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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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他起个异号,浑名叫做铁罗猴;弟殿右,常使一支朴刀,重有十七斤,里人亦起他个异号,叫做石太岁。兄弟二人,虽是居乡务农为业,性好结交四方豪杰好汉,前后乡村,若有不平的事,他兄弟是必向前议论和息。如有强暴妄为者,他愿挺身代人争气,都里的人,甚是钦服。他与农工闲暇之日,兄弟二个上山打猎,取些野味。一日殿右曰:“哥哥,你弟细思此间无甚茂林深径,走兽稀少,听说诏安、和平二处地面,山深野旷径远林密,山猫、鹿、兔甚多,何不同去走了一番如何?”殿左曰:“我弟说得有理。”于是明日准备鹰雕、猎犬、枪棒、弓箭,收拾行装,预备干粮,望诏安前去。
每日清早到深山暗住的去处,寻射飞禽走兽,至暮寻寓投宿,一连走了十多天。这日行到坞山下经过,听见鼓角响处,密林之中,走出一彪强人,约有三十余人,一齐奔来。
为首一个好汉,手执钢刀,叱曰:“来人留下买路钱来,放你过去。”文殿左向前叫曰:“好汉,我等乃是猎户,安有财帛与你?”文殿右手执棍棒,随兄长背后。那好汉出口不顺,殿左大怒曰:“你来你来,正是灯蛾扑火惹火烧身。”言毕,舞动手中钢叉,竟奔至贼首。那好汉轮起钢刀迎敌,正是:四条臂膊分胜负,两般兵器定输赢。一上一下,恰是两只猛虎相斗,一对蛟龙相争,战在一处。这殿右使起棍棒,望那强人队中打去。如入无人之境,众强人抵敌不住,各分散奔走。
只说那贼首与殿左二人,斗到四十余合,看上那贼首招架不住,竟卖个破绽,托地跳出圈子外,叫曰:“好汉,且未动手,可通个姓名?”殿左亦收住刀,打着胸曰:“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饶平文殿左是也。”那贼首曰:“莫不是和园豪杰铁罗猴、石太岁二位兄么?”殿左曰:“是也。”那贼首听着撇了钢刀,进前长揖曰:“我等有眼不识英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限山河阻隔,不能一见威颜,不意今日在此相逢,三生有幸也。”殿左曰:“足下是谁?愿闻大名。”那贼首曰:“我等乃是坞山寨主姜得兴便是。”左右兄弟听着慌忙放下叉棒,进前便拜曰:“冒犯虎威,休得见怪。”得兴亦跪下扶起,正是:俊杰倾心因俊杰,英雄俯首为英雄。
三人席地坐下,讲说兵法武艺,说到密情之处,不忍分离。
姜寨主曰:“想我三人,今日邂逅相逢,定非偶然,意欲结为异姓兄弟,未知二位兄台允否?”殿左曰:“若蒙寨主持携,实乃万幸,有何不可。”得兴听说大喜,当时叙详年庚,姜寨主年长,就在山坡下撮土焚香,当天拜为兄弟。正是:桃园义重三分鼎,坞山情深百岁高。
三人拜毕,姜得兴请文家兄弟上山寨,叫喽…兵挑了叉棒行李野味。三人来到聚义堂上,序坐茶毕,置酒相待。得兴曰:“二位贤弟,愚兄有一言相告,未知你意下如何?”殿左曰:“哥哥,有话说来何妨。”得兴曰:“贤弟如不嫌山寨偏小,请在此聚义以图大业,有何不可?”殿右曰:“荷蒙大哥见爱,怎敢违命?无奈家有老母在堂,不便在此,俟后日再来领教。”
得兴曰:“既如此说,愚兄亦不敢强留,再住几日自然送行。”
当下兄弟住了八、九天,殿左向姜寨主言曰:“我等蒙大哥见爱,感激于心,惟弟离家已久,恐老母倚闾而皇,乞我兄准弟回家。”得兴曰:“既然如此,愚兄从命,明日自当饯送。”
