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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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上千岁,刘镇标军欲到教场祭奠霜降,路出南门,行至旗巷口经过,未知官军有何违犯,被于将军将把总侯雄杀死;又杀藤牌军八名,伤者十余人,如今刘镇欲上本奏知圣上,引本道做干证,因此禀知千岁。”公爷一听此言,吓得面如土色,即召邓光阴、于国琏入内堂。公爷看见邓、于二人到,呲牙叱骂曰:“如此大胆,不思朝庭礼法,怎敢乱作。”邓、于二人,被千岁一吓,光明站立一旁,于代子磕倒在地。公爷曰:“你好大胆的匹夫,无端杀害各营官军,刘镇怎肯干休?如刘镇即日上本申奏圣上,本公定受你等拖累。这两个匹夫,胆敢如此所为么?”公爷把此二人骂不绝口,骂歇即向汪道曰:“二奴斩杀朝廷官军,本当以正国法,但系有碍本公,望先生鼎力劝刘镇且未上本。若是上本,本公定受二奴拖累。刘镇不看本公面分,可看我父亲康亲王面上,切莫进本入京。今日官军已死,不能复生,本公自有道理定夺,将邓、于的俸银罚与侯把总同军兵等,以为丧费之需,侯雄伤费银一千两,军兵死者每名丧费银一百两,被伤者军兵不分轻重,每名赠药银十两,本公这边再将邓、于二奴按法。”汪公领命退出公府,即至刘镇处酌议。
刘镇听汪道到,出堂迎入内厅坐定。汪道将公府千岁言语,遂一一告知。刘镇曰:“启宪台,我想邓、于二贼,眼空世界,欺压本镇太甚,本镇若不拜本奏上,被潮城文武官耻笑。”汪道只是苦劝。刘镇曰:“蒙宪台美意,若欲本镇依千岁之言,着将潮城内街道栖栅,分为两畔做界,令公府旗军人等不得越界,本镇方肯依千岁之言。”汪道见刘镇依从,起身告退,回复千岁。公爷闻言,心中大喜,命府内发出白银二千余两,命汪道送过帅府,为侯把总军兵丧费之需,汪道领命,别了千岁来至帅府缴上银两,刘镇收起,设席款待汪道。汪道切辞退回本衙。不在话下。
只说刘镇召侯把总之父到帅府领丧费银两,侯成至帅府,见刘大人拜跪在地。刘镇唤起,安慰了一番。侯成本欲却还,因见刘大人如此劝慰,不得已收起,准备埠夫扶子儿棺柩回家。
至于藤牌军死者或伤者,俱各到帅府取领丧费银两。事且休题。
且说光阴似箭,不觉又过一月之久,续顺公即召工匠将潮州府城内分做两畔,栖木栅为界,东南属公府,西北属刘镇,大街立一个栅门,黉角立一个栅门,各以为界。公爷传命禁止公府全属旗军人等,不许到西北栅内肆扰。自此潮城作经纪,大小行铺,各都置市,俱在西北界内。刘大人每月命军役巡查,没有旗奴敢入栅内犯界者,好不快活。这亦不在话下。
且说公府有五百马军轮流割草,每日五十名,十日一限为期。这日五十名马军往司马桥刈草,内有人说曰:“众兄弟,我人当初到潮时,亦有多少微利可取,屡屡被潮镇刘猴子打去我等利路,而今你观这司马桥往来客商甚多,我等兄弟何不在此截剥客商银两?若无银两者,亦有衣服,如此利路源源而来,何愁无费用乎?”斟此酌彼,个个念头已定。
