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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二刻拍案惊奇-第69章

小说: 二刻拍案惊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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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见有个丛林。老人便住在路旁,对行修道:“十一郎可走去林下,高声呼‘妙

子’,必有人应。应了便说道:‘传语九娘子,今夜暂借妙子同看亡妻。’”行

修依言,走去林间呼着,果有人应,又依着前言说了。

少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走出来道:“九娘子差我随十一郎去。”说罢,

便折竹二枝,自跨了一枝,一枝与行修跨,跨上便同马一般快。行勾三四十里,

忽到一处,城阙壮丽,前经一大宫,宫前有门,女子道:“但循西廊,直北从南,

第二宫乃是贤夫人所居。”行修依言,趋至其处,果见十数年前一个死过的丫头

出来拜迎,请行修坐下。夫人就走出来,涕泣相见。行修伸诉离恨,一把抱住不

放,却待要再讲欢会,王夫人不肯道:“今日与君幽显异途,深不愿如此贻妾之

患。若是不忘平日之好,但得纳小妹为婚,续此姻亲,妾心愿毕矣。所要相见,

只此奉托。”言罢,女子已在门外厉声催叫道:“李十一郎速出!”行修不敢停

留,含泪而出。女子依前与他跨了竹枝同行,到了旧处,只见老人头枕一块石头,

眠着正睡。听得脚步响,晓得是行修到了,走起来问道:“可如意么?”行修道:

“幸已相会。”老人道:“须谢九娘子遣人相送。”行修依言,送妙子到林间,

高声称谢。回来问老人道:“此是何等人?”老人道:“此原上有灵应九子母祠

耳。”

老人复引行修到了店中,只见壁上灯盏荧荧,槽中马啖刍如故,仆夫等个个

熟睡。行修疑道做梦,却有老人尚在可证。老人当即辞行修而去。行修叹异了一

番,因念妻言谆恳,才把这段事情备细写与岳丈王公,从此遂续王氏之婚,恰应

前日之梦。正是: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做小姨夫。

古来只有娥皇、女英姊妹两个,一同嫁了舜帝,其他姊妹亡故,不忍断亲,

续上小姨,乃是世间常事。从来没有个亡故的姊妹,怀此心愿,在地下撮合完成

好事的。今日小子先说此一段异事,见得人生只有这个情字至死不泯的。只为这

王夫人身子虽死,心中还念着亲夫恩爱,又且妹子是他心上喜欢的,一点情不能

忘,所以阴中如此主张,了其心愿。这个还是做过夫妇多时的,如此有情,未足

为怪。小子如今再说一个不曾做亲过的,只为不忘前盟,阴中完了自己姻缘,又

替妹子连成婚事,怪怪奇奇,真真假假,说来好听。有诗为证:还魂从古有,借

体亦其常。谁摄生人魄?行将宿愿偿。

这本话文,乃是元朝大德年间扬州有个富人,姓吴,曾做防御使之职,人都

叫他做吴防御。住居春风楼侧,生有二女,一个叫名兴娘,一个叫名庆娘,庆娘

小兴娘两岁,多在襁褓之中。邻居有个崔使君,与防御往来甚厚。崔家有子,名

曰兴哥,与兴娘同年所生,崔公即求聘兴娘为子妇,防御欣然相许,崔公以金凤

钗一只为聘礼。定盟之后,崔公合家多到远方为官去了。一去一十五年,竟无消

息回来。

此时兴娘已一十九岁,母亲见他年纪大了,对防御道:“崔家兴哥一去十五

年,不通音耗,今兴娘年已长成,岂可执守前说,错过他青春?”防御道:“一

言已定,千金不移。吾已许吾故人了,岂可因他无耗便欲食言?”那母亲终究是

妇人家见识,见女儿年长无婚,眼中看不过意,日日与防御絮聒,要另寻人家。

兴娘肚里,一心专盼崔生来到,再没有二三的意思,虽是亏得防御有正经,却看

见母亲说起激聒,便暗地恨命自哭。又恐怕父亲被母亲缠不过,一时更变起来,

心中长怀着忧虑,只愿崔家郎早来得一日也好。眼睛几望穿了,那里叫得崔家应?