是日尽欢而醉,明早请文家兄弟,到聚义堂上,酒至数巡,姜寨主捧出白金三百两,起身向文家兄弟言曰:“愚兄一点微意,聊助行装。”殿左起身曰:“敢蒙大哥这般盛礼,叫我兄弟何以报答?”得兴曰:“些须微礼,何必过嫌。”言罢,入席再饮,极尽其欢。宴毕,文家兄弟起身告辞。
三人不忍分袂,依依不舍,送至大路口。殿左兄弟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从此分别。”于是殿左兄弟回转饶平和园下埔乡,得兴观他兄弟去远,亦得回山寨。这亦不题。
且说山东省济南府历城县,刘府朱氏太夫人,夜在闺阁之中,得有一梦,梦见府内门外,左右两株乔松,十分荣茂,偶然被一阵狂风,将右旁一株乔松折倒。太夫人仓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清早神思困倦,闷闷不乐,令梅香请太公至房中,将梦中所梦之事,告说一番。太公曰:“夫人梦寐之事何足关心,今我府中老小安康,直幸何如。”夫人曰:“老相公,我思长儿进忠,自往潮州赴任数载,时常有家书到来,今年将完,并无家信到来,未知任上何如?梦见风折松树,恐是不祥之兆,使我做娘的如何不忧?”太公劝曰:“夫人宽心,保重身体,免得悲愁。”夫人早晚虽有太公相劝,终须茶饭食少。
太公观夫人愁闷,这日唤次儿刘清到来相议。这刘清字进义,年方二十六岁,身列文学,且又孝顺二亲,在书房中,听见父亲有召,即至厅上,见父亲礼毕,旁坐一边,言曰:“不知爹爹唤子儿,有何示谕?”太公曰:“我儿,自你兄赴任潮州为官,时常有书来到,今已年余,没有家报来府,你母日夜忧愁,茶饭少吃,如今儿你有何改辙?”进义曰:“启父亲,依儿之见,爹娘何须忧虑?待儿往潮州任中探看兄弟消息,速便转回,禀知双亲,有何不可。”太公曰:“如此甚好,进义见父已准,即到内堂禀知母亲。老夫人曰:“我儿你兄任远,为母因此日食少进,夜不能寐,如今儿你又欲远行,叫你母亲怎放心得下。”进义曰:“母亲免得忧愁,子儿到潮州知兄长消息,即便回归。”朱氏曰:“我儿客店风霜,需要迟行、早歇。”进义曰:“孩儿领命。”择定吉日命家人刘安、刘兴二个准备行装,又唤侄儿刘贤、刘明到书房中吩咐。
刘贤兄弟听唤即至。进义曰:“侄儿,你叔如今奉亲之命,欲到潮州任上看你父亲消息,堂上旨甘,你等二人当须小心奉养,你叔此去,就是死在潮州亦瞑目甘心,不可忘其你叔今日之言。定玉、定金听了叔父言语。兄弟吃了一惊,心中暗思,叔父今日说出一死字,乃不祥之兆。此去潮州,凶多吉少。
定玉、定金答曰:“侄儿领命。”到这日刘安、刘兴安排行装停妥,候二爷起程。进义到堂上拜别双亲登程。正是:断送落花三月两,摧残杨柳九秋霜。
毕竟刘进义此去潮州,未知凶吉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进义吴勇遭毒手 光明国琏恶贯盈
话说刘清当时拜别父母起程,府中老小送出门前,定玉、定金二人相随叔父,送至千里方回。刘兴挑着担子与刘安随着二爷取路前行,望广东进发,登山涉水,行有数月,将近潮州。
刘清先命刘安前去报知兄长,刘安领命,先到帅府禀知。刘镇见家人报我弟到来,满心欢喜,命把总杨兴宁去迎接我弟入帅府。刘清一见兄长行礼毕,一边坐定,刘镇问及爹娘平安康健,刘清一一禀知,设席欢饮,叙其手足之情、久阔之话。
