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品官-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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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却没察觉。我该怎么向你表示我的想法和我的感觉?我头靠在你肩上,还能怎么表示?对一个体面的姑娘来说这已到顶了。而你默默地坐在我身旁,仿佛你搂的是棵树。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明天我又成了一名女导游,陪一个外国名人去那块鲜为人知的地区观光旅游。汉斯·拉特诺夫,这样的傍晚不会再有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味等着同她结婚的沈治,她还想起同他在D市的一次谈话。
这是一个傍晚,在酒吧间跳罢舞。丽云上了他的车。他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说:“去我那儿!”
“不,我们开车转转,去哪儿无所谓……听我说。”丽云说。
他不解地望着她。
“你要说什么?”片刻沉默后,他问道。
“我觉得,我不能同你结婚,治……”
“为什么?”他在湖边把车停下,惊愕地望着她。“你怎么啦,丽云?我们俩怎么啦?”
“我说不清楚,治。突然间一切都变了,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我不能像妻子疼丈夫那样爱你,婚姻就成了终生的折磨。”
“我对你怎么啦?”由于激动,治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什么地方错了?”
“没有,你没错。”
“你另有相好,欺骗了我?”
“没有!我向你保证……没有!没有另一个男人碰过我。”
“那是怎么回事?”
“我没法跟你解释。即使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你说吧!”
“我在思想上欺骗了你。在内心,在灵魂深处,由于我的企盼和憧憬。这些你能听懂吗?”
“我想……能。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低垂着头,十分悲伤,这使她很痛苦,她想抚摩他的头发,但又把手缩回。她两眼呆滞地坐在他身旁,望着夜色中的湖面。治打破了沉默。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问。
“这还不够吗?”
“对我来说,就我对你的爱来说还不够……他是个怎样的男人?”
“这我不能说,治。”
“你当导游时认识的?”
“这你就别问了。”
“果真如此!他是从哪儿来的?从香港,北京,上海?”
“我不回答你,治。”丽云闭上眼。他倒没想到拉特诺夫。对他来说,这念头岂不荒唐。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呢?我不禁自问,莫不是我疯了?可是在今天晚上的舞会上,我意识到,我决不会同治结婚。他舞跳得比拉特诺夫好,有耐力,跳上几个小时,额头上一滴汗也没有,毫不困乏。那个来自德国的男人却白发粘着汗水,每轮舞后喘着粗气,但他竭尽全力与体弱抗争。此刻,我知道,我必须爱他,爱这个男人。他也许可以做我的父亲,他有他的特点,可以不断地改变我。治,这些又怎能向你说得清楚?
“让我们等一段时间再说,”治失望地说。“丽云,我们不能就这样分手!你会明白,你怎样生活为好。”
“我相信,我知道。”她往后仰靠在车座靠垫上。“治,送我回饭店。”
“我那儿冰了瓶香槟酒。”
“我们每次见面,你总是这样。我知道,谢谢你。不过今天请你送我回饭店。”
治点点头,驱车送她进城。丽云下车时还吻了吻他的脸颊,没吻他的嘴。治双手紧搂她的头。
“我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局!”他颓丧地说。“丽云,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治,请放开我!”
“跟我说,你还爱我吗?”
“我能吗?我不知道。我,我对你已失去了感情。”
第08节
“只要寻找,可以失而复得。”他放开她,双手合在一起,像个祈祷者。她很同情他,但还是摇了摇头。
“感情不像一枚不知放到哪儿去的戒指,找回后又可戴上。一只破损的花瓶粘合后又是一只花瓶,但留下裂痕,跟原先的不一样。”
“那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也许是这样……”
“也许就是存有希望,不是回绝。”
“我们两人还是都把对方视为过去为好。我们不是还可以成为朋友吗?”
“不!”治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同另一个男人结婚,我就再也不想见你。丽云,你为何这般折磨我,使我如此痛苦?”