今午开手时间,见有两客商路过,迤逦而来,马军咳嗽,数个进前拦截于路曰:“可留下买路银钱,方有过去。”客人曰:“这里是大路官驿道途,非是深山旷野之处,怎么欲我买路银?”马军曰:“你岂不晓公府中之将爷,无可使用,欲取你多少应用。”客人笑曰:“你等既是公府之人,不晓法律么?难道潮城岂无官府?”马军曰:“如此刁徒,欲寻官府作主,二兄弟动手。”说毕一拥而至,将那过客之人抑倒在地,搜检身中银两并他行李取去。马军曰:“这船尚未停当,与他行个旧规礼。”提着马草镰刀就将客商脚底刈破,血流满地,叱声曰:“如今可到城中寻官府与你作主。”前面有不知的客商来到,亦被他这等施行,连日截剥有十余人。这马军或六、七人结为一班,或十余人结为一党,在此截劫银两,行李各皆均分,至午后回归公府去了。这话按下未表。
再说明日轮着别班刈草,马军见前日如此所为,甚有生意,人人日日如此所行。只说被劫之客商,都到海阳县顾太爷控告,并到吴府衙门控诉,均各不敢批准,众客商只得到道台处赴告。
汪道收了呈词,暗暗寻思,又是公府这虐徒作怪,叫本道如何敢断?想千岁年轻,邓、于二人专权,虎势眈眈,安敢与他作对?只可胡涂了事,方保平安。若欲清廉正直,定然惹出伤身,不若批落府县查复。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毕竟未知众客商往何衙门告诉伸冤?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司马桥旗奴被拿 乌山寨英雄拜盟
话说当时众客商见汪道将呈批落府县查明,这亦枉然,内有一人说曰:“不必喧哗,欲伸此冤,除非刘镇,何官敢来担当?”众人听言,如梦方醒,打掌言曰:“着着着。”于是众商各准备呈状,一齐即往帅府叫冤。辕门千总陈虞龙进内堂,禀上刘镇。刘镇随即召众客商入内堂问曰:“众客商何事供上?”
众人一同跪下,呈上呈词,哭诉一番。刘帅问得明白,向众客曰:“你等暂且回寓,俟本镇查明禀知千岁,定究马军,追赃给罪。”众商曰:“万望大人为我等作泰山。”一同叩谢退出帅府。
刘镇发回众客之后,心中自思前日旗女贪色,谋害农家子弟,本镇亲自看明白,禀知千岁,却被于国琏瞒过,千岁年轻,深信国琏之言,嘱本镇方有实据,正可到公府来禀知,如今叫本镇怎么施为?细思一回,没有良策,即命堂官千总梁成龙召杨把总入府议事。
堂官领命传召,这杨把总名汉官印飞熊,异号都称为小宗保,系饶平黄冈大港杨人,年方二十九岁,智勇双全,机变过人,胸藏韬略,名振乡关。听说大人传召,即整衣冠进帅府内堂,见刘镇礼毕,旁坐一边。刘镇曰:“召你非为别事,只因今早众商赴辕门叫冤,具控公府马草军在司马桥截剥行客银两衣包一案,本镇欲禀千岁,又无证据,因此召你来商议,未知先生有何高见?”飞熊曰:“启大人,若欲证据亦甚容易,我等先命一百名军兵,假装作樵夫或为脚夫,先到司马桥前后埋伏,大人假为商客,肩背包袱身中藏带铜铃…鸽二只,又提雨伞一支,今幸逢残雪初晴,天气寒冷,大人可用面造造面,使旗奴失认,前往司马桥探访,马军见大人误为商客,定来截剥。
大人可将肩上包袱弃下,放起所带铃鸽飞上,铜铃声响,埋伏军校听着,一齐奔出,各执长棒短棍,把这马草军打倒,生擒活捉,用绳索缚住,扛进城中,遂到公府禀知千岁,就是证据。”
刘镇闻说大喜,称赞妙计,即令杨把总安排料理,依策而行,安宿晚景。
明日大人早起,酒饭已毕,装扮客商模样,清晨悄悄行出城外,向马桥前途慢慢而来。马草军曰:“众兄弟,你看前面有一客人,独自一人而来,可发利市。”说话之间,刘大人迤逦来到,马军上前截住曰:“来者留下买路钱来。”刘镇曰:“岂有此理!这是朝廷官道,又无盗贼所据巢穴,你等怎么欲买路钱?”马军曰:“你亦不知公府马军爷住在这里?有人往来欲纳费用之需。”刘镇心里寻思,若是同他议论,包袱被他抢去倒未要紧,倘或脚底彼他裂破,如何见得城中众文武官?
