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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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赶紧回答道:“不是,那老丈一直记着大人的恩,特地带女儿过来道谢,还给大人送了礼……”
“你们不知道给我挡回去啊。”王思礼变了脸色道:“保境安民是我们分内的事,怎么还能让老百姓送礼?”
“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可那老丈守在使院门口死活不走……”
王思礼诧异道:“怎么我进门没看到他?”
军士小心翼翼答道:“日头太毒,老爷子上了年纪,我们怕把他晒病了,就请他在使院会客的偏厅内歇息。”
王思礼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跟我过去看看吧,等我打发了这老爷子,咱们去吃午饭。”张光晟点了点头,跟着王思礼往偏厅里去。
王思礼到偏厅,老爷子和他的女儿听到动静,一起站了起来,他那个女儿杏眼桃腮,沧桑中透着成熟的妩媚,相貌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完全不像普通农家少妇,也难怪辛云城会见色起意。张光晟视线落到那少妇身上,脸色大变,神情激动起来,他嘴唇哆嗦着,几次欲言又止。
王思礼也没说话,盯着那少妇看了半晌,忽然疑惑地开口问那老丈,“老爷子,这真是你女儿吗?”
少妇看着张光晟、王思礼,惊疑不定,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对不起,我是看着你有一点点像我故人的朋友,所以失礼了。”王思礼解释道。
“你那位故人是……”少妇迟疑着,还是问了一句。
“他叫岑参……或许是我眼花了,十几年前认识的朋友……”
王思礼话还没说完,少妇就接口道:“我是念奴啊。你是……”
“我是王思礼,当年在平康坊,李嗣业家中遭难,是你和岑参窝藏了我们……你变化真大,我都不敢相认。”王思礼又惊又喜,上前两步道:“你怎么到河东来了?”他疑惑地盯着老爷子,问道:“这老爷子,真是你爹吗?怎么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你有父亲?”
“是我义父,”大概是故人重逢,念奴伤感起来,说:“你的变化更大,我只听说新来的节度使叫王思礼,却没想到是你,就是见了面,也完全认不出来……至德二年,岑参奉安西节度留后郭昕的命令,跟安西行军司马李栖筠一起领兵来中原勤王,我也跟着到了中原,李栖筠把兵马交给了安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官军收复长安后,李嗣业把李栖筠、岑参推荐给朝廷,不久岑参就被朝廷任命为中书省补阙,他的家眷都被接到了长安……岑参的曾祖、伯祖、祖父都曾经做过大唐的宰相,这样的大家族,自然容不下我这样一个娼家女子,我虽是娼家的,骨子里也带着傲气,见岑参左右为难,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实在痛苦,在白眼、讥讽、谩骂中,曾经的山盟海誓都黯然无光!我没跟岑参告别,留下一封书信独自走了,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可我不愿再回岑家去看人脸色,只好一个人四处流浪,靠卖艺以维持生计,这些年一直颠沛流离,几次差点死于非命……”
“你还有个孩子?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又是乱世……在岑家,就算再困难,也总比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煎熬要好过一点。”王思礼百感交集,摇头说:“那些书香门第也真可恶,动不动就讲门当户对……说了这半天话,都没注意你还一直站着,岑参比我年长,算起来你还是我嫂嫂。嫂嫂,你请坐。”
念奴慢慢坐下,一直不曾说话的张光晟忽然颤声问道:“你,你左肩上是不是有一颗桃形胎记。”
念奴抬起头,盯着张光晟,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王思礼满腹狐疑瞪着张光晟道:“你们以前好像才见过一面吧?怎么你居然知道她这么隐秘的事情?”
张光晟上前,扑通跪下道:“姐,我是鹰奴啊。”
念奴猛然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手迟疑着搭上张光晟的肩,“鹰奴?”张光晟握住她的手,念奴慢慢蹲下身,泪流满面,哽咽唤道:“鹰奴!”
第六章 他乡遇亲人 '本章字数:271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21 14:00:08。0'
王思礼瞠目结舌,瞪着张光晟和念奴,似乎难以置信,那两个人也是如在梦中,厅内寂静得可以听见念奴几乎无声的抽泣。半晌,王思礼抬头对那老爷子笑道:“老爷子,无巧不成书啊,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老爷子显然也感觉不可思议,听到王思礼跟他说话,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我这一辈子,眼看着就要孤独终老,老天可怜我,送了一个女儿给我,还附带个小外孙,怎么好像又要多出个儿子来?”
