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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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曷娑那可汗,便道:“你们是西突厥,到我中国来做什么?”曷娑那可汗道:“大唐请我们来助他伐郑。”范愿听见大怒道:“唐与郑俱是隋朝臣子,你们这些杀不尽的贼,守着北边的疆界罢了,为甚帮别人侵犯起来?”曷娑那可汗闻知怒道:“你家窦建德是买私盐的贼子,窝着你们这班真强盗成得什么大事,还要饶舌!”范愿与手下这干将兵,真个是做过强盗的,被曷娑那可汗道着了旧病,个个怒目狰狞,将曷娑那可汗的人马,一味乱砍,杀得这些蛮兵,尽思夺路逃走。
曷娑那可汗正在危急之际,幸亏花木兰后队赶来。木兰看见在那里厮杀,身先士卒冲入阵中,救出曷娑那可汗,败回本阵。木兰叫本队军兵,把从人背上的穿云炮,齐齐放起。范愿见那炮打人利害,亦即退去。木兰犹自领兵追赶,不题防斜刺里无数女兵,都是一手执着团牌,一手执着砍刀,见了马兵,尽皆就地一滚,如落叶翻风,花阶蝶舞。木兰忙要叫众兵退后,那些女兵早滚到马前。木兰的坐骑,被一兵砍倒,木兰颠翻下来,夏兵挠钩套索拖去。又一个长大将官见了,如飞挺枪来救,只听得弓弦一呼,一个金丸把护心镜打得粉碎,忙侧身下去拾起那金丸时,亦被夏兵所获,北兵是拖翻了两个去,大家掉转马头逃去了。窦线娘带了木兰与那个将官,赶上范愿时,已日色西沉,前队已扎住行营。窦线娘亦便歇马,大家举火张灯。窦线娘心中想道:“刚才拿住这两个羯奴,留在营中不妥。”叫手下带过来。
女兵听见,将木兰与那长大丑汉都拥到面前。那些女兵见木兰好一条汉子,到替他可怜,便对花木兰道:“我家公主爷军法最严,你须小心答应。”木兰只做不听见,走进帐房,只见公主坐在上面,众女兵喝道:“二囚跪下!”那丑汉睁着一双怪眼,怒目而视。线娘先把木兰一看,问道:“你那个白脸汉子,姓甚名谁?看你一貌堂堂,必非小卒终其身的。你若肯降顺我朝,我题拔你做一个将官。”花木兰道:“降便降你,只是我父母都在北方,要放我回去安顿了父母,再来替你家出力。”线娘怒道:“放屁,你肯降则降,不肯降就砍了,何必饶舌!”木兰道:“我就降你,你是个女主,也不足为辱;你就砍我,我也是个女子,亦不足为荣。”线娘道:“难道你不是个男儿,到是个女子?”木兰道:“也差不多。”公主对着手下女兵道:“你们两个押他到后帐房去一验来回报。”
两个女兵扯着木兰往后去了。线娘道:“你这个丑汉有何话说?”那汉道:“公主在上,我却不是女子,实是个男子,你们容我不得的。若是公主肯放了我去,或者后日见时,相报厚情。”公主听了大怒道:“这羯奴一派胡言,与我拿去砍了罢!”五六个女兵,如飞拥他转身,那汉口中喊道:“我老齐杀是不怕的,只可惜负了罗小将军之托,不曾见得孙安祖一面。”线娘听见,忙叫转来问道:“你那汉刚才讲什么?”那汉答道:“我没有讲什么。”线娘道:“我明明听见,你口中说什么罗小将军与孙安祖二人,问你那个孙安祖?”那汉道:“孙安祖只有一个,就在你家做官,那里还寻得出第二个来。”线娘便叫去了绑,赐他坐下,又问道:“足下姓甚名谁?与我家孙司马是什么相知?”那汉道:“我姓齐,号国远,是山西人,与你家主上也是相知,孙司马是好朋友。前年承他有书寄来,叫我们弟兄两个去做官,我国有事没有来会他。”
