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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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一喜,道:“李观察,辛苦你了!——可曾和他对质?”
李延申道:“回大人话,艾夷点一问三不知,把册账上的疑点全部推到已故的张典史身上,下官没办法。”
曾国藩反问:“艾夷点分明是抵赖!——你如何不用刑?”
李延申回答:“回大人的话,艾夷点是在旗的人,下官不敢对他胡乱用刑。”
“嗯——”曾国藩点点头,正要讲话,李保忽然走进来禀道,“文大人请曾大人到大厅接旨。”
曾国藩只好对李延申说一句:“李观察,你稍候,本部堂去去就来。”就兴冲冲走出去,到大官厅接旨。却是连接两旨。
一旨曰:照查赈大臣文庆、曾国藩所奏,叶子颂违律可恕。着继续署理东平县。
经吏部查报,李延申确系道光七年进士。着该员毋庸署理汶上县,实授济南道。
洪财着巡抚衙门派员押赴进京,由三法司会审。钦此。
二旨曰:着查赈大臣文庆、曾国藩从接旨日起,即刻回京。山东查赈事宜,朕已另简派大臣办理。钦此。
刚送走传旨的人,曾国藩正想把李延申抓捕艾夷点的事向文庆讲明,和春已大步流星走进来。
两个人急忙站起,放座。
和春坐定,道:“本部院特来向二位大人辞行,刚接的旨。”
曾国藩道:“和大人莫不是升授总督了?”
和春道:“广西战事吃紧,匪乱成患,朝廷调我去带兵剿匪。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本部院是在马背上过来的人,这巡抚的差事岂是咱干的?”
文庆忙道:“和大人高就可喜可贺!”
和春道:“高就倒谈不上,皇上赏本部院的是二品顶戴,参将衔。”
文庆和曾国藩一听,不觉一愣:这哪里是高就?分明是降职了!尽管皇上赏了他二品顶戴,可参将是正三品武官。和春仿佛也知道这点,却有苦说不出。
曾国藩问:“不知鲁抚放了何人?”
和春道:“暂由布政使署理。”
又谈了一阵话,和春兴高采烈地辞去,没几日,便到广西参将任上去了。
第二天,文庆和曾国藩也收拾行装,起程回京。山东布政使以下官员送到城外方回,山东抚标派了一队亲兵护送。
回到京师,文庆因“山东查赈敢于负责,老成谋国”,被升授为大学士、军机处大臣,解内务府府事;曾国藩亦因“带病办差,精神可嘉”而交吏部叙优。
道光帝第一天召见文庆,第二天召见曾国藩。
这次召见,道光帝已离了病榻,还胖了一些。
曾国藩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精神霎时好了许多。
道光帝道:“曾国藩哪,山东的事办得不错。广西闹匪事,朕已让和春去了。当此匪乱之秋,像和春这样的人,朕不忍心重责。皇上无福民遭难哪,朕没福,让天下百姓都跟着吃苦了!”
曾国藩忙道:“天灾原非人力所为。皇上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子,天下百姓已是感激涕零了!皇上如此自责,臣等如何心安!”
道光帝没有再说话,许久,摆了摆手。
曾国藩悄悄退出去。
回到府邸,正巧李鸿章来访。从李鸿章的口中得知,梅曾亮已放了外任,邵懿辰也离开了京师丁艰,国子监学正刘传莹已告病假,皇上赏其回籍养病。
曾国藩眼见身边的朋友愈来愈少,心中不仅一阵难受。
当夜,他留李鸿章吃了顿豆腐,便拿出黄亮亲拓的文天祥的《曹州将军庙记》,和李鸿章两个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赏玩起来。曾国藩边看边向李鸿章讲解,兴致颇高。
很晚,李鸿章才回会馆歇息。
第二天早饭后;曾国藩刚要乘轿上朝,一封讣告帖子却送了过来。曾国藩心头一跳,忐忑着接手一看,两眼不自觉地便流下泪来:刚刚四十岁的刘传莹没了!