看老爷子高兴的,竟然马上就把张光晟当他儿子了,王思礼走过去,亲热地拍拍他肩膀,笑道:“老爷子,你就乐吧。”他顺手拉开几个椅子,对着蹲在地上的念奴和张光晟道:“光晟,念奴嫂嫂,你们坐下来说话吧,我不知道有多少疑问要问你们呢。”
张光晟站起来,拉着念奴,指着王思礼刚拉过来的一张椅子,笑道:“姐,你坐。”
“说吧,光晟,十几年前我们三个人也曾相聚过的,怎么那时候没见你们有什么感觉,今天突然间就发现念奴嫂嫂是你姐了?”王思礼好奇地问。
“我和鹰奴本来是京兆周至人氏,很小的时候我被人贩子拐走,几经碾转,被卖到了平康坊。等我获得人身自由的时候,发现当初的家不知何时已搬走。”念奴想起往事,不断唏嘘流泪,老爷子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开元二十七年,家中因为生计艰难,父亲去河西投了军,我和母亲也跟着搬去了河西。”张光晟柔声安慰道:“姐,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光晟,我觉得奇怪的是,当初你怎么就没发现念奴嫂嫂是你姐呢?”王思礼好奇地问。
“这就是造化弄人吧。我们早在十五年前就见面了,只可惜见面太早,反倒错过了机缘。”张光晟叹气道,“今天我再看到姐,才发现她长得很像我娘,如果不是她身上有胎记,我今天也不敢立刻相认。”张光晟停了停,感叹道:“其实姐姐像我娘,不可能是现在才像,只是我不熟悉母亲十七八岁少年时候的模样,就这样错失了十五年前的那次机会。”
念奴指着老爷子道:“鹰奴,这两年我一个弱女子带着经儿,就像水中之萍风中蓬草,四处飘摇四处流浪,随难民流入河东后,多亏义父照应,才能平安活到今天。义父本来也有三个儿子,全都葬送在河南战场上,如今就剩我跟他相依为命了。”
张光晟离座,双膝一屈,跪到老爷子面前道:“义父,您老是我姐的义父,也就是我的义父,请义父受儿一拜。”
老爷子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上去了,王思礼打趣道:“老爷子,这个儿子还真被你捡着了。”说着他扭头问张光晟,“你小时候叫鹰奴吗?”
张光晟点头道:“是,以前叫鹰奴,因为家境不好,才满十岁就跟着父亲去河西节度府干活儿,后来节度使皇甫惟明大人见我机灵,就让我去给他做了马童,就连张光晟这个名字也是皇甫大人给我起的。”
念奴听到弟弟十岁就给人做马童,忍不住心中一酸,感叹道:“鹰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啊?居然也做上了大将军。该吃了多少苦啊?”
“姐,我运气比较好,也没吃什么苦。我伺候了皇甫大人几年,趁机跟他身边的军官们学了点武艺,稍大一点又学会了读书认字,皇甫大人被奸相李林甫陷害后我一冲动就自不量力偷入相府行刺,妄想给皇甫大人报仇,结果差点死在相府里,也是我命大福大,竟然因此遇上了贵人。那天晚上,恰好大哥和已经去世了的安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也入相府行刺,他们顺手救了我。我逃出长安后,一个人流浪了一阵子,又回河西节度府应蓦投军,先做步兵,后来又做了骑兵,慢慢也升了个小军官。天宝十五年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在潼关跟贼将崔乾祐大战,官军失败,我看到大哥战马被乱箭射死,就顺手抢了一匹无主的空马给了大哥,后来就一直跟随大哥在河南、河北战场上拚搏,直到今天。”
念奴站起来,对王思礼敛衽施礼道:“王大人,这些年,多谢你照顾舍弟了。”
王思礼赶紧站起来还礼道:“嫂嫂,你这就见外了。我和光晟是患难之交,又惺惺相惜,就像今天你们姐弟重逢一样,我和你弟弟也是有缘啊。”
“姐,我外甥在哪里?”张光晟关心地问。
“你姐姐被那个恶棍抢走后,我就把经儿托给邻居抚养,自己跑太原来找王大人告状。后来王大人叫人把你姐姐送回家,我们就准备了一点薄礼来谢恩,经儿现在还寄居在邻居家里呢。”老爷子答道。
王思礼兴致勃勃,“老爷子,你这一提醒,我倒记起你此来的目的了。喏,给我看看,看看您老给我备了什么样的‘薄礼’。”
老爷子羞涩地笑笑,提起一个篮子道:“王大人,乡下人没什么好送的,就是自己田里收的瓜、果,还有我女儿晒的干菜,给您送来尝尝。”
王思礼提起篮子,随手挑了一把大红干枣,分了一半给张光晟,笑道:“好,你这‘薄礼’我收了,以后您老人家就不要这么劳神了。”说着拿起一个枣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夸道:“不错不错,好甜。”
“义父,光晟还没请教您老大名呢。”张光晟朝老爷子躬身行礼。
老爷子拉起张光晟,呵呵笑道:“说起来咱们还真是一家人,我也姓张,张景明。”
“义父、姐,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中午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外面吃。”念奴笑着点头,老爷子听到张光晟一口一个“义父”,又呵呵傻乐起来。
王思礼笑道:“好久没吃大餐了,今天我也跟着沾你们的光。”
“还有一件事,你送我的大宅子可算派上用场了,你给我三天假吧,我要帮姐姐和义父搬家。”张光晟跟王思礼商量着,不等王思礼答应他就转身对念奴道:“姐,你跟义父都搬太原来吧,以后我养你们,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你这个儿子有孝心。”王思礼对老爷子道:“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他使劲在张光晟肩上捶了一挙,疼得张光晟一咧嘴,王思礼催促道:“说了这么半天话,我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一直等着吃你的大餐呢,还不快点行动,难道你们都不饿?”
一行人说说笑笑兴奋不已都等着吃张光晟的大餐,坐到餐桌边等饭吃,那肚子更加饿得厉害。
“义父、姐,你们多吃点儿。”菜上桌后,张光晟一个劲给老爷子和念奴夹菜。
念奴碰了碰张光晟臂膀,指指王思礼,小声说:“鹰奴,你别只顾着我们,冷落王大人了。”
张光晟瞥了王思礼一眼,笑道:“姐,你别操心,他从来不跟我客气。”
“我是不会跟你客气,不过这每道菜一上来,好的都被你夹走了,我想不客气也不成啊。”王思礼敛了笑脸,挺认真地说:“光晟,你去代州,顺便代我看看辛云京,他的工作要是做得好呢,就奖他三个月薪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