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如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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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公输玉还是乐不可支的模样,任凭脸不由的红了起来。笑了会儿,公输玉便叹息道,“梵天国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遭两遭了,这几年皇子争位,国乱无章,世族子弟也好,读书人也好,只要沾上了,便有可能遭此祸事啊。你说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宁啊。”
“那依先生看,这天下如何才能安宁?”
“离国与梵天国,只隔无双城,现在无双城已通,两国本就是一家,合之是必然啊。梵天国物产丰富,善耕种养蚕,离国善牧渔,盛产奇石香料,若有旷世之主,让两国合一,必将是万民之福啊。”
“先生为国殚精竭虑,任凭佩服。”
“世人相传,佛门掌握天下之主之绝密,不知能否为公输相道?”
“先生此言差矣,任凭我自任佛门掌门以来,一心参佛,佛门以后也将不再问世事了。”
公输玉刚要开口,任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任凭我这还有一事,想请先生解惑啊。任凭这几日都在思虑如何将佛法普及世人,后来便想,若是向佛之人能够人手一部佛经,且文字也是新人,这样不仅能助于他们参佛,也利于新文的学习啊,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哦,小友之意是,想广印佛经?”
“正是此意。”
“这主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怕是耗资巨大,佛门也未必能够承受吧。”
“先生给任凭分析分析,是纸价太高吗?任凭对纸要求不高,只要是一般的劣纸就行。”
“小友,纸价不是问题,离国和无双城都有几家造纸商,相互竞价,纸已非独领商界了。只是小友,想大量印制,怕是很不易啊。据我所知,这边的几家印制商,都关门了,刻板本身就很耗人力,再加上刻板经过数次使用后,很是容易破损或者腐蚀,一旦一处坏了,整个刻板都是用不得了。所以这一本书的造价就太高了,普通人自是买不起的,所以印制商看无利可图,便做别的营生了。当然,梵天国素来好文而且富庶,所以梵天国还是有几家印制商的。离国也只有宫廷御用的印制司衙,专印国史典文。一般书籍,都是手抄,这手抄比起印制更要便宜,但是小友要是请人手抄,这费用也是不低的。”
“那离国的印制司衙,不做外来生意吗?”
“做的极少,即使做,也得经过呼延将军。不过我想小友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我自是亲眼看过其间的操作方法,其间耗费太大了。梵天国的印制商,也不过把这作为附加产业,更多的还是以手抄和开书馆为盈利。”
“不知先生能否为任凭详细分析下其印制手法。”
“这个自然。”
听完公输玉的分析,任凭也算是通透了,这个印制便是雕版印刷了。其间的弊端,她以前在学习历史时,太了解不过了。她以为绕过公输玉的话题了,没想到这公输玉真不是一般的锲而不舍。
“小友,我与你真心相交,这也是我的一番心里话。佛门能够如此鼎盛,呼延将军的功劳还是不浅的。想佛门在梵天之时,可是被打压的可怜。如今佛门,已经是最显赫的门派。但是公输玉还是要劝诫小友,要择明主啊。”
这个任凭自己也多有思量,要想佛门昌盛千秋万代,这个时期是最为关键的,若是有明君扶持,奠定了其地位,佛门将再上一个台阶。佛门再昌盛,也不过是一个政治者的附属品罢了。若是一意孤行独当一面,怕是有灭门之祸。
“那依先生看,谁为明主呢?”
“小友,自然是呼延将军,且不说呼延将军是下任离国国君,其雄韬伟略的气度便是难找第二人。而如今梵天国乱,诸皇子谁也胜不了谁,即使一人胜出,梵天也是疲惫不堪啊。盛极则衰,梵天国这一代的帝王之气怕是气短啊。可是离国,如同新起之星,必将光明万丈啊。”
“先生不觉得自己有王婆卖瓜之嫌?”
“小友,你这么说公输玉可是不乐意了。我当小友是明白人,才与小友说这些。我公输玉并非离国人,怎能说是卖瓜之人呢?我也曾想报效朝廷,自认为满腹诗书,可惜啊,梵天小人当道,科举更是任人唯亲,天下读书人都难有出路啊。我便心生离政之心,后来便邂逅了呼延将军,当时离国刚一统,他便有此远见,兴文治国。我这么多年也算得他赏识了。”
“先生对任凭之心,任凭感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任凭之想,寻一清净地,不问世事。”
“可是任凭,你能做到不闻不问吗?你不过是看到一个落魄世族遭人欺凌,都会伸手相助,若天下不安,人非人道,你又能袖手旁观吗?罢了,小友,你自己好生想想吧。怕就怕,梵天皇子会打任凭的主意啊。你不找事,事来找你啊。公输玉言尽于此。”
马车停下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做任何雕饰的山,山上树木郁葱,山下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香气袭人,连泥土都散发着芬芳,让她凝神心旷。身边也不断有人上山,平民贵胄都有,都是男男女女的,好不情调。看来这个地方倒是不错的旅游胜地啊。也是有人认出任凭的,却不敢上前叨扰,这里的人等级观念严重,加上他们都不自觉的把她奉为神祗,只能偷偷的远远看着。任凭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不能爬山的,山下地势平坦,他们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歇着,鲁赫蝶儿使唤仆人将之前准备好的白色布单铺在地上,摆上茶果和糕点。又布置了三个坐垫,任凭的那个明显要松软厚实的多。支开仆人去看管马车,他们三个便谈笑起来。鲁赫蝶儿饱读诗书,加上女子的敏锐视角,对诗词歌赋倒是颇有见地,
