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至河上-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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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兴奋的正德御马挽弓,领着十几人组成的猎手队伍,在山林里轰轰烈烈地驰骋追踪,追踪小小的野兔。这一天下来都没有遇到体型大的猎物,野兔、山鸡倒是猎获了将近几十只。
徐荷书这边,虽然也是奔着打猎的目的来的,但她却并不热心。更何况现在下着雪,雪景甚好,山中一定更美,于是在尹海真和另一名锦衣卫的陪同下,骑着马慢慢悠悠进了与仙子山相邻的一道岭。徐荷书也遇到了野兔,但惊喜多过其他,未及挽弓搭箭,那兔子就觉察到不对逃了。她便追,兔子便猛逃,她却不忍猛追,也拦住了尹海真:“逃得怪可怜的,别追了。”
尹海真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这次出来是吃不到几口野味了。
她喜欢兔子。她还记得以前谢未家养了兔子,他还拿青菜喂兔子。
——在他们的家,徐家,他会不会养兔子呢?他仍旧好好地呆在这个家里吗?他的心情怎么样?是否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的这匹叫做十年的马似乎有点累了,也似乎是并不喜欢被雪覆盖的山地,总之,她感觉到它的精神并不好。
这匹枣红的马,从还是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她就和它玩,当然,那时候她也还小,小女孩骑着小马驹,在院子里打转。她希望它可以陪伴她十年。家里有一匹老马,是父亲使役的,使役了十五年,暴病而卒。她希望十年可以拥有舒服的晚年。到那时候,她可以牵着它出去玩。这,是她几年前的想法,如今几乎忘了
这马病了吗?
她看不出来。她让尹海真看,尹海真却只精通骑马不懂得医马,于是摇头,连话也不说。他的寡言却令徐荷书有亲切感,也觉得安全、可以信任。在她的处境里,对比嘴上常常无礼、心中图谋不轨的沈判,尹海真真是一个可亲可敬的人。
“海真,你帮我看看吧,是不是它冻着了,或者草料吃得不够?”
尹海真七分惊异三分淡定,只好开口:“我不知道。”
“小李,你呢?”徐荷书又叫同行的那个瘦瘦的锦衣卫。本来并不抱希望,谁知他却是半个行家。
“夫人,小人跟御马监的几个公公认识,对养马还是略知一二的。”小李下了马,过去给十年诊断。
他看看马的舌头,又瞧瞧马屁股,然后摸了摸马腹,做出一个判断:“夫人,这马消化不好,应该是积食了。”
“啊?”徐荷书还是第一次知道马也会积食,“那该怎么办?”
小李想了想,说道:“饮水。给它多饮些水冲一冲,应该就能好了。”
徐荷书向四周望了望,都是雪,没有水。雪倒是可以化成水。“把雪盛起来化成水,可以吗?”
小李又想了想,说道:“需要很多呢,多少雪才够它喝,而且也不好化。咱们驻扎的地方往东走半里就有一个潭子,昨晚值夜我发现的,水清得很,打破上面一层冰就可以饮马了。”
徐荷书笑着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小李真行!”
可怜小李虽然是个校尉,年龄才二十有三,还没有娶妻,被美貌的上司夫人这么一夸,脸都红了。
徐荷书虽然不忍猎兔,却射杀了一只山禽,拎在手里喜气洋洋的:“海真,小李,我的箭术还不错吧?”她有些得意——虽然是第三箭才射中的。尹海真点点头:“能排第三。”
徐荷书一愣,能排第三?什么第三天下哦不,京城第三?有这么好?看看他,又看看小李,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说在他们三人中她的箭术能排第三!
“好你个海真!”徐荷书哭笑不得,“看你这么稳重老实,没想到也会取笑人”
尹海真忽然觉得失礼了,说道:“请夫人息怒。”
徐荷书真不爱听他们“夫人夫人”的叫,却也勉为其难地忍着。
小李忽然请示道:“夫人,小人想去多打几只猎物,晚膳大伙儿烧烤了吃。”
“好,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
“是!”
“哎,你可不能打兔子。”
“是。”
小李纵马前行。徐荷书站在雪地里抚摸着马鬃,向尹海真笑道:“其实你们不用叫我‘夫人’,叫我名字呀,我姓徐名荷书。”
尹海真道:“岂敢。”
“不敢就算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随你怎么叫吧,海真。”看着他义正词严的脸色,她起了闹人的意思:“海真海真!海真海真海真!我就叫你名字,海真!海海,真真!”
尹海真生平没被人这样戏谑过,不禁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却又心道,由她去吧,毕竟是大人的夫人,能奈她何?
徐荷书扑哧一笑,自己也觉得好无聊
出了山回到驻地,他们便将几只猎物收拾起来,准备来一顿野味美餐。小洛看到这些,开心又期待,跑过去帮忙。
天快黑的时候,火生起来,山禽架起来,慢慢地烤着。
正德皇帝终究是大病过后,体力不济,还未尽兴就不得不下山来。营寨中一片忙碌和欢悦,跟着皇帝有肉吃,果然不假。结果,皇帝只吃了一只兔子腿,一只鸡翅就作罢了,众太监和亲卫冰大快朵颐久久不散。正德当然不管,他支持大家玩乐。
回归丈夫职守的时刻到了。沈判提着一只装着熟整兔的包裹,去仙子山北面的妻子那里。
夜晚虽黑,雪却很白,映照得一路微明,他一路走来,顺顺当当。
他决定今晚不回去了,就宿在徐荷书这里。
已经看到他们的篝火了,还闻见了肉的香味。——看来,小荷今日打猎也有收获呢!