原来齐国远与李如珪两个,当时因李密杀了翟让,遂去投奔柴嗣昌。正值唐公起义之时,柴郡主就留两个人为护军校卫团练使,嗣昌又带他两个出去帮唐家夺了几处郡县。嗣昌奏知唐帝,唐帝赐他两个为护军校尉,就在鄂县驻扎。为因幽州刺史张公谨五十寿诞,与柴嗣昌昔年曾为八拜之交,故特烦国远去走遭。恰好遇见幽州总管罗公之子罗成,常到公谨署中来饮酒,遂成相知。晓得他与秦叔宝、单雄信契厚,故此写书,附与国远,烦他寄与叔宝。其时线娘见说,便道:“足下既是我家孙司马的好友,又与父皇相聚过的,我这里正缺人才,待我回去奏过父皇,就在我家做官罢了。但是你刚才说什么罗小将军是那里人?”国远道:“就是幽州总管罗艺之子。他与山东秦叔宝是中表之亲,他有什么姻事,要秦叔宝转求单雄信在内玉成,故此叫我去会他。不意撞着曷娑那可汗,被他拉来,装了马兵,与你们厮杀。”线娘听了,顿了一顿道:“没有这事,岂有人的婚姻大事,托朋友千里奔求的。”齐国远道:“我老齐一生不会说谎,现有罗小将军书札在此。”站起身来,解开战袍,胸前贴肉挂着一个招文袋内,许多油纸裹着,取出一封书递上。线娘叫左右接来一看,却用大红纸包好,上面写着两行大字:幽州帅府罗烦寄至山东齐州秦将军字叔宝开拆。线娘看罢,忙把书向自己靴子内塞了进去,对左右说道:“外巡着几个进来。”左右到帐房外去,唤四个男兵进来。线娘吩咐道:“你们点灯,送这位齐爷到前寨范帅爷那里去,说我旨意,叫他好好看待安顿了,不可怠慢。”又对齐国远道:“罗小将军的书暂留在此,候足下到我国会过了孙司马,然后缴还何如?”齐国远此时也没奈何,只得随了巡兵到范愿营中去了。
线娘见齐国远已去,站起身来,只见一个女兵打跪禀道:“那白脸的人,检验的真是女子,并非虚班。”线娘道:“带进后帐房来。”坐下,问道:“你既是个女人,姓甚何名,如何从军起来?实对我说。”木兰涕泣道:“妾姓花,名木兰,因父母年高,又无兄长,膝前止有孱弱弟妹,父亲出门,无人倚赖。妾深愧男子中难得有忠臣孝子,故妾不惜此躯,改装以应王命,虽军人莫知。而自顾实所耻也,望公主原情宥之。”说罢,禁不住泪如泉涌。线娘见这般情景,心下恻然道:“若如此说,是个孝女了。不意北方强悍之地,反生此大孝之女,能干这样事,妾当拜下风矣!”请过来宾礼相见。木兰逊谢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妾乃裙布愚顽,既蒙宽有,已出望外,岂敢与公主分庭抗礼。”线娘叹道:“名爵人所易得,纯孝女所难能,我自恨是个女子,不能与日月增光,不意汝具此心胸。我如今正少个闺中良友,竟与你结为姊妹,荣辱共之何如?”木兰道:“这一发不敢当。”线娘道:“我意已定,汝不必过谦,未知尊庚多少?”木兰道:“痴长十七。”线娘道:“妾叨长三年,只得占先了。”大家对天拜了四拜,两人转身,又对拜了四拜。军旅之中,没有甚大筵席,止不过用些夜膳,线娘就留木兰在自己帐房中同寝。线娘间木兰道:“贤妹曾许配良人否?”木兰摇首答道:“僻处荒隅,实难其人。妾虽承贤姐姐错爱,但恐归府时,驸马在那里,将妾置于何所?”线娘见说,双眉顿蹙,默然不语。木兰道:“姐姐标梅已过,难道尚无古士,失过好逑?”线娘道:“后母虽贤,主持国政;父王东征西讨,料理军旅,何暇计及此事。”木兰道:“正是人世上可为之事甚多,何必屑屑拘于枕席之间。”又说了些闲话,昏昏的和衣睡去。线娘悄悄起身,在靴子里取出罗小将军的书来,心中想道:“刚才齐国远说罗郎为什么姻事,要去央烦秦叔宝,不知他属意何人,我且挑开来,看他写什么言语在上。”把小刀子轻轻的弄去封签,将书展开放在桌上,细细的玩读。前边不过通候祅ǎi子铮畹胶蟊撸共蛔∷峤涣鞯溃骸芭叮囱钜宄妓懒恕N宜档缆蘩稍醪蝗デ笏窖敕城厥灞础!贝油分廖部赐炅耍皇ず铺镜溃骸班龋蘩桑蘩桑闳从行淖⒁庥谖遥磺蠹崖拢芍艺饫锸鲁鐾蚰选H缪罾辖凰溃蛘吒富驶箍咸祷埃裱钜宄家淹觯褪堑ザ蓖庥惺槔矗腋富嗜绾慰显省N胰羟咨盖咨性冢购枚运怠H缃癫苁贤砟杆涫窍兔鳎易雠⒍脑鹾闷舫荩俊毕氲秸飧龅匚唬獠坏梦匚匮恃士蘖艘怀。镜溃骸鞍樟耍舛我鲈抵缓媒嵩诶瓷耍慰辔宋椅竽凶雍旱那啻海课矣懈鲋饕庠诖耍旱背跷易≡诙妥傻ゼ野〗阈矶嗲橐澹矣胨嘣嵛⒚谩=衤蘩杉纫デ笫灞Γ艚橹懈牧思妇洌菇惺灞θデ蟮バ〗愕囊觯ピ蓖馐潜赜υ省R辉虮说バ〗阄羧罩椋蛲晡抑福癫涣饺涿馈!贝蛩阃5保衅鹨桓雠榧抢矗楦牧耍苄匆桓龈逼羯希站煞夂茫匀谘プ永锿贰?