“我也只能这样,治,我只能这样。我太懦弱,不能驾驭我的心。”她举起手怯生生地挥了挥。“再见,治。愿神和祖先保佑你。”
他点点头,默默不语,摇动手柄把窗玻璃升起,开车离去。车出前院拐上大街。他什么也看不见。沈治,这个壮实的汉子在哭泣……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惨淡的月光映在室内,丽云在沉思。隔壁屋内静悄悄的。五天后一切成了过去,她想。五天后我陪他去机场,他飞回慕尼黑,从此音讯杳然。他让我去那儿,他会把这邀请给忘了,但他会永远留在我心中,心灵相撞,这就是永恒的爱情。生活会成什么样子?生活将同永恒的回忆共存。这回忆已把我彻底改变。我定会不断祈祷……
第二天早上,丽云对著录音机把摩梭人的古老神话译成德语,拉特诺夫将其录下,他又拍了许多照片,还让一个渔夫撑船把他们带上岛参观观音女神的白寺。那儿一片沉寂,只有两个年轻园丁偶尔去那儿打扫、照管。一阵微风吹拂湖面,水声划破四周的静寂。拉特诺夫进了观音寺,这是摩梭人对他表示的尊敬和给予他的最高的荣誉。
启程的日子来到了。动身前一天晚上成了群众的节日。大家高兴地看到,这个“高鼻子”尊重他们的风俗民情。在这最后一夜,大家载歌载舞,演奏乐器,玩抛宽彩带的游戏。人们往空中抛彩带,彩带下落时千姿百态。拉特诺夫和丽云也跟摩梭人同舞,手拉手围着大篝火蹦呀,跳呀。文英跳起舞来十分起劲,喝起摩梭人的饮料“索利马”来,就像喝泉水一样。将近半夜时,他倒下了,三名男子把他背到他的住处。
“明晨他能开车吗?”拉特诺夫疑惑地问。“我看情况不妙。”
“文英能行。”丽云抓住拉特诺夫的双手,带着他转圈。“您给摩梭人留下了一个难忘的印象。”
“只给摩梭人吗?”
同往常一样,丽云对这类试探性的问话不予理睬。她放手松开拉特诺夫,又同村民舞起来。
早晨,车已停在村长屋前。文英又神采奕奕,活像他的那只大黑鸟,在笼子里面唱着,在杆上跳来跳去。村长和他的老娘站在门前,脸上长麻子的吴守志倚在门框上,脚下放着一只大的皮旅行包。他在泸沽湖的任务结束了,得去K市作详细汇报。沈会对他很满意的。
丽云的女房东的丈夫替她背着包。一个健壮的妇女背着拉特诺夫的两只很重的箱子。她先把箱子捆在一块板上,再把板固定在背上,就这样背着箱子走来。她平时就这样背着菜、干树枝或建筑用的石块进村的。要是拉特诺夫不让她这么干,那就是侮辱了她。
吴守志老脸皮厚地问丽云,能否搭车同行。
“我不反对。”丽云回答他。“如果拉特诺夫先生高兴的话,你可以坐在他旁边。”
“他有什么好反对的呢?”吴狞笑。“我又不发臭味。我在村长家的木盆里洗过热水澡了。”
“吴想搭我们的车,”丽云对拉特诺夫说。“您就说不同意!”
“为什么?要是我们同路,我不反对。”他说。
“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可是不带上他,太不客气了。”
丽云耸耸肩,一声叹气,转身对吴。“你可以搭车,可别太占地方……这位先生旅行时想舒舒服服的。”
“我会缩得像条鳗鱼。”
吴第一个上车。拉特诺夫同老妇人和村长握手,感谢摩梭人的好客。“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村寨、泸沽湖和你们的民族,”他说。“这是我最美好的经历。”
吴探身窗外翻译。村长回答:“你了解观音女神的仁慈,你是我们的朋友。祝你长寿,别忘记我们!”