听得到他们的笑语声,笑的是徐荷书,语的也是徐荷书。沈判听到她笑着说:“海真,你过来呀”尽管下面一句是“这只烤糊的你吃!”,他也由不得不痛快起来。
这样放任的笑,亲昵的话他受不了。
看到沈判的身影,尹海真和小李他们都站了起来迎上去:“大人!”
沈判笑道:“你们也在烤山货?是什么?”
尹海真道:“回大人,是山鸡。”
“嗯,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今夜住这儿。”
他们会意,便不再跟着。
徐荷书坐在火堆旁没有动,小洛站了起来。沈判却先招呼小洛,把包裹递给她:“我这个比你们的山鸡强,吃吃看。”
小洛解开一看,这兔肉喷香温热的,诱人极了。她捧着给徐荷书看:“小姐,你看多好,我给你撕只腿吧?”
“好。”的确很香。
沈判笑了,坐在她旁边的矮木桩上:“你尝尝,这只兔子火候最好了。”
什么,兔子?徐荷书正吃得满口是肉,一听是兔子,不禁呆了一呆,接着不知不觉松了口吐出来。好容易吐干净了,她怨得想哭:“干嘛要杀兔子,干嘛要给我吃!”
正文 第八十章 潭底君心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8 本章字数:3557
小洛见状,连忙将她手里的兔子腿接过来,放在包裹里都还给沈判:“老爷,还是给他们吃吧。”沈判皱眉,倒不料她还有此一忌。
徐荷书站起来,走到雪地里用雪洗了洗手,然后叫小洛。她要去饮马。天黑时,小李说让马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让它饮水才可以。
此时小李见夫人亲自牵马,忙跑去过效劳:“夫人,让小人去吧!”
徐荷书并非不放心他去,只是想躲开沈判一会儿,便摇摇头,与小洛一起自顾自地走。沈判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徐荷书也知道不能阻拦他跟来,便叫道:“海真,海真!”
“夫人有何吩咐?”尹海真沉着脸走过来。
“你陪我和小洛去好不好?”
尹海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现在在枪尖上,只不温不火地道:“有大人同去,夫人用不着卑职保护。”
终究还不是“自己人”,临上阵是不值得依靠的。徐荷书想了一想,望向面带得色的审判,叹道:“沈判,你去帮我饮马吧?往东半里有片石潭,你打破冰,让它喝足水,可以吗?”
“可以。交给我吧。”沈判上前去接马缰绳。徐荷书有点不相信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沈判牵着马走出几步,回头笑道:“你不一起来吗?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徐荷书气恼了,几乎是蛮横地去抢缰绳:“给我给我,不请你去了。小李,还是麻烦你去!”小李不敢应声。
“晚了,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沈判一手挽着缰绳,一手将她的手攥住。好,你这是逼我跟你动手啊!徐荷书气狠狠地抬起另一只手,向他胸口上猛击了一拳。
沈判挨了这一下倒是着实的疼,却仍笑道:“看来夫人很懂得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手里丝毫没有放松,徐荷书被他带着向前走。小洛要跟上去,沈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荷书一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一边掰着他的手。无法掰开,她便想到咬。
“你想亲我的手?”沈判反倒自己送上去。
徐荷书于是从怀中掏出那把小刀,将刀刃对准他的手背:“你放不放开?”
沈判笑道:“这么紧张?我只不过是牵着你的手去饮马,在迷人的雪夜一起散散步,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徐荷书才不会相信这话,她感觉得到他没安好心:“你再不放手,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小刀在他的手上比划着,沈判却毫不在意,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唉,别这么凶”话未说完,忽然感到手上一痛。
徐荷书划了他一刀。
他骤然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看手背,伤口不是很深却很长,正迅速往外冒着血。徐荷书感到他这只手劲道松缓了,便挣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沈判咬着牙,抬起手放在嘴上,像是在吮着自己的鲜血,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她居然感到害怕,撂下这句话拔腿就跑。
沈判没有追她。
徐荷书拉着小洛扑进帐篷里,趴在厚厚的褥子上,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她怕他回来。
沈判是真的去饮马。向东行不不多久,果然看到平地里出现一方小小的石潭。潭水是深绿色的,封冻上了看不出有多厚的冰。
右手背上的伤口作着痛,他便将这只手伸出放在冰面上。如冰敷一般的效果,很舒服。他用剑将冰划开,露出一个大口子,冰下的潭水更显澄碧深沉。
马慢慢地饮着水。他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上。
他在等徐荷书。他不信她会不来。
马喝够了水,他便放它在旁边徜徉。月亮升起来了。看来,夜已深了。夜愈深风邪愈重,沉重的盔甲早已脱掉,竟然有点冷。冷也好,可以让脑子清净且清醒。
他在想,他派去的下属没有将谢未杀死,只是让他受了伤,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徐家?他仍然决心要夺走徐荷书,不管她已经嫁做他人妻?万万不能让徐荷书知道这些总是控制她的行动绝非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唯有真正的征服。
他身心俱冲动地构想着某种场景,却忽然发觉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范围内。
她果然来了。
她现在虽然是一个人,却不是单独来的。因为久久不见沈判牵马回来,徐荷书就担心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便央求尹海真陪同她来找。遥遥地看到沈判的身影,尹海真便要回转,他知道沈大人不会高兴看到他和徐荷书在一起。
徐荷书留不住他也无可奈何,还好自己带着剑。从京城出发时,沈判着人特别留意她携带的行李,他送给她一把用来食肉的蒙古小刀,不让她带剑,她却仍悄悄地带来了。因为,只要她有剑,他就不是她的对手。
徐荷书以一种款款走来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却并不是向他,她的目标是那只马。
她欢欢喜喜地牵了马,远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对他说话:“你不走,是打算睡在这里吗?“
沈判心中回答:是,打算和你睡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