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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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训静坐了一会儿,才温和而耐心地说道:“河中公主出身贵族,从小或多或少有那种娇惯的脾气,她不仅是我的亲妹妹,最主要的是很讨我的母亲喜欢,而且她到温室殿搅合也是母亲的意思。所以你不用和她争什么道理,省得她给你委屈受;当然也不用怕她,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动你,哪怕是我的母亲,她也是有分寸的。”
姚婉温柔地说道:“只要陛下信我没有坏心思就好。”
薛崇训笑道:“我哪能不信你,难道还信我那妹妹胡搅蛮缠?我看她是死了男人后没人疼才心理不平衡,你可是有人疼的,不要和她一番见识”
说道这里姚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忙抬起袖子掩住。
薛崇训继续说道:“她一开始来长安时我就说过准许她在宫外居住,看中哪个有才有貌的公子他还敢不从?她偏不,说是为了孝敬母亲,母亲这不都在华清宫呆一两个月了吗?我看唯一的办法还得做皇兄的亲自为她挑一个好夫婿,再嫁了比较好,女人来掺和什么朝政有意思么?”
姚婉柔声道:“陛下,我也是女子啊,你干嘛让我掺和朝政?还不如不封什么女官,就做个奴婢天天服侍你就好了。”
薛崇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叹道:“你不同,你是精通文案的人,学了那么多东西不让你发挥发挥,天天就让你端茶送水,你不会觉得不甘?”
“以前我读书识字,也不是为了当官理政啊。”
俩人规规矩矩地坐着闲扯了一阵,薛崇训心情舒畅,眼看窗外的灯笼已经亮起来,就招了招手,把嘴凑过去像是要说悄悄话。姚婉便侧耳认真听着,只听得他说:“今晚留下侍寝。”
姚婉的耳|根骤然微微浅红,垂首微微点头道:“时辰还早,我先去沐浴更衣换身漂亮的衣服过来。”说罢就起身要溜掉,她的腰肢纤细身体灵活,薛崇训觉得她就像一只泥鳅要从自己的视线里滑走,便飞快地伸手抓她,结果还是慢了一点只捏住衣袖的一角,幸好她没有要挣脱的意思立刻就停下来了。
薛崇训道:“还费那么多事作甚?女人老是想着穿漂亮衣服,殊不知咱们根本就不看重那些东西,她如果真是个尤物,穿什么都掩盖不住。就像你现在穿这身圆领窄袖袍服,不是一样好看吗,身段和线条是遮不住的。”
“那我总得沐浴吧?”姚婉轻笑道,“现在的天气还没转暖,可温室殿书房里的奴婢却不知节约把炭火烧得很旺,一天工夫下来我出了一身细汗,若不清洗一下,陛下怕是闻不到墨香书香,只能闻到汗臭。”
“香汗,怕什么啊。”薛崇训一把搂住她的腰,“让我尝尝美人的汗是什么味。”
姚婉道:“陛下是要吃了我啊?”薛崇训小声道:“只是尝,用舌头,就算用牙齿也不会太重。”
姚婉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变得越来越软,呼吸也不如起先那么平缓,她轻咬了一下朱唇,柔声道:“陛下还要用牙齿?要咬哪里,可别咬疼了我。”薛崇训凑近她的耳朵道:“有两点嫣红轻轻一咬就会便|硬俏皮地翘|起来,翘的时候更美丽。”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宫门外喊道:“陛下、陛下,鱼公公有急事求见。”
薛崇训听罢心里有点不爽,这个鱼立本本是个很知趣的人,天都黑了还见个毛?他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急事?明天再说!”
门外道:“说是八百里急报,河南滑州谋反!”
薛崇训听到滑州,很自然想到了自己把他们害得很惨的崔家,上次有份派到地方的采访使有一份奏章,说崔家的一些流放犯跑掉了,御史警告他们要造反,这回多半就是那帮人。造反就造反,薛崇训自谋朝篡位的时候早预计到关(潼关)东迟早要出一回事,不是崔家也有孙家王家李家。
他已经有点火了,回头骂道:“让张说和程千里想办法,只要还没打进关中,急什么,都给我滚!”