看看饭食减少,生出病来,沉眠枕席,半载而亡,父母与妹及合家人等,多哭得

发昏章第十一。临入殓时,母亲手持崔家原聘这只金凤钗,抚尸哭道:“此是你

夫家之物,今你已死,我留之何益?见了徒增悲伤,与你戴了去罢!”就替他插

在髻上,盖了棺。三日之后,抬去殡在郊外了。家里设个灵座,朝夕哭奠。

殡过两个月,崔生忽然来到,防御迎进问道:“郎君一向何处?尊父母平安

否?”崔生告诉道:“家父做了宣德府理官,没于任所,家母亦先亡了数年。小

婿在彼守丧,今已服除,完了殡葬之事,不远千里,特到府上来完前约。”防御

听罢,不觉吊下泪来道:“小女兴娘薄命,为思念郎君成病,于两月前饮恨而终,

已殡在郊外了。郎君便早到得半年,或者还不到得死的地步。今日来时,却无及

了。”说罢又哭。崔生虽是不曾认识兴娘,未免感伤起来。防御道:“小女殡事

虽行,灵位还在。郎君可到他席前看一番,也使他阴魂晓得你来了。”噙着泪眼,

一手拽了崔生走进内房来,崔生抬头看时,但见:纸带飘摇,冥童绰约。飘摇纸

带,尽写着梵字金言;绰约冥童,对捧着银盆绣帨。一缕炉烟常袅,双台灯火微

荧。影神图画个绝色的佳人,白木牌写着新亡的长女。崔生看见了灵座,拜将下

去,防御拍着桌子大声道:“兴娘吾儿,你的丈夫来了!你灵魂不远,知道也未?”

说罢,放声大哭。合家见防御说得伤心,一齐号哭起来。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

生天,连崔生也不知陪下了多少眼泪。哭罢,焚了些楮钱,就引崔生在灵位前拜

见了妈妈。妈妈兀自哽哽咽咽的,还了个半礼。防御同崔生出到堂前来,对他道:

