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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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他回过头来,脸谱狰狞可怕,眼神锐利的望着来人,笑道:“这可真是稀客。”
唐娇摘下头上的假发,与天机一同走进屋,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着天机。
她实在不明白,这节骨眼上不去逃命,跑来找这玩物丧志的老头子做什么?
天机走到墙边,拿下一张脸谱,菩萨低眉,慈眉善目,他略一用力,脸谱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缝,惊的唐娇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脸谱,向白老爷子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他手劲有点大,我赔,我一定赔。”
白老爷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面孔藏在脸谱后,看不出喜怒哀乐。
天机笔直看着他,平静道:“都说白老爷子爱脸谱成痴……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唐娇愣了愣,这才觉出不对来。
白老爷子盘腿坐在蒲团内,对她手里那张破裂的脸谱看也不看,一双眼睛直盯着天机,笑道:“说下去。”
天机抬头,环顾四周,或佛或人,或妖或魔,或喜或怒,一张张脸谱挂满四壁,仿佛在看着他,而他也同样看着它们:“任谁见了这样一间屋子,想必都会认为屋子主人是个痴迷脸谱的人,太子如此,唐棣如此,我也如此,从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的目光落回白老爷子脸上,平静道:“或者说,是你故意误导我们。”
☆、孤帆远影碧空尽
一张张脸谱俯视下来,似乎在倾听天机说话。
“回头想想,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他淡淡道,“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浪费了无数时间精力,只为了争夺几张毫无用处的脸谱。”
白老爷子身上披着一件朴素的黑袍,单手支着下巴,坐在蒲团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唐娇竟觉得他在笑。
“为了这三张脸谱,双方都死了很多人,用两败俱伤来形容并不为过。”天机看着他道,“他们恐怕没想到,这间屋子里的脸谱是你用三年时间收集来的,有些还是从地摊上买来凑数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稀有货色。”
听了这话,唐娇立刻转头看向身旁的脸谱。
一直以来,屋子里的光线都很暗,哪怕是白天也点着蜡烛,她以为是白老爷子的个人喜好,如今想来,会不会是为了掩饰那些凑数用的脸谱。
“三张脸谱的主人,只有石娘子是你见过的,你选她,是因为知道她性子不好,软硬不吃,仇视官吏,憎恨世人,绝不会轻易将手里的脸谱交出去。”天机道,“选择商九宫也是同样的道理,身为一名贪得无厌的商人,他不会轻易将手里的货物卖出,一定会将双方的油水都榨干净,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他转头看着唐娇,微微一笑:“至于大小姐,她手里压根就没有脸谱,你选择她的理由再明显不过,你要让皇上和太子永无止境的争斗下去,为了那张莫须有的脸谱,消耗掉手中拥有的一切……我说的对吗?”
他一边笑,一边随手取下一张脸谱,朝白老爷子丢过去。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接过他丢来的脸谱,随手掰成两半,细微粉末从断口落下,他看着天机道:“不错!”
身在局中不自知,听了他这话,唐娇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仿佛窗户纸被人戳开,冷风吹了进来,一口一口咬着她的肉,啃着她的骨。
“只是我不大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天机问他,“内斗会使齐国衰弱,国家衰弱,对白家有什么好处?若是秦楚趁机来犯,举国上下都要遭殃,白家同样不能幸免。”
“若有这天,老夫又怎会坐视不理?”白老爷子抚须道,“若皇上和太子无法守护天下,老夫自会代劳。”
“原来如此。”天机笑了,“你想当英雄吗?”
“天下已经太平太久,也已经太久没有出过英雄了。”白老爷子笑道,“就像没有官员,锦衣卫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没有战争,我们白家也会一代一代衰弱下去,几代之后,或许只会犁地,连怎么握刀都忘了。”
“这可不行。”他喃喃了一声,缓缓转头看向唐娇,“唐娇,你想当公主吗?”
唐娇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回想起来,你父王曾经找过老夫,要老夫当托孤之臣。”白老爷子笑道,“当然,你我如今都知道,他是在戏耍我们,你不过是个吸引追兵的幌子,他要保护的人是太子……不过今天,老夫不介意真的给你当这托孤之臣。”
唐娇可不信他是良心发现,立刻道:“条件是什么?”
“老夫的长子玉山,年岁与你相近,且能文能武,品行端正,实为良配。”白老爷子声音放缓,带着絲誘惑道,“若公主肯下嫁于他,白家百万大军就是公主的兵,愿为公主扫清宇内,拿下窃据王位的叛逆,和性情残忍倒行逆施的前太子,还齐国一个朗朗乾坤,还公主富贵荣华。”
唐娇恍然大悟,将军已老,却不肯服老,渴望用一场战争让自己再次回到众人眼前,渴望再次成为万民称颂的英雄,她转头看着天机:“天机,你怎么看?”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动心了吗?”天机问她。
“烦得很。”唐娇朝他翻了个俏皮的白眼。
两人相视一笑,她为他拉上兜帽,他为她戴上假发,两人如一对老夫老妻,手牵着手朝门外走去。
“慢着!”白老爷子在他们身后唤道,“不单单是荣华富贵,还有名垂千古的机会,你们真的一点不心动吗?”
