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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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屈辱至此?”
穆荑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无法抑制。当年陪同小凉参加宫宴,面对那一圈贵女,众人对她指指点点悄悄议论:“看吧,那位便是谋逆不成被当庭处死的穆将军的女儿,她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她并不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替父亲不值,替他感到可悲。这就是他千辛万苦牺牲了整个族人和自己谋划来的结果!
晋王心痛,忽然抱住了她,“小芍别说了,别说了,这些年你受的苦和穆叔叔的委屈本王都懂得,本王一直想着将来恢复穆叔叔的名誉,追封他功德,昭彰天下,而且也极力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
“你以为我说这些只是祈求你的怜惜?”穆荑冷冷地道,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晋王松开她,抚摸着她的脸万般心疼,“你想让我怎么做,你说,我一定补偿你,王妃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你留着,后院那些女人我都遣散了,小姐小公子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么,小芍?”
穆荑的眼像鸿雁掠过的平湖,平静、潋滟、清冷,清澈地倒影着他的悲哀,但也不会起任何波纹。她伸手抚摸上晋王的脸,慢慢描画他的五官,就像幼时天真好奇的她非要描摹他的五官却苦于四周有人十分羞涩,只能等到晚上悄悄地抚摸一般。
晋王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面极尽温柔地亲吻,低喃哀求:“小芍,我心疼你,别再自卑自贱,别再说那些话,我想要补偿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不负你,我们好好开始好么?”
穆荑终是平淡地说了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
穆荑停止抚摸他的脸,慢慢伸手到他的脖子上,“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恨你,痛恨你对我的伤害,痛恨你为了一己私欲牺牲了对我至亲至重的亲友!我们没有未来,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死在七年前,而幼时的阿鱼哥也已经死在我心里,烦请王爷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因为你不配!”
她咬牙切齿,甚至面色称得上惊怒凛冽。
晋王不知道,看似平静如水、无欲无求的她还可以展露出这么强大慑人的情绪,简直令他震惊!
穆荑抽出了手,起身福礼,便后退离去。
晋王唤她:“小芍!”
她未转身,只是冷冷地道:“如果你非要逼迫,那唯有玉石俱焚了!”而后开门走出去。
眼看穆荑就要消失在耀眼的天光里,晋王几步追出去,却见苏公公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外,旁边还候着一名传旨太监,见他们出来,便呼喊:“圣旨到,穆荑掌事接旨——”
第十七章 白衣佳人
穆荑接到圣旨,颇觉意外,连晋王都怔愣片刻。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原来是太后点名穆荑入宫做随侍宫女。穆荑的表情还算平静,晋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传旨太监念罢收起圣旨,娘声娘气道:“穆掌事接旨吧!”
穆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晋王伸手:“把圣旨给本王!”
苏公公接了圣旨递给晋王。晋王只看了片刻,忽然抬眼,眸光湛湛盯着传旨太监。那不怒自威的神态令传旨太监心中发毛,而后晋王冷不丁地把圣旨甩到他脚下,吓得传旨太监几跳脚,差点腿抖得直接跪到地上。
晋王的的确比皇帝还要可怕!以前听朝中的公公和大臣说起,晋王连皇帝和太后都敢忤逆,有时候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呢,如今王爷当着他的面甩了圣旨,他愣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晋王对穆荑冷声吩咐:“你在府中好好呆着,那儿也不许去!苏公公备车,随本王入宫一趟!”说罢甩手便下了柳幽阁。
苏公公躬身遵命,便趋步紧跟着晋王离去。
晋王一向对自己的皇兄不客气,即便皇兄已经当了皇帝,他也在皇帝面前也呼风唤雨。皇帝脾气温和且软弱,一般也不会与晋王计较。
正是因为皇帝如此好脾性,薄氏当年才从两人中选了皇帝登基大宝。不过据说皇帝性子随先贵妃,晋王脾气似先帝,当年先帝在世时便十分喜爱晋王,连给两位皇子取的名字都倚重不同。皇帝名讳萧昀,晋王名萧揽,光从字面上分析的确暗含深意,可惜掌权的是薄氏,薄氏选了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对此,晋王也不计较,因为于他而言,他与皇兄谁当了皇帝都是一样的,两兄弟无嫌隙。
御书房内,皇帝向晋王解释:“阿揽,这圣旨只是令穆荑入宫陪伴太后,还没造籍入册归为太后宫里人呢,日后也可以反悔的。朕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啊!上一次穆荑受伤,你表现得过于明显,薄氏已经怀疑了,这次宣穆荑入宫不过是试探你,倘若你再藏藏掖掖推三阻四她必然认定了穆荑是你的软肋,越发不好办!”
晋王冷笑,“难道把穆荑送到老妖婆面前便是为臣弟好么?皇兄怎么不事先跟臣弟商量就下了圣旨?”
皇帝不高兴地板着脸:“阿揽,到底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朕下一道圣旨难得还需得向你过问?”
“皇兄,臣弟认为我们已经忍了薄氏七年,如今羽翼渐成,并非七年前那般孱弱,是时候反抗了,即便拿不下老妖婆也不必要一直迁就着她!”
“顾丞相说了,时机未到,须得忍忍!”
“忍,忍到何时?”晋王冷笑,“当年我便不赞同这般隐忍,忍得蒋贵妃和穆叔叔都葬去了,如今还要把穆荑也送到老妖婆面前?此事臣弟万般不会同意!”
“你想抗旨么?”
“皇兄,若欲成大事,前狼后虎地顾忌,岂能成气候?有时候臣弟便十分不同意你听从顾丞相的中庸之道的!薄氏在后宫的党羽闫炳良,臣弟十日之内便可以帮你剪除了,甚至你非常讨厌的户部尚书薄舒尘臣弟亦可以帮你把他拉下水,但事成之后你不可再动穆荑半分,也不可再干扰臣弟的事,臣弟对付老妖婆自有办法,如何?”