不觉晨鸡报晓,木兰醒来,起身梳洗;线娘将他也像自己装束。众军士都用了早膳,正要拨寨起行,只见四五匹报马飞跑到帐前来,对着公主禀道:“千岁爷有令,差小将来请公主作速回国,因王世充被唐兵杀败,差人到我家来求救,千岁即欲自去救援,因此差小将前来。”线娘道:“我晓得了,你们去罢!”便叫手下,唤昨夜送齐爷去的外巡进来。不一时,外巡唤到,线娘在靴内取出书来,又是二十两一封程仪,对外巡道:“这书与银子你赍到前寨去,送与昨夜那位齐爷,说我因国中有事,不及再晤。”外巡接书与银子,收好去了。线娘把手下女兵,调作前队,范愿做了后队,急急赶回。齐国远晓得夏国也要出兵,亦不去见孙安祖,竟投秦叔宝去了。正是:
将军休下马,各自赶前程。
今再说秦王同徐懋功灭了刘武周,降了尉迟敬德,军威甚胜。懋功对秦王道:“王世充自灭了魏公之后,得了许多地方,增了许多人马,声势非比昔日。今殿下若不除之,日后更难收拾。当先差诸将,四路先去其爪牙,收其土地,绝其粮饷。然后四方攒逼拢来,使他外无救援,内难守御,方可渐次擒灭。譬如人取巨螯,先断其八足,虽双钳利害,何以横行哉!”秦王称善,把兵符册籍,悉付懋功。懋功便差总管史万宝,自宜阳县进兵,取龙门一带地方。将军刘德威,自太行山取河内地方。上谷公王君廓,自洛口绝王世充粮道。总管黄君汉,自河阴攻取洛城。大将屈突通、窦轨,驻扎中路埋伏,接应各处缓急。王簿同程知节、尤俊达、连巨真等,往黎阳收复故魏土地。罗士信与寻相去取千金堡并虎牢地方。臣同殿下,与叔宝、敬德进河南,向鸿沟界口与李靖会合。诸将奉了元帅将令,分头领兵去了。秦王统领一班将士进河南。其时李靖已杀败了朱灿,朱势孤力尽,竟把菊潭屠了,拣肥的吃了几日,数骑逃入河南投王世充去了。李靖将兵马屯住在鸿沟界口,专望秦王来进兵。
未及月余,秦王已至,彼此相见了。秦王对李靖道:“朱灿狂奴,赖卿之力,得以去除逃遁,未知世充处声势如何?”李靖道:“臣已差人细细打听,他们已晓得我大唐统兵来征伐,各处分外严备,尽遣弟兄子侄把守。魏王王弘烈守襄阳,荆王王行本守虎牢,宋王王泰守陈州,齐王王世挥守南城,楚王王世伟守宝城,越王王君度守东城,汉王王玄恕守合嘉城,鲁王王道御守曜仪城,弄得水泄不通,日夜巡警。”秦王笑道:“愚哉世充也,安有国家功业,止使一门占尽,其子弟岂尽皆贤智哉,吾立见其败矣!”遂督将士,直趋洛阳。王世充晓得了,便点二万人马,自方诸门出兵,