茹珍说:

“茹教授,我先走了。”大概很少有人再称呼茹珍“茹教授”,茹珍听了两眼睁圆

了,竭力思索着这个新概念,露出一脸谄媚的微笑,说:“你有时间再来。”

李黛玉耐着性子听着母亲的唠叨,觉得和江小才拉开了时间了,便关了屋里

的台灯,向马胜利发出她下楼的信号。而后,她甩脱母亲,在黑暗中下了楼梯。

等她走到院门外时,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又朝前走了一段,从黑暗的树

荫下走出了宽阔的马胜利。两个人拣着一条小路往北清大学最幽静的地方走着。

冬夜的校园里像冰窖一样干冷,一阵阵小漩涡般的寒风在地面上卷着碎纸片刮过。

黑暗中偶尔有一个人灰头灰脑地掠过,有如丧家犬一样无暇左顾右盼。出了教职员

工宿舍区,就到了一片池塘旁边,池塘美其名曰“鸳鸯湖”,其实不过是两片蓝

球场大小的水面,歪歪斜斜的岸边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围拢着荒芜一片的杂树,

杂树外面有一条环形的小松林,将鸳鸯湖团团包围起来。两个人一先一后走到这里,

左右看一看,才开始并肩走。马胜利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小才去你们家干什么

了?”李黛玉在黑暗中扭头看了一下马胜利,说:“你看见了?”马胜利说:

“可不是看见了,你半天没回信号,我就觉得不对。后来,你回了信号,我就绕

到你们家前面来,盯着院门。”李黛玉说:“你倒挺会监视的嘛!”马胜利说:

“你不想想我现在是干什么的?”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点垂头丧气。马胜利这

一阵在北清大学有点不得势了,原来让他管后勤,现在这个大权被收去了,让他

管学校的联防巡逻队,算是保卫部下面的一摊事。马胜利在学校的感觉马上就不

一样了。

李黛玉说:“江小才挺关心我爸爸平反的事情。”马胜利阴沉地说道:“用

得着他关心吗?”李黛玉说:“他不关心,还有谁关心?你现在关心得了吗?看

你这躲躲藏藏的,能帮着干什么事?”马胜利有些着恼,说道:“我怎么躲躲藏藏

了?你妈妈精神失常,我敢到你们家招惹她吗?”李黛玉说:“有什么不敢?

江小才不就敢吗?还是你做贼心虚。”马胜利更恼了,他握紧双拳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么做贼心虚了?”他的眼睛冒火,像是要打人。

李黛玉也站住了,瞟了他一眼,说:“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呢,

江小才刚回来一个月都知道了。”马胜利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问道:“他说什

么?”李黛玉没好气地又瞟了他一眼,看了看四周的小松林,说道:“你在楼下一

拍手,江小才就说是不是你在和我联系?”马胜利怔愣着,而后双拳紧握,在原

地倒着步子,似乎想对谁发作一番。李黛玉冷冷地看着他,等他像个陀螺在原地

转完了,才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能学校里其他人早就知道了。”

马胜利用力捶了一下大腿,说:“我这次下台可能也和这事有关。”

李黛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打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等着笼子关出

他的耐性,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别不敢承担责任。”马胜利阴着目光问道

:“江小才还说我什么了?”

李黛玉想了一下说道:“他说你这个人坏,对我还行。”马胜利又握紧了双拳,

虎视眈眈地看着李黛玉。李黛玉瞟了他一眼,说:“人家说你坏,你还意外呀?

人家说你好,我倒要意外了。”马胜利想了一下,也便没了话。

两个人在小松林的黑影中转圈走着,在这条黑影的包围下,鸳鸯湖像毛玻璃

一样反射着星月的光亮,湖水结了冰,湖周围的一块块大白石突突兀兀地蹲着或

者立着,一条灰白色石头路像带子一样毛茸茸地围在湖边。他们不敢走到这片光明

中,只在小松林的环形暗影中踢着小石子慢慢走着。走多了,两人就背靠着树,

你一棵我一棵面对面在黑影中站住。

看到马胜利唉声叹气,李黛玉问道:“有什么情况?”马胜利说:“北清中学

的事又麻烦上我了。”李黛玉问:“是不是贾昆的事?”马胜利说:“是。”李黛

玉说:“谁在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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