从他们的口中,任凭也算是了解了下这个世界的文艺,诗词歌赋到也与自己见识过的古诗词相差无几,只不过也只有贵族子弟才能习得,更多的人都是文盲,远没有口口相传那种境界。诗词歌赋各家互不相容,也明显限制了其发展。词和歌都比较好传唱,所以流传倒是甚广,但是读书人还是以诗为正统,有些迂腐的人甚至以词歌为耻。公输玉倒没有这些门户之见,诗词歌赋都是精通。公输玉更是与鲁赫蝶儿对诗作词,好不惬意。自从入了佛门以后,任凭已经不愿再作词。她拿起笛子,吹了起来。她面对绵延的菊花,高耸的山路,悠然的吹奏起来,笛声没入花丛,如泣如诉,悲伤中却有了与世不容的出世之感。风吹起她的衣袂,似是要羽化而去。
远处呼延烈一身墨黑锦服滚着金黄色的边,耳上的钻在阳光下都晃眼,绣着金黄色的蟒蛇的靴子,将这人的身份昭然若揭,他搂着容兰,笑容斜肆却带着玩味。旁边的南宫筹依然一身锦绣白衣纤尘不染,风姿卓绝,他眼神轻挑,旁边来回的女子便羞红了脸。
呼延烈招摇的走了过来,公输玉和鲁赫蝶儿都起身见礼。任凭依然在吹笛,不为所动。鲁赫蝶儿去马车边,又拿了三个坐垫和一些吃食过来。呼延烈朗步走到任凭身边,打断她的笛声,“任师尊真是好雅兴啊,如此偶遇,也是缘分,任师尊何必故作不相识呢?”她面无表情的说,“呼延将军为国事操劳,难得雅兴,任凭无意打扰。”“如果我说,我就喜欢被你打扰呢,”呼延烈凑到她的耳边,轻浮的说道。任凭转过身,回到座上。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还好公输玉与南宫筹相谈甚欢,倒也和谐。任凭沉默不语,人妖般的容兰就坐在她对面,倚靠着呼延烈,脂粉气让她难以呼吸。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满面痛苦的表情已经被所有人都落入眼底。她不停的喝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她低着头,生怕抬眼撞见了容兰的脸。容兰的脸上闪过愠色,不过很快妖娆的笑了起来,轻飘飘的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也风雅一回,来吟诗唱和。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那么规矩就我来定吧。大家轮着来,作诗唱曲都可以,第一轮,就以菊花为题。”呼延烈正色道。这些个人,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片刻不到,大家就吟出自己的诗作,倒是各有各的别致之处。她头疼不已,倒不是肚子里没这点墨水,她脑子里的那些诗,首首都是经典,她自己擅文,所以很多时候不愿剽窃,但是对于古诗词她的造诣真的不过尔尔。罢了,何必在意好与坏。轮到她了,她淡淡的吟出。
剪重阳
天地飞沙雁嘶从
金茅柳腰跪参空
君子执菊话别永
万川情意似愁浓
雏菊泣血满山红
白蝶篱笆自作弄
何时与君径相同?
蝶来绕菊月阳重
用词倒是普通,只不过是胜在意境。众人也乐得称赞了下。第二轮,以此山为题,她头疼不已,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才气,看她眉头微蹙的样子,容兰的眼神明明灭灭。那些人,都是人才啊,不一会儿,大家都作好了,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也懒得费神了。轮到她时,她呆坐在那里,难以启齿。倒是南宫筹很热心的给她出了主意,任师尊,歌曲也是可以的,如此美景,如果有歌声悦耳,也是一桩美事。哎,其实她会唱的歌也不多的,原因在于她挑剔,不能触动她的歌她是没兴致的。何况这歌曲要与山呼应,也不好找啊。恍然想到,许嵩的《南山忆》,罢了,就这一首吧。
她思索了会,说道,“我倒是有一首歌,愿唱与大家听。但是此歌非我所作,只不过此歌很是生僻,想必大家没有听过。”呼延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喝了口茶,朱唇轻启,唱了起来。那一刻,风拂过她的脸,呼延烈只能想到四个字,风华绝代。
乘一叶扁舟,入景随风,望江畔渔火
转竹林深处,残碑小筑,僧侣始复诵
苇岸红亭中,抖抖绿蓑,邀南山对酌
纸钱晚风送,谁家又添新痛
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你没归来过
遥想多年前,烟花满天,你静静抱着我
丝竹声悠悠,教人忘忧,若南柯一梦
星斗青光透,时无英雄,心猿已深锁
可你辞世后,我再也没笑过
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你没归来过
她沉迷在歌中,脸上的悲伤和无望,随着歌词缱绻。她想到了谁,谁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她的心头,让她的人生再无快乐。其实她并不怕失去一切,如果失去一切能够换得爱情,她甘愿付出所有。可是即使她付出所有,还是一无所有。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与她小桥流水对酒当歌,等那个人泛舟湖上遨游天地,可是她等不到了。自从那惊鸿一瞥后,她已再不愿回头看任何人。
一曲歌完,公输玉叹息,“道歌也是情歌啊。无情便是有情啊。”
公输先生此言有理,“我等皆是凡人,怎会无情。多少皈依之人,都是尘缘俱灭心如死灰。南宫筹叹息,不知任师尊,是否舍断红尘?如此青年俊才,倒真是可惜。”
“佛爱众生,大爱即是无爱,若只爱一人,便容易好多啊。任凭自皈依佛门后,便已无爱了。”
呼延烈的心里蔓延着一股气,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毁灭。好啊你,遁入佛门,如今倒是很看得开嘛,这无止一走,你身上的仙气倒是越来越浓了嘛。真恨不得,这双手,就掐进你的骨头里,让你,每一滴血,都是我的。
两轮过后,大家精神明显不济,各怀心事,坐了一会儿便散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