随即说曰:“小客行李内不过几件衣服,少些路费,你等若要去取均分。”马军曰:“若是易的,减些亦好。”刘镇将包袱放在地上,马军团团围祝刘镇身中取出铃…鸽放起,从空飞上,埋伏之军听见铜铃声响,一同奔来,将马军打倒揪住,有一大半逃走回城,提住者,亦彼潮军打得头青目肿。刘镇命将马军草军用索个个绑定,扛入城内,解至公府,来见千岁定夺。
这且慢表。
只说逃走的马草军回到公府,报知于国琏。国琏听报即禀知干父邓光明。光明闻说,即令随从军去请汤都统,同众旗军来到公府,与刘镇言办。
方到公府前,只见刘镇押着打伤马草军。于国琏看见。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步至进忠面前,大叱曰:“你这刘猴子,屡屡欺压我公府之人,看你这个总兵官,做得成么?”
代子觉绍儿向前喝曰:“刘进忠,你若欲在潮州为官,须当三思。”把将二个指头比到刘镇目前,叱曰,“暂饶你这遭。”
刘镇此时被他二个吓得怒在心头,魂飞天外,哪里敢与比较?
只是忍耐,默无一语。邓都统呵呵大笑。府内公爷闻知刘镇到来,即升坐内堂,邓、汤二都统同众将官先入禀曰:“启千岁,刘镇不知因何事端,将我公府马军打伤二十余人。这是欺我公用微弱,始敢如此妄为,请千岁明断施行。”公爷听了召刘镇入堂参见,刘镇曰:“启千岁,公府马军往城外刈草,在司马桥前后截剥客商银两行李,又把客人脚底刈破,众商到本镇呈控。本镇未知虚实,今早扮做商客,往司马桥探访。众马军将本镇行劫,被捉二十余个,今已送来,请千岁施行。”公爷尚未开言,于代子进前曰:“禀千岁,数天前,据说潮军在郊外抢剥百姓钱财行李,我等访察未确,未敢禀知千岁。这是刘镇怕千岁闻知见罪,故设局先赖在公府马草军截剥抵塞。千岁,可思我等旗军到此未久,路径生疏,安敢行劫客人物件?”
公爷曰:“于国琏之言是也。”不容刘镇分诉,“只欲刘镇将我等马草军扛去调养好,送还我公府就是了。”言毕退入府内,刘镇被千岁一叱,唯唯退出公府,吞声忍气,令随从将马军扛回帅府,发在马房调养。
明日于代子命旗奴到刘镇辕门讨马草,刘镇没奈何,命自家马军刈草,挑到公府去应用。于代子百般敲击,又言草太干不可用,又言草太湿不可用。刘镇没奈何,只依他每日纳银五两,还公府马草军去自刈,连连有半月之久,刘镇步至马房一看,马草军旗奴俱已全愈,有在马房赌钱者,有在外面玩耍者,一见刘镇,各各倒在卧…叫痛。刘镇也知是诈,回转内堂,令人持帖去请汪道台过帅府言话。
汪道见请即至帅府见刘镇。刘镇将马军前后情由,备说一遍。汪道曰:“启大人,待本道至马房一看,自有理会。”言毕起身步至马房,众马军见汪道到,尽皆起身。汪道曰:“马军,你等微伤已愈,皆宜回府。马军曰:“启宪台得知,这刘猴子欺我公府之人太甚,正欲死在这里亦无回去。”汪道曰:“胡说,你以微伤,今既已愈,理该回去,若赖在这里,千岁闻知,究罪非轻,而今本道请刘大人将你等每人给银五两,与你回归。”马军曰:“看宪台之面,尊台所言,若是这刘猴子欲我等回去,他就每人赔了一十两,我等亦不回去。”汪道听了肯回,入进内堂与刘镇言知。刘镇只是忍耐,发出白银一百余两,付马草军领去。刘镇设席款待汪道。汪道不肯,上轿领了跟役回本衙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饶平县管下有一和园下埔乡,乡中文姓千余个,有文殿左、殿右,兄弟生得堂堂一表,凛凛威风,英雄出众,武艺精通,性如烈火,臂力非常。兄殿左惯使一支档义,重二十余斤,众人与他起个异号,浑名叫做铁罗猴;弟殿右,常使一支朴刀,重有十七斤,里人亦起他个异号,叫做石太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