歇息数天,进义问兄长言曰:“启兄长得知,弟久闻潮州有八处胜景古迹,幸喜今日得到我兄任上,你弟意欲前去玩看,不知兄意肯否?”刘镇曰:“我弟既然有兴欲去,为兄命人与弟做伴同去。”即召千总吴勇入内堂。吴千总见召,即进内堂见大人礼毕。刘镇曰:“非为别事差遣,欲命你同我弟进义,往外面游赏,城中庵观寺院,名胜古迹。”吴勇领命,备白马二匹,同二爷出堂上马,带随役十余个,往城中游赏古迹景致,庵观寺院,游至日落西山,回转帅府。明日进义又告兄长曰:“启兄长,小弟今欲往游城外。”刘镇再命吴千总随伴,吴勇依命,亦骑了马,带军校十二名,同二爷山城游赏,先到凤凰台,次来笔架山,台阁山水各名人胜迹,至午后来到广济门外,欲过湘子桥,观赏韩山书院。行到湘子桥上,谁知冤家路狭,逢着公府左都统邓光明,同于代子国琏两个父子,清早带旗军五十名,往笔架山后面附近山中打猎回来。吴千总观见,对二爷言曰:“前面来者是公府内左都统与于代子,二爷,俺可避其锋。”进义听说,扣住马头立住一边迥避。吴千总即落马同随军校躲在一边。
只说邓、于二人来到,观见一少年坐在马上,即令旗军查问:“无落马者是何等人色?”旗军领命查问:“是潮州镇之弟刘进义。”即禀明于将军,于代子闻言大怒曰:“刘进义如此无礼,是我公府之人,亦应落马,仗他兄长之势,欺我公府之人太甚。”命”众旗军,将他拿来,重责四十棍,方消我恨。”
旗军一齐领命擒拿下马,按在石桥上欲责。吴勇叱曰:“谁敢动手?”进前见于代子曰:“我二爷并无违犯,于将军不可造次,若是责我二爷,我大人怎肯与你等干休?”于代子叱曰:“我欲责他冲道,何用你这匹夫,敢来出头言辩!”叱声:“这匹夫亦重责四十棍。”旗军领命一齐擒住二人,按在石上,不容分诉。
众旗军心内有刘镇之恨,今日得报私忿,便挟前恨,就将他二人用毒棍三、五棍打下,便已结果了性命。禀知邓、于两人,哈哈大笑曰:“纵然责死了二个,当做一双。”于国琏曰:“想着刘镇气恨填胸,一不做,二不休,唤旗军可取麻索,将他二个尸首缚之,丢落湘子桥浸水。”旗军领命,依将军之言而行,邓、于二人摆道回府。不在话下。
只说跟随二爷的军兵,见邓、于二奸,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活活打死,众军慌忙直奔走回,往帅府告知。辕门官千总陈虞龙,并值堂官千总梁成龙,忙进内堂叩见刘镇。刘镇曰:“你等这般慌忙,为甚原故?”军役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被邓光明于国琏责死,前后情由,禀说一遍。刘镇一听此言,怒气腾腾,三尸暴跳,两眼突出,七窍生烟,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拍着胸将身掷落交椅,连那交椅掷得粉碎,早已昏死过去了。忙得众家将近前救了,扶起片时,方才醒来,叹曰:“气杀!旗奴邓、于二贼,欺我太甚,本镇与你等势不两立,雪海的冤仇不报,非为堂堂大丈夫。”正是:空中吊下无情铁,斩断骨肉手足亲。
“贤弟呵!你死得可怜,手足冤仇如何罢休?今须修了表章,进京辞职,以告御状。”命人请汪道来为干证。
只说汪道台早时,得役人报知,刘二爷、吴千总被公府邓都统、于代子打死,愕然惊恐。忽报刘镇有帖来请,随即整衣冠上轿,带了随从,即到帅府。刘镇出堂迎接,进入内堂,序坐茶罢。刘镇将邓、于二奸无故行凶,打死我弟及吴千总事情,告诉一遍曰:“宪台呵!本镇今欲亲自进京辞职,见驾面诉,请旨定夺,烦宪台为干证。”汪道听说,怆惶失色。答曰:“大人若欲本道做干证,亦不敢推辞。望大人宽恕,容本道过公府禀知千岁。”刘镇曰:“既是如此,请听其命。”汪道起身,直至公府,入见千岁。沈公爷曰:“今日非是朔望,有何事情?”
汪道曰:“启千岁得知,刘镇之弟刘进义,系济南府文学,到潮探兄,游赏八景,路过湘子桥,佣逢邓都统、于将军,不知进义有何事冲犯,被邓、于二人,把刘进义与千总吴勇打死,将他两个尸首,抛落湘桥下浸水,而今刘镇,即欲亲自进京辞职,面告御状,以报兄弟之仇,欲牵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