门外总算没声音了。
姚婉抓住薛崇训的手道:“陛下说过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坏人谋逆是大事,要不看看奏章上写的情况?不然别人要说我是祸国的红颜祸水妲己之流了。”
薛崇训道:“我最喜欢红颜祸水,只怕够得上祸国的妲己可遇不可求。不用担心,朕的江山不是那么好惦记的。咱们还是继续说牙齿吧”
姚婉这种婀娜纤细的轻柔,能让他耐心下来细品,却不能放|纵出暴风骤雨,不过各有各的滋味,薛崇训不挑食。不管人的心境如何,大明宫的夜还是很安宁美丽的,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华丽中点缀着点点灯火,犹如一颗颗珍珠。
第十七章 反叛
政事堂里的灯架上起码点着几十支蜡烛,亮得就像白昼一般,当然只是像,光线和白天还是很有差别的,人们身上的细节看不清就连邋遢的李守一此时乍一看都人模人样的。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刚刚被人从卧室里喊过来的刘安,本来兴致勃勃地要玩一对好不容易找到的双胞胎姐妹,双胞胎姐妹也许好找,但又要是美女还要用钱用权弄到手就不那么容易了;但一听到出了这事儿也弄了个兴致全无,他意识到还有更难办更麻烦的事在等他。
有人造反肯定要调兵去镇压,打仗的事儿他管不着,问题是打仗要钱,他当着户部尚书不找他要找谁要宫廷开支庞大,特别是太平公主随便用点东西都比金子贵,心情好赏那些个只会说大话的名士也大方得很,加上今年的军费预算本身就很高,皇帝一句话就让杜暹调五万大军入吐蕃玩命,那么多人的吃喝军械军饷在刘安眼里就是钱的数目,他们死不死刘安也管不着,问题是死了还要抚恤,反正左右是钱。只求今年风调雨顺,地方上千万别遇到旱涝哭着喊着要钱粮赈灾;还有太平公主已经修了避冬的华清宫,别心血来潮又要修避暑的什么宫。
和这些动辄以亿万计数的钱,刘安自己收点东西享乐一下根本没法比,所以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官,也不忌讳被别人知道,谁要弹劾让他去,只要皇帝不想治他,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该干嘛干嘛。
兵部尚书程千里也焦头烂额,现在河北河东河南一带根本无健兵可调,只有靠地方团练,也不知中不中用。
工部缺尚书,几个侍郎却在,他们担心河北一乱修长城的工期,虽然主持此事的是张五郎,但张五郎手下都是些打仗的武夫,具体的工作是工部派人去负责的。
当然最不爽的就是张说了,他是中书令。张说已经怒了:“滑州刺史是谁举荐的?他干什么吃的!”
众人一言不发,有个官员小心说道:“周吉已经在那儿干了几年刺史了,要不找以前的卷宗查查?”没人附和,几年?你|娘|的咱们大晋朝纪元现在才二年,唐朝时就干刺史的人哪儿去查是谁举荐的?再说在场的有几个人都知道一回事:好像大晋天宝元年时滑州刺史到长安来表忠心并述职,给张说送过一份大礼。
张说不鸟那个发言的人的提议,一肚子闷气忍不住倒出来:“那个姓崔的是从营州逃回来的,能有多少人,一无钱二无兵器盔甲,取个县城也就罢了,是怎么攻破州府的?一个州没兵马吗,全副武装的官兵打一群暴|民还丢了州衙,这周吉就是一个饭桶!”
