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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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推开龙椅,转身往后宫而去,东拐西拐,越走越荒凉,不知不觉就到了禁中佛舍。
皇帝叹了口气,慢慢走进那个长满蒿草的小院。佛舍里隐隐约约传来凄凉哀怨的旋律,似乎是那个人抿着嘴哼出来的调子。曲子那样忧伤,她现在的日子一定很难受吧?自己这样对待她,是不是太霸道了点?皇帝有点内疚起来,他轻轻推开门,眼前所见让他停住了脚步。庭芳正在跳舞,舞姿凝重缓慢,脸上神情哀伤动人、如泣如诉,嘴里哼着那支哀怨的曲子。这样的曲子、舞蹈倒和她那灰不灰黑不黑的僧衣配合得天衣无缝。皇帝痴痴地看着,庭芳虽然也发现了皇帝的到来,她却视若无睹,直到一曲舞完。庭芳才躬身对皇帝行了一礼,默然站到菩萨右边,菩萨前面的香案上点着两支香,细细的烟丝袅袅。
屋里没有凳子,皇帝就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庭芳半晌,终于开口道:“你今天这曲舞挺伤感的,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是什么曲子?”
庭芳低头道:“是《蒿里行》,汉乐府曲子,原本是哀歌,悼念亡者所奏,庭芳闲着没事,就给这曲子编舞。”
皇帝点了点头,她的父亲去世不久,也难怪她跳这样的舞曲。“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朕这样对待你,你恨朕吗?”
庭芳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敢。”
皇帝也不计较她是不敢还是没有,他左右看了看,忽然问道:“你发狠拒绝侍候朕,是心里还想着外面的男人吧?”
庭芳吃惊地抬起头,慌慌张张道:“不,不是……”
皇帝笑了起来,继续穷追猛打,“你牵挂的外面的那个男人,是叫王保家?”
庭芳更加惊愕无措,失声道:“陛下怎么知道?”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他站起来,走到庭芳面前,低头对她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王保家是朝廷的兵部尚书,你一个罪臣的女儿,现在对他来说就是颗扫把星,你哪里配还能得上他呢?他躲你还来不及。何况你还跟了朕,你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居然还敢有非分之想!朕都想不通你是无知呢还是忤逆。”
庭芳脸色苍白,身子颤抖着,无意识地摇着头。皇帝笑着继续在她耳边打击道:“朕要把小皇妹下嫁给王保家,招他为东床驸马。你说,他是愿意娶你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扫把星呢还是愿意娶大唐高贵的公主?”
庭芳有气无力跌坐到地上,皇帝蹲下身子,伸出双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侍候朕。否则你将永世不得翻身。朕的耐心也有限,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以后你想讨好朕也难。”庭芳睫毛颤动着,眼里雾蒙蒙的。皇帝放开她,站了起来,语重心长道:“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吧。”庭芳呆呆地坐在地上不动,似乎根本就没听见。
三天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皇帝就叫那个给她送饭的宫女去问,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我更愿意侍候菩萨。”皇帝气得又一次把桌上堆着的奏章都轰到地上。
佛舍一个人的日子相当难熬,寂寥让庭芳的思维也变得呆滞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发疯,她开始拔除院子里的蒿草。没有锄头,她只能用手扯,一天下来,累得她精疲力尽,手也火辣辣的疼,头脑倒好像清醒了不少。累着之后,一碰着枕头她就睡熟了,既没有胡思乱想也没有做恶梦。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很高了,庭芳伸了个懒腰继续未完的工作。半个月下来,院子里的蒿草被她拔了个干干净净,她的手也变得粗糙起来,手上还结了茧子,到后来她拔蒿草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看着脚下冒着星星点点野草的黄土地,庭芳很想弄点花花草草来种上。
因为干活的缘故,庭芳一般都睡得很沉,但是这个晚上,她却被惊醒了。似乎她才睡着,她的床就一个劲摇摇晃晃,庭芳被搅了瞌睡,她不情不愿勉强睁了一下眼睛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在翻身的一刹那似乎看到一团阴影,她一下子清醒了,爬坐起来,惊愕地看过去,没错,她的床头真的站着一个人。
“别喊。”那人忽然出声叮嘱。
庭芳点了点头,又怕对方看不清,干脆轻轻应了一声,“我不喊。”
那人摸出火石打燃,点亮一支蜡烛放到桌上,然后在床榻上坐了下来。庭芳看清来人是一个昆仑奴。昆仑奴开口问道:“你是张庭芳?”庭芳点了点头,昆仑奴自我介绍道:“我叫封常平,封采星的姐夫,是张瑾和王保家托我来宫中找你的。”
庭芳又惊又喜,往前连爬两步,双手抓住床沿,探着身子,激动地说:“他,他,他……”她一连“他”了好几声,最后却什么也没“他”出来。
封常平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笑道:“王保家现在很好,他很想你,正上天入地在找你呢。”
庭芳听了不由手舞足蹈,她兴奋过了头,差点从床上栽了下来,封常平眼疾手快抓住她臂膀,庭芳往床柱上靠了靠,连珠炮般地追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宫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们是不是也找到我娘了?我娘还好吗?”