文英按响喇叭,车开动了。村长和他的老娘朝他们挥手致意。一群孩子在车旁喊着,做着手势。文英加大油门开车离去。
凭着文英高超的驾车技术和那瓶茅台酒,他们平平安安地过了这段山地险路,顺利地到了县城。吴提着他的旅行包下车,向他们挥挥手慢腾腾地离去。他在邮局给K市挂电话。真巧,沈来接电话。
“他们在回程中,”他说。“我有许多情况要汇报。最重要的是:他们爱上了……”
“往下说!每个细节都得说!”
沈将情况向他的上司,大权在握的屠克伟作了汇报。这位“老板”频频点头,望了望沈表示赞许。
“干得不错,”他称赞说,“我把这些情况转往香港,让高佬开会研究。我相信,我们都是好样的。”
返程回K市花了将近四天时问。他们又在L市和D市过夜,依然受到“公司”当地人员的监视,但没出什么意外。丽云没见到治,从饭店给他打电话,但他不在,她又没有通知华。她离开泸沽湖后似乎内心不再激动:一切又变得平淡无奇,进入了通常的世界。
在途中的一个小城,文英失去了他那只心爱的漂亮的鸟,平静的日常生活才被搅扰。
他们开车进入小城,看见男人们骑着车,车上挂着鸟笼,穿过田间往山坡赶。山坡旁竖着石板、石柱,围着彩带,这儿是一块坟地。文英停下车,朝窗外喊住一个骑车的——他背着鸟笼正好从车旁经过。
“去哪儿?”文英问道。“今天有斗鸟吗?”
“有,有一场斗鸟。奖金才高呢。”骑车的继续往前赶。“我们从远处来。这是件大事!你带鸟了吗?”
“带了。”
“那别错过这场斗鸟。谁都可以报名参赛。再见。”
文英挺起身子,朝对面通往山坡的街道望去,那儿人声鼎沸,不仅有挂着鸟笼骑车的,也有手提鸟笼步行的。鸟笼上都蒙着一块布,因为斗鸟是珍贵动物,很敏感,易激动,周围的喧闹会惊了它。在两条街的岔路口,文英放慢车速,拐入上山的路。
“我就盼着这!”丽云对拉特诺夫说。“文英要是往前开,才叫我失望呢。一个有斗鸟的人是无法克制这种愿望的。”她笑了笑。“您真的看到了许多,旅游者一般见不到这些。”
文英在山坡前停车。一队人手提鸟笼沿着土台阶经坟地上山坡,来到平坦的圆形山顶。那儿已聚了数百人,围成一圈。树枝上无数鸟笼在摆动,新的斗鸟不断被带上坡来。文英把他的鸟笼放在肩上,只有他没有把鸟笼用布蒙住。他的鸟可朝身旁经过的每只鸟笼噗噗作声,扑起翅膀,竖起羽毛,甚至唾上一口,以此表示对文英的感谢。
文英在大奖赛裁判那儿报了名,在出示他的漂亮的鸟后,得到了一块号牌,然后,就等喊他。抽签已定,他的鸟被安排在第十九组。文英把鸟笼放到圆圈中,仔细打量对方的鸟。这是只浅绿色的鸟,嘴弯弯的,眼里一副凶相,怒视它的对手——黑鸟。
主人们把鸟笼按次序排列时,观众开始下赌。
“你鸟的屁股给堵住了!”文英对外鸟的鸟主说。
他同样气鼓鼓地回答:“你那破鸟已吓得屁滚尿流。一分钟后,你就认不出它了。今晚你可在平底锅里烤它吃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裁判喊了一声。他坐在桌后记录下赌的情况。
“行了!”文英应声作答。
一声“开始”,两个主人把各自的鸟笼刷的打开,随即退去。
起初还很平静。别组的鸟纷纷冲出笼去,而绿鸟和黑鸟却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