窦怀贞好言劝道:“奏报上说周吉没有死,让他回来问问不就明白了么他要是没投降的话。”
程千里沉声道:“滑州本来就是崔氏的老巢,虽然一门获罪被流放了许多人,但几百年的根基不是一朝一日能根除的,地方刺史手里的团练兵也是当地人,恐怕那些兵将也无战心打崔启高。丢了滑州并不是太大的事,现在怕的是此人的人马流窜进河北,现在河北的民心不稳,若是叛贼善于煽|动,声势愈大只是迟早的问题。”
张说问道:“程相可有从速剿|灭的方略了?”
程千里神色凝重:“自从中书令主持的兵制改革后,兵源日益枯竭的折冲府已经撤掉了,改以都督府掌兵,真正朝廷能随时用得上的只有都督府健兵;而地方团练兵由于没有朝廷负担军饷装备,他们一是战斗力差,二是只想自保本地的一亩三分地,要到外地作战士气不佳,在不知道叛兵具体战力的情况贸然拼凑团练兵进|剿非明智之举。对付这样的谋|反决不能打败仗,叛军胜一次造成的影响比战役本身要严重!
附近的都督府只能依靠黄河以北各镇,山南、淮南、江南各道一向无事武备松弛。但是年前为了攻占营州,河东、河北、安东三镇健兵主力已经调入营州,现在是无兵可调。也不知是崔启高运气好凑巧了还是早有预|谋,这种时候起兵,朝廷真是难以迅速集结优势兵力进|剿。所以以老夫之见,除非崔启高的人马不堪一击,不然想马上扑|灭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办法就是从两方面着手,一是严令各州州衙守土阻止叛兵的活动范围扩大,特别是幽州应该马上委派一个有威望的大臣主持,此地至关重要,早作预防是必要的;二是尽快从别处集结精兵击|溃其主力,再分而治之一一扑灭。东都洛阳和都畿守军不能动,叛军本就在河南,万一没被抓住侥幸攻破了洛阳,半壁震动非同小可。剩下的可以从关北三城调边军,但是关中高原地区道路崎岖,不利于行军;与其调三城兵马,不如从关中平原调关中军、或者长安的三大禁军也很强,还可以沿运河运输装备军械,减少军费开支和民夫负担。”
张说皱眉道:“程相说了一大通,对付地方上的一场叛乱竟然要从关中调兵,兵部的武备是怎么布置的,这样的法子呈上去,怎么向皇上解释?”
程千里镇定地说道:“这不能怪布武不妥,本来山东地区(关中以东)的武备重镇就在河东和河北,连洛阳的兵都不多,一是因为洛阳远在腹地常年无事,二是前朝余孽李三郎曾在那里利用官军谋|逆,东都防御以工事为主、所掌兵马仅够防御本地。可是年前为了进取营州,河北河东的健兵精锐尽出,短时间内还没来得及重新弥补;当时发动营州之役本身就比较仓促,几乎没有全盘的准备时间。这样的情势完全是一个空子,恰恰被叛军钻了空子;现在咱们决不能把河北河东两镇的兵马从营州回调,谨防叛贼与蛮夷内外勾结,让营州之战的成果功亏一篑。
若非此时,逆贼崔启高在滑州叛乱,河北河东的精兵迅速南下,半个月就灭了,他们根本没机会翻起什么浪子,最多在滑州境内扑腾几下。”
说到底发生这样措手不及的窘状还是营州之战的副作用,当时发动这场战争朝臣本就不支持,薛崇训也是有点心急了。大家对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但是此时此刻谁都不提,现在去指责皇帝有什么用,你的意思是天子当得不合格?
张说踱了几步,断然道:“程相的说法太小题大做了,崔启高不过是一草|寇,凭借其老家的地利人和侥幸取得一州之地而已,而且当地的人也不是全姓崔,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提着脑袋跟他干谋逆灭族的事。咱们这就要从关中调兵,甚至要动禁军,不是让天下耻笑?
况且咱们大晋朝的都督府健兵总数也就一二十万,莫不是这万里江山就只有这么点武备?白瞎这么多地方军真的打不得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