“郎君父母既没,道途又远,今既来此,可便在吾家住宿。不要论到亲情,只是

故人之子,即同吾子。勿以兴娘没故,自同外人。”即令人替崔生搬将行李来,

收拾门侧一个小书房与他住下了,朝夕看待,十分亲热。

将及半月,正值清明节届。防御念兴娘新亡,合家到他冢上挂钱祭扫。此时

兴娘之妹庆娘已是十七岁,一同妈妈抬了轿,到姊姊坟上去了,只留崔生一个在

家中看守。大凡好人家女眷,出外稀少,到得时节头边,看见春光明媚,巴不得

寻个事由来外边散心耍子。今日虽是到兴娘新坟上,心中怀着凄惨的,却是荒郊

野外,桃红柳绿,正是女眷们游耍去处。盘桓了一日,直到天色昏黑方才到家。

崔生步出门外等候,望见女轿二乘来了,走在门左迎接。前轿先进,后轿至前,

到生身边经过,只听得地下砖上铿的一声,却是轿中掉一件物事出来。崔生待轿

过了,急去拾起来看,乃是金凤钗一只,崔生知是闺中之物,急欲进去纳还,只

见中门已闭,元来防御合家在坟上辛苦了一日,又各带了些酒意,进得门,便把

来关了,收拾睡觉。崔生也晓得这个意思,不好去叫得门,且待明日未迟。

回到书房,把钗子放好在书箱中了,明烛独坐,思念婚事不成,只身孤苦,

寄迹人门,虽然相待如子婿一般,终非久计,不知如何是个结果。闷上心来,叹

了几声,上了床正要就枕,忽听得有人扣门响,崔生问道:“是那个?”不见回

言,崔生道是错听了,方要睡下去,又听得敲的毕毕剥剥。崔生高声又问,又不

见声响了。崔生心疑,坐在床沿,正要穿鞋到门边静听,只听得又敲响了,却只

不见则声。崔生忍耐不住,立起身来,幸得残灯未熄,重掭亮了拿在手里,开出

门来一看。灯却明亮,见得明白,乃是十七八岁一个美貌女子立在门外,看见门

开,即便褰起布帘走将进来。崔生大惊,吓得倒退了两步。那女子笑容可掬,低

声对生道:“郎君不认得妾耶?妾即兴娘之妹庆娘也。适才进门时,坠钗轿下,

故此乘夜来寻,郎君曾拾得否?”崔生见说是小姨,恭恭敬敬答应道:“适才娘

子乘轿在后,果然落钗在地,小生当时拾得,即欲奉还,见中门已闭,不敢惊动,

留待明日。今娘子亲寻至此,即当持献。”就在书箱取出,放在桌上道:“娘子

请拿了去。”女子出纤手来取钗,插在头上了,笑嘻嘻的对崔生道:“早知是郎

君拾得,妾亦不必乘夜来寻了。如今已是更阑时候,妾身出来了,不可复进。今

夜当借郎君枕席,侍寝一宵。”崔生大惊道:“娘子说那里话!令尊令堂待小生

如骨肉,小生怎敢胡行,有污娘子清德?娘子请回步,誓不敢从命的。”女子道:

“如今合家睡熟,并无一个人知道的。何不趁此良宵,完成好事?你我悄悄往来,

亲上加亲,有何不可?”崔生道:“欲人不知,莫若勿为!虽承娘子美情,万一

后边有些风吹草动,被人发觉,不要说道无颜面见令尊,传将出去,小生如何做

得人成?不是把一生行止多坏了?”女子道:“如此良宵,又兼夜深,我既寂寥,

你亦冷落,难得这个机会,同在一个房中,也是一生缘分。且顾眼前好事,管甚

么发觉不发觉!况妾自能为郎君遮掩,不至败露,郎君休得疑虑,挫过了佳期。”

崔生见他言词娇媚,美艳非常,心里也禁不住动火,只是想着防御相待之厚,不

敢造次,好象个小儿放纸炮,真个又爱又怕。却待依从,转了一念,又摇头道:

“做不得!做不得!”只得向女子哀求道:“娘子,看令姊兴娘之面,保全小生

行止罢!”女子见他再三不肯,自觉羞惭,忽然变了颜色,勃然大怒道:“吾父

以子侄之礼待你,留置书房,你乃敢于深夜诱我至此,将欲何为?我声张起来,

去告诉了父亲,当官告你,看你如何折辨?不到得轻易饶你!”声色俱厉。崔生

见他反跌一着,放刁起来,心里好生惧怕,想道:“果是老大的利害!如今既见

在我房中了,清浊难分,万一声张,被他一口咬定,从何分剖?不若且依从了他,

到还未见得即时败露,慢慢图个自全之策罢了。”正是:羝羊触藩,进退两难,

只得陪着笑,对女子道:“娘子休要声高,既承娘子美意,小生但凭娘子做主便

了。”女子见他依从,回嗔作喜道:“元来郎君恁地胆小的!”

崔生闭上了门,两个解衣就寝,有《西江月》为证:

旅馆羁身孤客,深闺皓齿韶容。合欢裁就两情浓,好对娇鸾雏凤。

认道良缘辐辏,谁知哑谜包笼?新人魂梦雨云中,还是故人情重。

两人云雨已毕,真是千恩万爱,欢乐不可名状。将至天明,就起身来辞了崔

生,闪将进去,崔生虽然得了些甜头,心中只是怀着个鬼胎,战兢兢的只怕有人

晓得,幸得女子来踪去迹,甚是秘密,又且身子轻捷,朝隐而入,暮隐而出,只

在门侧书房私自往来快乐,并无一个人知觉。

将及一月有余,忽然一晚对崔生道:“妾处深闺,郎处外馆。今日之事,幸

而无人知觉,诚恐好事多磨,佳期易阻。一旦声迹彰露,亲庭罪责,将妾拘系于

内,郎赶逐于外,在妾便自甘心,却累了郎之清德,妾罪大矣。须与郎从长商议

一个计策便好。”崔生道:“前日所以不敢轻从娘子,专为此也。不然,人非草

木,小生岂是无情之物?而今事已到此,还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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