“你”
“臣弟说到做到!”晋王声音非常冷且坚定,他终是隐忍了很久,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就说他已经拿到对付闫炳良的证据皇帝和顾丞相还说且等等,他可不想像他们那般一耗再耗,耗去多少光阴,一直活在老妖婆的阴影下!
皇帝最终甩手:“好,朕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把闫炳良处死了,顺带把户部尚书拉下马,朕以后便不再干扰你的事!即便太后逼迫朕也不插手!”
这算是晋王与皇帝达成共识了,晋王拱手道:“那便多谢皇兄了,臣弟不会让皇兄失望,臣弟告辞!”
晋王大步离开御书房,皇帝看着他,见他的背影融入天光里,那俊逸挺拔的背影及刚决果断的气势的确有几分像父皇,他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萧揽”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穆荑没有听从晋王命令,出府为众夫人采办胭脂首饰,正好苏公公不在府中,无人得晋王命令约束她,她向太妃请旨后便出去了。
手中有一长串单子,是众夫人托她买的东西,苡茹手中亦拿了一条,协助采办。每一月她只有那么一次出府的机会,因此格外珍惜,苡茹也十分期待着陪同她出府,用苡茹的话形容:“简直是奔出笼子的鸟儿!”
看来不是所有女人都甘居后院当一只金丝雀的,她不是,苡茹也不是。但也有许多女人甘愿做金丝雀,正如晋王府后院争宠的女人。
“姑姑你看,那金凤楼门前好多马车,是不是有什么新货,许多仕女前来呢,我们也一同去看看如何?”苡茹扯着她的手惊叫。
穆荑看了看,临街彩漆装饰得十分惹眼的金凤楼门前的确停有许多马车,车旁还立着小厮随从,看样子应当是仕女的车驾。只是人太多,穆荑不想去,架不住苡茹苦苦哀求,她也只能过去了。
里头果然许多女子,衣香鬓影,莺莺燕燕,皆是丫鬟伴随夫人小姐出行,每一位小姐头上都带着帷帽,唯独一位特立独行。
那位小姐生得十分标准,身姿纤长亭亭玉立,冰肌玉骨面似芙蓉,一颦一笑如动人的春光,顾盼间美眸生辉,实在是画中才有的美人儿。
可美人儿似乎有些泼辣,专抢其他小姐看中的东西,其他小姐也只敢怒不敢言,苡茹对那位小姐十分好奇,收不住目光一直盯着人家瞧。美人儿发现了,狠狠瞪了苡茹一眼骂:“看什么看,无礼的丫头!”
苡茹有些委屈,穆荑拍拍她的手退到一边,她们也只挑偏僻的角落看看首饰了,不敢与那一众小姐争抢位置。
而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两个人,乃是一位小姐并一个双髻小丫鬟,只是她们一进来,整个店铺皆被光彩照亮了一般,众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随了她们而去了。
小姐一身白衣,戴白纱帷帽,出尘如仙子。那名小丫鬟也长得十分俏丽,气质别有不同。小丫鬟扶着小姐入门,小姐自提了裙角跨过门槛,穆荑觉得小姐行动并非扶风弱柳,而十分沉稳利落,更为那出尘的气质增添几分潇洒飘逸的光彩。
这位小姐实在太与众不同了,以至于她进来整个店铺皆安静了,好似她周身有一层气场,以至于无人敢靠近半分。
然而这时,泼辣小姐忽然脆生生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明远侯的千金,你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凭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儿也不露脸么,怎么有兴致来我们这种地方?”
俏丫鬟看了白衣小姐一眼,便对泼辣美人儿道:“薄小姐,我们小姐是来取修补的首饰的,取完便走,绝不影响您!”
“是嘛?”泼辣美人儿手指卷着头发,睥睨不屑,忽然冷冷一笑,慢慢向前:“既然来了,那就露个脸,给大伙儿看看长得比本小姐还美貌的定远侯千金是个什么样子!”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快,说完她已经很无礼地掀起白衣美人的帷帽。
然而接下来一幕实在令人吃惊,甚至薄小姐抓着帷帽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看了半响才挤出一个字:“你”
原来白衣小姐下方还以丝巾蒙着面儿,只露出上半边脸,实在令欲窥视美人容貌的众人失望了,也令薄小姐的无礼之行未能得逞。
白衣小姐即便只显露出一双眼睛也美得惊魂摄魄,穆荑也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眼睛,恐怕连小凉也不及她美貌。
白衣小姐眼神十分清冷,湛湛看了薄小姐一眼,眼神微转,便冰冷地上前去,然而她对掌柜说话十分客气:“还烦请掌柜取出小金燕项圈。”
掌柜的点点头,便命人取出匣子,拿出修补好的项圈递给她:“蓝小姐请看,这样修补可行?”
那项圈有些年代了,上头挂了一排金燕,最中间那只比较大,做工十分精致。但项圈整体显小,显然是孩童佩戴的饰物,也不知是否是白衣小姐小时候的东西。白衣小姐伸手抚摸上项圈的一个缺口,那儿还缺了一只金燕子。
掌柜的道:“其实这种手工虽然是十几年前的工艺,但本店也可以打造,完全可以给小姐补上一模一样的金燕子,就不知小姐”
“不了,如此便好!”白衣小姐拒绝了掌柜的提议,显然即便缺了一只金燕子她也不愿意补上。
掌柜不知是不是蓝小姐不信任他们的工艺,轻轻叹息。
薄小姐这时候忽然上前,一把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