刘传莹虽只是个国子监正八品学正,但在大清却是一等一的怪才。他的专长是绘制地图,能够把一省的山川河流一都一甲的位置准确地绘出来。刘传莹不辞辛劳,足迹遍布千山万水,十六行省的地图,有十省出自他手,直至累到吐血走不得路才止。刘传莹是道光十九年中的举人,转年即入国子监任学正专攻地理测绘,直到现在,是个天下闻名的怪杰。当时,像刘传莹这样精于测绘的人还十分缺少。曾国藩痛惜刘传莹自在情理之中。
当晚,曾国藩在府里设灵位祭奠刘传莹,又连夜派了一名戈什哈,携了亲笔题写的挽幛,去刘传莹家乡吊丧。同时又给刘传莹的家人写了一封信,询问一下刘学正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戈什哈收拾齐整,临出门,忽然又被曾国藩叫住,让唐轩支了一百两银子送给刘传莹的遗属。曾国藩知道刘传莹一直清贫度日,没有什么积蓄,刘家的丧事肯定办得挺难。
戈什哈吊丧归来,带回来一大包刘传莹所作的手稿和刘传莹生前写给曾国藩的亲笔信。
曾国藩一边叹息,一边读这封信。读着读着,曾国藩的泪便流出来。
刘传莹离京时,曾国藩正在山东查赈,但刘传莹自知自己将一去不返。长年勘察地形绘制图册,把刘传莹累出了咳血症;熬夜写作,又让他休息不好。他希望曾国藩能把他的手稿
刊刻出来,也算是自己对后人的一个交代。信的结尾,希望曾国藩能为自己作个墓志铭。
曾国藩把信放过一边,拿过纸笔,略一沉吟,便写将起来;百十字的墓志铭,几乎一挥而就。第二天一早,曾国藩又拿过墓志铭看了看,见无甚改动,便打发戈什哈起程,将墓志铭给刘传莹的家人送过去。
戈什哈走后,曾国藩开始整理刘传莹的遗作。
刘传莹因长年在各省奔波,加之进身晚死得又早,所留的文字不多,能够刊刻行世的更少。曾国藩用了十几个夜晚,才为他整理出五万余字,其中还包括一万余字的日记、杂抄。
曾国藩于一日午后,把刘传莹生前的好友逐个请到,摆上整理出的文稿,又拿出刘传莹的遗信。大家知道曾国藩的意思,是想凑些银子来刊刻刘传莹的遗著。于是不待曾国藩发话,便每人认捐了一点,凑成一百三十两,曾国藩又拿出七十两凑个整数。
转日,曾国藩利用办差的午歇时间,拿上刘传莹的文稿和二百两银子,在京城找了家做工比较精细的刻字行,拟将刘的遗作刊刻五百部行世。
——胜达达骂我是满人的一条狗。他太小看我了,我怎么能做满人的狗呢,我是要做大清国的狗啊!
是年岁尾,又是礼部对各省各地的县学、书院考核优劣的时候。县学是朝廷开设的,一般一县必有一座县学。县学是全县秀才学习的场所,县学的教谕等师长,均由朝廷委派,吃的是皇粮,拿的是俸禄。书院则不同了。书院大多是各地督抚或当地乡绅自行创办的,山长和教谕等师长均聘自各地的名流或下野的两榜出身的官员。这些师长不拿国家的俸禄,由书院供给;而书院则从求学者的身上收取。
对书院的考核,礼部比较放松,说穿了,就是走马观花,象征性地看一看便算结束。礼部考核的重点则在县学上。县学是官学,是国家昌盛的根苗,县学教学的优劣,直接关乎国家的命脉。
曾国藩把礼部派往各省的官员逐一列出,考核的事项也附在后面,便呈进宫去,待皇上御准后,才可离京。
曾国藩给自己定的省份是福建、江西两省。这两个省路途比较遥远,又比较穷,以往派充的核查官均指派翰林院的检讨担任,郎中以上的大员是绝不去的。这就造成这两省的县学质量整体下降、进士考取率也最低的局面。曾国藩于是决定今年亲自去。
当晚,道光皇帝召见曾国藩。
礼毕,道光帝问:“顺、奉二府怎么没有列进来呀?”