“对不起,我们还没找到你母亲。”庭芳露出失望的神色,封常平安慰道:“我听惟简说他们已经有你娘的消息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庭芳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皇帝不是说要嫁公主给保家哥吗?他是不是快做驸马了?”
封常平看着她忽然变得落寞的脸,他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皇帝是那么说过,不过王保家拒绝了,他说他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就算要耗掉他一辈子他也要等你。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庭芳听得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觉脸上就笑出了两个小酒窝。一直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呢,每天对着一个死气沉沉的木雕菩萨,生命也变得死气沉沉毫无意义,这样多余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煎熬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她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虽然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她还是坚持活着,不屈不挠地坚持着。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她所有的煎熬与坚持,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么?
庭芳激动了半天,封常平也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坐着。庭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抬头担心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应该不是这宫中的人吧?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皇帝是不会放我出去的,你能带得走我吗?”
封常平笑了起来,“我要进来或者出去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带走你。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有点伤身。”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听说你已是皇帝的人了?”
庭芳的脸红了起来,低着头没有哼声,封常平忽然抬手去抓她的手腕,庭芳下意识想躲,还是被他抓住,封常平手指搭在她脉门上不动,庭芳疑惑地问:“你懂医术?”
封常平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庭芳的手,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异样?”
庭芳更加奇怪了,“什么异样啊?”
封常平提醒道:“你听没听说过女人害喜?”
庭芳差点惊跳起来,“你是说我……”
封常平神情凝重地点着头,“你现在的脉象很微弱,我也拿不准。”
庭芳一下子蔫了下来,“我今天下午拔蒿草的时候,蔫蔫的总有点提不起劲来,感觉也有些恶心,想吐,还干呕了好几下,我还以为是活儿干多了把人给累着了。难道,难道这是害喜?”
封常平无可奈何道:“那就是了。我本来想让你假死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庭芳听得满头雾水,“假死?怎么假死啊?为什么又没有可能?难道是因为我,因为我怀孕?”
封常平叹气道:“我有一种特制药丸,给人服下后,可以让一个人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内完全像一个死人一样,这就是假死。三十六个时辰之后,假死者就会慢慢复苏。这味药很伤身体,服用者要修养好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元气,所以孕妇绝对不能服用。”
庭芳算是听明白了,“你是想制造一个我突然死亡的假象,等皇帝叫人把我拖出去埋了你再挖我出来?”
封常平点头道:“你很聪明。”
庭芳追问道:“孕妇服用会怎么样?”
“孕妇服用会危及胎儿,弄不好一尸两命。”封常平怏怏道:“所以假死是没有可能了。除非……”
“除非什么?”庭芳立即来了精神。
“除非你先打掉这个孩子……”
“什么?”庭芳不由自主抚住腹部。
“你舍不得?”封常平开导道:“这个孩子是皇帝的,你既然不喜欢皇帝,还要留着他的孩子干嘛?而且,你舍不得孩子,自己也别想得到自由。虽然我个人可以来去自由,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啊,不比一般公卿大臣之家,宫中高手如云,我带不走你的,就算我拚了老命也带不走你。”
庭芳低着头不做声,封常平低声劝道:“这个孽种留着是祸害,就算你成功逃出去了,也可能因为这个孩子遗患无穷。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以帮你。打掉他,等你身子养好了,我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我,我要想一想,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庭芳可怜巴巴抬起头来,眼里泪汪汪的。
封常平忽然愧疚起来,倒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他点头道:“好,我不逼你,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庭芳迟疑道:“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来找你吧。我先出去一趟,你的情况,我得让王保家知道。”封常平站了起来,“我过两天再来。”他衣袖一拂,桌上的蜡烛熄灭,他的人也不见了。
第七十章 风住尘留香 '本章字数:280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6 12:40:08。0'
早晨,庭芳蹲在院子里拔地上嫩嫩的小野草,被拔起来的草根上带着泥土的芬芳。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晒得她软绵绵的,庭芳抬头看了看天,朝霞红艳艳的像燃烧的火焰。不用问,等一下毒日头就会晒得叫人透不过气来,让人完全没法在外面呆,要干活只有等太阳落山再说了。庭芳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屋檐下,倒了点水洗干净手,然后回屋在床榻上坐着发呆。她居然有孩子了?可她还没准备好做母亲呢。庭芳伸手摸了摸小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都不能相信自己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能做好母亲吗?她很害怕即将到来的变化。“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我该怎么办呢?封常平要我打掉你,否则我就得不到自由,你听见他的话了吗?我渴望自由啊。”
李惟简一家三口和张瑾在餐桌边等封晓晴过来吃早餐,小孩子抱着父亲的大腿一个劲闹着要爹爹带他出去骑马,封采星不断软语轻声哄他,李惟简正被儿子缠得不耐烦了,一抬头意外地看到封晓晴和封常平夫妇有说有笑联袂而来。张瑾睁大眼问道:“常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封常平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昨天晚上。”
“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张瑾边说边叫徐叔赶紧去王府通知王保家过来。
“早餐吃的什么?”封晓晴边说边去拿碗,她笑着对张瑾道:“你急什么,先让常平吃早餐吧,反正还要跟王保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