两人将门推开,笔直一道白光照进昏暗的屋子,从他们脚下一路铺到白老爷子脚下。
门外一群侍卫,手提兵器,面无表情,将屋子围了起来。
“拿下他们。”白老爷子沉声下令。
夺的一声,猛然射出。
一名侍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小陆坐在屋瓦上,手里端着一只短弩,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正在给弩上箭。
夺的一声,拔剑出鞘。
一名侍卫连闷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天机一剑刺倒。
抱起唐娇,天机犹如飞鸟般拔地而起,跃上屋檐,伸手入怀,掏出一大把银票递给小陆。
小陆收了尾款,这才将手掩在唇前,吹了一记口哨,宛若夜莺唱响天空,伴着这口哨声,大街小巷里钻出许多对男女,无一例外,都打扮成天机和唐娇的模样,若不走近看,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
亲眼目睹这样大手笔的交易,唐娇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千金散尽穷光蛋。”
“你既不惜千金之位,我又何惜这千金之资?”天机对她一笑,抱着她几个起落,便落进人群,恍如落叶飘进树林,水滴落进海中,顿时便没了踪迹。
小陆阻了侍卫一会,眼见人一多,便立刻抽身离去,带着心爱的银票跑得无影无踪,待白老爷子冲出家门,放眼望去,便见满街都是唐娇和天机,登时瞪大了两只老眼,气得跺脚道:“以为这样就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休想!”
之后他命身旁侍卫出去抓人。
侍卫们每天出门,回来时能带回一百对唐娇和天机来……
穿得和那两人一样,打扮的和那两人一样,白老爷子每天光是认人就快认吐了,又不能把这事交给别人,那天机找了刺客帮忙,刺客多多少少都有些易容的本事,谁知道他们两个下一刻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就在白老爷子纠结老少性别时,两张棺材走水路离了京城。
小陆身穿白衣,暂时客串孝子,用染着大蒜子的袖子擦了把眼,泪水顿时绝提,直到赶着马车来到渡口,将棺材运上了船,他才一脚踢开棺材盖道:“死鬼爹,死鬼娘,起来吃饭了。”
打扮成尸体的唐娇睁开眼,从棺材里坐起来:“儿啊,晚饭吃什么?”
小陆提了把鱼竿丢给她。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此去天高海阔,策马难追,待白老爷子醒悟过来,派人来追时,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江上,一张白帆渐渐飘远。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三人杳无音信。
直至来年三月,桃花遍开之时,唐棣驾崩,指歧雪腹中孩子为太子,并封前太子唐离忧为静安王,唐离忧不服,退居扬州自立为帝,与之分庭抗争,自此齐国裂分南北,未出生的太子被称为北王,前太子被称为南王。
而就在唐棣驾崩的这一天,一部《脸谱话本》悄然问世,并被送到暮蟾宫和温良辰手里。
☆、没入荷花人不见
“听说了吗?南王和北王和好了。”
“怎么可能……哦,我明白了,贵妃生了个女儿?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你睡傻了吧?你以为你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还不是因为贵妃生了太子,大赦天下才把你给放出来的?”
“哎,总之不打就好,如果他们要打,我就去街上打劫,然后继续回牢里吃牢饭,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啊!”
街头巷尾都是类似的谈话,老百姓可不管南王是谁,北王是否还在流口水,他们只知道不用打仗,不用死人,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不高兴的人只有白老爷子。
他们两个不打了,联合起来对付他了。
“这两根搅屎棍!”白老爷子愤怒的将手里的《脸谱话本》摔在地上。
南方和北方密谈之后,便开始发行这部话本。据说太子试图篡改里面的情节,以便让自己显得更加英明神武一些,但被某人拒绝,并委婉的暗示他,不用怕,你不是最惨的那一个,还有人给你垫底。
这人就是白老爷子。
他不但不英明神武,反而显得有些老年痴呆,不但自己痴还要旁人同他一起痴,其痴傻程度只有太子能跟他一比,只不过前者痴迷名流千古英雄梦,后者痴迷着锦绣河山帝王梦。
既然这么害怕被世人遗忘,那就换一个方式让世人记得你。
茶楼里的百姓津津有味的听着他的算计,他的报复,他的梦想,然后付之一笑:“这老头吃饱了撑着,关起来饿几天!”
一名戴着锥帽的红衣少女走进茶楼,听了这话,不由一愣,继而对身旁的男子笑道:“他们说得好对,温饱思淫慾,有些人还是饿几天好。”
那男子披一件灰扑扑的短披风,帽檐拉得很低,虽然穿得朴素,却有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气质,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却在转头看着那少女时,微微一笑,宛若被春风吹化的坚冰,流露出淡淡暖意。
二人在茶楼里坐定,伙计给他们送上茶水和瓜子,少女显是渴了,急忙满上一杯,刚刚递到嘴边,便微微一愣,两眼透过锥帽下落着的薄纱,望向一个方向。
只见熙熙囔囔的茶客中,坐着商九宫。
他坐在人群中,身子发福的厉害,脑袋也秃的厉害,前额向后的一块已经空了,剩下的被他精心打理的又黑又亮,但仍显得老,手里握着一只青瓷茶杯,笑着看着台上的女说书人。
那女说书人怀抱琵琶,正是豆蔻年华,明眸爱笑,发上斜插一根牡丹纹金步摇,一摇一晃,点点碎光。
一话说完,一名女童抱着托盘走过来,从茶客手里接赏钱,他从怀里摸出好大一锭银子,刻意向上一抛,丢在盘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引得那女说书人转头看他,相视一笑,却不等他们说上话,一只手就从他身后伸出,将盘里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