曾国藩回答:“回皇上话,顺、奉二府的县学不归礼部核查,由宗人府管理。”
“以往也这样吗?”道光帝又问。
曾国藩答:“回皇上话,臣查了礼部案底,历年如此。”
顿了顿,道光帝问:“你想亲自去福建、江西?”
曾国藩答:“回皇上话,福建、江西两省因远离京师,路途又不甚好走,礼部历年都是派翰林院的检讨们去。但检讨们尽管尽心尽责,终因位轻历浅,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臣于是想亲自去这两省一趟。”
道光帝不由赞叹一句:“难得你不怕辛苦!”想了想,忽然自言自语:“顺、奉二府的局面也不太好啊!”
曾国藩不知道光帝这句话的所指,没敢言语。
第76节 贴切优
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光帝终于站起身道:“还照老例,福建、江西二省还派充检讨吧。——你看翰林院谁合适啊?”
曾国藩略一思索,答:“回皇上话,翰林院现有检讨四名,陈丙南丁艰,赵大年省亲未归,皇上只有从王双虹、陈燕音两个中选一个。请皇上定夺。”
道光帝随口道:“就让他们两个都去吧,多个人,途中也好有个照应。——曾国藩哪,朕决定从今年起,顺、奉二府的县学也归礼部核查吧。顺天府只有兴、宛二县有县学,你今年就重点整饬这两个县吧。奉天府朕另派别人去。满人贵族子弟从来都是尚武轻文,这种局面是必须要改一改了。你下去吧,朕让军机处随后拟旨。”
曾国藩口里说一句:“臣遵旨。”但却跪着没有动。
道光帝提起笔在曾国藩的奏折上于福建、江西处填了王双虹、陈燕音,随后又批了个准字。
道光帝放下笔,随口喊了一句:“来人哪!”这才发现还跪在地上的曾国藩,不禁问:“曾国藩哪,你还有什么事吗?”
曾国藩回答:“回皇上话,臣受皇上恩典,到礼部当差已有些日子了,但对顺、奉二府的事情却一无所知。臣想让皇上明示,兴、宛两县的县学核查是和其他地方一样对待呢还是另有说法?”
道光帝未及回答,曹公公走了进来。
道光帝示意曹公公站在一边,却对曾国藩道:“别的省怎么办,兴、宛二县也怎么办。——你顺便替朕再对这两个县的吏治整饬一下。你下去吧!”
曾国藩这才叩头退出,退到门口的时候,曾国藩听道光帝说一句“宣文庆”,显然是说给曹公公听的。
兴、宛二县即是大兴、宛平二县,统归顺天府管辖。顺天府驻在京师,自然是首府。首府的辖县,自然就是京县或首县了。京县的知县照例由正六品官员担任。
按着远近次序,大兴离京城八十里,宛平却在二百里开外。
曾国藩先到大兴县。
大兴县已是接了礼部的公文,照例有官员出城关迎接。大兴县的知县依老例,和奉天府的首县一样,都由满人担任,汉人是染指不得的。
按常规,顺天、奉天二府所辖的县学理应由宗人府派满员稽查。让汉员染指满事,在大清还是首次。
曾国藩对自己的这趟差事是既兴奋又惴惴不安。兴奋的是曾国藩从道光帝的做法里看出了皇上对汉官的重视,不安的则是怕自己办不好这趟差,让皇上对汉员失去信心。
大兴县的知县是满人多泽。多泽祖籍奉天,武举出身,五十多岁的年纪,稀疏的头发,一根小辫子悠在脑后,大脸庞,大眼睛,浓眉,大嘴,一看就是个明辨是非的老州县。
核查县学,查的无非是一年来大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